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本事?
林机玄划开旧手机,点击资料面板上的“可派遣天师”后跳转到一个新的界面。
【可派遣天师】
【1号位置】:走阴人·钱荫,钱氏第三十二代走阴人。钱氏累积十世阴德换来走阴一职,每百年必出一走阴人延续钱氏阴德,荫蔽钱氏世代家宅安宁,子孙康健富贵。钱荫其人,天赋异禀,出生时便开阴阳眼,为天生的走阴人,三岁开始行走于阴阳两界,连续十年被评为酆都最佳走阴人,在职期间捉拿逃往阳间的厉鬼百余位,填补阴阳路口八十余个,协助鬼差追捕拒不投胎的鬼魂近千位。是酆都的劳动模范标兵。
特技:以理服人。
林机玄:“……?”
他抬头看向钱荫。
钱荫冲他微微一笑。
……
神他妈以理服人!
第14章 人皮骨伞(六)
在这些资料最下面还有一行红字,聘用薪水:3000五铢钱/月,他手指不经意擦过3000这个数字,弹出一条提示:“每月15号发薪水,是否更改本月聘用薪水,更改后,下个月15号前不可二次变更。”
林机玄调出日历看了一眼,距离本月15号的发薪日还有6天,但他身上的五铢钱不够,聘用不了,不过可以跟钱荫讲讲价,压压薪水,也许写在app上的价位是他的心理价呢?
这么想着,林机玄眯眼看着钱荫。
钱荫感觉一股寒意,清了清嗓子,问道:“老板可要聘用钱某?”
“你是地府公职人员,我不敢跟酆都抢人。”
“如今酆都体制改革,直接在阳间立了直隶的办事处,我等走阴人很少有工作机会了。”钱荫叹息一声,“钱某只能出来接点私活,补贴家用。”
“酆都的办事处?”林机玄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玩意。
“是的,这附近就有一家,离这儿挺近,你召唤我的时候,我正巧在那值班,等你死了带你去瞧瞧。”
林机玄:“……”参观的代价也太大了。
林机玄正了正脸色,又问:“你会什么技能?这以理服人指的总归不是用爱感化厉鬼吧?”
“老板说笑了,我在走阴人里面是出了名的严苛,这以理服人当然是指我有两个厉鬼不得不服的宝贝!”
“什么宝贝?”林机玄见他身无长物,袖子上都赘满了补丁,好奇地问。
“锁魂勾和勾魂锁。”
“……什么区别?”
“锁魂勾是锁住魂魄的钩子,勾魂锁是勾住魂魄的锁链,两个一为钩子,一为锁链,区别大着!”
林机玄:“……”
他懒得再磨蹭下去,直接说:“我没钱。”
“能开多少薪水你直说。”
见他痛快,林机玄也十分痛快:“头一个月试用期,1000五铢钱,多一枚都没有,转正后再提薪水,干不干?!”
钱荫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干!”
答应得太爽快,林机玄反倒有亏了的感觉,不过总归是第一次签订雇佣协议,能顺利完成就是万幸。他把薪水改成1000,点击聘用。
一道红光在钱荫身上闪过,旧手机跳出提示:恭喜成功雇佣天师:【走阴人·钱荫】,开启钱荫被动技能【铁公鸡】。
【铁公鸡】:与【钱荫】组队完成派单时可额外获得10%的金钱奖励。
同时,可外派天师界面也发生了变化。
【可外派天师】
【一号位置】:走阴人·钱荫,兼职员工,每月可最多外派/组队五次,有一定几率外派/组队失败,特技:以理服人,被动技能:铁公鸡,忠诚度:70%(只要你发工资,我就是你最忠诚的员工)诉求:只要工资稳定增长,脏活累活苦活我都干!
林机玄:“……”他有种开局抽卡池直接溺水的错觉,这号还顶着个绝世欧皇的称号呢!
等等!如果15号发工资前一天他把人开除呢!?
林机玄:“…………”
想想就有意思!
他压下心思,直接邀请钱荫组队。
钱荫加入你的队伍。
【夏小姐的遗愿】这个派单直接转为团队共享任务。
“原来如此……”钱荫看完后,再看红色油纸伞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踱步过去,对着伞行了鞠躬大礼,“小姐怨气如此之深,竟是连九歌与往生咒都无法超度,钱某佩服佩服。”
“别佩服了,”林机玄不耐烦地说,“有办法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遗愿未了吗?”
