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陈城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陈城脑子一转,就从他哥的遗物里面偷来了钥匙,偷偷地配了一把,并且摸清楚了他嫂子的作息规律。
——他没事的时候,就藏在他嫂子家的衣柜里面,开心地近距离地感受着那对可怜的孤儿寡母生活。
结果没两天他就被发现了。
睡梦之中,他嫂子惊恐的脸都那么漂亮,尖叫声都那么好听,在他的眼前放大。
——一不做二不休!
陈城一朝夙愿得偿,便狠狠爽了一把,看着他嫂子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快活得不得了。
在那事做完的第二天……陈城在街坊邻居里面,散布了他嫂子“勾引”他的消息,报复的快感将他彻底淹没。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两天的时间,那些街坊邻居,都在骂他嫂子是个“贱货”、“不安分的寡妇”、“骚女人”。
陈城睡觉的时候,嘴角满足地上翘——
眼前都是他嫂子绝望的样子。
正当这时,他的床边忽然一沉,好像有什么重物落下来。
陈城翻了一个身,就感觉自己抱住了一个人。
嫂子回来了?陈城迷迷糊糊地想。
今天皮肤怎么这么凉?但是还是那么滑啊。
窗帘拉得不严,正好有一束光落在床上。陈城下意识把自己的脑袋往嫂子胸口里面埋。
结果他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头。
房间里面静得出奇,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起起伏伏,根本没有第二个活物。
陈城心里一毛,睁开了眼睛,就赫然看见了一张放大了的、苍白的脸!
这张脸五官非常精致,瞳孔是碧绿色的,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然而却充满了僵硬的感觉。
眼眶的位置是空出来的,而眼球镶入其中。
在陈城醒过来的时候——
“咔”的一声轻响,这个人的眼球忽然一转,直接偏向了陈城,森然而诡异地和他对视!
这赫然是一具玩偶。
哪有什么人呢
“啊——!!!”陈城心脏一坠,他骇然大叫,连滚带爬地翻下床,直接冲向了屋外。
紧接着就是“噔噔噔”下楼的声音,像是有鬼在追他一样。
~
人偶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轻笑,好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直直坐起身来。
“怪不得洋娃娃这么喜欢吓唬别人啊。”人偶的嘴唇张合,机械性的发出了声响,“这感觉还真不错。”
人偶左右活动了一下脑袋,但是动作一不小心太大了,脑袋咕噜噜地就滚了下去。
然后人偶的手茫然地到处摸,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头捡了回来,又淡定地安装在了身体上。
下一秒,他就慢慢悠悠地走下了床。
“还是做人比较舒服一点。”人偶在黑暗中喃喃,“猫还是有点别扭啊。”
人偶心中有些欣慰。
洗手间,江文洛站在镜子前。
镜中人偶有非常白皙的身体,四肢显得修长有美感,看上去是真人1:1制作而成,手肘上有球形关节,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上。
但是非常违和的是,人偶的小腹微微凸起。
江文洛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的头,以防脑袋再次掉下去,并把衣服下摆掀开,就看见了一个“机关”。
他的腹腔看上去是可以打开的,江文洛一时好奇心起,便轻轻将它掀开。
——他肚子里面……竟然是两枚白色的蛋。
“孕妇人偶……?”江文洛轻轻将蛋取了出来,看了半天也不知所以,便又无所谓地将蛋们安装了回去。
他安安静静地走到门口,本来是想要观察着那个男人的动向,却又听见了对门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他父母……竟然还没有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啦,我知道你们一定不记得剧情了x
第72章
——这么晚了, 他们不睡觉在做什么?
在江文洛仅有的记忆里面, 他父母作息还算是非常规律的。一般来讲不会两个人三更半夜地聚在客厅里面说话。
从之前他回到这里开始,江文洛就觉得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头。
“应该下了吧?”
“三天了?
他们在说什么?
