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抱着头心道,谁能想到无悲无喜淡如水的萧子君有一天也能被他气到发飙呢?
他扶着地起来,看到萧子君冷眼,又不敢擅自站起来,他撑着跪在地上,嗫嚅道:“师尊,你听我说。”
破天荒的,萧子君说:“好,那你说,擅闯藏书阁是为什么。”
方远如蒙大赦,好歹还有解释的机会。他刚要开口,那群守卫追了过来,在房上站住,几个人七嘴八舌。
“你确定看到了?”
“真看到了,刚才还有人在屋顶,追过来就不见了。”
“你是看错了吧?”
萧子君斜了方远一眼,目光狠厉,似是再说敢跑你就死定了。他飞身上了屋顶,几个侍卫看到他,纷纷行礼:“萧师伯,刚刚那个人……”
萧子君垂眸,缓缓说:“没追到。”
那几个人咋舌,相互看了一眼,什么人功夫这么厉害,连萧子君都没捉到他?
萧子君说道:“应该是往前面跑了,以你们的身手估计也追不上。你们先回去看看有没有丢失东西,若是没有就算了吧,加紧防备。”
“这……”几人有些犹豫。
“无妨,照做便是。”
“是。”
萧子君从房上下来,看到方远老实的跪在地上,低着头戳土。他看到一双白靴,仰起头来,萧子君问他:“你从藏书阁拿东西了吗?”
方远摇头,“没有。师尊我能起来吗?腿疼……”他小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还是萧子君带着气的一下,现在跪在地上身子的重量全压在左腿上,弄得他不舒服。
“起来。”
方远踉跄着起身,右腿一软没站住,直接向前栽了过去。萧子君脸上一惊愣,伸手接住他,方远靠在他怀里,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
“师尊要解释,我便给师尊解释。我去藏书阁是因为……”,顿了下,他收起不正经,认真地说道:“我喜欢师尊。”
萧子君想放开他,又怕他摔了,只能僵着身子:“你不要总用这个话堵我。”
“我没有堵你,我昨日抄门规,看到门规上有一条不准师徒……”他话说了一半,感觉萧子君身子晃了一下,更加肯定萧子君瞒了自己什么事。
“师尊当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想听实话。”方远内心焦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眼神像钩子,狠厉地勾住萧子君。
“你根本不知后果……”萧子君眼里的犹豫快要溢出来,他权衡两方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远见了有些心疼,他回答:“我知道。我进藏书阁就是为了想弄清这条门规,现在我清楚了。‘斩情’不是吗?”他从萧子君怀里起来,站好。
“你清楚了?”萧子君反问道,“你当真都弄清楚了?很多事情不是看到的两个字那么简单。”
方远听着他的话,面上好似无波无澜,萧子君觉得一定自己说的力道不够,没有震慑住他,于是又说:“倘若我说,你与我……我是说‘斩情’会让你万箭穿心,如刀割肉,控制你的心神,迫使你忘情,你还觉得自己已经清楚了吗?”
方远浅浅的笑了:“万箭穿心、用刀割肉我皆不惧。我曾笃定师尊喜欢我,豁出去表达我的心意,可是师尊一次两次拒绝疏远我,哪次不是在戳我的心?”
他接着说:“至于忘情,我既不是薄情的人就不会忘记师尊,我自己的心神我自己能控制。”
“你……”
萧子君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方远叹了口气,既已知原因便上前轻轻拥住他,不似昨晚那样霸道,如春风拂面,绿柳轻摇。萧子君破天荒的站着没有推开他,任他玩了玩自己的头发、衣袖和腰带,目光简直不知道该看向哪,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六神无主”。
方远感觉他就像个柱子,一点情趣也没有,掰过他的脑袋就吻了上去。温热的鼻息扑在他脸上,方远噙了一下他的薄唇,唇齿间流出不太清楚的声音:“师尊喜欢吗?”
萧子君睁着眼,长睫微微颤动,没有说话。
方远再吻,比上次深些,仍是浅尝辄止,留在他的唇瓣上,他又问了句:“师尊喜欢吗?”
萧子君皱眉闭上眼,未说话。
他灵活地撬开萧子君的贝齿,挑逗了他几下,刚把他吸引住就立刻收了回来。萧子君从未有这种体验,他什么也不懂,只跟着感觉追着方远贴过来,方远离他这么近却不让他得逞,他追问着自己想要的答案:“师尊喜欢吗?”
