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堇深吸一口气,忍着没拍死他的冲动,这什么奇葩物种?这种时刻居然在意他挡在他面前,他要是不挡着点,万一天雷降下,他救助不及怎么办。
☆、四战天歌(6)
这般想着,那边的天上也透出一个窟窿,原先白云密集的地方,现出一道门户,门户后是另一个世界,视野内云雾缭绕,仙气腾腾,几座金碧辉煌的殿宇若隐若现。
刚要进去,一道碗口粗的天雷凭空出现,隆隆作响朝他们劈下,墨堇翻身跃了出去将玉纹扇远远踢开出去,自己迎着天雷而上,挥手斩出一道匹练,将之从中间劈开。
银色的天雷在空中闪烁了几下,黯淡下去。
墨堇眯着眼望向天雷凭空出现的地方,眸光微闪,等待了几下,没见天雷出现,飞到玉纹扇上说道:“进去吧!”
结果,话音刚落,一片灿烂的银光出现在两人眼中,竟是成片的天雷从天上劈下来,连绵起来足有数十丈,像一挂瀑布,噼里啪啦的闪电在其中跳跃。明明门户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偏却要被隔挡在外面。
千钧一发之际,墨堇抓住玉纹扇边缘使劲往门户里一推,天雷擦着玉纹扇而过,大片的天雷笼罩在他头顶,将他淹没。
段执心惊胆战的看着墨堇的身影被天雷吞噬,眼前全是银白色的光芒,门户将他阻挡在天上,只能徒劳的大喊道:“墨公子。”
那么多天雷一下子全压在一个人身上,哪怕那个人具有通天之能也没法活下来吧!段执越想越心灰意冷,墨堇是为了他才会这样的,他······
眨眼间,破开的门户竟然愈合住了,仙气浮动,当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紫色身影,略微狼狈的站在他面前,段执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是墨堇,人看上去无碍,只不过气息不稳,头发有些散乱,衣角有着被烧焦的痕迹:“墨公子,你没事?”
直接扑到他的面前,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咳~那么粗的天雷劈在身上,你试试,看有没有事?”墨堇反问道,多亏他速度快,在天雷降下的时候移动道了边缘地带,虽然硬抗了部分天雷但还是在最后一刻进来了。
“······”段执当做没听懂其中挖苦之意。
墨堇平复呼吸,伸手一推段执的肩膀,说道:“去吧!去找你的恩人。”
段执怔了怔,惊愕道:“墨公子,你不跟我去?我一个人的话······”
墨堇笑笑:“都到了天上应该没有危险了,你自己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我就不跟你去了。”
段执点头,转身走了。
墨堇也寻了方向离去,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段执。”
段执不明所以的回头,“怎么了?”
墨堇顿了顿,眸光明灭不定:“无事,小心些。”
段执哦了声,转身走了,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中。
“也许,到最后才知道是正确的吧!”
墨堇漫无目的的在天上乱逛,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拦住了两个仙气缭绕的人,拱手问道:“请问,秦言在哪里住着?”
“秦言?你是说颜泽仙人,他住在北一方,从这里向北走就可以到了。”那两个笼罩在仙气中,看不清面容的人语气倒是和善。
墨堇道谢:“好的,谢谢两位了。”
“等等,你是新飞升上来的吧!难道你打算去投奔颜泽仙人?”
“嗯,从小听着颜泽仙人的故事长大,多有仰慕,想去看看。”
那人声音中有着犹豫,最终还是好心嘱咐道:“颜泽仙人这几日心情不太好,你还是小心些,最好远远的看上一眼就离开。”
“多谢告知。”
天有四方,四位位高权重的仙人掌管四方,颜泽仙人位居北一方,梧凉仙人位居西一方,凤城仙人位居南一方,老人仙人位居东一方。
梧凉,凤城,老人都是存在上千年的仙人,唯有颜泽仙人是上百年前才飞升上来,他飞升时阵势庞大、天雷滚滚,成片的金光笼罩着他,听说连从来都不管事的梧凉仙人都出来凑了回热闹,而且他一上来便掌管一方,成为了四方仙人中的一位。
这样强大的仙能不让人艳羡,能不让人趋之若笃,这也难怪那两个仙人在见到墨堇打听秦言时会以为他要投奔。
按照那两个仙所说,墨堇从这里一直向北行走,约莫半个时辰后到了地方。上一刻看到的还是雾气蒙蒙,下一刻便看到了绵延成片的亭台楼阁,藏青色的瓦砾墙壁给人一种冰冷的金属质觉。
墨堇抬眸打量了番这里,看到金碧辉煌的牌匾上闪闪发光的字后,确信这里就是秦言的住处,抬脚就走了进去,还未走了多久就被人给拦了下来,青衣人挡在他面前:“这位仙人,很抱歉,我家仙人这几日不接客,劳烦您请回吧!”