这种老小区每家都离得很近, 有一个公共的阳台, 能够从这一边走到那一边去。住在这个地方的人一般都家徒四壁, 就也没什么可偷的东西。
动作僵硬笨拙的人偶将自己一点点移到了那个小空间里, 做出攀爬的姿势, 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放轻,因此他废了很大的力气,双脚才重新落到了地上。
屋子内外都暗着, 因此江文洛也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好在窗户开着一点小缝,足以让他溜进去——
这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卧室, 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 剩下连枕头都没有一个,床板光秃秃。
也没有任何照片之类的东西。
江文洛思索了片刻, 好不容易才想起来, 这是自己小时候曾经住过的房间。
“‘我’的东西呢?“江文洛有些疑惑地想。
小时候住过的这个房子, 是个小小的两居室。正常来讲,就算他不在这个家里住着了,那么他弟弟也应该在的。而且按照时间推算, 他现在应该也是住在这个地方的啊?
他当时那么小,还没有跟父母断绝关系啊?
刚一发现自己回到了几年前的时候,江文洛还认真想了想, 会不会看见小时候丑丑的自己。
……好奇怪。
木偶歪了歪头,轻轻按下了门把手,门外的声音便肆无忌惮地涌进了他的耳朵之中。
江文洛将脸贴在门缝的地方,隐隐约约看见客厅里坐着两个人,正凑在一起说话,手握在一起。
她妈妈梳着披肩发,发丝显得十分凌乱,看起来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而他的父亲则垂着头,有些没什么精神,手还按了按自己太阳穴。
“我又梦见他了!我又梦见他了……”江文洛听见了他妈妈压低了声音,嗓子沙哑,喉咙里像含着一口水,话含糊不清,“本来是在浴缸里面躺着的,头朝下,水咕噜咕噜的……”
“他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就一下子抬起头来,回头冲我笑,满脸都是血。”
“他说‘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女人的脸往上抬,眼球有些吐出,凌乱的头发垂在脸侧,双手交握着发抖,看起来害怕极了。
“梦而已、梦而已,”男人拍拍她的背,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别瞎想,就不会做恶梦。”
“两次了,已经两次了!只要我一睡觉,他就出现。”江文洛的母亲的头垂下去,额头抵在丈夫的肩膀上,“我真的受不了了。”
“明天再买点纸钱吧,而且道士不是说,只要把他埋下去就好了,咱们不是都挑好了位置了么?要不明天再去看看?”
“我不去!”女人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那个地方,要去你自己去!”
“你小点声……”男人猛地捂住她的嘴,“会把孩子吵醒的。”
女人的脸扭向一边,吐出一口浊气。半晌,她的眉头皱在一起,有些厌烦地道,“真是个讨债鬼,死了我也不得安生!”
“你儿子还说自己总能听到他的声音,好像哥哥在家里排球似的,都吓哭了。”
“老江你说,他会不会……回来找我们啊?”女人缩了缩脖子,“人家不是说么,小孩子夭折,要是以前过得不快乐,那最容易变成厉鬼了。”
“好了——”江文洛的父亲看上去有些动怒,“你好歹是他妈妈,鬼不鬼的,怎么可能!”
“而且我们已经听了道士的话,在他死三天之后,将他埋到阴气最重的地方,他说这是最安全的做法了。”
门边当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从缝隙里面,冒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在这个贫穷的街区,楼上的邻居必然已经陷入安眠,红火的夜市也已经收了摊。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地方,又一对夫妻,害怕又嫌厌地正在讨论自己死去的孩子。
而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一具人偶,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江文洛看见她妈妈的肩膀耸动了两下,很快便寂寥无声了——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房间。
从这两个人的交谈之中,江文洛恍然大悟:原来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啊。
“埋下去”。
“死了三天了”。
江文洛的脑筋转得很缓慢,但是仍然能够联想到,他之前置身的那个“棺材”,似乎就属于他自己。
此时此刻,江文洛便又想到了那句话,“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那他之前所在的世界又是什么?
