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者[玄幻科幻]——BY:苏长渊
苏长渊  发于:2020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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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岐任是不得其解,想来也是,他向来只知道服从,上头有什么指令下来他便怎么去做,真正开始质疑开始反抗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罢了,他这样一个哭笑都要去学习去练习的幸福国人,人心何其复杂,他又怎么会想得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韩岐说不清楚,只晓得他脑中有个很可怕的念头,他歪了歪脑子,求助一般看向温仲嵘:“先生……?”
  温仲嵘闭上眼,不看韩岐面上的表情,狠下心向韩岐解释道:“她是为了让你也变成思想犯,也被抓紧思想改造区,也尝一尝她受过的苦,CZ-1314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复你,哪怕她知道幸福国究竟是什么样,哪怕她知道这些事情都是错误的是不对的,她也不在意。她只是想把你也拖进那里面去,你是安全保卫部的人,而且有特权,一般情况下你根本不可能被抓进来,所以她只能靠这种方法,哪怕和反叛者勾结,也要把你拖下去。”
  竟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韩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不会被抓走吗?”
  大概是刚才方如意行动之间把头发弄乱了,方恨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方如意的辫子解了下来,现在正在给他重新扎小辫子:“对幸福国盲目自信这是大部分幸福国居民的习惯,依我看,她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她的思想改造,究竟算成功还是失败。”
  方恨生手上动作不停:“毫无疑问,她的思想改造对两方来说,都是失败的,幸福国对那些人的洗脑术说实话,我真心的建议温伯峥可以学习一下,虽然他自己的那套方法也不错就是了,不过我已经好久不见温伯峥了,他那套方法很久以前我就提醒过他,好就好,可惜太温柔了,不够狠,也不知道我说的他听进去没有,如果他能稍微改一改自己的个性,说不定真的会让幸福国的那些老家伙们头疼一整。”
  韩岐惨淡一笑:“是,你说的对,CZ-1314的思想改造无疑是失败的,我相信,出于各种原因,失败品绝对不只有她一个。但是……”
  方恨生给方如意扎好小辫,轻轻的捏了下方如意的耳朵:“滚。”
  方恨生一松手,方如意慌不择路的就从方恨生身上跳下来,他年纪小,脚下不稳一下就摔倒地上,嘭的一声,听着就疼,方如意却好似感觉不到疼,快速的爬起来躲到角落里,方恨生哼了一声:“没用。”
  说罢他不再理会方如意,将韩岐之前的话接下去:“但是数字是可控的。”
  方恨生说的没错。
  幸福国一直都对外宣称,所有的思想犯的思想改造都是成功的。
  每个人都在思想改造区生活的很快乐,甚至有人回到了原来的区域。
  从来没有人去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
  普通的人民群众的生活无聊且刻板,到了固定的时间便出去放风,到了睡觉的时候便睡觉。
  至于身边的朋友熟人突然消失了,或许是他在决斗中输了,或许是他调去了别的区域,又或者是他有了新的朋友。
  身边的人消失了,那就换一个。
  幸福国的人们对此并不很在意,他们连朋友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他们才不会在意别人是不是思想犯。
  也根本不会有人去质疑幸福国。
  只是韩岐想不明白,这样有什么意思呢,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呢。
  把数字一改,那些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也会随之改变吗。
  不会的。
  既然如此,单单只控制数字又有什么意思。
  温仲嵘揉了揉韩岐的头:“多思无益。事情已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任我们现在想的再多都是无用功,”
  方恨生却摇摇头:“你这话只说对一半。你们想的再多都是无用功是不错,不过脑筋还是要动一动的,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应当如何?是继续待在幸福国装聋作哑还是要去找温伯峥?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无论你们选哪条路,恐怕都不容易。”
  韩岐甩甩头,颇为不满的把温仲嵘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给拿了下来:“你要不说,我差点忘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把怪物放到思想改造区了?”
