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云虽然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清楚,母亲这是在做好事。
杨女士推着儿子行至客厅时,恰好看到自己的丈夫,晏老先生刚挂掉一通电话,面色有些凝重,但一注意到小云在看着自己,连忙调整出一个笑脸,不叫他看出异样。
只是招来管家,让他再去调三十位保镖到家里来。
晏夫人一听,就问:“怎么突然要招这么多保镖?”
晏经纬含糊地解释:“最近时局不稳,多做些防护总没错。”
杨女士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但在云云面前,她也没明着提出来,等把小云送进卧室休息后,她才问丈夫是怎么回事,晏经纬说是晏斐的意思。
“监狱里那位的残余势力还在四处流窜,现在疏野不在城内,就算是为了保护小云,这些保镖也有必要存在。”
“原来如此。”晏夫人担心道:“小斐他们还好吧?没出什么事吧?”
“…挺好的,带了那么多人,能出什么事?别瞎想了兰兰。”
晏经纬起身拿了一杯温水和一粒药片,这是晏夫人常年服用的治焦虑症的药物:“吃了药再睡觉。”
杨女士摇摇头:“对我来说,云云就是最好的‘抗抑郁药物’,我现在每日陪着他,看看书画画画,心情愉悦得不得了,这些药我不吃了,明天让医生断了。”
“真的?”是药三分毒,晏经纬也不愿妻子一直服用这种药,他放下药片:“那把水喝了就好。”
“你是为小云病的,现在又为小云好了。”他说着便有些伤感:“幸好小云回到我们身边了,不然我几乎也要失去你了。”
晏夫人抱了抱自己的丈夫,反过来安慰道:“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云云只过好日子,一点苦都不能让他吃。”
……
第二日,晏归云去自家花园写生时,就见到园子周围多了不止十位黑衣保镖,这几位alpha太过显眼,把他要画的风景都给挡住了,晏少爷干脆另辟蹊径,视线在那几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挑了一个长相上佳的帅哥:“你可以站到我对面来吗?”
保镖一愣,不问缘由地照做了。
晏归云换了一把素描铅笔,对着这位帅哥比来比去,笔尖最后才落在纸上:“我给你画个速写。你站着别动。”
保镖:“……”
不敢动不敢动。
然而门口有动静时,他还是猛地转头看去,那狠厉警觉的目光吓了李阿姨一跳,手上的行李险些掉了,好在李成及时接住了。
“你是什么人?”保镖看着李成,问。
“别误会别误会。”李阿姨连忙说:“他是我儿子,就在这住几天,已经和夫人报备过了。我们不进主屋的,你放心。”
晏归云昨晚听了谈话全程,知道是误会,便帮忙证实了李阿姨的话,保镖这才放下警惕。
这时李成看向晏归云,唯唯诺诺:“少爷,你,你好。”
他一开口,晏归云就听出来了,是个结巴?
人高马大,肌肉精壮,却是个结巴。
“你好。”小少爷出于礼貌地回了一句,而后不再关注,继续练自己的速写,那位保镖也将头转了过来,方便晏少爷画画。
到了晚上,不等晏归云打电话给喻疏野,晏斐倒是先打回来了。
晏斐是在特护病房外拨的这通电话,喻疏野的手术很成功,子弹没有伤及内脏,命是真大,但现在还未苏醒,医生保守估计要昏睡两日,这两日,晏斐必须想办法不让归云起疑。
他直接打给了归云,编了个借口,说这几天会议诸多,喻疏野恐怕无法再给他打电话。
晏归云问:“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这回行程太紧,但忙过了这两天,就能腾出手了。”
“好吧,那他现在在开会?”
“…是的。”晏斐透过玻璃瞧了一眼昏睡中的喻疏野,怕小云不信,又说:“过了这两天就好了,小云乖一些。”
“两天就两天吧,我可以等,不添乱。”
“嗯。”晏斐又让小云把电话给了母亲,他怕和小云聊多了会露馅。
晏夫人接过电话,说了家中一切安好。
晏斐问:“我那日派回家的保镖到位了吗?”
