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
两人的目光无声交锋,最终陆哲率先挪开,不紧不慢地张唇——
与此同时!
沈乔抬手将他脑袋转回来,压过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与其说是亲,更像是恶狠狠地撞。
陆哲却笑开了,只是不知是疼、还是别的什么,他舔了舔唇,留下层暗色的水光。
下一秒钟,他慢吞吞地回答问题:
“他什么部位性感,我知道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
第33章
直播间里传出一声“咚”的碰撞响。
【这动静吓我一跳】
【挨打了吧陆狗?你也有今天】
【如果我没记错,陆狗的麦是离嘴近的那种,什么动静能撞到嘴边的麦啊?大家好好想一想】
【陆狗你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欺负小狼了!!】
【狼崽你别怕!摄像头打开让我们看看!我们给你主持公道!】
沈乔自己意识到刚才那一下有点猛,他抬手用拇指在唇角按了按,转头瞥到弹幕里的内容,懒洋洋的扯了一下唇,不发一言。
陆哲在说完刚才那句之后,也注意到了粉丝们在弹幕里的怂恿,抬手在唇边轻轻摩挲几下,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敷衍:
“就不能是我喝水撞到麦了?”
“劝你们收敛点,万一乔乔的直播间因为你们被封了,你们这些发言的id我都记住了,挨个开除粉籍。”
“行了,别猜了,抓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下,陆哲就退出了直播间,也摘了耳机,三两下关了机,起身跟沈乔并肩往楼上的宿舍走。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却有种奇妙的舒适感在两人之间流淌。
寂静的深夜里,心底埋藏的许多东西都不可抑制地破土而出,将经年的那些过往发芽开花,散发出与曾经别无二致的芬芳。
淡而凉的薄荷味悄悄溢出,像是试探地探出一片叶子,很快又被旁边察觉到它气息的大雪松厚重的调子覆盖,好似大雪片片落下,把天地间的一切都染上雪色。
沈乔斜斜地抬眼看去——
他闻到了陆哲身上又一次释放出来的信息素,若不是因为对方最近都有意识地压抑信息素释放,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人的信息素与他本性一样,侵略感十足,能将人压的窒息、透不过气来。
身体比理智更快作出对这股信息素的应对,血管因为紧张而微微痉挛,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肺部好似要停止工作一样,强烈的、可怕的窒息感涌来,四肢百骸仿佛都失去了应对的力气。
恐惧如潮水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浑身条件反射地僵了一下,可他不想躲。
甚至跟前几次相比,他还主动地控制信息素与陆哲的对上,虽然并不比以前那会儿强大,但他的额角已经有汗珠出现。
其实这种痛苦并没有以前那样严重,只是身体形成的记忆太难改掉,他原也不是什么太容易出汗的体质,却在这走廊里也带着空调凉爽的夜晚,一件短袖贴在身上涔涔透出湿意。
陆哲很快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外露的太明显,没有错过沈乔那一瞬的变化。可随即,察觉到他的信息素缠绕上来,心中却不可抑制地冒出愉悦。
他从不知道自己能被这样简单满足,只是因为沈乔的一个回应。
陆哲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想帮他擦汗,手都已经抬起来了,凑近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地、仿佛接下来要擦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他收起肆意弥漫的信息素,雪白的纸巾轻轻贴在了沈乔的鬓角。
下一刻。
“啪”地一声,陆哲垂眼看去,发现手腕被沈乔捉住。
对方掌心火热的温度圈住自己,一层濡湿的薄汗也沾在了自己的皮肤上。
陆哲还没来得及开口,沈乔已经像往常那般,眼尾要笑不笑地往上扬着,深褐色的眼睛里都是光,张扬出放肆又狂傲的意味来。
他唇角露出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来,眸子一眨不眨地锁定陆哲:
“继续。”
他接连问出几句话:“你老实说吧,真没偷偷去做腺体手术?”
