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圳找人袭击了我和陆哲。”沈乔简略提过,话里的信息量却很丰富。
电话里的人安静了两秒,“你跟那小子又……”话到此处,他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再提这事情,便转而讥讽:
“陆成圳这是发现自己倾注心血的儿子也背叛了他,所以疯了?还是他在外面养的那几个又怀上了?”
沈乔眼中一派漠然,语气亦是如此:“我不关心这个。”
沈家舅舅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我们说回正题——”
“你不想和沈家再扯上关系,所以不太清楚,我最近跟叶家的千金订婚了,他们家也涉及医药,具体我就不跟你说了,总之塞纳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且陆成圳跟某些人牵扯的太深,马上要新一轮洗牌,他站错了队伍,又想拼命攀更大的靠山,如果操作得当,让他进去蹲一蹲问题也不大。”
“倒是我想问问你,你哪来的资料?你又没接触过他公司里的事情……”
沈乔收回目光,视线落点在面前的窗台上。
当然不是他找的东西。
那是沈矜意最后的时光,在持续性疯癫、间歇性清醒的时光里,交给他的东西,当时女人的眼底只有恨和苦,对他尚且能狠下心来,又怎么可能放过让她狼狈至此的人呢?
就连陆成圳那段时间都防备着沈矜意的殊死搏斗,少见地让人来关怀他,话里话外都想打听沈矜意有没有留什么给他。
直到这么多年过去,陆成圳才放下心来,甚至还走了这么一步臭棋。
或许被他派来的人并没有要伤害他们俩性命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警告,所以尤其冲着他们俩的手来……
但沈乔懒得去猜测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陆成圳出手了,他也没必要再顾忌什么。
当年出于对沈矜意的恨,不愿让她如意,所以没有交出去的东西,如今总还是要派上用场的,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他们夫妇俩一场孽缘似的婚姻,也要以这样不死不休的方式收场。
沈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给我个靠谱的邮箱——资料有很多部分,里面还有个视频,是关于我的,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当证人。”
“这个视频就不要发给我了,”沈风海道:“老一辈的孽,就不要连累下一代了,就算你发了,我也不会用的。”
沈乔听罢,沉默许久。
还是沈风海先出声:“你……跟那小子也多保重,我偶尔也看你们的比赛,挺有意思的。”
沈乔“嗯”了一声。
沈风海在那边欲言又止,半天又酝酿出一句:“你这几年过年——”
沈乔听见后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回头对上拎着餐盒的周经理,老蜗他们几个跟在后面,瞧了他一眼,想凑上来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
周经理把手里的袋子往上举了举,跟他道:“饿了吧?你快来跟陆哲一起吃。”
沈乔便顺势结束话题:“我……”
沈风海听出他不想和沈家人再牵扯的味道,也识趣地接:“你那边还有事吧,那你挂吧。”
……
陆哲刚拔了针,帮沈乔抽出了他那份餐的筷子,抬眼见他进来,扬手对他招了招,手背上的小块纱布还没揭掉。
等沈乔在身边坐下之后,他把筷子递过去,尔后问周经理:“怎么样?”
周经理叹了一口气:“联盟还在开会,我们这边的意思是争取一下,这事情特殊,想试试能不能补个替补,从二队提个打野来顶一顶。”
毕竟世界赛的时候陆哲的手肯定好了,到时候全员黄金期,就这么错过一个赛季,太可惜。
陆哲点了点头,没急着开始用餐,反而敛了神情,看向钱宝他们。
都是相处了两年的队友,他们立刻看出他意图,老蜗飞速后退,二花对他使眼色,让他看旁边的沈乔,钱宝直接道:“你俩多余的话就别说了,什么结果我们都等,大家都是一个队的。”
早前鱼那件事的时候,他们就做好了这个赛季成绩不好的准备了。
陆哲听罢失笑,也知道现在的话都比不上联盟的决定。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
等陆哲和沈乔吃过饭,队伍就回了酒店,路上顺便追了洲际赛的直播。
DG这边对上的本就是其中状态最一般的队伍,剩下的都是强队。
除了WTG拿了一分,剩下的两个队伍一个在B&P环节被设计,另一个拖了四十分钟,都输掉了比赛。
洲际赛就在这让人唏嘘的一晚结束了。
也不知窗外的乌云是不是也笼罩在了整个LPL赛区的上空。
晚上十点零三分。
沈乔收拾第二天回国的东西,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节奏被陆哲抢先了,以至于自己的礼物还没送出去,于是又出了房间去敲陆哲的门。
等了好一会儿,陆哲才打开,左手手臂上沾着水,看见他便露出笑意:“怎么了?”