“昨天晚上就来了,今早小云还挑了一个练速写呢,画得有模有样。”杨女士笑着道:“小斐啊,弟弟的绘画天赋可比你高那么一点点。”
“这是好事啊。”知道小云每日都过得很充实,晏斐的心情才放松了些:“小云刚成年,现在发现这些天赋抓紧培养,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已经是晏家的大骄傲了。妈妈争取把弟弟培养成小骄傲。”
母子俩相聊甚欢,电话挂断之前,晏斐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母亲,家中最近有什么外来人员吗?”
“嗯?除了保镖,李姨的儿子这几天过来借住。”
晏斐知道李成这个人,前几年晏家花园整修时,李成还来帮过忙。
他稍稍放心,原本还想再多说几句,眼睛忽然瞥见病房里的护士按了铃,他匆匆挂了电话,恰好院长也赶了过来。
晏斐被护士拦在了病房外,焦急等了十分钟左右,主治医生走出来,面露喜色:“上将醒了。”
晏斐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下,醒了就是能活了,小云就不必替他伤心了。
原本病人刚醒是不好探望的,但是医生说喻疏野坚持要见他,晏斐便走进了病房。
喻疏野陷在被子里,脸上还带着氧气面罩,说话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晏斐听了一会儿听不懂,就没什么耐心,刚要走开,喻疏野忽然抬手抓住了他,那力气硬生生把晏斐给拽住了,晏斐暗骂高阶A就真的是铁打的?中了一枪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待他回头,又看见喻疏野疼得冷汗涔涔,这才心软:“你要说什么?”
他先把情况主动说了:“游立危没死,我把他关起来了。”
“你说小云有危险,又不说是什么危险,但我还是派人回家里守着了,放心吧。”
喻疏野忍过一阵要命的疼,这才提起力气:“你…你说要给小云找个新alpha?”
“……”晏斐乐道:“原来你能听见啊?”
进手术室前,喻疏野已经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晏斐怕他就这么死了才拿话激他,想不到这人还真听进去了。
喻疏野还有些晕乎,完全当了真,他虚弱又严肃地反驳:
“你休想!”
第55章 CP55 “都改变不了灭亡的结局。”
高阶alpha的自愈能力强悍,不过七天,喻疏野就可以下床做简单的走动了,但子弹毕竟打在腹部,真要恢复到生龙活虎,还要一段时间。
游立危落网,R市的“污垢”也清理干净后,一行人才坐上返程的飞机。
他们是秘密回程,一方面,王子负伤必须对外保密,否则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喻高卓的残余势力紧盯着王室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发起反击,喻疏野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另一个顾虑则是他负伤后信息素浮动明显,只要靠近小云,就会被他轻易发现异样,喻疏野并不想因此惹归云担心。
倒不如一瞒到底,等伤好全了再回去,只当无事发生。
他和家中通过视频电话,云云亲眼看到他好后,才打断了胡思乱想的念头,开开心心地给他看这几日的画作和练字成果。
一切安好,游立危的“隐形炸弹论”似乎是不成立的。
晏斐忍不住质疑:“我看他是死到临头想保命才说这话唬你。”
游立危也被押回了首都,审过三轮,这人都在答非所问,还提了要求,要他开口说出当年真相也可,让夜笙亲自来问。
喻疏野怎么可能再让小云见到这个人渣,想让手下把游立危打一顿都得拿捏着分寸,因为这人明显是在病死的边缘了,真要不小心打死了,当年的秘密也就随之消亡了。
晏经纬听晏斐说了大概,事关当年的真相,他也十分上心。
“喻高卓倒台后,也扯出不少知情人,但他们提供的信息只能佐证罪魁祸首是谁,却找不到帮凶。当日进出医院的都是自己人,除了卫兵和医生,还有晏家的仆人。”
喻疏野:“仆人?”
晏经纬:“兰兰孕中挑食,预产期住院那几日饭菜都是家中做好送过来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殿下别忘了晏家是靠什么立足的,背景不干净的人是进不了晏家的,在兰兰身边的更是像李姨那样的老人,而且事后所有进出人员都接受了测谎,一一盘问过,没有可疑的对象。”
“这件事的主谋已经得到了报应,只有帮凶还在法外逍遥。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重新查起,谈何容易?”
