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那里慢点，是薄弱环节。”
　　“梳子的齿是交叉的，长短不一，特别设计很容易梳开打结的毛，只要轻轻晃晃梳子就行。”
　　王寅一好吵，苗旭忍不住扭头说：“你怎么这么懂？还说不是你买的。”
　　王寅一：“……”我不是我没有，我有口难辩。
　　苗旭梳了几下，梳子上就沾满了小老虎的毛，他担心地问：“掉了这么多，没事吧？”
　　王寅一伸手去把梳子上的毛揪下来，揉成一个毛团，说：“没事，浮毛，不会秃的。”又不像傻狮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六天都在掉毛。
　　他说着，伸出手，扶住苗旭的手指，给他施加力气，帮助他一起给招招梳理毛毛。
　　招招小老虎趴在床上，脑袋后背尾巴都有被挠到，一下一下地觉得好舒服，喉咙里滚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还是苗旭第一次面对面听到招招出声，惊讶地转头看王寅一，王寅一此时和他凑得很近，让苗旭愣住了。
　　两个人手指交叠，脸贴在一起，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度与呼吸。
　　苗旭望着王寅一的眼眸，也许是他的错觉，人形的王寅一眼睛虽然是黑色的，但能隐隐看出其中的金色，那抹金色缓缓流动，让这双眼睛看起来如同天空一样深邃。
　　两个大人互相对视，暂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招招不满意地翻了个身，露出白色的肚皮，用爪子推了推梳子。
　　继续呀，肚子也要。
　　苗旭这才回过神，看着小老虎圆圆的小肚子，忍不住笑了，继续卖力地给小老虎把肚子上的毛也梳一遍。
　　因为挠毛毛太舒服了，招招享受着大人的服务，渐渐地将眼皮子阖上，到最后竟然缩着爪爪，躺在床上睡着了。
　　苗旭来来回回梳了好多浮毛下来，全都被王寅一捏成小毛球，黑的黄的白的都有，放在旁边的床单上。
　　等孩子睡着了，梳毛活动也结束了，王寅一轻轻抱起睡着的小老虎，小老虎满足地在睡梦里吧唧嘴，王寅一对苗旭说道：“谢谢你。”
　　苗旭轻轻摇头：“这有什么好谢的。”其实他也超满足，他甚至想高歌一曲，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苗旭好笑地看着王寅一：“你不觉得你也应该反省一下？你的‘谢谢’、‘麻烦你了’还有‘辛苦了’说得太多了。”
　　王寅一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了回去，最后说：“那我把孩子送回去睡觉。”
　　苗旭点头。
　　王寅一抱着小老虎离开房间，门刚关上，苗旭就扑倒在床上，兴奋地打了个滚。
　　人生无憾啊！
　　……结果吃到一嘴毛。
　　苗旭在床上躺了会，回味了一下刚才毛绒绒的触感，这才起身，换掉床单，去浴室洗了澡。
　　他刚再次躺下准备睡觉，冷不防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苗旭疑惑地打开房门，只见王寅一再次站在门口。
　　王寅一清了清嗓子，问：“我今天可以睡你房间吗？”


第33章 聊会天（老虎没出现）
　　苗旭没有立刻答应或者拒绝王寅一, 只是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
　　王寅一也不急，想起苗旭刚来家里的时候, 他也是这么问可不可以进房间, 苗旭当时阻止了他半天，最后还是让他进去了。
　　果然，两个人对视了一会, 苗旭转身让开道，王寅一跟着他一起进入房间。
　　王寅一一进屋就发现床单换了，问：“那些掉下来的毛呢？”
　　苗旭瞅了他一眼，说：“收起来了。”他在看宠物区视频的时候，看见过有人把狗毛收集起来, 收集了好长时间，最后给狗用狗毛织了一件毛衣……
　　王寅一听苗旭这么说, 也没多想, 笑着说：“我应该早点拿吸尘器进来。”
　　王寅一往前走了几步，自然地在床边坐下，抬起眼看着苗旭。
　　苗旭被他看了一会，问：“干嘛？”
　　王寅一笑着说：“没什么, 看看你。”
　　好肉麻，苗旭也跟着一屁股坐到床上, 他不是故意冷落王寅一, 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王寅一让他去意识到招招是个孩子，他可以做到。这两天陪着招招, 他渐渐知道招招有很多地方跟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不同，苗旭跟招招的互动也多了起来。
　　可王寅一还要他意识到“丈夫”这个词的含义，这点让苗旭有点无所适从，干脆回避起王寅一。
　　苗旭低着头不说话，王寅一见他这幅明明心里扭捏，脸上却装作淡定的样子，心想，阿旭在人际关系上真的很单纯。
