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洪图在顾楼耳边轻声道，“胜利最终会属于我。”
　　“真不凑巧……”顾楼的命脉在洪图手里，导致他说话时有些困难，他说，“你的搭档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这句话令洪图猛地抬头，发现江归鹿和姜航不知何时已经停住了打斗，全都盯着他和被劫持的顾楼看。
　　“姜航，我答应会让你通关，你不用担心我失言，毕竟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洪图说着，却抵挡不了内心的疑惑和违和感。
　　整件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还有哪里不对劲？
　　姜航和江归鹿都没有怎么挂彩，洪图想象中两人殊死搏斗的场景没有发生——
　　不对……不对！
　　姜航缓缓抬起手，在洪图逐渐惊诧的眼神中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膛。
　　“你做什么？”洪图几乎是喊了出来，血液一瞬间全朝大脑涌去，头晕脑胀之间居然让他窥见了一丝清醒的事实，但他不愿意相信——
　　“放开顾楼，否则我就杀了自己。”姜航说，“你说得对，咱俩是搭档，死了谁都一样。你太厉害了，我只能用自己威胁你，索性还有点用。”
　　江归鹿频频点头：“对，对，说的不错，姜同志觉悟太高了！”
　　姜航：“……”
　　他定了定神，继续看着洪图：“我数三声，如果你不放开他，我真的会动手，毕竟死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多回档一次而已。”
　　姜航终于说完了最后的话，实际上他已经在心中将这一幕设想了很多遍，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庄重，严肃，他的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丝堪比伟人般的牺牲奉献感。
　　原来我也可以做到，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再回头一看江归鹿。
　　艹，为啥要为狗牺牲。
　　“姜航，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洪图轻声开口，这次他用上了怀柔政策，神情甚至变得有些楚楚可怜，他原本就是容易被人相信的长相，去掉了那阴沉沉的部分，简直就像是个清新可爱的少年，姜航正是被他的长相所迷惑，现在看到他的变化，心却彻底凉了。
　　这个计划是江归鹿先提出来的，姜航还不相信，为洪图辩解：“他就是个孩子而已，别把他想的那么坏，估计就是狐假虎威。”
　　但现在这个能够随时因为情况而改变的人，怎么想都不会太单纯。
　　姜航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执行这个计划，但现在他发现，不是他想不想，而是洪图已经强迫性地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迫使他做出过激举动。
　　洪图不死，他们都得凉。
　　做细就要做得逼真，洪图心一横，咬着牙将刀更靠里了一些，他甚至感觉到湿湿凉凉的液体顺着刀尖滑向衣领，很快浸得湿透，但也许紧张麻痹了神经，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痛。
　　这样做的好处是，他看到洪图的神情终于变了，不是因为他，完全是因为那一条——祭祀和骑士同命而已。
　　这规则真是……
　　姜航觉得自己挺倒霉，偏偏他们俩不是一个身份，果然种族不同不会有好下场。
　　果然，洪图失声道：“别动，我立刻放了他！”
　　他手一松，下一秒顾楼反手夺过盒子，用力抛给江归鹿。
　　拿到了！


第72章 通关
　　第四次拿到盒子, 虽然高兴, 但到底带了那么一丝复杂。
　　江归鹿接住盒子, 洪图脸色微变, 他最后能够威胁的东西没了。
　　顾楼得到东西没有再和洪图周旋，洪图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姜航立马站到顾楼前面，警惕道：“你不许动他。”
　　“我们才是搭档。”洪图从牙缝挤出一句,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我只会帮对我好的人。”姜航说，“别当我傻。”
　　江归鹿捧着盒子, 有了前车之鉴, 没敢直接打开, 拿在手里研究, 闻言淡淡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被骗了那么多次。”
　　“……”
　　“打开吗？”江归鹿没发现什么，就是个普通盒子，但谁也不知道打开会发生什么。
　　顾楼沉吟片刻, 说：“头一次，红衣祭祀告诉我们，打开潘多拉魔盒, 会释放幸福。”