喻疏野:“正是因为帮凶还没抓到,游立危的话才不得不当真,无论如何,不能放松警惕,”
时间又过去半个月,依然无事发生。
游立危被医生用药吊着一口气。
他躺在监狱里计算着时间,等着今日的太阳升起。
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在身体因为缺药而出现异样时,他就已经和喻高卓的残部策划了一场破釜沉舟的行动,喻高卓的部下想救出大王子,游立危想靠着夜笙活命,这两件事在当下都不可能成功,但只要用其中一件转移喻疏野的注意力,另一件的成功概率就大大提高了。
但是游立危没想过自己会被抓。
现在就算夜笙走到他面前,他也无法再活命了。
喻疏野骂得对,他这十八年的命,就是夜笙给的,现在终于要死了,竟然也想着做点善事。
他从床上爬起来,踉跄地走到牢房门口,拍了拍铁门:“…我要见喻疏野!”
狱警当他在放屁,置若罔闻。
游立危咳了两声,呛出两口黑血,声音却洪亮了起来:“你再不去通传,你们上将的心上人,今日就要死!”
…
晏家花园。
晏归云已经开始画第十五个保镖的速写了。
晏夫人能看出小儿子对线条的掌握已经成熟了许多。
今日的太阳有些晒。
李姨备了一箱瓶装水,一一分给了园子里的保镖。
原本也想给小少爷一瓶,但又觉得这个水的品牌格调不够高,就转而去准备水果。
她进了保姆间的厨房,就一直没再出来。
过了两个小时,保镖们或多或少都喝了几口水,没有人发现园子里的老仆不见了。
到了午饭的点,晏夫人替小云收了画,刚要把他推进屋里,晏经纬却神色匆匆地跑了出来。
晏归云叫住了他,问:“爸爸,怎么了?”
晏教授刹住脚步,并不隐瞒:“有个大魔头要越狱,我去处理一下。”
他叮嘱自己的妻子:“兰兰,带小云回屋,没事别出来。”
“…什么大魔头啊?”晏归云都被这个代称给吓到了:“那疏野呢?他不会有事吧?”
“他下午就回来和小云团聚了。”晏经纬安慰道:“被铁链锁住的大魔头成不了气候,秋后的蚂蚱,总想着再蹦几天,但不管蹦得多高。”
晏归云接道:“都改变不了灭亡的结局。”
晏经纬笑得和蔼:“归云很聪明,爸爸去去就回,跟妈妈在一起,不要出家门,有什么事,保镖会保护好你们,别怕。”
晏夫人比归云更清楚丈夫的工作性质,她相信他的能力,也不添乱:“你去吧,云云我照顾着。”
晏经纬出门前,又和领头的保镖叮嘱了几句,晏家的府邸不算大,三十个带枪的专业保镖守着,铁定万无一失。
他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匆忙离家。
…
医院。
医生最后一次对喻上将的伤口进行评估,确认除了留疤外已经完全痊愈,这才下定论:“可以出院了。”
喻疏野问:“我这伤应该完全看不出来了吧?”
“只要不露出这个疤,谁都不会知道您的腹部曾经中过枪。”
“那就好。”
晏斐在一旁幽幽地提醒:“但是小云一定会知道。”
至于小云将怎么知道,他就不打算细想了。
喻疏野道:“只要不是现在知道就行。”
他当然清楚这个疤迟早会被小云发现,但只要不是这个关键时期被发现就行,等事情完全解决了,他再将整件事稍稍粉饰,而后如实解释也不迟。
“先回晏家…”
他这话还未说全,卫兵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上将,监狱里有异动,大王子要越狱!”
几乎是同时,祁凌也冲进病房,带来的却是游立危的消息:“他想要见你,说是,您现在不去见他,日后一定会后悔。”
“……”
“监狱那边,祁凌你去看看,喻高卓闹不出大风浪,活捉不成直接击毙,别让他跑。”
喻疏野飞快做了取舍:“晏斐,你和我去见游立危。”
游立危被关在一个隐秘的审讯室里,从他对狱警提出要求,到狱警将这一消息传达给喻疏野,这中间,花了10分钟。
仅仅是10分钟,却让游立危暴跳如雷,他急躁得敲打着铁门,直到看见喻疏野和晏斐进来,
他的情绪才有所平复。
晏斐厌恶地讽刺道:“你最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你要是有点人性就别拿小云做借口来给自己保命!”
游立危咧着嘴笑了起来:“我没记错日子的话,喻高卓今天应该要越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