“以钱某往来阴阳的经验,小姐十有八九还惦记着那书生,可过去几百年,书生早就不知道投胎到哪户人家身上,真不知要如何了却这个心愿。”钱荫摇了摇头,话锋陡然一转,“不过,钱某有一妙计。”
“说,别端戏腔,听得脑仁疼。”
“去办事处借一面前世轮回镜!”
“这玩意能借到?”
“有钱某出面,自然是没得问题,只是……”
“只是?”
“租金甚贵,分钟计费,一分钟千枚五铢钱。”
“行,我现在把你解雇,还能多看一分钟。”林机玄磨着牙说。
“莫冲动,钱某只是提个建议。”
“你好像没什么用处,”林机玄冷冷看他,“我不雇佣没有价值的天师。”
“老板这话钱某就不爱听了,”他一正脸色,拿下腰间走阴的牌子,说,“有这阴召牌,我在阳间可行使鬼差之职,便是这伞中厉鬼,我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林机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少说废话,直接动手。
钱荫见状,先取出锁魂钩将夏小姐的魂魄从伞里钩了出来,夏小姐赤目圆瞪,凄厉哀嚎,魂体被尖锐的钩子穿过,痛苦难忍。
钱荫厉道:“快说!”
她哀哀地看着林机玄,道:“小郎君——救我!”
是他表现得太过和颜悦色,让这厉鬼忘了他是干什么的反而向他求救来了?找死呢这是?
林机玄冷冷一笑,不为所动地看着夏小姐,夏小姐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后,咆哮着想冲出来,奈何钱荫将她魂魄拘役得死死的,这本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厉鬼的玩意套在她身上轻轻松松就将夏小姐困住。
钱荫得意地冲林机玄抛去一个媚眼。
“说吧,”林机玄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可乐递给钱荫,“那书生的魂魄是不是被你吃了?”
夏小姐紧咬牙关,怨毒地看着林机玄:“他该死!”
“哦?”
“哦?”
随后是可乐被拉开的“啵”的一声。
林机玄:“……”
林机玄和钱荫同时发出声音,林机玄是因为夏小姐终于肯开口,而钱荫则是因为有八卦听。
林机玄瞪他一眼,钱荫赔笑转头喝可乐。
夏小姐放弃挣扎,委顿地瘫坐在地上,泣声道:“若是一切都如戏里演的那般就好了,郎君没有负我,可我也知道是他……他不仅没有履行我们见面的约定,还带来了那禽兽,将我拖入那无间地狱,划开我的皮肤,灌入水银!
你可能想象那般痛苦?水银一寸寸腐蚀我的肌肤,我每时每刻都能清楚地感受到皮肤脱离血肉的感觉——我好痛呀!他在我的面前放了一面铜镜,让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模样!我那个时候就已经不是人了!生不如死——而他,他被锁在我的对面,看都未看我一眼,一直在求饶,说不该与我私定终身,可他曾经说过,与我私奔便是一生颠覆也绝不会后悔,他说爱我,爱我的呀!小郎君——”
她周身鬼气暴涨,突然抬头赤红着双眼看林机玄:“他看着我遭受折磨,却从未开口替我求饶,那冯家少爷对他说,只要他亲手在我体内灌入水银,他就放了他,多天真啊,就如同我一样天真,他不该死吗?不该死吗!?你说呀!你说这世间法理有度,天道有常,可我备受折磨的时候这法理和天道又在哪里!?”
林机玄一时怔忡,直到耳边响起钱荫的声音:“人生为人,人死为鬼,一切因果皆在生死簿上,十殿阎罗自会给你法理天道!”
“那我便要这般认命吗!?备受痛苦得死后再入轮回,又当一世的傀儡,任由天道和法理摆布,小郎君,你说,究竟什么是天道,什么是法理?!”
“我是学理论物理的,”林机玄被她尖锐的吼声吵得头痛,不耐烦地说,“我能给你解释洛伦兹曲线和狭义相对论,解释不了什么是天道和法理。再说,你能不能有点厉鬼的尊严!?摆出这副期期艾艾的样子给谁看?真要觉着天道不公,就去闹个人仰马翻,藏在把伞里头算什么?”
