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尼不敢打扰他，只能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随时关注他的情况，偶尔将某个突然迸发出来的橙红色精神力小心地用自己的包裹好，进行安抚。
　　当土豆泥做好后，拜索早就放下了手里的写字板，正在捏着两侧的太阳穴，不知道思考什么。
　　潘尼站在拜索身后，看了一眼拜索写的公式。这个能量计算公式是他们昨晚一起讨论出来的最新成果，现在看到写出的参数，潘尼轻轻把手放在了拜索的肩膀上。
　　拜索回头：“怎么了？要吃饭了吗？”
　　潘尼：“嗯。”
　　拜索：“好的，我去搬一把椅子。”
　　潘尼按住了拜索的手臂，从身后拖出一把折叠椅，把营养剂和土豆泥放在了拜索面前。
　　拜索看着盘子里被做成一个星舰形状的土豆泥，眉头舒展开。
　　“这是什么？”
　　潘尼：“土豆泥，我把最后一些蔬菜都放进去了，也许叫土豆杂烩更准确一点。里面还有一点奶酪，我尝过了——味道不算很奇怪。”
　　说完把叉子塞进了拜索的手里。
　　拜索：“我以前没有吃过，谢谢。”
　　潘尼和拜索安静地吃完了简单的晚餐，潘尼将降解餐具一股脑都塞进了机甲的处理通道里，又坐到了拜索身边。
　　拜索这一次没有忽略他，反而把人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你看这个公式。”
　　这是他俩最近经常有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到现在俩人都很熟练。
　　潘尼半坐在拜索的椅子扶手上，轻轻地将自己靠在拜索的身上，歪头一起看那个公式：“你算出来了。”
　　拜索：“对。这个是结果。”
　　潘尼的手指划过一行数字，又点在了下一行，最后停在其中一个数字上，摇了摇头：“这不太对。”
　　拜索看着身边的人，问：“你觉得哪里不太对。”
　　潘尼似乎在思考，并没有马上回答，拿起了旁边的笔和最简单的科学计算器，认真演算起来。
　　拜索抬眼，看着身边的人。现在的场景是他想要达到的，却还不够。他希望他们两能越来越依赖彼此，不单单是精神和心理上的，身体上也是。
　　这样互相依靠着的肢体的皮肤的短暂接触，让他们都感到心安。拜索有时觉得自己快要克制不住对身边人的渴望。
　　潘尼放下手里的笔指着其中一行：“按照这么算，我们离父王的星舰永远都差一点，唔……不能算一点，应该说，是一个量级。”
　　然后机甲直到能量耗尽，也不可能与父王汇合。这半句潘尼没说，但是俩人都懂。
　　拜索轻嗯了一声，手却牢牢地从后面握住了潘尼的手臂。
　　潘尼转过头，表情说不上惊慌，就像是解不出天体物理计算的学生一眼困惑地问自己的老师：“为什么会这样？”
　　拜索看向操作台，摇了摇头：“我觉得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略了。”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拜索没有松手，潘尼继续维持这依靠着拜索的姿势，两人一个人盯着操作板，一个人盯着演算稿，各自思绪万千。
　　潘尼：“如果……”
　　拜索看了过来。潘尼大概觉得不妥，摇了摇头，闭住了嘴巴。
　　又过了一会儿……
　　潘尼：“我们——”
　　拜索：“机甲——”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开口。“你先说。”
　　潘尼笑了，拜索的眼角也弯了弯。
　　潘尼：“没事的。”
　　拜索：“我只是觉得很愧疚。”
　　潘尼轻轻咽了咽嗓子，按住了拜索环抱着自己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会儿。
　　潘尼斟酌着语气：“不要这么说，我很高兴，直到现在你都在这里。这里没有一点是你的不对。”
　　拜索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收紧手臂，把潘尼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潘尼两腿岔开和拜索面对面坐着，两人现在处于平视的状态。
　　四目相接，很多话反而说不出来了。潘尼可以感受到拜索因为呼吸起伏的胸膛，同时他自己的心脏也在胸腔砰砰砰直跳。
　　四周的精神力在剧烈波动，暖凉相间的感觉扫过两人的脸颊，潘尼也顾不上是自己的还是拜索的。
　　拜索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从眼睛道鼻子到嘴。潘尼被他看着，就像是被盯住的猎物，一动不动。
　　“冒犯了，殿下。我情难自禁。”
　　一个柔软吻温柔地落在了潘尼的嘴角。
　　潘尼眨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平直的睫毛轻轻颤动，最终合上。
