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故作玩笑道:“是啊,十七了,也是到了可以娶妻的年龄了。师尊,你说我以后是找个温柔点的,还是找个能文能武的,没事的时候还能切磋一下?”方远说的时候悄悄瞄了一眼萧子君,看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发现他眉间锁的紧紧的。
“随你,你喜欢就好。”萧子君拿着锦盒的手背在后面,略微用了点力握着,又松开,突然大步朝前走,把方远甩下了。
方远跟上去不依不饶:“师尊,那我成亲的话,你有想好送我什么吗?我可不要这个桃木,我也不想要什么镯子戒指项链的。”
萧子君脚步一顿,说道:“那你想要什么?如此挑剔!”
方远心神荡漾,他认真地说:“我想要最贵的,世间独一无二的,给了我就不能再给别人的。”
那人半晌也没说话,方远自己笑开了:“看把师尊吓的,我什么也不要,也不会娶妻。陪着师尊就好,切磋功夫我还是喜欢跟师尊切磋。”
萧子君垂眸道:“胡说。怎会有人不娶妻。”
“怎不会有人,师尊不就一直一个人?”
萧子君被他噎了一下,神色凝重道:“你我不同。”
方远知道不顺着他说,他又要拧巴一番,于是道:“好好好,师尊与我不同,走吧走吧,不说这个。”
第50章 祈愿
日子飞快, 转眼到了初十,萧山上下张灯结彩。依着萧山的规矩, 这天从早上就开始热闹起来, 晚上的时候还会放烟花和祈愿。
祈愿箱已经被抬到宣闻的院子里, 路过的人可以在旁边取一张红纸,写上愿望进行祈福。晚上的时候会由新人送出一张红纸, 这张红纸独一无二,沾有喜气, 能带给人找到另一半的运气。
方远和韭菜此时就站在这个祈愿木箱前,看着来往的人不断把红纸都投进去。方远上前去要了一张纸, 认认真真地写好, 折起来,投进木箱里。
韭菜抱着胳膊说道:“你说每年那么多人祈愿,那些神啊仙啊的能看的完吗?看完了能实现愿望吗?”
方远留了一张红纸递给韭菜, 道:“多祈几次总会看到你的, 给。”
“我自己拿, 祈愿这种事要全部自己弄才能被看到,要虔诚的。”他绕过方远, 到前面的桌上拿了一张新纸,低头写了几笔,放进了木箱里。
方远嗤笑一声, 顺手把手里的红纸收起来:“还挺讲究。”
韭菜回来的时候问方远:“你写的什么愿望?”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你呢?”方远随口道。
“哈?这种祈愿当然是要找个伴侣了,我明年都十八了, 还没讨到媳妇呢。你写那些没用的,简直就是浪费祈愿机会!”
方远不乐意了,推了一下韭菜:“谁说是浪费的?没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你娶得到媳妇么你?”
韭菜打回去:“那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多事!”
“找打,打得你满地找牙……”
“来呀……”
两个人在院子里你推我打的闹了半天,院子里的人多了起来,有小孩在院里吃着喜糖,到处撒了花生。
房门大开,高堂之上坐的是青须长老和萧子君,叶绍蓁的父亲没有赶来。听说等他们在萧山过了年,宣闻就要跟着她回江北,在江北还要再举行一次成亲礼。
方远看了屋里坐着的萧子君,可能是觉得今天穿白色不太好,他特意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外衫。萧子君似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他也不与人主动说话,有人路过他那便向他道一声喜,他一一点头回礼,等没人的时候自己端了茶杯抿上两口,掩饰心里的紧张。
算起来萧子君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他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自己明明还年轻,却当了长辈坐在高堂的位置上,难免会紧张。
方远正看得出神,有人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他以为是韭菜又跟他闹起来,一转头看到宣闻一身喜袍如火一般。他在院里招呼着客人,看到方远站在中间愣神,就拍了拍他。
方远笑道:“师兄,恭喜恭喜啊!”
“小远,站着做什么?那边有位置,过去坐。”
方远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我去找韭菜。”他看了一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除了一些女修还有其他女子,院里还有小孩子在跑。
他刚刚还没反应过来,萧山哪里来的这么小的娃娃?
“师兄,这小孩?”