　　后来说法变了，打开潘多拉魔盒，实则是释放出罪恶。
　　那到底还要不要打开魔盒了？
　　“游戏规则不是说了，要打开魔盒才能算胜利吗？”陈凛走过来，顺便提了一嘴，“外面好像快结束了。”
　　“谁赢了？”
　　陈凛嘴里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棒棒糖, 语气含糊：“那个坏的。”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将门刮开，鬼女站在门口，阴沉沉的模样仿佛是恐怖片高·潮片段，她黑漆漆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江归鹿手中的盒子上，见还没打开，立刻嘶哑急切地扯着嗓子大吼：“把盒子给我——！”
　　江归鹿和顾楼对视一眼，扬起盒子，轻笑：“你要啊，姐姐，那得拿东西来换才行。”
　　“人类……不配和我做交易。”鬼女缓缓道，“尤其是为神所不齿的苟合！”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同性恋，不被接受的恋情。
　　“姐姐，你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江归鹿说，他嘴角有笑意，眼睛却是冷冷的，“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神，不过你们自己那些事情都没处理清楚，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说着，江归鹿拉过顾楼，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侧过脸迅速亲了他一口，随后若无其事道：“我们怎么样做是我们的事，你管、不、着。”
　　顾楼：“……”
　　江归鹿有点担心顾楼暴走，于是在他手心轻轻叩了两下，示意他办正事。
　　顾楼真想反手给他一拳，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正事”。
　　鬼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静默片刻后，她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法阵，看起来非常复杂，流光沿着波纹飞速蔓延，等到全图点亮，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几人严阵以待，却毫无法子。
　　他们没办法靠近鬼女，前面加了一层光滑坚固的屏障，根本走不出去。
　　江归鹿急中生智，拿起雷神小锤子哐哐砸，砸了两下还真有效，屏障被砸出了裂缝。
　　三个骑士哐哐砸，却抵不住鬼女的速度越来越快，图阵已经完成将近大半！
　　屏障的反噬也是强大的，江归鹿只觉虎口疼痛，手臂更是被震得没了直觉，眼见快要赶不上了，他喊：“顾楼！”
　　顾楼头也不抬：“别说话。”
　　他正在试验自己的某个想法，一时半会顾不上江归鹿。
　　情况已万分危急！
　　江归鹿又喊：“顾楼！”
　　顾楼这回更快：“闭嘴！”
　　江归鹿：“……”
　　屏障还没砸开，江归鹿猛一抬头，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顾小楼，我们要凉了！”
　　鬼女脚下的法阵已经完成，图案透出阵阵暗红色，诡谲邪恶，看上去非常有暗黑的感觉。
　　顾楼却根本顾不上这些，他点了召唤按钮，却丝毫不起作用。
　　红衣祭祀……不见了。
　　一阵邪风从法阵盘旋而起，其中夹杂着很多刀，江归鹿惊异：“这是什么技能？”
　　“现在是关心技能的时候吗！”姜航抓狂道。
　　事到如今，再无余地。
　　一双手阻止了江归鹿锤墙的动作，顾楼抿着唇，冲他摇头：“别砸了，没用。”
　　江归鹿的手几乎全麻了，他却仍旧艰难地举着锤子，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能逆风翻盘的机会了。
　　再回档一次，局面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好。
　　终于知道那条规则是为什么会出现了。
　　在这种世界一次又一次，直到麻木，是个人都会绝望吧。
　　永远不死，永远在过去挣扎求活。他们能在这个副本回溯几次，又能坚持几次？
　　心理素质稍微不好的人，大概会选择自我淘汰。
　　这就是系统的恶毒之处。它并不堵死玩家的求活心理，假意给他们活路，背后却是无尽恶意。
　　“……不。”
　　他听到顾楼淡淡道。
　　“还没结束。”
　　下一秒，鬼女操纵邪风朝他们冲去，若是被卷进风里，只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江归鹿深吸一口气，并不看顾楼：“到我身后来。”
　　他几乎是粗鲁的将顾楼拽到身后，随后举起扩大无数倍的锤子。
