喻疏野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就算我被抓了,也不妨碍他越狱。”
游立危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知道计划的另一个目标是谁吗?”
喻疏野心中的不安飞速放大。
他听到游立危说:“是夜笙。”
“你太蠢了,晏斐和你,一样蠢,你们找不到那个炸弹,救不了夜笙。”
游立危坐到地上,用沾了血的手指在地上花了一朵形状模糊的桃花:“看在我对夜笙还有点感情的份上,我可以提醒你,当年抱走小夜笙的,是一个16岁的男孩。”
16岁的男孩?!
晏斐的第一反应是去筛选18年前家族中16岁的小辈,但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才15岁。
游立危看他如此不开窍,就又提醒一句:“你家保姆,不是有个乡下来的儿子吗?”
“……”
这样一提醒,晏斐猛然想起了诸多细节。
是,十八年前,母亲预产期那一周,李姨的儿子为了升学忽然进城,借住在了家里。
进晏家的每个仆人都要接受最全面的背景调查,李姨是母亲善心大发收留进家里的,即使如此,她的家底也被晏斐扒得彻彻底底,确认这个女人只是年轻时失足被骗,再无其他不良记录才容下了她,但她的儿子李成不一样,他只是来借住几日,甚至没有资格进主宅,那段时间,晏家上下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欢乐中,谁会去在意一个仆人的儿子?
如果没人提醒,晏斐甚至都不会记得有李成这个小人物的存在。
他不敢相信:“你们怎么可能…?”
“你猜我父亲用什么买通他的?”游立危残忍地揭开往事最后一层纱:“收买一个三观未成形的未成年,只需要一千块,和一个市面上最新款的汽车模型。”
“夜笙的18年,毁在了这一千块和玩具上。”
“监控失灵的五分钟里,李成拿着他妈妈的通行证,抱走了出生不到48小时的夜笙,从婴儿病房到电梯再到我父亲手中,也只花了5分钟。”
“那小孩,尝到了甜头,我父亲看他还有用处,就养了他十几年,让他学会打拳用枪,学会杀人抢劫,学会用身体残缺伪装自己,让别人放松警惕。”
“晏斐,这个孩子,是不是去你家做客了啊?”
游立危扫了一眼牢房外的两个男人:“喻高卓太蠢,他的越狱不会成功,但是喻疏野,你猜猜,李成杀不杀得了夜笙?”
……
杨女士和小儿子坐在餐桌边大眼瞪小眼。
午饭时间已经到了,但厨房居然一道菜都还没上上来。
小少爷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李姨今天怎么回事啦?都饿到我家宝贝小云了,妈妈去看看。”
杨女士一边嘀咕,一边起身,推椅子的时候,形成了一点噪音,但她停了动作,这阵噪音也没有停歇,晏归云侧耳细听,辨认出噪音来自屋外,似乎是打斗声夹杂着碗筷落地的声音。
杨予兰也听出了不对,她把小云护在身后,这时才发现,今日的客厅,居然一个仆人都见不到。
外面骤然安静下来。
晏夫人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厨房很远,她不能抛下小云去拿菜刀,但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很近,只要走五六步就可以借由电子设备发出求救信号。
在她迈开腿的瞬间,大门也从外面被踹开。
李成右手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视线直直地落到屋里无所依靠的母子身上,话语流利:
“夫人,少爷。”
“午好。”
第56章 CP56 云云,站起来!
晏夫人的视线从李成的身体越过,瞥见了门外倒地的仆人,其中一个就是在家中服务多年的厨师,现在他满脸是血地倒在门口,菜肴洒了一地。
她恐惧得想要尖叫,但又强行克制住了,即使双腿发软,第一反应还是紧紧护在了归云身前。
门外的血腥味已经扑鼻而来。
她告诉自己不能慌,如果她慌了,小云怎么办?
沙发上的手机也许不是她的生机,却是小云的生机。
只要发出求救信号,只要在救援到来之前拼死托住李成,小云就安全了。
一念及此,她立刻朝沙发跑去,就在抓到手机的前一秒,李成一把抓住了女人的头发,将她狠狠往后一甩。
“母亲!!”
