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依旧说得不紧不慢,但一点也不算客气。
狐王狐后心里也清楚,这人表面上虽看是在劝说提醒,可不论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对方都没有容许他们可以选择的余地。
狐王狐后不得不咬着牙站在洞口干等,以他们的修为,原本就没有和这些魔族一战的实力,现在又解不开被封印灵力,除了等着没有其他办法……
几人就这样等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白发青年在半刻钟前也已经将箱子送进去了,他们却像是被遗忘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传唤……
白家人急的快要失去理智,咬着牙看着洞门口的结界,正想着不要命也要冲进去。
就在这时,白衣青年快速从洞府里面走了出来,隔的远远的就朝他们弯腰鞠了一躬,朝着他们微笑道:“魔君有令,请白小公子的爹娘和姐姐们进去。”
白发青年后退一步正要让开去路,又顿住了,狐王狐后见状面色一凝,快速的把白婉几人护到身后,以为他要突然发难。
白发青年原本微笑的面色明显僵了一下,抬手飞快在两人肩上点了一下,面带歉意道:“是在下疏忽了,竟忘了替您解开灵脉。”
他让开进入洞府的去路,紧接着又朝几人鞠了一躬,“狐王,白夫人,方才是在下多有得罪了,还请两位大人大量,不要追究在下不知礼所犯下的过错……”
这话说的也太过奇怪。
狐王狐后此时一心担心着白笙的安危,也不禁被他的奇怪态度弄的一愣。
以白发青年最初出现在洞口时周围魔族对他的恭敬态度就能知道,他在魔族中地位应该不低。
这样一个明显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带着倨傲的人形魔兽,突然以这样恭敬的态度和他们说话,在这样的情形下看起来就十足诡异了。
而且他的转变十分显而易见,无论是语气还是姿态,都和原先孑然不同,方才这人看似温和有礼,但其实只是在强硬的表面上加了一层惯常的温和面具罢了,而现在他的态度却是实实在在的恭敬,尤其最后添上的那句话里,听起来甚至还带了些有意的讨好……
几人这样想着,越发的觉得诡异万分……
但也来不及多想了,狐王转过身,快步就朝山洞中走了进去。
在踏进洞府里的一瞬间,他们就感觉到了洞内格外温暖的温度,与外面寒冬腊月天相比,洞府里温暖的竟犹如阳春三月。
洞府不深,只前行十多步便能走尽山门口的洞道,狐王狐后走在最前面,本是急切又担忧的跨进洞府的,却在看见洞内场景以后再一次愣在了原地。
白婉紧跟其后,她们几个爹娘被挡住了一大部分的视线,只看见前面爹娘都不走了,还以为是白笙出了什么大事,便急切的从他们身后绕出去。
眼前是任谁也想不到的一幕。
在洞府最靠内的石床上,白笙正半蜷着腿,懒洋洋的靠坐在一个气势极强的玄袍男人怀里,白笙低着脑袋,摇头晃脑的,好像是在摆弄什么东西。
而在白笙身后,把他揽在怀里的那个男人……
白婉连呼吸都滞住了,那个人……就是令整个修仙界都闻风丧胆,连名字都不敢提起,只敢以“那位魔君”代称的――容胥魔君。
容胥魔君也随白笙垂着首,嘴角噙着温柔至极的笑意,一瞬不瞬的垂眸盯着她们家笙笙看,而那双抬手便能翻云覆雨的手,此刻端着一个看起来和他气场格格不入的小玉碗,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双筷子。
他满目专注的看着白笙,正将一小块肉递到了白笙嘴边,轻声哄着白笙吃,“笙笙?要不再尝一尝这个?”
白笙眼睛都没抬,偏过脑袋,拿鼻子嗅了嗅,张嘴一口把那块兔子肉咬进嘴里,结果嚼了两下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容胥立刻放了碗筷,伸出手掌摊开到白笙嘴边叫他吐到手上。
白笙摇了摇头,嗓子滚了滚,嚼也不嚼一口咽了。
容胥见状端了桌上装了水的瓷杯喂给白笙喝,拿帕子给他擦了嘴,抬手轻轻在白笙发顶上揉了两下,低声问:“怎么了,兔肉也很难吃?”