　　“不冒犯，拜索。”潘尼在心里回复，然后微微偏过头，让嘴唇准确相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62章
　　距离那个吻已经过去了6个小时。
　　潘尼这一晚并没有睡，他乖巧地裹着小毯子坐在拜索身边，手里拿着演算白板，陪着拜索一起驾驶他们的机甲。
　　拜索似乎也没有强迫潘尼去睡觉的意思。他们都知道，距离能源耗尽还剩下最后的36小时，如果依旧一无所获，他们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封闭的太空漂流瓶标本。
　　潘尼身体下面的地板都变成了软垫，这是毕加索的功劳。这样他就可以累了以后直接仰躺下去，又可以随时软绵绵地依靠在身边拜索的腿上，从少将的身体里汲取能量。
　　精神力的作用向来都是相互的，每次当潘尼给拜索进行精神疏导，自己也会相应地获得一定的精神力满足，但是这种满足感和拜索那一方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
　　但即便这样，潘尼也觉得很满足了。
　　*
　　两人对于之前的那个吻都没有说什么，就好像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需要一个特别的仪式感或者时间点的界定。
　　拜索想到这里，从紧张的驾驶中分出一点关注给腿边的小王子。潘尼正叼着笔在看手里的计算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头也不抬地伸出一只手。
　　拜索把手拉到了自己的脸边，在手背上轻柔一吻。
　　“噗嗤。”潘尼抬起了头，眼睛都笑弯了。
　　拜索：“怎么？”
　　潘尼：“吻手礼时间过长，我要是个姑娘就会觉得你在占我便宜。”
　　拜索不在意道：“我本来就在占你便宜。”
　　谁能想到看起来正派得不行的少将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潘尼鼓着腮帮子，反而说不出话了，他身上裹着一条毛绒绒的灰色长毛毯子，看起来倒是和拜索的艾森豪威尔变成了同一个品种的小动物。
　　这时两只量子兽从潘尼面前路过，雅典娜慢吞吞地爬在前面，艾森豪威尔挺胸抬头地等在后面，看起来像是在遛狗……龟。
　　拜索在潘尼被量子兽分走注意力时亲昵地用下巴的胡茬蹭了蹭潘尼的嫩手心，终于松开了手。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驾驶，另一个人靠在他腿边计算。
　　*
　　就这样又过了4个小时，距离能源耗尽还剩32个小时的驾驶时间。如果不是毕加索的提示，没有人能通过舷窗外永恒不变的太空景色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前途未卜，所有的感情都会被放大，同时，人也会变得勇敢许多。
　　拜索这两天也设想过很多场景，比如他该如何追求小王子，比如他们接下来如果找到国王顺利回到阿贝尔星系后的安排，还比如将来俩人的生活状态。也许潘尼愿意陪自己驻军等等，不过想的最多的就是他应该如何和潘尼发展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他应该表白吗？还是直接做一点什么行动，亦或者他可以把握住什么契机，顺便试探一下潘尼的意思……
　　可是事到临头，拜索反而淡然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两人活下去，现实情况如此，他突然产生一种先短暂地抛弃使命，把握身边人的迫切感。
　　不过即便迫切，拜索也从未做出强迫潘尼的举动。眼前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说起来，拜索这几天一直用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和语言来试探着潘尼。不过，给他自己莫大信心不是潘尼对他动作的不排斥，而是前两天晚上潘尼的梦。
　　拜索第一次从对方的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用一种黏糊糊的，柔软的，旖旎的语气。
　　那一个晚上，拜索破天荒洗了两次澡，还被毕加索警告身体参数异常以及用水过多。
　　「我们虽然可以分解外部的元素合成水，但是这意味着更多的能源消耗。请您注意节约能源，少将。」——毕加索温馨提示。
　　也是那一晚上，拜索突然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小怂包是喜欢自己的。无论是来自哨兵向导的吸引力，还是亲密关系的感情因素，拜索都觉得无所谓了。他有信心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小怂包。