　　越是纠结，越是说明苗旭实际上已经在意了。
　　王寅一没有戳破苗旭，而是起了别的话头，问：“你为什么不问我前两天到哪里去了，还那么晚回家。”
　　王寅一说的是让苗旭去幼儿园接招招的那天。
　　苗旭直觉回答：“你自己也没说啊。”
　　两个人都是一愣，一个人不问，一个人不说，他们两也是没谁了。
　　王寅一笑起来，说：“对对，是我不好，我没主动向老婆报备。”
　　苗旭瞪他：“谁是老婆，揍你。”
　　王寅一连忙比了个投降的姿势，拍拍床铺，说：“我累了，我要躺着慢慢说。”
　　给孩子梳毛的主力又不是他，有什么好累的，王寅一嘴上喊累，直接靠在床上，顺势把苗旭一起拽下来。
　　于是两个人躺在一块，王寅一顺手扯过被子，给两人盖好。
　　“那天我去见了我的父亲。”王寅一告诉苗旭。
　　苗旭一怔，这个理由倒是确实没想到，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拖延了。
　　苗旭这才反应过来，王寅一是有父母的，跟他不一样。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都结婚了，我还没带你去见过我父母。”王寅一望着苗旭，说。
　　苗旭迟疑地点点头。
　　就算再迟钝也会想这个问题吧，他们是闪婚，又不是隐婚，照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王寅一叹了口气，抓起苗旭的手，放在掌心，说：“我和父亲有些矛盾，招招是他逼我养出来的，他总想让我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拿我和招招的人生去换取利益与金钱。我结束了以前的生活，带着招招从家里搬出来，跟他闹翻了。”
　　这是王寅一第一次说自己的家庭，苗旭从小只有养父，总觉得别的家庭就应该全都和和美美，现在王寅一这么说，他才理解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王寅一拉着苗旭的手，说：“跑出来结婚是我自己的意思，对不起，没有得到长辈的承认。”
　　这点苗旭倒是不太在意，因为他自己的家庭也不健全，只不过王寅一家里的这种剧情，一般不是只会出现在电视上吗，又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至于买卖孩子的未来吗。
　　苗旭说道：“这没什么，反正日子还长，总有一天能说服你父亲的。”
　　王寅一刚要开始感动，就听见苗旭说：“我在居委会看过很多这种，家里老人跟孩子闹矛盾，最后总有一边会服软的，放心吧。”
　　王寅一：“……”行吧，仔细想想他和老爹之间的争执，可能跟居委会大妈吵架也没什么本质不同。
　　王寅一笑着凑近苗旭，伸出胳臂把他揽过来，苗旭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这次居然没有推拒。
　　反倒是王寅一顿了顿：“居然没有散打警告？”
　　苗旭幽幽地说：“你想么。”
　　“还是别了。”王寅一贴着苗旭，小声说，“其实我还真有在反省自己，我要求你往前走，我自己何尝不是在原地踏步，所以，阿旭……”
　　他抱住苗旭轻轻摇了摇，说道：“我们都继续前进一步好吗？”
　　苗旭小幅度地点点头。
　　王寅一很开心，揽着苗旭不敢用力，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说：“这栋房子是爷爷留给我的，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
　　苗旭听了这句话怔了怔，脑海里有些回忆的片段模糊不清，问：“你一直住这里吗？”
　　王寅一答道：“小时候是的，后来初中就搬走了。”他看着苗旭的眼睛，说，“这个房间就是我当时住的地方。”
　　苗旭听了，忍不住从王寅一的怀里扬起头，环视这间卧室。
　　“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很喜欢这里，这间屋子是爷爷特意为我布置的，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漂亮的花丛。”
　　这个卧室虽然没有主卧大，但确实光线与窗外的景色都很好，阳光与花卉，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如画的呢，苗旭住得很满意。
　　“小时候我经常变成老虎在月季花丛里钻来钻去，扎了一身刺回来，老爹会把我拎起来揍一顿，然后爷爷就把我抱起来，放在膝盖上，一根一根地帮我把毛里的刺挑出来。”
　　王寅一低声在苗旭耳边说着这间宅子里的往事，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有些让人沉醉。