墨堇笑笑:“是吗?若我偏要见呢!”
青衣人收敛笑容,脸色一冷,“从仙人飞升到如今还没有哪个人敢说出这般狂傲的话。”
墨堇道:“狂傲?那我就狂傲给你看,我今日就要砸了秦言的住处。”
对!墨堇就是来砸场子的,不砸了秦言的住处他心里就不舒服。
青衣人狞笑,在这天上就连其他三位掌管一方的仙人都要给秦言三分薄面,今日这个面生的人竟然扬言要砸了秦言的住处,看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真没想到你能追到这里,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一道悠远的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
青衣人一喜,刚要开口控诉墨堇大放厥词就被打断了:“带他进来见我。”
顿时青衣人如鲠在喉,半天才低低的、极不情愿的应道:“是。”
听到秦言竟然心平气和的邀请他坐坐,墨堇忍了半天才忍住没笑出来,勾着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在人前真会伪装,没人的时候恨不得吃了他,有了人倒还知道客客气气的请他做客。
他也不戳破,抬着下巴,斜睨着眼看一脸不爽的青衣人。
“这边请。”青衣人万般不情愿的给他引路。
秦言人虽不怎么样,但确实会享受生活,整个人倚靠在柱子上,手里端着鱼食盒,目光望着水面,一派悠然自得。
一座荷花池,满池荷花盛开,香气扑鼻,池中央建了座凉亭,四角飞檐,古朴盎然。秦言就在亭中,忽然抬头看向墨堇,黝黑的眸子中意味深长,隔着池子和他打招呼,热切的就像多年不见的朋友。
墨堇当做没看见的样子,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通向凉亭的道路,便翻身跃下池中,踩着荷花往凉亭走去。
秦言放下鱼食盒,朝墨堇伸出手,想要拉他上来,墨堇看也未看,撑着边缘自己翻身上来。他还不知道秦言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担心他和夏合晟将他那些不光彩的事抖搂出去,让他颜面扫地,打也打不过,故此想要打感情牌。
墨堇淡淡的说道:“别担心,夏合晟没来,你的那些事我没打算公布天下,你不要脸,我不能不顾及着道宗,毕竟你也算是道宗的人。”
秦言的脸扭曲了下,很快就恢复过来,朝着周围看了看问道:“夏合晟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来,他不是一直护你护的紧。”
墨堇心中一动,口气仍是淡淡:“是吗?我同他也不过有着那几年的情分。”
秦言愣了下,随即意味不明的笑了,“我还以为你们关系非常好呢!毕竟夏合晟为了你可是难得的求了天河道人。”
墨堇忽然抬眸,问道:“何时?”
秦言没回答他,伸手做了个请:“坐下,我请你喝杯茶。”自己率先坐在石凳上。
墨堇皱皱眉,有事相问自然不能拆人家的房子了,于是把砸场子的事搁后,坐在他的对面,追问道:“夏合晟什么时候为了我求天河道人?”
秦言看见墨堇着急,他越不着急,慢悠悠的说道:“墨堇,你一向不是聪明吗?洛家因为你的被灭族,你觉得我们道宗可能收留你吗?”
墨堇皱眉,不答。
亲眼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若不是夏合晟求了天河道人,为你争得一个进入的机会,你早就流落在外,他一心想让你在道宗内好好修炼,不要惹是生非,结果你偏偏辜负他所望,和我纠缠在一起。啧啧,最后你还是让他失望了。”
墨堇此刻听到这些,心中百味陈杂,夏合晟那人从来都是什么都不说,一个憋在心里,非要别人去猜测他所想,唇角勾起一抹温和却慢慢转为嘲讽的笑容:“你们和我接触的时间不短,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格,我从来都不是能安分修炼的人,是他想多了。”
秦言扶着桌沿大笑起来,“哈哈,确实如此,是夏合晟自作多情了。铁石心肠形容你再好不过了。”
墨堇认同的点头,“你我都是同一类人。”
秦言听得他这般评价,冷哼一声。
两人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像好友般的促膝长谈,聊了许多很久之前的事,但有默契般的没有提及到冯宇,他们心知肚明,他们最后是免不了生死相斗。
因为两人有着共同之处,所以会衍生出了一种病态的惺惺相惜。
墨堇想着许多事,他和陆忱不是什么生死宿怨,每次相见却斗个死去活来,他和秦言该是你死我活的境地,却居然还能坐下来安静的喝茶论道。
真是奇哉怪也!