宣闻望了一眼,解释道:“江北来的,说是有好的寓意,你应该听说过吧?”他笑了笑,低下头去。
江北有一些习俗,方远小时候听过,其中有一个就是在成亲的时候,院门大开,周围邻居的孩子会来凑热闹,要是来的男孩多,那新人来年就会生儿子,要是来的女孩多,生的就是千金。
有些人家为了讨个彩,还会故意找一些男孩过去,方远曾经就被拉去充过数,那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还挺不可思议。
他看着院里拿了喜糖到处跑的孩子,说道:“我看男孩女孩一般多,师兄定是儿女双全。”
“就你会说话。”宣闻与他聊了几句,那边有人叫他,他给方远说:“你自己先玩吧,我过去看一眼。”
方远应了声,看宣闻走了,刚想去找韭菜,结果双腿被人给抱住了,他低头一看,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扎了两个小辫子,举着一颗喜糖给他,奶声奶气道:“哥哥,吃糖。”
他蹲下来尽量与小女孩看起来一样高,看着她手里的糖:“我不吃,你吃吧。”
小女孩就那么举着糖看着他,把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才接过来糖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酥糖带着花生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齿间,他嚼了嚼:“好吃。”
听到方远说好吃,小女孩立马笑了,露出一排又白又小的牙齿,然后往方远的怀里塞了什么,转身就跑。
方远一看,又是一颗酥糖。
小女孩跑的时候吧唧一下撞到了另一人的腿上,韭菜俯下身来,向女孩讨要:“小妹妹,我也想要一颗糖。”
小女孩摇摇头,没说话。韭菜指着蹲在地上还没起来的方远,问小女孩:“为什么你给他不给我?”
小女孩顺着韭菜的胳膊,又看到了方远,随即脸上又笑了,说了句:“他好看。”然后从韭菜的怀里真的跑掉了。
韭菜起身,“可以啊方远,这都行?”
方远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天生讨小孩子喜欢。喏,给你了。”他把刚才小女孩给他的酥糖递给韭菜。
“我不要,人家给你的。这院里跑的都是小喜童,你收了人家的糖,就是沾了喜气,看来也要有喜事了。”韭菜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去你的。”方远锤了他一拳。
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高呼:新人落轿——
新娘来了,院子里的人围了上去,只见叶绍蓁顶着红盖头,由喜娘搀扶着从轿子上下来,跨过门口的火盆,一路被搀到了屋里。
方远跟了上去,在堂厅里看着两人拜天地,拜高堂。入洞房之前,长辈与晚辈要互送东西,青须长老送了两人一块霜紫玉佩,白玉上点了紫色细纹,分则各自独立成月牙状,并则合二为一,与紫纹构成同心圆。
“霜紫”寓意“双子”,又寓意“同心”。
待宣闻把两人的玉佩收好,萧子君也命人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了过来。
方远看过了青须长老送的玉佩,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不仅好看,人家寓意还好。他再想到那日陪萧子君一起买的两颗桃木珠子,好像越发的拿不出手来。
可是东西已经呈了上来,萧子君还给它们换了个锦盒,比之前那个盒子要更大更好看些。
锦盒打开,里面躺了两颗珠子,在场的人看到之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方远以为是东西太过寒酸大家看不过去了,他伸头望去,竟也怔了一下。
两个珠子上被刻印了一圈小字,字上溢着蓝光,灵力充沛,这珠子显然被萧子君动过了。
萧子君抬眼,目光落在宣闻身上,他说:“不求富贵,只求平安。”
宣闻收了桃木珠,朝着萧子君深深叩头。
新人的红纸是放在喜盘里的,盘上盖着红布,由人从后面端过来,那人端过来的时候方远才看清是宋简,他今天黑发高束,好一个翩翩公子。
宋简把盖有红布的喜盘交到叶绍蓁的手里,叶绍蓁端着喜盘慢慢走到萧子君前面,宣闻将红布一掀开,一张火红的纸被压在笔下。
新人的红纸,能带给人找到伴侣的运气。
萧子君似是没想到,他愣了一下,问道:“给我?”
“嗯,给师尊。”宣闻道,“若是师尊没有想写的人,可以写自己其他的愿望,一样的。”
萧子君看了看那红纸,伸手拿了起来:“好。”
他以指为笔,在上面迅速写了什么,然后折起红纸,起身从厅堂穿过,走到院里投入了祈愿箱里。
红纸投下的那一刻,有人喊道:“夫妻对拜,礼成!”