如果这句话真的是“真实”的,那么将现有的线索串联起来的话,他便出现了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
——那就是他的生命,其实已经结束在了这一年。
而在他死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便进入到了那个和梁耀文相识的世界,他得以重生,平平稳稳地长大,和一个人相识。
随后,经历了那一系列的事情,江文洛又被梁耀文送回到了“真实世界”——以一只黑猫的形式。
江文洛久久回不过来神。
他第一个念头是,这怎么可能呢?
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这些“交叠”的世界,又是怎么回事?
——梁耀文似乎是有创造“世界”的能力的。
他家后院里,那个梁耀文给他做的“游乐园”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他生活的一整个世界,其实都是梁耀文创造出来的。
江文洛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敲地板,想了半天也得不出结论,便无所谓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面到处看。
这个房间看得出来,是被人清扫过的,书架上什么东西已经都不剩了。
江文洛的唇角忽然翘起,露出了一个很淡的苦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想起小时候,他曾经踮着脚,要拿书架上的童话书,但是因为个子太矮了,家里又没有小凳子,只能跳起来拿书。
书架上的书全都挤在一起,牵一发动全身,直接就呼啦啦地都砸到地上,把江文洛的眼眶砸青。
他痛得直哭,家里却没人来摸摸他的头,只会责备他将房间弄乱。
人偶大约一米五高,已经能轻轻松松地摸到书架的最上边。
江文洛记得小时候,自己曾经在里面放了一个纸壳生日帽,是他从路上捡的。做贼似的回到家里,用毛巾将它擦干净,珍惜地放进书架之中。
——因为他爸爸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之后,就没人再给江文洛过生日了。
他只能偷人家的头饰,在生日那天戴在自己头上,祝自己生日快乐。
“哦对了……”江文洛忽然回忆起来,他小时候似乎是有点中二病的。
别人的爸爸妈妈会给自己的孩子很多爱,江文洛没有。
他就会忍不住想,要是我死了,你们会难过么?你们会后悔么?你们会不会爱我一点呢?
要是我淹死了浴缸里面,你们又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江文洛却在这个时候,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死了,他的父母也只会将他扔到荒郊野外。
江文洛心里却连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就好像看见了一幕跟自己距离遥远的闹剧一样。连怨恨的心都没有。
只不过江文洛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感激起梁耀文来。
那个人给他的“家”,已经完美地契合了他对这个字的所有想象,能够将他心里的那个空洞填满,给他了很多从前难以想象的爱。
江文洛抿了抿嘴,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露出了一点傻乎乎的笑容来。
~
江文洛最终在床底下,找到了最后的那一个小木牌。
它上面有着和前几个木牌如出一辙的,画技拙劣的表情。
江文洛低着头看着它,发现将上面的表情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喜、怒、哀、乐”。
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了。
外面传来车子鸣笛的声音,渐渐下了一点小雨,落在窗户上,模糊了外面的霓虹灯。
人偶圆润的指尖摸索木牌的轮廓。
江文洛再抬起头的时候,便在房间的天花板上,看见了一条水渍,慢慢往下蜿蜒。
江文洛一挑眉,走过来,用手指捻了捻它,发现是粘稠而熟悉的手感。
他忽然一笑,将声音放得很轻,又轻缓又温柔地说,“啊,是我的小章鱼来了,很遵守约定嘛。”
话音落地,江文洛便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他的心也瞬间安稳下来。
——一个人从后面背后抱住他,脸颊蹭了蹭他的颈。
江文洛转过身来,便看见了梁耀文。
那个人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静,只是在看着江文洛,但是江文洛却敏感地察觉到,梁耀文似乎有些不安,再等着他的“判决”一样,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江文洛想,梁耀文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一些忐忑:你会原谅我对你的期满么——
你一直都生活在我为你编织出来的“谎言”之中。
“你好呀。”江文洛笑得很好看,小声说道,“梁耀文,好久不见。”
梁耀文回他一个笑,低下头牵住他的手,思索片刻回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