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实验楼的人都知道,要找傅涵都不用传简讯,只要听声就行,最吵的那间实验室里肯定有傅涵在。
大多数白耀星人对蓝星人并不算友好的,所以一开始只有傅涵一个在里面忙活,天天起早贪黑,后来他三天两头就把实验室炸一次,引得好多在旁边做课题的大三学生都忍不住过来看热闹。
直到有位好奇心很大的学长问他在捣鼓什么,傅涵也没隐瞒,直接把自己的课题告诉了对方,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居然有人把毕业课题选择做时空穿梭机!
不得不说,真是牛逼!人才!
后来那位学长只要有空就过来帮着傅涵打打杂,顺便交流一些问题,他惊奇的发现,有些基础知识自己掌握的居然还不如傅涵。
而且听说这位学弟还是跳级上来的,就相当于自己比人家还多学了一年。
虽然跟蓝星人走得近会被说三道四,不过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真想进步就得多跟这种有思想、有功底的人交流。
听学长提出要组队的想法时傅涵也没拒绝他,反正多一个帮手挺好的,就是这家伙胆子实在太大了。
那天两块等人高的电池板刚组装好,两人在实验室里忙活的满身热汗,门外忽然有人找,傅涵就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发现学长已经私自把电源接通了,而且自己站在了穿梭通道之间。
眼看着强大的电流瞬间将学长的身体贯穿,傅涵手里的螺丝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结果却没有看到学长被烧糊的身体,而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眼前。
怎么可能?!
蓝紫色的电流还在两极刺啦作响,可是学长就凭空消失在了眼前,除了穿梭到另一个时空,已经找不到第二种合理的解释了。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涵赶紧拉开电池板的机箱,变换了电源的正负极,电流网消失的瞬间,那位学长又站在了电池板中央,仿佛大变活人一样。
“喔哦!你成功了傅涵!”
相比于学长手舞足蹈的狂喜,傅涵白着脸,整个身体都在摇摇欲坠,他上去就揍了对方一拳,眼睛里全是胀红的血色,“谁他妈让你私自动电源!如果刚才不是我反应快调换了正负极,你他妈就回不来了!”
想到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傅涵依然心有余悸,脑子里一阵嗡嗡蜂鸣。
如果他刚才反应稍微慢了一点,电池板温度急速升高引起爆炸,说不定整栋楼都能夷为平地。
学长没想到傅涵会这么生气,揉着被他打肿的左脸,走过去给傅涵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不该私自动你的东西。可是”说到这他的眼睛迸射出按耐不住的喜悦,一把抓住了傅涵的手,恭喜道“你成功了傅涵!你是全宇宙发明出时空穿梭机的第一人!你已经是征服黑洞的人了!”
这些年接触了这么多人,虚情假意傅涵还是分的出来的,他也看得出,虽然这位学长人傻了点,但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学术迷,对他本人没有成见,对他的恭喜也是发自心底的。
相比于之前失败的沮丧,傅涵也没觉得此刻很激动,好像这一天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似的。
他跟学长握握手,“谢谢,也恭喜你。我们是个团队,没有你赢或者我赢,只有共赢。”说完他弯下腰,很平静的收拾着地上散落的工具。波澜不惊的态度,就跟之前那无数个失败的夜晚一样平淡无奇。
看着这样的傅涵学长有些不解,“有没有搞错,你成功了诶!就算不欢呼一下,至少也笑一笑嘛。”搞了半天就他一个人这么兴奋,像个傻瓜一样。
傅涵把最后一个螺丝刀捡起来,对着他笑了笑,“行百里者半九十,何况我这离九十还差得远呢,没什么好得意的。”说完拍了拍学长的肩膀,“今天挺晚了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得研究一下隔热服怎么设计。”
学长一边往外走一把郁闷的叹了口气,“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兰休军长真是越来越像了,一样的工作狂。这样可不好,年轻人就要有朝气!”