　　苗旭这才体会到王寅一对生活的期待与感情，他跟父亲闹翻后带着招招搬到这里，然后跟自己结婚，建立了一个小家庭，接着把配偶安排在小时候住的房间里，时不时往房间里跑，每天专注于做饭带孩子，如此简单而又乐此不疲。
　　王寅一一直抱着苗旭，但碍于散打警告，只是虚虚地圈着不敢用力。苗旭听着他唠唠叨叨地讲话，感觉有点困了，伸出手搭在王寅一的腰上，头靠住他的肩膀，闭上眼睛。
　　王寅一察觉到苗旭的动作，不敢再说话，安静地抱着他。
　　苗旭在坠入梦乡之前，还在想一件事。
　　寄过来的包裹里有两把刷子，蓝色大号的那个还没来得及用呢。
　　苗旭只是有点迟钝但并不傻，他开始慢慢掌握住王寅一的性格。
　　他分析王寅一今晚的举动，明显是想通之后主动把招招抱过来让他梳毛，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顾左右而言他，进一步分散他的关注，从而达到“逃过梳毛毛”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他是不会忘的，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只心机大老虎心甘情愿地躺下来，翻出肚皮，主动让他梳理皮毛。
　　*
　　自从进行了挠毛毛的家庭团体活动之后，家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神奇的是，王寅一的厨艺也随之提高不少，饭菜的口感比以前有了大幅度提升。
　　也许真的是换了本菜谱。
　　但是王英招小朋友吃得出来，这是原来家里厨师赵伯伯做饭的味道。
　　幸亏招招不爱说话，所以王寅一到处请外援帮忙做饭也没穿帮，否则分分钟给他捅出去。
　　气氛一好，餐桌上就开始说话，王寅一边吃饭边跟苗旭开玩笑：“你只去过一次幼儿园，就让园里的老师念念不忘。今天我碰见托管老师，她还向我问起你。”
　　苗旭回忆起那两个老师，说：“问我什么？”
　　王寅一说：“她问我‘你那个警察朋友怎么没有来了’，我告诉她，你不是朋友，是老婆。”
　　苗旭眯起眼睛，说：“为什么不说是老公，揍你哦。”
　　王寅一哈哈笑起来，也不怕。
　　苗旭听了王寅一的话有点在意，他觉得老师记住他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他的职业。
　　苗旭转过头问招招：“最近在幼儿园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招招迷茫地看向苗旭，摇摇头，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看起来还好，也许是他多心了。
　　苗旭最近养成了一个新习惯，就是每天都去视频站看看那只布偶猫有没有出来营业，结果每天都没有新视频更新。
　　发布视频的up主是布偶猫的主人，网友们试图私信联系他也没有得到回应。
　　苗旭是个爱较真的人，他常看的网红猫猫突然就这么不出视频了，让他卡得有点难受，总担心猫猫是不是病了。
　　他抱着手机翻看网红猫猫的过往动态，除了布偶猫的一些可爱美照，up主本人也会出镜。
　　up主是一个大眼睛的小男生，细皮嫩肉的，尖下巴小虎牙，是很受女生欢迎的长相，除了靠猫猫视频，up主本人也很吸粉。
　　布偶猫有个洋气的名字叫做“米利安”，up主的id则是“小米的铲屎官”。
　　王寅一凑过来，好奇地看苗旭的手机屏幕，发现他居然在看猫咪的照片，一只蓝眼睛的布偶猫微微仰着头，戴着一顶小帽子，水灵灵地看着照片外的人。
　　王寅一惊奇地问：“你喜欢看这些？”
　　王寅一记得以前也见过苗旭看猫的视频，那时候苗旭还不好意思，藏起来不让他看。
　　这回苗旭很淡定，没有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说：“因为某人不肯变身，怕被我当成宠物，我只能上网看看真宠物咯。”
　　王寅一：“……”
　　很好，会拐弯抹角地内涵他了，有进步。


第34章 案件内容
　　人就是这样, 对习以为常的东西不在乎，等那个东西突然从身边消失, 才觉得浑身不舒服。
　　苗旭刚发现王寅一是老虎的时候, 每天都充满了新奇，千方百计地想让王寅一变老虎，结果这些天苗旭不再提要求, 反倒让王寅一有点不习惯。
　　而且自从苗旭给招招梳毛之后，招招对苗旭的态度越来越亲密，苗旭每天回家招招会主动挥手打招呼，在家里看见苗旭也会怯生生地笑。
　　王寅一看着苗旭蹲在地上，和招招一起逗鸭子, 一方面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心情酸溜溜的。
　　苗旭同样也有王寅一这种感觉, 不过是面对一只网络上的猫。
　　那只叫做米利安的布偶猫还没有出现, 去米利安的首页打卡成了苗旭每晚都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