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勒多用头撞碎了钢化玻璃窗,一时半会起不来,其他虫族躺在角角落落,撞得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位,此时终于想起来被小矮子支配的恐惧。
那年夏天还是那片海,野蜂沙漠的勇士们无一例外,连八强都没有摸到,下饺子一样被打下擂台。
回沙漠过了一年,狂惯了,忘了这个卑鄙的小矮子其实很强。
雌虫哀嚎,店员捧着小本本战战兢兢:“长官,这些损坏的东西……”
阿瑟兰脸色一僵。
经过一个晚上,埃文终于意识到这个家多么不富裕,他想了想:“他们身上戴着好多金子。”
阿瑟兰拍他脑袋:“人家是外宾,是友人,你想什么呢,要罚款的。”
店长围观全场,丝毫不敢动,站在柜台善后:“阿瑟兰少将,本店买了意外险,不用赔。”
阿瑟兰松了口气,搭着埃文胳膊,指了指昏迷的克勒多:“那他们……”
店主看了眼呆呆的小雄虫,咳嗽一声:“我没有报警。您走吧,我想他们不会自己跑到巡逻队诉苦。”
阿瑟兰微笑:“好的再见。”
趴在地上的毛绒绒巨雌捶地:“姓阿的,你别嚣张,我们这次来了真正的高手,你别嚣张!”
阿瑟兰:“你他雌的才姓阿。”
埃文:“你他雌。”
阿瑟兰:“这话别学,你还小。”
埃文面瘫:“好。”
第22章
出门,准备去下一站。
家具店提供送货服务,晚上回去就可以给雄虫打扫新的卧室。
刚才的床上都是爽身粉味,让臭崽自己睡比较好。
路上居民不多,噩梦鸟之森晚上冷,又因为军区管制,居民们习惯早睡,夜间娱乐活动少。
但埃文比较喜欢虫少的时候,他望了望四周,戴上兜帽,突然发现有两根抽绳可以拉。
阿瑟兰还在想筑巢期易的问题,每支虫族筑巢的诱因不同,而且个体有别,他问:“对了,除了不能吃肉这点,生活上我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回头瞟一眼雄虫,阿瑟兰嘴角抽了抽:“你冷吗?”
两只虫爪拉着抽绳,刚好一拉到底,兜帽缩成一团,包着一颗圆溜溜的臭崽头。
埃文:“……”不妙,雄主威严荡然无存。
阿瑟兰松开抽绳,碰到雄虫的手爪,他顺手捏了捏,真的又软又小:“把指头张开。”
埃文扒拉扒拉兜帽,不疑有他,伸出手,五指张开,阿瑟兰对着比了比,确定自己的手真的比埃文大了一圈。
阿瑟兰:“咦~哈哈哈。”
埃文:“……”
阿瑟兰咳嗽一声,放下手,边走边掂了掂手提箱:“这里面装着什么,那么沉,跟石头差不多,你每天居然还提着跑。”
“不沉。”埃文说。
手提箱里真的有石头,从地宫里带出来的,埃文习惯睡觉前摸一摸,温养精神力。
阿瑟兰随口应了声,他只是觉得雄虫提着费力气,雌虫体质强,反倒没什么,他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
埃文跟着坐进来,望着窗外不说话,两个人莫名其妙又亲密接触了一次,可能是觉得有点尴尬,冷静下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刚才的问题,除了不能吃肉,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
孤岛禁忌不多,食肉排在第一,没有第二,埃文插着口袋:“接下来要去哪儿?”
“中心商贸大厦,去看电影,顺便给你买一个终端,很晚了,明天再买衣服。”
阿瑟兰一边开车,一边想刚才的事,提了一嘴:“原本批了七天婚假,但是野蜂沙漠的交流团过来,我估计过几天我就得回部队,你一个虫在家有问题吗?”