傅涵懒得跟他掰扯这些没用的,换了衣服关了灯直接回宿舍,走到教学楼的时候,就看到下面乌泱泱围了一群人。
再看站在天台顶的人,傅涵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天!”傅涵挤进人群中,看着被天台大风吹得头发凌乱的许天,单薄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立在风中,像是一朵快要被吹散的蒲公英。
他站在天台边缘,只要往前迈出一步,就能从十五楼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许天站在台上根本看不到傅涵的影子,他抱着肩膀,脸上的眼泪已经被风吹干,这就是他在这世间看到最后的景象了吧。要是能再见傅涵一面就好了,可是他又害怕被傅涵看到现在的自己。
算了,这都不重要了,现在只要再往前一步,一切就能结束了。
许天一只脚夸出了天台边缘,看着遥不可及的地面,闭上了眼睛,接着将另一只脚缓缓迈出。
随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许天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就是真正的自由吗?马上他就要变得跟这些风一样,想去哪就去哪了……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天闭着眼,却没有感受到身体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反而听到了下面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呼声。他慢慢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吊在半空,一只手从上面抓住了他的衣领。
许天慢慢转过头,看到傅涵正拉着自己的衣领吃力的一点点往回拽,手腕已经被天台边缘的水泥划出了一道道血印。
许天哭了,迎着大风眼泪越掉越多,他的嗓音已经很沙哑,“你放手吧傅涵!我不想再继续了,我太痛苦了,我求求你了……”
眼看着傅涵就要抓到他的手臂了,没想到许天这时候突然挣扎起来,坠得他都往下掉了一截。
呼一下,大脑瞬间充血。
许天边哭边掰他的手,“我不需要你救我!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我一直都把你当傻瓜利用,从来没把你当朋友,在我心里你就是个笨蛋!快点放手啊!”
手上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傅涵也急了,“你他妈给我闭嘴!”
傅涵这么一吼,许天张着一双无措的眸子不敢动弹了,傅涵终于抓住了许天的左胳膊,这下就轻松多了,他趴在地上,把脚卡在护栏之间,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用右臂的手肘作为支点,一点点将许天拉了上来。
一晚上就经历了两次九死一生,傅涵感觉自己真是任重道远。
看到没好戏了,下面的围观者一哄而散,只剩下两个人躺在天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一个哭一个愣。
听着身侧呜呜的哭声,傅涵晃了晃拉住许天手的胳膊,问他“你有没有感觉,爬得高了星星好像变亮了一点?”
许天摸了把眼泪,看着天空点点头,“是更亮了。”
傅涵笑了,“对啊!你看,只要活着总是能发现这个世界美妙之处,你刚才要是真跳下去了,还能看到这么美丽的星空吗?”
傅涵用胳膊撑着坐起来,给许天擦了擦眼泪,两只手上全是被天台边缘划出的伤痕,一碰许天的脸,伤口流出来的血就会沾上去。
许天也闻到了血腥味,抓起傅涵的两只手一看,最严重的那只手腕都能看到里面的红肉了。
“为什么要救我?”为了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做到这种地步,许天真的不明白。
傅涵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用袖子给他抹了一把,“这话问的,什么时候救人还需要理由了。别哭了,跟你涵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幸亏我今天晚上回来的早,再晚点咱俩是不是就来世再见了?”
许天哭着一头扑到傅涵怀里,傅涵怕把血沾到他身上,只能别扭的抱着许天晃了晃。
“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哪有人总是一番风顺的,就像我跟兰休,我知道很多人都羡慕我们,但其实我俩曾经的遭遇是一个比一个惨。这话我也就今天跟你说说,不然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
傅涵感觉那一晚上好像把这一辈子的话都要说完了,后来两个人都嗓子哑的说不出话了。
一个说的,一个哭的。许天总算是放弃了轻生的想法。
他也告诉了傅涵自己的秘密。
“其实我也是繁育者。”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天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而且我怀孕了。”
……
克里斯躺在寝室,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已经在悄然靠近。
当晚另一个室友不在,克里斯在睡梦中突然被人用胶带封住了嘴巴,他睁开眼刚要挣扎,又掐住脖子打晕后装进了麻袋里。等他从麻袋里被放出来时,周围已经完全变成一片陌生的场景。
傅涵跟许天正站在对面看着他,幽幽的目光,宛如深不见底的水井。
克里斯也有点觉察到不对劲了,之前他跟傅涵再怎么闹,也从来没套麻袋把他带到这种地方,难道是自己对许天做的事情被傅涵知道了?
他踉踉跄跄站起身朝他们喊“又搞什么鬼,我告诉你,这里是军校!如果我一旦受了伤校委会会直接开除你们俩的学籍!”