晏归云眼睁睁看着母亲撞上墙壁,继而软倒在地上。
李成的刀没有往失去抵抗能力的女人身上捅去,他只是抓起沙发上的手机,抬高后重重摔下,
晏夫人眼睁睁看着他把小云的“生机”摔得粉碎。
“你别伤害我妈妈!”
晏归云已经从一系列行为中推测出李成的目的。
“你的目标是我吧?”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轮椅,一点一点挪到母亲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点小动作,李成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阻止。
他的个头很大,高于成年alpha的平均水平,坐在轮椅上的晏归云,在他眼里简直不要太渺小。
说是一只手就能捏死,都毫不夸张。
就好像十八年前,还是婴儿的晏少爷在他手里,也是一个小不点。
十八年过去,这样的差异依然存在。
他就以为,晏少爷还是个婴儿。
“你想杀我还是劫我?”
晏归云强自镇定地直视李成的眼睛:“如果你想杀我,刚刚就可以动手,但是你犹豫了,你是想劫持我,威胁喻疏野,威胁晏家,对吗?”
他猜中了一半,李成接到的指令就是活捉晏家的小少爷,送到游立危手中。
游氏暗中养了李成这么多年,他也是知道点游家的事的,游立危要靠这个小少爷活命,他手中的刀不敢轻易伤了这个弱小的omega,因为他的血实在太宝贵了。
把一个完整无损的晏归云交到游立危手中,他才能得到更多的佣金。
晏归云见他不回答,只当他默认,他取得了一点谈判的资本:“不要再伤害我的母亲,我可以跟你走。”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你看,我手无寸铁,双腿还不能行走,任你摆布,你不必要再伤害任何人。”
李成似乎觉得有理,他将刀改为左手拿,右手则在衣服上蹭了蹭,蹭掉了上面的血,蹭干净了,才抬手抓住了晏归云的下巴,晏归云心中发怵,但不敢反抗。
李成就钳着omega的下巴,细细欣赏着晏归云的五官,他想不到,当年那个皱巴巴的婴儿,居然可以出落得如此水灵动人。
时间真是顶级的雕刻师。
他由衷感叹:“你长得很美,难怪那么多人喜欢。”
晏归云无心理会这种夸赞,只揭穿道:“…你的结巴也是装出来的。”
那么从他在花园里毕恭毕敬地跟自己打招呼时,他就盯上自己了。
“装得像吗?”李成特意凑近了晏归云:“早知道你这么听话,我就不用费这么多功夫了。”
“少爷,你的腿这副样子,需要我抱你离开吗?”
晏归云道:“那你先把手中的刀放下,别伤到我啊。”
李成看着他笑了一下,当真把手中的匕首别在了腰后。
就在他要伸手去抱omega时,塞在耳朵里的蓝牙忽然传来一道命令:
“计划有变,直接杀了。”
晏归云的手都要搂上李成的腰了。
搂上腰,拿到刀,捅穿他的背。
这是他原本的计划。
但是李成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他的脸上露出了阴狠惋惜的表情:“很可惜,我的雇主改变主意了。”
“我现在就得杀了你。”
他摸上了别在后背的匕首,却先碰到了匕首旁晏少爷未来得及收回的左手。
“……”
李成看破了omega的心思:“小少爷,你的胆子很大啊。”
他抓住了归云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猛地往下一掰,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晏归云痛得喊出了声,李成一脚踹翻了他的轮椅,omega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后脑猛地撞上沙发的边角。
晏归云眼前黑了下来,他的头猛然痛了起来。
这一撞,将他脑海中被忽略许久的记忆全部撞了出来。
……
【“夜笙,你要听话,听游立危的话,才能活下去,明白吗?”】
【“夜笙,不要对我说谎。”】
……
【“笙笙,我可以亲吻你吗?”】
【“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
【“刚刚说到我弟弟…我找了他十八年…我没有找到他。”】
【“夜笙,你想去王宫就去吧,我不拦你。”】
……
【“我新得的小厨师。”】
【“你不会因为你的标记而变得特殊,本质上,你与仆人没什么区别。”】
【“哦,太颠了才会不小心亲到我?”】
【“跟我说说小鱼的事。”】
【“好,今天我就是你的小鱼。”】
……
【“游夜笙,你刚刚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
【“笙笙!!!”】
晏归云猛然惊醒,他听到小鱼在喊自己,可醒过来,却只看到李成狰狞的面孔。
他拿着刀,一步步逼近自己,刃上的寒光晃着他的眼睛。
晏归云避无可避,他的双腿被轮椅压着,痛感越来越明显。
“你不能伤害他!!”