白笙皱了鼻子“唔”了一声,仰头倒进容胥胸膛里蹭了蹭,声音软软的,是白婉从来没见过的放肆娇纵模样,“难吃,有好大的一股药味儿。”
容胥也拧了眉,终于抬起眼眸,往洞府入口处望了过去,视线径直落到了跟在白婉几人身后一起进来的白发青年身上。
白发青年腿一抖,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下了。
从跟在后面进来,听见白笙说难吃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哆哆嗦嗦的开始忐忑。
白发青年名叫辛尤,他已经见过白笙两次,但第一次见时,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其他感受,第一趟送这些药膳进来时,魔君正揽着被毛毯裹成一团的少年,低声跟他讲话,辛尤在一旁摆着菜,那时心里还没什么波动,也就以为魔君是想养个漂亮的小玩意儿玩玩。
直到辛尤摆好桌要退下,一转身不小心瞥见魔君凑过去要亲少年,却被少年一巴掌拍到脸上。
那一巴掌太响了,辛尤就是想装作听不见都不可能,当场被吓的腿都软了。
辛尤发着抖等着魔君先把床榻上的少年掐死,再过来把他也一起灭口,却没想到,魔君偏头就在少年打了他巴掌的手心上亲了一下。
少年被闹的红了脸,扑过去逮着魔君的脖子就咬,魔君却忽然笑了,不是以往那种会让人惊悚至极的笑,他笑的极为畅快,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宠溺的抱着少年,一声声的叫着,“笙笙,笙笙……”
辛尤目瞪口呆的走出去,一路上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里,从狐狸洞里出来那段路上,他心里对白笙的惧怕已经差不多和对容胥不相上下了。
辛尤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此刻跪在地上,心里还神游的在想,他猜的果然没错,少年皱一下眉头,说一句难吃,果然就能让他倒大霉……
容胥望过来时的视线可不像和白笙说话时那样柔软宠溺,那双眼眸漆黑一片,像是无边深渊中的寒潭,平静无波,却又彻骨的冰寒。
白芷没忍住,被那道可怕的视线吓的捂着嘴发出了一声很清晰的吸气声。
白笙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抬起脑袋,扯着容胥的手臂从他怀里坐直了身子,看到洞府门口站着自己的家人,高兴的弯着眉眼冲他们喊,“爹,娘,姐姐,你们怎么都站在洞口啊,怎么不进来?”
几人没有立即动身,而是下意识看了眼他身后的男人。
“没听清么,不去重新准备新的,跪在这里是等着我来扶你起来?”容胥揽着白笙的腰,声音不紧不慢。
辛尤回神,赶紧答听清了,然后飞快的跑出去搜罗吃食去了。
狐王狐后也发现了情况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有些呆滞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去。
随着一点点走进山洞里面,他们心里的惊讶也就越深……
狐族的洞府原本就是最原始山洞,洞里除了桌椅就只剩下石头了,白婉白芷刚从这里离开不久,因此震惊感也就更玄幻一些。
明明就在离开前还简陋无比的山洞,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已经被装点的几乎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了。
洞府墙壁上被镶嵌了许多华贵漂亮的灯盏,每个灯罩中都搁着比拳头还大的珍稀东珠,地面上也被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黑色动物皮毛,一路脚踩上去脚底都是软的,洞内原本粗糙桌椅摆设也全焕然一新,古朴又华贵,美轮美奂……
不论陈设还是桌椅,一眼望过去,全是他们一辈子也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然而最让人惊的嘴都合不拢的,还是摆在桌上的那些菜肴,被白笙说难吃,有好大一股药味儿的精致饭菜……
如果没看错的话,混在汤里那个黑色的是龙象角,兔肉里的配菜是天心花和乌舌兰,果盘里摆的是仙灵果……
这些珍稀至极的药材,随便拿一样出来,摆在族内都能当镇族之宝的宝物,为什么拿来做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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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抱抱
狐王狐后来了, 白笙就不好意思再继续黏黏糊糊的腻歪在容胥怀里了。
他手脚并用的要爬起来, 原本摆在腿上暖手的浅白色透明小圆球被他的动作一带, “砰咚”一声,就顺着腿脚从床榻滑落到了地上。
山洞里有一个不明显的小斜坡, 小圆球轱溜溜的滚了几圈,正滚到了走到这里的狐王脚下。
在洞府的石地上铺着的黑色毛毯上,发着淡淡光芒的小圆球看起来格外显眼, 狐王一低头就定住了, 被脚边的大珠子吸引去了所有目光。
白笙忙着往床边爬,完全没有发现容胥给他暖手的石头被他蹬掉了。
容胥倒是看见了, 但他一点视线都懒得给,注意力全在白笙身上,从再次把白笙抱进怀里起到现在,容胥就没有松过手。
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 因为容胥自己的原因,已经让白笙为他受伤难过了许多次, 小狐狸为他掉了那么多次的眼泪, 受过那么多的委屈,甚至就在刚刚, 容胥还因为记忆的偏差, 差点伤了他那样珍惜着, 拿一缕魂魄才换回来的宝贝……
容胥揽着白笙的腰, 和白笙细白的手指相扣在一起, 一刻也不想松开, 扶着白笙小鸭子一样晃来晃去的身子,低低道:“你要去哪儿?”