埃文面瘫:“没有问题。”
阿瑟兰点点头,开车到了商贸大厦,下车前,阿瑟兰说:“对了,你知道的吧,虽然有那么点意外,但我们属于被迫捆绑,三个月后,向“晨曦”申诉成功就会解除婚姻关系。”
雌虫敲了敲手指,眼睛里微光潋滟,有些沉冷。
顶多说是照顾一下,再多的东西就没有了,这点阿瑟兰还是能分的很清。
到了少将的位置,什么都喜欢考虑的很明白。
对于没家世,没背景,没身份的雄虫来说,娶到一个少将,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帝国军雌再多,少将也是万万虫里出一个,之前有野蜂沙漠过来的三无雄虫,一心想要高娶,不要脸不要皮,一般雌虫还没办法。
但阿瑟兰没有那么多顾忌,他和安德鲁有点像,原则问题上,雌雄不忌,一视同仁。
这么说就有些警告的成分。
埃文十指交扣,表情成熟沉稳,少年老成,但阿瑟兰莫名觉得这幅乖乖的样子很奶,雄虫说:“我知道,阿瑟兰少将,你并不是我理想的结婚对象。”
花花世界,大胸翘屁那么多。
阿瑟兰噎了一下,不给彼此留点体面的吗,感觉胸口隐隐作痛,他回敬:“当然,你也不是我的理想结婚对象。”
埃文看向窗外,点头,深以为然。
阿瑟兰:“……”
不过这倒是件好事,阿瑟兰目前没有考虑婚姻的打算,一开始追求小王子是政治任务,现在萨尔接手,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雄虫算个蛋,不要耽搁他征服星辰大海,阿瑟兰微笑:“既然达成共识,那我们要约法三章。”
雌虫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双方是合作关系,互不干涉。”
“第二,双方必须配合三月的形式婚姻,直到满足申诉条件。”
“第三,结婚的事必须保密,双方都不得对外泄露伴侣身份,除必要事件外,比如刚才刷卡,信息会自动显示,就这三条,你有意见吗?”
部队向来严格保护军雌隐私,只要不大嘴巴到处说,谁也不会闲的蛋疼去写一万字的报告,查对方的婚姻记录。
埃文依旧面瘫:“没有意见。”
阿瑟兰眉头一松,愉快的掏出了两张电影票:“走吧,我带你去看电影。”
《地球》是科幻片,衍生剧有很多,狂热粉丝也不少,片方甚至按照《地球》里的样子建造了复古电影院,观影虫一排排坐在一个房间里那种,可以说诚意十足。
坐球形车到六楼,高科技的银白穹顶就变成了水泥建筑,里面是检票口和大厅,过了通道就是放映厅。
推开玻璃门,里面呜呜泱泱的都是《地球》的粉丝,打扮成喜欢的角色来看电影。
大部分是两米高的雌虫,大家都在排队。
埃文被气味呛得打了个喷嚏,他前面忽然插进来一个穿着绿色紧身衣的雌虫,插队还有理,回过头很不耐烦:“小心点,我这身衣服很贵……他虫蛋,小雄虫?!”
雌虫戴着假发,胸超级大,鼓鼓的快要从紧身衣里跳出来,转身的时候撞到埃文脸上,还热情的往上凑,埃文吓到,整个虫都僵直在原地。
阿瑟兰略微暴躁,上前,低声:“麻烦把衣服里气球掏出来。”
“凭什么!”
雌虫对着雄虫态度很好,见到阿瑟兰立刻变了脸色,挺胸抬头:“你管我。”
阿瑟兰啧了声,伸手揪住雌虫衣领,摁爆气球。
非常粗暴简单的抓奶动作,雌虫被捏的啊啊叫,埃文震惊。
一米八的阿瑟兰抓着两米高的雌虫,大力迫使对方弯腰,然后微笑:“我胆子小,你吓到我了,所以你要滚远一点吗?”
雌虫:“……”
虫超级多,好不容易进了电影院,阿瑟兰找到座位号,坐下来松了口气。
埃文的座位在旁边,他抱着阿瑟兰买给他的大桶爆米花和大杯葡萄汁,头上还戴着赠送的熊猫发夹。
他沉默了一路,这时候终于组织好措辞:“少将。”
阿瑟兰懒洋洋的:“嗯?”
“你喜欢雌虫吗?”
“什么?”
埃文抱着爆米花桶,努力微笑:“我不会歧视你的。”
阿瑟兰:“……?”
作者有话要说: _(:з」∠)_苟榜单,压字数,入V后更3000或者6000。
唧唧
第23章
“你是不是喝葡萄汁喝醉了?”
“没有。”埃文捧着果汁杯,扭过头,哦,多么害羞的雌虫啊,这种事情哪里需要隐瞒呢?