萧子君睁开眼,像极了尝到点甜还没吃就被夺走的孩子,他忍不住覆上方远的唇,口齿模糊道:“嗯。”
方远笑了,迎了上去回吻他,似是不满意他刚才的回答,挑事道:“我听不清。”
萧子君被他撩拨的火热,感觉很是不妙,害怕他又出新招,只好顺着他的话:“喜欢。”
可他害怕什么,方远就能来什么,他在萧子君的腰上掐了一把,弄得他腰背挺直,浑身躁动不堪,恍惚间听到方远说:“喜欢什么?”
萧子君眸子轻抬:“你。”
他右手越过方远的身子,对着他身后的枯树点了一下,树枝上绽开朵朵的桃花。方远想起上次萧子君给他展示这个新术法的时候,整棵树都炸裂开了,他神色一滞,忽然感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仰头一看,是纷落的桃花瓣,在这深夜里铺天盖地的撒下来。
方远噙着笑,一吻深长,像是涓涓流淌的月光,细腻,温柔。
他放开萧子君,看着眼前的人脸上飞红遮不住,笑意化开在脸上。萧子君撇过头去,“还笑,别以为这样我不会追究你擅闯藏书阁的事。”像是在躲羞,他撇开方远大步往前走。
方远眉头一拧:“啊?”他上前跟了两步,“嘶,啊……师尊,你真狠心下的去手啊!”
修长的手指捂着右边的小腿,方远干脆坐了下来。萧子君知道他那一下打的狠了,蹲了下来,扯开方远的裤腿,白皙的腿上有一道青紫的楞痕,淤血包在皮下,连带着周围都肿了起来。
他用手碰了碰,还没碰到方远就把裤腿拽了下来,说道:“骗你的,哪有这么疼,看着吓人而已。”
“跟我回去,给你上点药。”
萧子君把他拉起来,方远走了两步,忽然有人给他传音。平常也只有萧子君和宣闻能给他传传音,现在宣闻陪他的小娇妻了,萧子君又在身边,方远好奇这是谁。
他解了传音,只听到那边鬼哭狼嚎,像是有一堆人,突然一个声音喘着粗气大声吼道:“方远!!救我,去地牢!!呜……”像是被人推搡了一把,那边另一个声音传来:“你还敢给方远传音,我看你是想死……”
传音断了,方远抬头望了望萧子君,别人听不到他的传音,萧子君问:“怎么了?”
“陈久才被抓到了,应该是被宋简抓了,现在被带到地牢里去了。”
“嗯。”萧子君抓了方远的手腕就走。
方远止住脚步,“我得去看看。”
“不行。”萧子君手上握的更紧,“你自己都还没摘干净,还想往哪跑?你们没偷东西,宋简不会对他怎样。”
方远知道自己是走了狗屎运,追他的人是萧子君,他不仅没抓自己,还帮自己开脱了。但是韭菜就比较惨了,他肯定是躲了宋简一路,最后跑不过了被联合围到的。
“师尊,其实陈久才什么也没干,他早上是为了掩护我才跟我一起进来的,他被关了才是真的冤!”
“那你要如何?到地牢里给别人说都是你做的?”
“我……”方远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勉强扯了个笑:“这也是事实啊。至于我说了之后是挨打还是挨关,那就看师尊的了。”
“方远!”萧子君瞪了他一眼,带着气音:“你信不信我不管你。”
方远抿了抿嘴,搂了搂萧子君的腰:“好吧好吧,不管我就不管我吧,那我自生自灭了。我要是被打残了,还劳烦师尊照顾我一阵。”
萧子君一点反应都没有,方远在他额头啄了一下,“那我去了啊。”他松开萧子君,拖着他那条半废不残的腿,说是不疼,走起路来还有点瘸,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萧子君看着他的背影,眼角眉梢都飞着愠气,他放心不下,在后面跟着方远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们终于在一起啦,恭喜恭喜,鞠躬鞠躬!
主持人:作者有什么话想说吗?
作者:仅代表我自己献上最真挚的祝福,希望二位能携手共同渡过我接下来专门为你们设置的难关!
主持人:……
第55章 护犊
萧山地牢的大门在靠近后山的一个地方, 方远也没有去过,他只凭着记忆大概的辨别了方向。
看到有人守卫, 他瞄了一眼嵌在山石上的两个大字。正要往里进, 就被人拦了下来:“哎哎哎, 什么人啊?你看清楚这是哪再进!”