傅涵看着他虚张声势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开除学籍,我好害怕啊。”
他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根铁棍走过去,克里斯立刻吓得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
“打啊,之前不是一直叫嚣的挺欢么,我连手脚都没绑你,地上的东西可以随便选,给你一次跟我公平挑战的机会。”
看着逐渐逼进的傅涵,克里斯赶紧捡起了一截废弃的钢筋。
许天站在对面看两个人打了半天,因为仓库里只有一盏很小的照明灯,光线很差,他们很快就从有光的地方打进了看不到的阴影。
等傅涵满身是血的把跟死狗一样的克里斯拖出来时,许天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因为地上被拖着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他死了吗?”许天这么紧张当然不是担心克里斯,他是担心傅涵。
“没死,不过……”傅涵突然低声笑起来,把克里斯扔在地上,双腿朝两侧分开,举起手里的铁杆对准某个部位就要往下砸,许天赶忙从对面跑过来拉住他。
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许天从地上捡起了一把生锈的斧子缓缓举起,“让我来吧。”
那一晚,差不多整个宿舍楼的人都听到操场后方的旧仓库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53章
“小杂种!坏胚子!低等下贱的蓝星人!”要不是身边的两名警卫拦着, 对面的女人早就扑过来抓傅涵的脸了。
“这位女士, 请您注意言辞!”警卫抓着她的肩膀, 将人强制性按回沙发上。
傅涵和许天坐在女人对面, 左右两边分别是一位律师和一位伤残鉴定专家。
几个人已经坐在这对峙三个小时了,然而商讨的内容还是没有得到统一结果。
伤残鉴定专家再次跟傅涵确定“克里斯肩部、肘部,颈部……”说到下面他不禁放轻了声音, “以及下体的伤都是你一人造成的?”
傅涵嗯一声。
专家摘掉帽子,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流出的汗, “可是他下体的伤是由斧子造成的,而现场的斧子上并没有留下你的指纹, 这点与你的证词存在很大出入, 你确定没有记错吗?”
“可能是因为我出的汗太多把指纹擦掉了吧。”
面对傅涵满不在乎的态度, 专家有些恼火的敲了敲桌面, “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如果你承认的话, 将会受到很严重的刑法追责!”
旁边一直沉默的许天突然抬起头, “我……”
傅涵把他的手拉住,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任何多余的话。被傅涵那样的目光盯着, 许天嗫嚅着嘴唇, 只能缓缓垂下头。但他已经决定了,如果克里斯的家人要求追责,他就主动去自首,绝不能拖累傅涵。
对面克里斯的母亲再次失控的站起来,指着傅涵的鼻子骂“你这种小杂种竟然对我的克里斯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以为自己是繁育者就不用偿命吗?我要你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她明确跟在场的律师表示, 一定要追责让傅涵去坐牢。
看着她怒不可遏的样子,傅涵笑了,“克里斯现在已经醒了吧,不是头部重伤,就算昏迷也不会太久,那他肯定也告诉你他做了什么好事对吧?”
刚才还趾高气昂要追责的女人听到傅涵的话忽然停了下来,她慢慢坐回沙发上,一双狭长的眸子死死盯着傅涵。像是一直蓄势待发的老鹰,紧盯着树下的猎物,随时准备一击致命。
可惜她这次却看走了眼,对方可不是弱小可怜的猎物,而是一条藏在地下的巨蟒,破土而出一口就能将她吞之入腹。
傅涵拿起桌子上的刑法书,翻到136页,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这本书对他而言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他把手里的刑法翻开后放在茶几上推给对方,莞尔道“仔细看看。”
女人恶狠狠的瞪着他,拿起桌子上的书一瞥,霎时变了脸色,再看一边时不时就犯恶心的许天,眼中的目光更是慌乱。最后追责的事情竟然就不了了之。等协商结束后,傅涵带着许天离开,就看兰休跟格雷都在门外等着。
傅涵直接走到格雷面前,阴飕飕的眸子,好似带着一阵冷风。见状不妙,兰休赶忙在格雷身前拦了一下,“有事回去再说。”
回到医学系的休息室,格雷首先澄清了当初欺骗傅涵的原因,“这件事我跟你们道歉,我确实没想到他会因此差点丧命。但也是真的没办法,这是行业规定,有些病作为主治医生必须帮助患者严格保密,这是职业操守,就跟你们信息部潜入敌方阵营做间谍一样,不拿到证据之前,就算他们在你面前杀了你的战友也要装作无动于衷,甚至必要的时候还要上去捅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