　　想到这儿，拜索的目光更坚定了一些。
　　*
　　“不行，还是不对！”
　　潘尼丢下了手里的计算板，扔掉毯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还没有站稳，就先“嘶——”了一声。
　　“怎么了？”拜索反应极快地伸出了手，一把把人捞进了怀里。
　　“腿麻了。”潘尼坐在拜索的怀里，伸手捏自己的小腿肚。
　　“我看看。”
　　拜索的大手很有劲儿，他顺着潘尼的膝盖往下压按，最后直到脚踝，潘尼的脚踝很细，他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攥住，大概是觉得这样有趣，拜索在脚踝处多停留了一会儿。
　　拜索：“还好吗？”
　　潘尼抱住了拜索的脖子，觉得自己像个羞羞答答的小姑娘，很不好意思。可心底实在又有些脆弱，干脆把头一低，脸埋到了拜索的脖子里。
　　潘尼固执得不肯露脸：“不太好。”
　　拜索又紧张地捏了一会儿，见潘尼还是摇头，慢慢地也感觉到不对了，松开了手。
　　“怎么了？”拜索贴着潘尼露出来的一只耳朵，小声问。
　　热气呼出来惹得潘尼的耳朵痒痒的。
　　潘尼闷闷地说：“没事。”
　　拜索的双眼从怀里的人，看到地上的计算板，在看到丢在一旁的电子笔，心里有了些了然：“是不是计算的结果不好？”
　　潘尼抖了一下，把脸埋得更低了。
　　拜索用手一下右一下地拍着潘尼的后背，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宝宝。
　　“你看看，艾森和雅典娜都在看你。你可不能哭鼻子，会被它们笑话的。”拜索突然说。
　　潘尼动了动，似乎想要抬头，但是没有成功，闷声闷气：“你骗人，艾森和雅典娜才不会笑话我。”
　　拜索轻轻勾了勾嘴角：“怎么不会，你可是他们的……小哥哥。”
　　潘尼一动不动，语气坚定：“我是他们的爸爸。”
　　拜索手停了，似乎在思考，“好吧，你是他们的小爸爸。”
　　潘尼笑了一声，又不动了，过了一会儿，收紧了手臂，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颤儿，小声对拜索说：“一定是我算的不对。你别担心，我再算算……一定是……”
　　拜索目光深沉地看着怀里的人，听着他说话，慢慢地握紧了放在潘尼背后的手。
　　潘尼还在拜索怀里打着小哆嗦。
　　“不。我们不算了。”
　　拜索突然抱着潘尼站了起来。
　　潘尼吓了一跳，抱紧拜索的脖子，呆呆地抬起脸，眼角有点红，雾蓝色的眼睛水润润的。
　　潘尼：“你、你不用驾驶了？”
　　拜索：“自动驾驶吧，我把能耗放到了最低。”
　　潘尼：“那……我们现在？”
　　拜索抱着怀里的人动作不停，向机甲里面走去。
　　“我们去洗个澡，放松一下。”
　　潘尼惊讶不已：“洗澡？现在？不是能源不够了吗？”
　　拜索语气轻松：“洗个澡还是够的。”
　　潘尼带着巨大的惊讶情绪，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拜索抱进了小小的盥洗室。
　　拜索单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儿，不知道触发了什么东西，猪呢个个盥洗室都移动起来。
　　紧接着，灯亮了，潘尼被面前的东西惊到张大了嘴。
　　潘尼：“这个……这、这个？！”
　　拜索：“我这两天做的，延展式浴缸，只要把其他东西收起来，浴缸就可以展开。”
　　潘尼瞪圆了眼睛，挣动了两下腿，似乎想要下地。
　　但是拜索并不想让他下地，他牢牢地抱着潘尼，围着浴缸的一侧转了个圈。
　　“看看，有按摩功能，是你当初喜欢的款式。”
　　潘尼脑子乱哄哄一片，抱着拜索的脖子看着面前几乎占据一整个盥洗室的浴缸。
　　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方形的小游泳池，算了这个大小，估计也就是海宴宫的一个鸟澡盆，不过能出现在这样的机甲里，已经相当豪华了。
　　“有彩虹泡泡。”拜索似乎嫌惊喜不够，又伸手按了一个按钮。果然出水口慢慢地出了一排彩色地泡泡，像一条彩虹。
　　“这个？！”潘尼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舌头都捋不直。
　　“用你之前的使用的蔬菜的果皮提取出来的色素。我们以前学习过荒野星球的生存技能，其中一项是利用现有的植物萃取需要的元素和其他东西。”
　　拜索双手稳稳地拖着潘尼的腰背和腿，说这句话时，脸偏了偏，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单纯地看向别处。
　　想他活了三十多年，当了将近20年的兵，竟然也能有一天把自己在军队学来的东西别出心裁地用在讨怀里的小怂包欢心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