方远笑笑,从怀里掏了点银子放到那人手里:“看清楚了, 我进去找人,很快出来。”
这个地牢原本是关押一些俘虏、叛逃者这样的重犯,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一直和和平平,既没有侵略者也没有叛逃者, 所以地牢就荒废了很久。
两个守卫整天看着一座空牢, 闲出鸟了都,方远给了点银子让他们去喝酒,两人立即让他进去了。
牢里阴暗潮湿, 散发着一股霉气, 两边照明的火忽闪忽闪, 把他影子拉的很长。还没走到最里面,就听到那边有骚动, 时不时还有铁链碰撞的声音。
他又走了一段,听到传过来的人声时就可以确定里面的人的确是韭菜。
陈久才被铁链绑着,眼睛盯着前面走来走去的人, 他一开口声音就止不住的颤抖:“师师兄,我错了!”
宋简闻言抬头,一双眸子波澜不惊, 面上是冷漠,不像是在看师弟,倒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随手从旁边的桌上拿了根细鞭子缠在手上,用鞭柄的部分戳了戳陈久才的肩:“这话我都听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哪一次长了记性?”
“我……”
“啪”地一下,陈久才隔着衣服结实的挨了一下,虽然鞭子细不至于让他破皮,但是宋简这一下可没少用力,抽的陈久才肩膀一阵阵发麻。
“我有没有说过不准你和方远瞎混?你当我的话是放屁?”
陈久才哭丧着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宋简看了就来气,不等他回答抬手又是一下。陈久才痛的一蹬,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他像是恼了,大声喊道:“师兄!你要打我也先听我解释!”
宋简一脸不可思议,扬手就是一鞭:“我打你还要听你解释?你跟方远一起就不用解释!你知不知道方远他……”
他说着右手又举了起来,鞭子要落在陈久才身上时,他感觉手腕被人握住,下甩的力道被人一阻,扬鞭的手就被定在半空。
宋简转头一看,方远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宋师兄,你想说我什么?”方远面上在笑,宋简却看他笑的不善,还没开口,陈久才就拼命的晃着身子,焦急的喊了声:“方远,救我!”
方远淡淡的朝着他瞥了一眼,然后目光又回到宋简身上,“宋师兄,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太好吧?”
“坏话?”宋简甩开了方远握着他的手,冷笑道:“我从来不说别人的坏话,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谁跟你一起是不是就倒霉?”
他小声啐了一口:“真不知道你哪点好了。”
方远不气反道:“宋师兄,你说我没有问题,但是这次是真的冤枉韭菜了。其实他真的没干什么,就是早上倒霉才碰到我,又倒了霉救我。你不如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回?”
“冤枉他?我亲眼看到他从藏书阁出来,又亲手逮了他,请问我哪里冤枉他了?”
宋简咬紧字眼,他上下打量了方远,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主谋正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看来萧子君又放水了,他嘲道:“我的师弟我自己管,打也好骂也好,都轮不到别人指指点点。不像有的人,表面上大公无私,实际上连自己的徒弟都舍不得管教。”
方远一愣,笑意凝在脸上,他毫不客气地说:“宋师兄说我就说我,何必拐弯抹角地骂我师尊?”
这下轮到宋简笑了:“你也知道我说的是你师尊,你真是给你师尊丢尽了脸。既然他舍不得,那不如我替他管教管教。”
方远余光一瞥,原本站在一旁的人都围了过来,大有要把方远抓了的架势。他一步步后退,那些人就一步步向前逼近,一直把方远逼到没路走,他后背贴在韭菜身上,悄声说了一句:“你师兄是真的软硬不吃。”
韭菜道:“怎么办,等下把你也抓了。要不我们认个错吧,毕竟是我们擅闯在先。”
宋简站在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条粗鞭子,他伸手摸了摸鞭身,对方远说道:“怎么样方远,你说我冤枉他了,这下我没冤枉你吧?”
方远几乎是咬着牙给韭菜说:“我看你师兄分明就是想抽我两鞭子,我就算跪下来求他都没用。”
说话间宋简的鞭子就甩了过来,像一条黑蛇一样扭着身子,方远侧身想逃,但是韭菜在他身后被绑着动不了,他要是躲过去抽的就是韭菜了。
方远身子晃了晃愣是站着没动,他只侧了下脸,拿胳膊挡了一下。
“嗖”地一声,鞭子没有打到身上,反而和一把银剑缠绕在一起了。方远抬头,一人挡在他面前,白色衣衫入眼,他心下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