  方恨生佯做惊讶状:“哎呀!你反应过来了呀?我还以为可以顺利把你给糊弄过去呢,真是失策,看来你也不如我想象之中那样蠢。你说的怪物……是呀,我是把它放到思想改造区了,那玩意儿你也知道的,被咬伤一口就完蛋了。”
  韩岐没想到方恨生回答的这样坦荡,心里气急,手指着方恨生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韩岐的意思,温仲嵘是知道的,人命可贵,怎可这样肆意践踏,这般行事与幸福国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可方恨生的意思,温仲嵘也是知道的。
  对他来说,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可以推翻幸福国统治的方法。
  然而他心里明白是明白,却无法苟同:“方恨生,你这般行事,人命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
  方恨生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笑盈盈的模样,即便是有片刻凶狠之色露出,也是转瞬即逝。
  可自温仲嵘问出那句话,方恨生整个人脸上笑容便再也维持不住,抬手一掌拍在了矮几上,小几一下便四分五裂,方恨生面上满是狠厉与怨恨之色:“人命在我眼中自然是什么都算不上!他们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一刻都不曾忘!如果不是他们,我方恨生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模样,我就是杀光了这世上都所有人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温仲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傻这么天真,当年吃的苦头还不够你长记性的吗?这明明是最有效,最快的方法,不是吗?他们死了就死了,活下来的人多的是,少那么一两个又有什么要紧。”
  方恨生疯了。
  温仲嵘这样想着。
  似是知道温仲嵘在想什么,方恨生仰天长笑,方如意瑟瑟缩在一旁看着发了狂的方恨生,面上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方恨生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语气突然温柔下来:“你们知道吗,我幼时念书的时候常背着先生看些话本杂书,那些书上总说,那些发了狂的人最后笑的时候总会有泪水留下,哎,这不过是那些说书人希望借此表达那些人的心中悔恨与不甘,以此衬托主角光辉伟大。可我方恨生不同,我不会哭更不会后悔,我方恨生就是败,也要我败的心甘情愿,至死方休!要我退无可退,要我不能翻身,要我再没有余地那才算败!我晓得,你们都觉得我疯了,其实不只你们,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温仲嵘,温二爷,我该疯了,我们早就该疯了!这天下,这世道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惊天骗局,大家都疯了,凭什么我不能疯?!”
  方恨生突然冲到角落,掐住了方如意的脖子。
  方如意本就害怕,即便知道方恨生不会真的杀他,却一个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只是哭,却不曾哭出声音来。
  见他哭,方恨生更加不耐烦,手上力道加重,说出口的话偏还是装的轻柔:“如意,好如意,我的好孩子,你哭什么,我这副疯癫模样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还这么怕,你不是应当早就习惯了吗?”
  方如意淌着泪摇头不言,韩岐冲过去一把推开方恨生:“方恨生!她还是个孩子!”
  方恨生本来也没想和再韩岐有什么冲突,韩岐背后有个温仲嵘撑着,他可不想和温仲嵘对上,可他功夫比韩岐高太多,再如何也不该被韩岐一把就推到地上,方恨生尚未反应过来,方如意一看到方恨生摔倒在地,哇的一下哭出声,从韩岐怀里钻出来扑倒方恨生的怀里。
  他哭的直打嗝,却紧紧的抱着方恨生的腰,嘴里哭着喊着叫叔叔。
  方恨生抬起手,韩岐唯恐他再对方如意做些什么,死死盯着方恨生的手随时准备冲上去。
  然而方恨生只是轻轻拍了拍方如意的背,哑着嗓子安慰他:“乖,别哭了,总这样像什么样子。”
  方恨生情绪反复无常,对方如意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说话也是颠三倒四,他的话语之中夹杂着太多的怨太多的恨,韩岐对他的怨对他的恨不清楚不明白,更不想去清楚不想去明白:“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做的这些,温伯峥可有参与进来?”


第46章
  方恨生摇了摇头:“我与温伯峥不过认识而已,我只是当初介绍给他一个可充做内应的人,除此之外再无瓜葛了。”
  韩岐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自己在庆幸些什么,方恨生想起温伯峥那张脸,口中带着半分嘲讽之意继续道:“温伯峥这家伙从前便爱装模作样,他和咱们眼前这位温二爷毕竟是兄弟,光看弟弟的模样便知道做哥哥的应该也没什么长进,小鬼头,你可要小心不要着了他的道,那温伯峥最会骗人了。”
  “背后说人闲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开口说话的人正是温伯峥,他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进了这里,在场之人竟没有一个察觉。
  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当场抓到,方恨生半点难为情都没有,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的灰尘:“偷听别人说话更不是君子所为,温伯峥,你什么时候添的这种毛病。你来了有一会儿了,偏要等到现在才进来,我看分明是你故意要我难看。”
  温伯峥啼笑皆非的反驳道:“方恨生,你怎能这样不讲道理还倒打一耙。”
  方恨生抬手摸了摸方如意的脖子,白嫩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圈深红色的指痕,方恨生心里抽了一下,有些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瓶中的药已经用了三分之二,方如意乖乖的抬起头让方恨生替他擦药,方恨生一边擦药一边和温伯峥说着那些可有可无的闲话:“温伯峥,你我虽然久未相见,但我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吧?我什么时候和你讲过道理了。”
  韩岐突然抬头:“你早就到了,你听到我问他,你和他是不是有关系,你之所以要等到方恨生答后才现身,只是为了打消我心中疑虑,对吗?”