埃文小小叹气,虽然面瘫脸,但充满善意的看着阿瑟兰。
阿瑟兰:“……你别看我,看屏幕。”
埃文安慰:“能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不平和的事,也是修行,静下心来,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污秽的同时也十分美好,不要否认自己存在的价值。”
小雄虫满脸严肃,软乎乎的手爪搭上阿瑟兰的手,轻柔的拍了拍:“你放心。”
阿瑟兰:“……”我放心什么我一点也不放心。
崽言崽语我真的好难懂。
戴着熊猫发夹的就不要装成熟了好不好。
电影院虫满为患,但情侣很少,大部分是和朋友一起,阿瑟兰还没说出道理,电影就开始了,他闭上嘴,坐直身体。
埃文茶绿色的睁圆,诧异的看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他似乎一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用某种奇特的角度,俯瞰着某个虫的虫生。
一艘华美豪奢的大船离开了海岸,驶向碧波荡漾的海洋。
穷画家雄虫和富家雌虫,两个身份差别悬殊的爱侣不顾世俗阻拦坠入爱河,他们耳鬓厮磨,互诉衷肠,在夕阳下相拥,在舞会上传情。
但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大船触礁,穷画家把求生的机会让给了富家雌,一个虫坠入了昏暗的冰河。
俊美清贵的雄虫消失在冰冷的海底。
徒留富家雌孤独而又绝望的呼喊。
电影院里哭声一片。
阿瑟兰兴致缺缺,身为《地球》的狂热粉丝,他收集了很多周边,也看完了所有的衍生剧,衍生书,对《虫儿船一号》这个故事并不陌生。
但这个剧本为了迎合非科幻迷的观众,硬生生把设定改在了翠微平原,这无疑是给原著党喂屎。
如果早知道是这部片子点映,阿瑟兰根本不会来,他动了动腿,往旁边看了一眼。
“好看吗?”阿瑟兰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离结束不远了。
雄虫沉默着没有回答,阿瑟兰只好等到那颗紫晶之心落入深海,片尾曲响起,灯光慢慢亮起时再离开。
雄虫始终保持着坐姿,面容苍白,他轻轻偏过头,似乎被灯光刺到眼睛。
“看完了,走吧,去买终端。”
阿瑟兰说,雄虫嗯了声,成熟,淡定,不为剧情所动。
阿瑟兰走在前面,他们的座位在最后一排的情侣豪华至尊双人座,只有他们两个虫,走了几步,没听到脚步,他回头。
“卧槽。”
阿瑟兰从椅子上的空格里嗖嗖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面无表情哭成泪人的雄虫。
啪嗒。
冰冰泪珠的泪珠砸在阿瑟兰手心。
雄虫楞楞的抬起视线,望着突然出现的纸巾,他的身体一抖一抖,哭的直打嗝,眼泪在茶绿色的眼睛里打转,复又汇聚着砸落下去。
面无表情流泪这个技能看上去好高级。
阿瑟兰给他擦眼泪,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饿了?饿哭了?别哭了啊,来,吃爆米花,吃爆米花,喝口果汁压一压。”
不擅长安慰人,清理污染区都没这么手抖。
“嗝儿。”
雄虫偏过头,避开纸巾。
他哭的胸膛颤抖,睫毛上挂着泪珠,脸颊湿漉漉的,但硬生生的没有露出一丝悲戚的表情,只是强忍着不说话,透明的水珠珍珠串一样啪嗒啪嗒坠下来。
阿瑟兰心跳的快炸开,轻轻吸了口气,爽身粉的味道浓郁得都把爆米花的甜味盖住了。
正在黑暗角落里热吻的情侣惊诧的推开对方,然后又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不明所以的宅迷们忽然感觉大脑针刺一样疼痛,手脚都叫嚣着离开这个房间。
体质更强的雌虫后脖颈发凉,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丝线在触碰自己的肌肤,一股极端恐怖的感觉从脚底板升到天灵盖。
“埃文?”
阿瑟兰脱下军装外套,披在雄虫身上,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拉着臭崽:“忍一忍,我们出去说。”
“果……果嗝儿……拿果汁。”
雄虫的眼泪一颗一颗,啪嗒啪嗒,他挣脱阿瑟兰的手,抱着超大的果汁杯,泪眼汪汪。
阿瑟兰心跳一度暴走,肾上腺素狂飙,一半是因为气味,一半他觉得是被臭崽给吓的。
“好好,果汁。”
那股气味再多爆发一会,估计就要现场筑巢了,阿瑟兰爆米花和果汁一起拿,把雄虫半拥半拉的推出观影厅,推进走廊的洗手间,锁上门。
“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嗝儿。”
埃文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胸腔轰鸣着,心里咕嘟咕嘟煮着一锅名为伤心的苦药汤。
阿瑟兰哭笑不得:“你差点吓死我,我以为你要筑巢。”他看着哭成一团,面无表情的小雄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快,把嗝儿咽回去,就不抽抽了。”
埃文哭的眼泪模糊,但是雌虫憋不住笑的样子太明显了。
他拍掉雌虫的手,转过身,只给雌虫看后脑勺。
阿瑟兰抱着胳膊看镜子,镜子里的雄虫绷着脸想憋住眼泪,但泪珠子还是啪嗒啪嗒没完。
“气味太明显,可是会招来雌虫的,虽然现在嗅觉返祖的虫比较少,但你的精神力浪费太多的话费对身体是很大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