沈乔将手里的那个礼品袋递给他,上头有品牌的标志和名称:Van Cleef & Arpels
陆哲愣了一下,这个牌子可不便宜。
他眉开眼笑,问:“这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他就知道这人没忘记答应过的事情。
沈乔点了点头,语气尽量显得随意自然:“前两天出门看到,觉得适合你。”
陆哲扬了下眉头,抬手想把礼物接过来,虽然他的手这会儿不太方便拆。
但沈乔看他左手上沾着的水,猜到他一个人确实比较麻烦,说不定东西也不好收拾,便没给他,反而顺势往里进,边走边问:“你东西还没收拾吧?”
陆哲关了门,跟了过来,只说:“还好。”
耍流氓时是一回事。
但真让对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时,身为Alpha那种尊严好像又在叫嚣着抗议。
沈乔看了眼屋里,虽然干净整洁,不过确实陆哲还没有开始收拾东西的意思,回头看了他一眼,盯着他受伤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一句:
“洗澡要帮忙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告诉你们送的什么表嘻嘻嘻,你们也可以猜一猜。
第57章
陆哲的呼吸屏了屏。
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两人的距离也说不上近,但男人的脑子有时候就是这样,稍稍跟颜色靠边的话一到耳朵里,就自动变化成那些声色犬马的画面——
哗啦啦的水声,重叠的人影,混乱又无序的喘息声……
他喉咙动了下,眯了眯眼睛看向沈乔,以为他是故意要来这么一句,但见沈乔的目光略带着闪烁,又明白对方的脑子里估计也在上演什么18r大片。
最终,陆哲笑了一下,肩膀抵在墙壁上,轻声唤他:
“乔乔。”
陆哲问:“你知不知道这‘帮忙’就不止洗澡了?”
沈乔被他的目光看得身上好像被点着了似的,红晕飞快从颈间爬上来,挂在耳尖、脖颈、脸颊上,他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才抬眼对上陆哲的视线。
“我只知道你现在手不方便,如果还想打比赛,最好老实点。”
陆哲:“……”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裹着绷带和纱布的手,突然生出那么点不甘心来。
沈乔察觉到了他那微妙的不爽,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先打开花洒调好了水温,然后看了眼放衣物的高台架子,重又绕出去问他:
“毛巾和睡衣放哪里?”
陆哲试着动了下受伤的手,虽然伤口不深,但为了更快愈合,清创之后还是缝了几针,如果动作太大或者发力过猛,确实有将伤口绷开的风险。
他声音发闷地回答:“柜子里,我等下自己拿进去。”
沈乔听出了他话里的沮丧和闷闷不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莫名联想到了视频里看见过的人家家里养的萨摩耶,模样看着漂亮又优雅,高兴的时候围着你转,不高兴的时候闷闷地趴在旁边,时不时幽怨地瞅一眼主人。
陆哲这样子就是不高兴的时候。
以至于沈乔禁不住心软下来,不甚熟练地安慰他一句:“很快就会好的。”
陆哲听见他的声音,展开左手,示意他过来让自己抱一下。
沈乔走了过去,主动抬手环了下他的腰,陆哲左手习惯性地绕到他的后颈处,摸着他腺体的位置,侧过脑袋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发,低声道:
“可我觉得还不够快。”
他的声音里含着一点难以形容的渴望,如同在干旱荒漠里行走已久的旅人,本能对滋润的水源带着向往:
“我想更用力地抱你。”
沈乔刹那就听懂了他所说的“抱”指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的呼吸一下子重了很多,垂着眼眸盯着陆哲短袖领口里透出的肩颈肌肉,过了两秒钟,沈乔轻声附和:
“只要好起来,随你怎样。”