白笙撑起身体,踩着床榻一边认真的把自己往边边上挪,一边小声道:“我要先下去呀,爹娘都还站着呢……”
从小受到过的教导告诉白笙,百善孝为先,先生说过,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要徇孝守礼,长辈还站着的时候就顾自坐下的,不是懂礼的人会做的事。
白笙只顾着讲礼数,吭哧吭哧的从容胥怀里爬了出去,正要伸脚下床,就发现自己的腰还被容胥握在手里。
白笙挣了两下,没挣开,他疑惑的回过头,一下就和容胥的眼眸对上了,两人四目相对,他能清楚的看到那双眼底含着无尽温柔的眸子。
白笙眨了眨眼,他突然发现,男人一惯有着掌控一切的淡然的眼中罕见的带了些不满,就像是只很凶的大狗,咬着嘴里的骨头不愿意放,生怕被旁人抢走了……
白笙不知道他的脑子里为什么突然会产生这样的联想,但一旦有这样的想法印进脑子里,就会越看越像,白笙愣了愣,忍了忍,最后还是不禁弯着眉眼笑出了声。
这是白笙从见面到现在,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
容胥一怔,漆黑的瞳孔里照进了明亮的光,星辰雪海皆不见,其中倒映着的,印刻着的,全是白笙此刻的影子。
白笙的面容相貌从来都是美的,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样子,桃花眼狭长,唇红齿白,在无边迤逦中,含着那么一点不谙世事的纯粹,更是美的让人心惊。
他只穿了件不厚的白色长绸杉,那是一件上品的仙器,腰间系带稍稍绑的有些紧,裙腰丝线压着几乎合手可握的柔韧腰肢,衬的他原本就隽秀的身姿翩若惊鸿一般。
他的脖颈儿修长漂亮,皮肉是温软的雪白,几乎和身上的布料融为一体,漂亮的能晃着人眼,容胥不用看也知道,被遮挡在衣裳下的皮肉,也皆是一样的雪白如玉,触手生温,又腻又软,勾人的要命……
容胥盯着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扣动着他心弦的美人儿,眼眸骤然转深。
就在刚才,容胥还抱着白笙伺候他沐浴,替他梳了长发,白笙身上的每一件衣裳,都是容胥一件件替他穿上去的。
但那时他还没功夫欣赏这样的美景,白笙吓坏了,又藏了满肚子的委屈,全要倾诉给容胥听,哭的可怜巴巴,缩在容胥怀里哭的一抖一抖的。
容胥被他的眼泪烫的四肢百骸都疼痛,不知道要怎么哄他才好,心里除了哄着白笙,让他别再难过,其他的什么念想都没有。
而现在,即使白笙已经不难过了,甚至这样还对着他笑,容胥却依旧要克制。
他只能隐忍着,小心地把那些已经习惯了克制的,又被失而复得掀起的,已经深入骨髓的欲.念和占有欲都压下去。
容胥现在不是大周的陛下了,他恢复了几十万年的记忆,找回了跨越远古的传承,他也是那个眤视苍生,生来便能掌万物生息的容胥魔君。
他拥有容胥的记忆,对白笙有着近乎痴迷的喜爱,却也同样拥有容胥魔君的残忍无情,他视人命为草芥,甚至嗜杀成性,因为他的本质就是毁灭和掠夺。
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白笙侧腰上的被掐出的那两道可怖的淤青,哭的红通通的眼睛,还有白笙那天在他眼前跑出去的背影,时刻都在提醒着容胥。
这是你最珍惜的宝贝,他是你的笙笙,不是你能随意对待的。
天上地上,只有这么一个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白笙,这样傻乎乎的等着你,全心全意的把你放在心上,为你流泪为你忧,若是让他对你失望了,你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你得小心,再小心一点……
容胥极力的压制着自己,才忍住了把人拉回来,按在身下,掐着那段纤细的腰肢,逮着面颊上两个漂亮的梨窝,细细密密舔舐亲吻的冲动。
他握紧了手,被灵力有意的暖过的指腹,来回地在白笙腕骨雪白的皮肉细细摩挲,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在这几息的犹豫之间,白笙便已经从容胥怀里爬了出去,光着脚跳到了石榻下面,他一点也没了在容胥面前那样肆意又松懈的模样,像个乖宝宝一样一本正经的垂着手站好,只剩下一只手还和容胥的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