院子里的小孩开始高兴地喊了起来,小篮子里的花瓣撒上天空,飘飘洒洒地下来,风一吹,落了满地。
宴席开场,方远坐在小辈们的那一桌。韭菜坐在他旁边,吃的满嘴是油,有人敬酒来者不拒。
方远晚上没吃多少,夹了几口菜,他一直往萧子君那边看,还没看上两眼就被韭菜拎去喝酒,灌了大半坛下去,也开始有点晕乎。
席间,他听到桌上有人打趣宋简:“宋师兄今天穿的可太精神了,我看到的第一眼还在想这是谁。”
不知道谁起了这么个头,大家都开始接起来:
“宋师兄,宣闻师兄这都成亲了,你们年纪相仿,你也快差不多了吧?”
“哎,我们宋师兄文武双全,相貌俊朗,那一定得好好挑个姑娘。”
“可不是,哪个姑娘能被宋师兄看上,太有福气了。”
方远悄悄看了一眼宋简,他好像不太喜欢听到别人说这些,垂着头坐在位上一言不发,自己闷了一口酒,然后抬头朝着斜前方望去。
方远顺着他的目光,一眼便看到了那边桌上的萧子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宋简是在盯着他师尊看?
萧子君很少喝酒,但坐在桌上总有人拿着酒敬他,他硬着头皮喝了,放下酒杯他朝着这边看过来,正好与方远的目光对上,他又迅速别开,抽了个空子,起身离席了。
方远见状,起身也走了。
第51章 告白
韭菜看他走了, 嘴里还含着鸡腿:“哎,方远, 你怎么走了?”
方远没理会他, 跟着萧子君出了门。萧山现在到处都热闹, 萧子君一时不知道去哪,一路朝着北边走去, 走着走着就到了后山的空地上。
方远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在后面叫他:“师尊。”
他闻声回头, 才发现方远跟在他身后,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吃好了?”
方远的眼睑下泛着微红, 是有些醉了, 他笑着:“嗯,吃好了。师尊怎么走了?”
“人太多,太吵。”萧子君走了两步, 略显随意地找了棵树坐下, 靠在树干上, 剑也放在一边。
方远走过去,仰头看了下这棵树, 叶子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干枯的树枝。他与拍拍身后的树干:“我与这树还挺有缘。”
“嗯?”
“师尊忘了吗,那日我在你课上睡觉, 你将我拎到后山想试探我的功课,我就是被这棵树的树枝刮伤了。”他说的就是重生的第一天,非常巧妙地重生在萧子君课上的那一回。
萧子君想了想, 确实有这回事。方远同他并排坐下,胳膊枕在脑后,见萧子君半天也不说话,问他:“师尊,我有一问。”
“问什么?”
方远没搭话,萧子君还以为他没听见,回头一看发现一双眸子又亮又黑,方远一直在盯着他看。他别了脸去,又回了一遍:“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师尊……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嘴唇不自觉的抿了一下,立刻被方远发现了,他轻声说:“未曾。”
“那师尊晚上在红纸上写了什么?”
萧子君呼吸一滞,缓缓说道:“随便写的。”
“师尊骗我吧?”他离萧子君很近,近到能看到他的睫毛在忽闪忽闪地,方远接着说“那红纸是祈求姻缘的纸,师尊若没有喜欢的人,大可以不写。”
今晚的方远让萧子君怔了一下,平日他笑的多,油嘴滑舌的多,少有现在认真的样子。不知是他喝的多了还是怎样,总觉得他像一匹饿狼,犀利的眼神一直紧随着他的猎物,与他目光撞上的一瞬间,他忍不住要别过去,那眼神里不止是有想要得到的迫切,还有一丝企盼和渴望。
“方远……”萧子君想解释一下,他突然瞳孔骤缩,看到方远从怀里拿出来一件东西,两个手指夹着,是一张对折的红纸。
“你……”他惊了,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方远终于笑了,他说:“我就是好奇师尊到底写了什么,所以在师尊投入红纸的时候悄悄做了点手脚,师尊别生气,我就看一眼,绝对不让别人知道。”说着他便要打开这对折的红纸。
“方远!”萧子君伸手捉了方远的手,制止他的动作,有些怒道:“私看别人的信物是大忌,我未曾教过你吗!”
“啊?”他挠挠头,“可这不是信物,我也不是私看,我给师尊说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