后半句只有短短的四个字,然而陆哲却已经脑补了一场不少于十万字的不可描述内容,里面近是靡靡光影,浓郁的雪松味道将那又清又凉的薄荷彻底压下,抵死缠绵……
他连呼吸都是滚烫的,却蓦地笑出声来。
低低的,又无奈、又愉悦。
“还是别说了,”陆哲道:“再聊两句,明天我又得缝针。”
他怕自己忍着伤口崩裂,也要把人办了。
毕竟他本就不是什么绅士,痛、血腥味和受伤,只会更加刺激他关在心中的那头猛兽,让它在心底发狂似的撞击牢笼,头破血流却愈加兴奋,破坏欲和凶性都会变得更为强烈。
陆哲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真面目究竟多么可怕,但他不想吓跑沈乔,也不舍得让对方继续担心,忍了忍,他温柔又主动地松开了手。
揉了下跟前人的头发,他轻声道:
“帮我找个塑料袋,或者是保鲜膜也行,我把手上包好,免得等会儿进水了。”
一只手洗澡也没有很难,毕竟队服的裤子是松紧设计,上衣又是宽松的短袖,浴室还有很多消毒过的、一日一换的干毛巾可以用,洗澡的时候只是动作麻烦一点,但绝不至于一点办法没有。
沈乔拧着眉心,眼中透出担忧来,但也知道两人刚确定关系,正是干柴烈火碰在一块儿,来点火星子都能燎原的时候。
他也不敢再提建议要帮忙,毕竟……
又不是陆哲一个人有那念头。
而他趁人之危也不合适。
他只能按照陆哲说的,出门找周经理,让他去跟酒店这边的人要保鲜膜,最后还真从厨房拿来了一卷。
帮陆哲认真地包好伤口之后,沈乔没急着离开,反而一路看他进入洗手间,在门口又问了一句:
“我……帮你收拾东西?”
陆哲点了点头:“行。”
……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
沈乔盯着那磨砂的,只能隐隐绰绰透出人影,又很好保护了使用者隐私的玻璃看了半天,坐立难安。
他有点明白陆哲之前来自己房间为什么吃饱了撑的帮忙收拾东西了。
因为不找点事干……
这脑子和下半截,它都闲不住啊。
他在屋里走了一圈,从衣柜里找出了陆哲的行李箱,打开之后,对着空荡荡的箱子开始犹豫。
就陆哲之前那帮他井井有条收拾房间的架势来看,应该忍不了他这种一股脑能塞得下就全部丢进去的风格吧?
沈乔皱着眉头,纠结得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高中,对着一堆读都读不懂的题无从下手的时候一样。
他蹲在箱子旁边半天,只能选择把衣服和那些用品全部堆在显眼的桌上、床上,准备等陆哲出来再按照他的想法分门别类,这样既尊重了陆哲的强迫症,又省的他瞎忙活。
……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陆哲带着腾腾的水汽,推开门,往外走了一步,打眼就看到自己放在柜子里的衣服都被堆在了床上,桌上放着他原本装在包里的笔记本、键盘等等。
他:“?”
沈乔听见动静,回头看他,见他连手上的塑料袋都拆掉了,纱布还是干净的样子,这才竭力保持淡定的模样,平静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东西在箱子里怎么放,所以都拿出来了,你现在告诉我,我按你的习惯放进去。”
陆哲被他说的愣了愣,旋即笑了出来,捎着还未退却的、热水冲刷过后的暖意,在床沿边坐下,他道:
“其实随意就行,你怎么放我都没意见。”
沈乔认真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真不介意,于是把薄的队服和那些夏天的衣服先放在底下,把最慢折的外套留到后头。
陆哲从头到尾就坐在那里看他,目光里流动着温柔的光,也不知是因为屋里的顶灯是暖色调,还是因为他心中柔软,总之沈乔在叠外套的空隙里看过去,下意识问:
“干嘛这样看我?”
陆哲在心中道:因为觉得你可爱。
但他知道沈乔不喜欢被这样夸奖,所以只是摇了摇头,对他伸手道:
“外套给我,我来叠。”
沈乔知道刚才自己跟外套做斗争的窘迫被他看在了眼里,条件反射挽尊:“不用。”
他说:“你坐着跟我说怎么叠就行。”
陆哲摇了摇头:“这个不能教你。”
沈乔听得有点懵:“为什么?”
陆哲笑眯眯地回答他:“你学会了,以后我能帮你做的事情岂不是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