“我怎么感觉放点儿信息素累坏你了,陆哲?”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陆哲:“……”
他哑然失笑。
任由沈乔这样抓着自己不放,陆哲本就走在墙边,干脆带着沈乔往墙角靠了靠,被拉住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沈乔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往他面前走了两步。
陆哲的另一手顺势往他腰上虚虚搭去。
远远看去,就像是他把人圈在自己怀里一样。
沈乔习惯性地用手肘撞开他的动作。
陆哲倒也不恼,被撞开的左手取下右手里的纸巾,继续帮他擦汗,唇边弯着弧度,用很温和的声音回应他的挑衅:
“我就弱,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乔偏开脑袋,总觉得他的话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宠溺,他并不适应这种被人仿佛捧在手心的感觉,但又奇异地能从对方的举动里,清楚地感受到陆哲对他的珍视。
而且……
Alpha的本能就是争强好胜,基本没有谁会真正承认自己弱,陆哲扔出这话就罢了,甚至像是被驯服一样,主动把自己的信息素浓度再降低了一个层次。
仿佛高傲的猛兽,乖巧地收起了利爪,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陆哲怕他看出自己已经知道他过往的事实,帮他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打趣一样的问:“怎么出这么多汗?这是想了什么激动成这样?”
沈乔喉咙动了动,随口掩饰过去:“没有,天热。”
陆哲的神情里看不出信不信,只顺口接道:“没有?”
他眼里笑意更盛:“可我有。”
慢慢凑近沈乔,看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五官,眉骨下浅浅的阴影,陆哲近距离地、用蛊惑一样的语气慢慢说:
“昨晚我梦见你主动亲我了。”
“可比刚才那敷衍的态度好多了,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沈乔揶揄地看着他,摆出愿闻其详的神态:“详细点,让我学习一下。”
陆哲哼笑出声。
声音不高不低,在走廊里轻微回荡。
他眼尾浮出游鱼似的弧度,眼眸似一望无际的湖面,波涛都是温柔的,能容纳广袤万物。
“我想想……嗯,你先是主动亲了过来,贴着我的嘴唇,撬开了我的——”
“停。”沈乔发现自己依然没法直面这种内容。
陆哲扬了下眉头:“嗯?不是你要听的?”
沈乔深呼吸:“我是突然想到……”
陆哲:“?”
沈乔:“你刚才说我梦里亲过。”
陆哲:“所以?”
沈乔:“梦里的我也是我,他会我也会,他亲过等于我亲过。”
陆哲:“……?”
沈乔不动声色地后退,觑准时机,一溜烟往自己的房间而去,不忘丢下一句:“我们梦里再约,说不定你运气好就能再回味一下?晚安。”
留在原地的陆哲没动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低声喃喃:
“现在脸皮就薄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
或许是因为陆哲之前那番话,弄得沈乔睡前满脑子都是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能听到那在耳边响起的喘息声。
还有陆哲那张比omega都要漂亮的脸,泛着微微的红,眼角溢出点湿意的样子——躁得沈乔辗转反侧。
他听着空调工作的声音,在黑暗中摸了摸身上盖的薄被,半晌后低低骂了声脏话,烦得抬手抓了抓头发,起身趿着拖鞋往浴室的方向走。
哗啦啦的水声响了很久。
磨砂玻璃里的人抬起头,仰着脖子,任由细细的水流顺着自己的下颌线往下走,蜿蜒路过喉骨,汇聚到锁骨的骨窝里,才慢慢的往下淌。
水声挡住了那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半小时后——
沈乔围着浴巾走出来,坐在床边,任由被打湿的黑色发梢凝聚出水珠,好半天沿着脊骨爬下,蝴蝶骨被床上手机亮着的屏幕映出微微的光。
他双手十指交叠,抵着额头,闭着眼睛在床前大马金刀地坐着,也不知想到什么,在只有空调声的房间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来。
随后,他懒洋洋地往后仰,单手撑着床铺,另一手从桌上摸过一版药片,清脆的“咔咔”声后,掌心多了几片药丸。
他回手把药片贴到唇边,张嘴吞了,也懒得再去倒水,就这么干咽,留下奇怪的、恶心的苦涩味在嘴里和喉咙口蔓延,然后往后躺回床上。
很奇怪——
从多年前分开之后开始,他学会了抽烟、药也是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抛之脑后,复查不积极,病好不好也无所谓。
除了游戏,他提不起任何劲做事。
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
可是今天……
他突然迫切的想要好起来。
听见陆哲说他曾经有多么阳光,多么好的时候,他忽然就很想要跟以前一样,努力地再散发出一次光芒,让他从此只能看到耀眼的自己。
他想要成为陆哲生命里最闪耀的太阳,持久而强烈地存在着,而不是一闪即逝的流星。
沈乔想,自己是不是变得贪心了?