　　坚硬无比的锤子，挡不住鬼女的风，几乎刚触碰到，就被卷为碎屑，江归鹿手里只剩一根光秃秃的半截棍子。
　　江归鹿愣了下，他苦笑：“这回可真是……没办法了。”
　　江归鹿终于转过头，看着顾楼：“我们大概要死在这里了。”
　　“然后再复活。”
　　“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江归鹿站在顾楼身前，说：“等会你先跑，我挡一挡。”
　　“你挡不住。”
　　“总要试试。”江归鹿说，“起码能拖延点时间吧。”
　　这间房不是很大，更何况鬼女挡住逃跑的唯一通路，就算逃，也根本逃不了几分钟。
　　“在那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江归鹿看着顾楼，神情认真，“我没有女朋友。”
　　“我不喜欢女的。”
　　“在幻境里，我看到了你，所以我亲的……也是你。”
　　他唇角含笑，原本很大男孩的眉眼中含着温柔。在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下，竟显得无比英俊。
　　旋风无情地朝两人刮来，如同恶魔的镰刀，裹着生死气息。江归鹿说完，急促地道：“你赶快走！”
　　却见顾楼怔怔地望着他，像是被这番话惊呆了。
　　江归鹿啧了声，有些懊恼：“别想了，反正下次就忘了！”
　　他伸手去推顾楼，顾楼却握住他的手，对他说：“……不会。”
　　江归鹿转头看去，现在跑根本来不及了！
　　风刃几乎霎时滚到身边，衣角瞬间卷破。
　　大片的光突然在眼前爆发，他们不得不闭上眼，意料中的疼痛却没到来。
　　顾楼缓缓睁眼，两人牵着手，一开始是顾楼拉着他，后来却变成了江归鹿紧紧握着他的手，自始至终江归鹿始终没松开他。
　　他从来没有和人这样亲热地握过手。
　　顾楼觉得自己甚至手心有点发湿，他不自在地往回收手，但江归鹿不松手。
　　“那不是你的云吗？”江归鹿愕然，对顾楼的纠结心理毫无察觉，只想不能让顾楼偷跑了，呆在他身边是最安全的。
　　顾楼抬眸，轻声“嗯”了下。
　　云朵替他们挡住了致命一击，旋风咆哮怒吼着想要穿过云，云朵吞噬了锋利的风。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江归鹿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了，顾楼之前说的话——
　　“……不会。”
　　原来回应的是江归鹿说大概要死在这里。
　　江归鹿以为他们马上要回档，报着无比悲愤遗憾的心态说了刚才那一番真情告白……
　　现在要怎么收场？！
　　云朵挡住旋风，鬼女眼中浮现诧异神色，没过多久，云朵却猛地用力往前一推，利刃与风朝鬼女砸过去，鬼女惊恐，当即使用法术控制，云朵紧跟其后，在鬼女手忙脚乱控制法阵时，冲破了鬼女的身体！
　　这一幕就仿佛是灵异故事，鬼女的动作仍在继续，但她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她艰难地扭过头，脖子发出“咔咔”响声，她看着云朵：“你为什么会……”
　　哗啦——
　　鬼女愣愣低头，她的身体碎裂了，在她呆愣的眼神中，碎片冲向屋外。
　　“为什么……”
　　鬼女眼中泛起红色，她的阴郁气息被血色掩盖，她发出泣血之音：“你为什么不帮我？我爱你啊！”
　　云朵翩然落下，化为一女子光影，却不回头，只道：“你是她的一部分，该回去了。”
　　鬼女左眼落下血泪：“我不是她……我不是她！”
　　最后一声暴吼之后，鬼女彻底消失，光影追逐着朝门外飞，最后只留一滴红色眼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姜航看看云朵变成的女人，又看看屋外，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那女人是谁？好厉害！”
　　“她是红衣祭祀的爱人。”顾楼俯身，捡起眼泪，坚硬的水滴状在他手中闪烁着诡异光芒，随后折射一道细长光晕，极尽璀璨。
　　事实正如他所料，鬼女是红衣祭祀的一部分，她的力量让潘多拉魔盒充斥邪恶力量，一旦打开只会出现人间炼狱，只有让鬼女消失，红衣祭祀才能真正主宰世界。
　　红衣祭祀走进来，她浑身散发着光芒，与女子相拥：“辛苦了。”
　　女子摇摇头，含笑看了顾楼一眼，随后化为云朵消失。
　　红衣祭祀款款道：“谢谢你们打败鬼女，单凭我一己之力无法应付全盛时期的她。现在，魔盒已经经过洗涤，只要人类打开魔盒，世界将会重现和平。”
　　魔盒在江归鹿手里，江归鹿看了看，说：“谁来打开？”
　　按照常规，现在一切都已经解决，谁来打开都已经无所谓了。
　　但无人说话。
　　没有人想打开盒子？
　　顾楼缓缓道：“前三次，分别是洪图，徐清明和我打开盒子，这一次……”
　　“徐清明，你是恶魔，这件事是真的吗？”江归鹿突然开口。
　　徐清明也是打开过盒子的人，如果这么说，那么前两次就可以对上了——恶魔打开盒子，则判定游戏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