☆、四战天歌(7)
墨堇想到很久之前的事,那些事因着和秦言相关,他很少回想起,如今倒也能想起来。
墨堇挨了四十戒鞭又被人扔在山门外,多日不闻不问,再好的身子也会吃不消的,夏合晟将他带走的时候,早已奄奄一息,全凭一身修为吊着。
数日之后,墨堇醒来后竟看见夏合晟守在他身边,全身上下动也动不了,张了张嘴,喉咙里痛的不能言语,他却吱吱呀呀的说道:“现在知道装好人来看我了,下手的时候也不说轻些。”
他讲的含糊不清,夏合晟倒也听得懂,没有回应他,只是好心的替他掖了掖被角,说道:“少说话,休息。”
墨堇从脖子到腰被厚厚的绷带缠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看着屋顶,等到能说话,第一句问道:“为什么救我,我死了难道不正合你心意?正好为道宗保全颜面。”
“没有。”夏合晟说道。
墨堇嗤笑一声,扭过头不愿意理他,他墨堇就是小肚鸡肠的人,记仇的很。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四十戒鞭既然打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这笔账他自然会记着。
记仇归记仇,但此时他不会拒绝夏合晟照顾他的好意,就这样他一边接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一边在心里慢慢算计着该如何讨回这笔账。
他的伤养的也快,一个月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期间两人只有基本的对话,一句闲聊也没有。
“明日我要回道宗一趟。”夏合晟说道。
“哦。”墨堇眼皮也没抬的应道。
夏合晟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走,等再次来的时候,墨堇早已不见了踪影,遍寻不到。
墨堇的伤养好就回了无央界,在三年内他将落砚的神魂收集齐全,知道唤灵阵可以救回落砚,但这种禁术却需要有人献祭,他将目光放在云宗。
自从墨堇是无央族人消息透露出去后,各大宗门陆陆续续的派人寻找他,欲要除之而后快,这些宗门中属云宗派出去的人最多,出力最大。他们在害怕,害怕墨堇会对他们宗门报复,所以不断派人追杀墨堇,但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找到。
紫色眸子,嘴角的笑容泛着冷意,绛紫色的衣袍隐在黑暗中,墨堇站在云宗门口看了看,两名守卫的弟子倒在他的身边,断了气。
负手站在门口,极为蛮横的抬脚踹开两扇紧闭的大门,笑容森冷。
云宗内不少人被这声巨响惊动,纷纷出门探看,宗内熄灭了大半的灯火再次亮起,宛若万家灯火一瞬间燃起。
墨堇没有等到云宗内弟子反应过来,手中的阵法已经运转,豆粒大的阵法放大到笼罩住了云宗上下,缓慢的旋转,一尊虚灵正在从阵法中降落。
整整一夜,云宗内惨叫不断,血流成河,整个云宗被阵法囊括,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至少墨堇没有感受到一人逃了出去。
天边微微透亮,朝霞千里,依山傍水的云宗外有着的迤逦的景象,天上庞大的阵法一点点消散,那虚灵吞噬了足有上千的神魂,此刻望过去凝实不少,但还是虚幻了下去,这些,墨堇都顾不上,他的目光早被一个身影吸引。
“阿砚。”墨堇的手一点点向前伸去,直到触碰到落砚苍白的脸颊,感受指尖传来的温度,他的手竟抑制不住的想要颤抖,“终于终于成功了。”狠狠的抱住落砚,良久才将人放开。
落砚虽然活了过来,但还在昏睡当中。跟随墨堇前来的无央族人向他禀报说是其他宗门的人已经到了云宗脚下,让他赶紧离开,沉默片刻后让人带着落砚先行离开。
漫天长阶,墨堇闲庭信步的向下走去,身后留下一串血脚印,将他围堵住的宗门弟子中,有些是他认识的大部分都是他不认识的,那些人无一例外的眼睛中充斥着对他的仇恨。
他有些庆幸留了下来,他见到了秦言,原想着将洛水的铃铛赠与他,他们之间便算两清了。谁知道,墨堇与道修打了个两败俱伤,竟是秦言将他救了回去。
秦言把墨堇藏在了一处离道宗不算远的地方,日日来看他,同他讲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