  方恨生替如意擦好药:“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难道和我一起待得久了,还有能让傻瓜变得聪明的奇效?小鬼头。”方恨生嘴里说着玩笑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韩岐,脸上神情格外认真:“我之前说的都是实话,温伯峥最会骗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温仲嵘牵着韩岐的手紧了紧。
  韩岐回握住温仲嵘拉着他的手以作安抚,对方恨生婉然拒绝道:“不用了,我只要知道你做的那些与温伯峥并无干系,那就够了。”
  方恨生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格外冷酷的笑容:“小鬼头,我已经邀请过你给过你机会了,这是你自己拒绝,你自己要记住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情是为了什么了。”
  方恨生说罢牵起如意的手,替如意背上小书包:“你方才……总之恩情我记着,我会回报你的。想来你们应当有许多话要说,另寻地点对你们来说也不方便,放心,这里没有摄像头,若是信得过我,这地方我就暂且借给你们,你们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明天早晨之前离开就行,我带如意先走,你们那些机密,我还是不要听的好。”
  说完,也不等旁人张口,带着如意便离开了。
  韩岐满脸纠结的挠了挠自己的脸皮:“方恨生这个人……真的挺奇怪。一会儿那么善解人意一会儿又凶巴巴。”
  温仲嵘把韩岐的手重新握到自己掌心:“尽管行事作风与我们不同……总归知道他们和我们是一路人,是可信的这便足够了。”
  温伯峥在一旁,看着韩岐与温仲嵘之间动作亲密,皱了皱眉,加上之前温复回来找他,温伯峥心中有个奇怪的猜测却不敢肯定,然而此时也不是说这些旁的事情的好时机,时间紧迫,温伯峥咳了一声,勉强让温仲嵘将注意力稍稍转向他:“仲嵘,先些天夜里温复回来向我复命,他手腕上的那道口子,是你留下的?”
  温仲嵘嗯了一声,其他的一句不讲。
  温伯峥遇事果决,鲜少有这般犹疑不决连说句话都要吞吞吐吐的时候,越是在意便越是谨慎,温伯峥少有的温情全都给予了自己这个幼弟,他斟酌着用词:“ 你……是为了韩岐?”
  温仲嵘又是一声嗯。
  温仲嵘是温伯峥幼弟,然而兄长的责任也是在温伯峥成人懂事了之后才渐渐明白。
  幼时温伯峥与温仲嵘玩闹不知轻重,在温仲嵘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刀伤,伤不重,但温仲嵘那时小小年纪也是吃了苦头的,且疤痕至今难消。
  温伯峥那时年幼,认为弟弟不过受了一点小伤便害的他被父亲跪祠堂跪了一夜,心中不服,大半年没和温仲嵘说话,有一次他带着温仲嵘上街,只顾着自己向前跑去看热闹,忘了手里牵着的弟弟,害的温仲嵘被人牙子拐走,若不是有个好心的道台救了温仲嵘,怕是兄弟俩再无相见之日。
  自此之后,温伯峥才算是担起了兄长的责任。
  在手上滑下一个小口子,也算是温仲嵘与温伯峥特殊的默契,自温仲嵘被道台送回温家,每每与温伯峥起了争执,温仲嵘便跑去道台家,道台家里的谋士看温仲嵘好玩儿,便教他,若是再和温伯峥有争执,不妨在自己手腕处再割一个小口子,保管让温伯峥乖乖求饶。
  温仲嵘听了这话,笑了笑,碍着道台的面子,嘴上说着谢过先生,面上没说出来心里却是不敢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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