钱荫闻言大惊,忙眼观鼻鼻观口,嘀嘀咕咕念道:“我刚才一瞬间耳鸣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林机玄白他一眼,又说:“我现在有这个耐心听你讲这些事情,只是想问你,你究竟还有什么遗愿未了,赶紧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完成。”
夏小姐的鬼气再次陡然暴涨,钱荫的锁魂钩都差点没勾住她,就连林机玄都被这鬼气压抑得有些喘不上气。
这无法抑制的滔天恨意。
“他还活着……那个姓冯的还活着!”夏小姐说,“当年我化身厉鬼,杀了郎君之后便想杀了他,可他身上有护身符,我杀不了他!我杀不了他!辗转几个轮回,我已经找不到他了!我恨他,我恨他!!!”
林机玄看向钱荫:“能找到这个人么?”
钱荫小心翼翼地说:“前世轮回镜,一分钟千枚五铢钱,我试试讨价还价,能不能打个九折。”
“买白菜呢?!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钱荫无辜地摇了摇头。
林机玄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蓝色法器盒没开,取出来一开登时跳出一个新的天师法器——
“恭喜获得蓝色法器——卜镜!”
【卜镜】:用以占卜的铜镜。
《自然经》里有一章是专讲占卜,天师道内占卜杂类众多,其中一门就是用铜镜占卜。镜子自古因其透彻明亮,常常被天师拿来显照鬼神之用,也有说法是请来的鬼神会让其暂住于镜中世界,所以便有了占凶卜吉的能力,称为“镜听”。
镜听专用来寻根问源,功效有如笔仙,但比笔仙之类向恶鬼询问的方式温和得多,眼下这情况太适合镜听了!
第15章 二十二点(一)
拜那场《自然经》的入职培训考试所赐,镜听的方法他记得非常牢靠,但今天林机玄被这俩搞得想消极怠工,干脆把伞一收,将桃符压在上面,准备睡个觉明天起来再说。
第二天他睡到自然醒后,开始准备镜听的仪式。
他先去厨房把锅倒满水,取了一把勺子丢进锅里,在心里默念了想问询问的事情后,转动勺柄,勺柄逐渐停下来,指了个方向。
这就是镜卜的前期流程,完成后,求占者把卜镜塞进怀里,沿着勺柄指的方向,一出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心里所求的事情。
林机玄随便吃了点东西,扯了块破布把油纸伞抱了起来塞进背包,又抱上卜镜出门,刚下楼就听到两个遛弯的邻居说:“紫荆路那边不太安全,最近别去了。”
“怎么回事呀?”
“好像是出了什么变态,我同事说晚上总觉着有人在跟踪她,吓得她赶紧搬走了。”
“这么恐怖呀?”
“不只这样,听说还有人失踪了呢。”
紫金路么?
林机玄掏出手机,查看他们说的地址,跟勺柄指的方位一致,离这儿不远,打车十几分钟就到。
他站在小区门口等车,眼前开过来一辆保时捷,把他的路给堵上了,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林机玄:“……”
今日大凶。
贺洞渊胳膊肘搭在车窗上,浑不在意地露出纹了满条手臂的佛经:“巧了,小学弟。”
“你怎么在这儿?”
“接个人。”贺洞渊冲他背后抬了抬下巴,林机玄回头一看,夏冉站在不远处,她还是那一身血红般的长裙,可整个人如同苍老了几十岁般,颓丧无力。
她避开林机玄的视线,咬紧下唇。
贺洞渊难得主动解释:“查出点事,带她回去问几句话。”
林机玄将头拧回来,盯着贺洞渊大剌剌搭在车窗沿上的手臂,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问道:“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露着你胳膊上的佛经?”
“你看得见?”贺洞渊颇为意外。
“……”林机玄一时语塞,“我应该看不见吗?”
“应该,”贺洞渊挑了挑眉,“奇怪,你居然看得见,看不出来啊,小学弟,修为这么高?我还以为你是个菜鸡。”
“菜归菜,但比老学长强一点。”林机玄反唇相讥。
贺洞渊忽然笑得暧昧,凑近了点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林机玄蹙起眉头:“?”
贺洞渊一抖胳膊,琉璃佛珠从袖口坠下来一小串琉璃佛珠:“我给你那珠子,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放心,”林机玄明白过来,贺洞渊给他那颗修行珠被他串成了个手链套在手腕上,琉璃珠色泽明亮,可见的确被贺洞渊悉心照养了多年,他笑着说:“养得白白胖胖。”
“那挺好,”贺洞渊笑得开心,然而一开口就不正经,“儿子交给你养,我放心。”
林机玄:“……”
总觉着这话越说越不对味,林机玄没再搭理他,正好打的车到了,临上车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晚上戏院里头的厉鬼为什么都是动物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