他不知道。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想要标记陆哲——
这个曾经被各种各样原因压下去的渴望,在长久的压抑之后,终于来势汹汹地卷土而来,在他的每一个细胞里嘶喊着,叫嚣着,让他属于你,你也属于他。
时光没有让他们遗忘曾经的一切,沈乔直到今天才敢回头去看。
然后他发现陆哲一直站在原地,等了他很久、很久。
第34章
经历了一夜不可言说的梦中情节,沈乔第二日比寻常起得又早了一些。
意识回笼之后,他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听见闹钟的铃声,沈乔失去了耐心,眉头皱得紧紧的,伸手在被子里摸了半天,总算碰到了手机的棱角。
摸出来掀开眼皮瞄了眼,发现拿倒了,沈乔转过来看了看时间:
七点十三分。
他从喉间呼出一口浊气,将手机往床头柜上扔,“咚”一声不知道撞倒了什么,而后看也不看,抬手拉开了被子,坐了一会儿,才往浴室那边去洗漱。
神清气爽地收拾了自己一顿,沈乔再出门的时候,习惯地去衣柜那里翻泳裤,半拉开柜门,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又重新关上了。
——今天他没有带着往日的背包出门。
……
“师傅,去北园墓地。”晨光在整个城市间挥洒,沈乔站在马路边,怀里抱了束百合花,抬手拦了辆的士坐进去。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四十多分钟之后。
司机按了下计表器的按键,觑了眼价格:“一百二十三。”
沈乔拿出手机刷了微信,拉开车门往出走,怀里未开的白色花朵含苞待放,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着,一点一点的。
他抱着花去门口登记,给门卫看过自己身上就带了一束花,没有什么易燃物品影响墓园的环境之后,就被放行进入。
黑色的运动鞋踩过一级级石阶,沈乔按照记忆,往熟悉的那个石碑方向走。
右转、直走、再右转,第三层。
数过四个过去,他就见到了那张黑白照,照片上的女人眉眼精致而冷漠,或许是拍照的时候表情太过正式的缘故,眼角、唇角、就连颌线都是冷的,贴在这冰凉的墓碑上,让人乍一看去,骨头缝里都透出寒意。
这就是他的母亲,沈矜意。
准确点说,是他的养母。
沈乔把手里的花放下,抬手在面前放水果贡品的石板上擦了擦,指腹上就是一层带着细碎砂砾的灰。
他面上露出几分嘲意,与照片里的女人对视,声音里带着很淡的哑然:
“找个人来定期收拾这么简单的事情,陆成圳都没有为你做。”
“要是你还活着,应该不能忍受自己这样被他践踏吧,毕竟妈妈你一直很好强,不肯向任何人认输。”
对陆成圳是这样,对苏琼佩也是这样……后来对沈乔,也是这样。
他出门忘了带纸巾,只用手掌在那粗粝的石板面上擦了擦,干净的掌心很快就被染成了模糊的灰色,沈乔半点不介意,又低头吹了吹,然后把手里的那束百合放在了墓前。
花店里精心包裹过的新鲜花束上犹然带着细细的水珠,独属于百合的淡淡香味传开,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在摇曳。
沈乔随意地拍了下变得有些脏兮兮的掌心,重又抬头与墓碑上的女人对视:
“说来也巧了,今天我去附近花店买花,他们那里极力向我推荐最新鲜的百合,我结账走出来才想起来,你好像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花。”
“你说你小时候漫山遍野的坟地里都是它们,明明是纯洁的白色、却从死人堆里长出来,让你连闻到味道都觉得不喜欢。”
“不过,除了我应该没有人会来了,妈妈今天先凑合一下吧。”
沈乔鲜少说这样多的话,明明是在轻声低语,眼里却都是倦怠,所以他很不适应地停了停,然后又扯了下唇角,“反正以后我也不会来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地,与之前相比没有任何的变化,普通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内容让其他探亲的人听了,却会觉得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