就在李成的刀要落到omega身上的前一秒,他的脖子忽然被套上了一个纯金的弯勾,弯勾猛地向后用力,李成被迫后仰,连退数步!
“小云,快走!”
杨女士拿了那把客厅里做展示用的名贵雨伞,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失去平衡的着力点,她用伞勾套住了李成的脖子,将他拽离了小云身边。
拥有完整记忆的晏归云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女人,这是他的亲生母亲,她为自己病了十几年,现在还拼了命地要保护自己。
在他只是晏归云时,他安然享受着母亲的呵护与陪伴,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即使他生过重病,依然比大多数人要幸运,但夜笙的记忆回来了,那个踏入新世界后日渐自卑的游夜笙,见到除小鱼以外的人这样拼了命地保护自己,简直受宠若惊。
惊讶之后,他才接受了晏归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他不是游夜笙。
他叫晏归云,这个名字,是亲生父母给的。
“妈妈…”他想要阻止这一切,但又如此无力!
李成绝不至于受制于一个常年养病的女O,他反应过来后,就飞速挣脱了伞勾,恼羞成怒地将刀刃对准了晏夫人。
晏归云趁着他转移注意力的空档,伸手推开压在腿上的轮椅,他支起上半身,从轮椅的暗格中,取出了一只黑色的转轮手枪。
是小鱼给他的枪,喻疏野说,这是他的“守护者”。
现在,他要用这把“守护者”去守护自己的母亲。
他扶着沙发,撑起上半身,妈妈为了保护他,一直在将李成引到远处,晏归云摔的地方不好,视野受阻太厉害。
他右手握着上了膛的枪,支撑身体只能靠左手,但左手有两根手指骨折,现在还火辣辣地发疼,他无法撑稳自己的上半身,在刀落到母亲身上的瞬间,晏归云只来得及开出一枪!
“砰——”
打中的却不是致命部位,只是李成的右手臂。
但这把枪的子弹杀伤力不容小觑,即使只是打中了手臂,李成整个人也被冲击到倒地。
“妈妈!你到我这边来!”
晏归云摸不准那一头的情况,他呼唤母亲,却得不到回应。
他急得要命,怕母亲已经晕过去。
一颗没打中要害的子弹打不倒李成,他很清楚这一点。
轮椅还侧翻在地上,李成这样体格的人,缓过这一枪也许都不需要几分钟,一旦让他站起来,母亲就危险了!
晏归云思及此,急的冷汗直冒,他忍着痛,用两指骨折的左手撑着沙发,他的双腿很早就恢复知觉了,被轮椅压的疼痛此刻带给他的不是痛苦,而是希望,是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他呼吸急促,脑中却格外冷静,一遍一遍找着过去几个月依靠机械站立的感觉。
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只是这样撑着上半身,已经让他嘴唇发白,更何况,午饭他一口没吃上,他甚至有轻微的低血糖。
但强大的意志力可以短暂地战胜身体的不适,甚至创造奇迹。
就算没有奇迹,晏归云也要逼着奇迹出现,因为母亲的命现在就系在他身上!
李成的怒骂声已经响起,他甚至听到了这人在摸索匕首的声音。
恐惧压迫着他神经,信息素猛烈地涌出来,松木捧着小桃花,就地生根,从omega脚底起,长出参天大树,注入无限生机,撑起了这双“死寂”许久的双腿。
脚趾猛然颤了一下,紧接着,被“冰封”的双腿忽然全部“解冻”,晏归云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膝盖,那里是复健器械固定时会挤压的一个位置,因为血液流通不畅,一直有一块小面积的淤青,但是以前按下去是不疼的,林医生说过,如果膝盖能感受到疼痛,就说明腿部的所有神经都恢复了,这个地方痛,就是好事。
晏归云用拇指狠狠地压下那块淤青,疼痛由表及里地加剧!
“你居然有枪…”李成气急败坏地撕了衣服的一角,简单给自己止住了血,这枚子弹,几乎把他的右手打穿了,血流了许多,甚至洇到了晕倒在地的晏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