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闻笑了:“胡说什么。”他喝了口酒,宣闻酒量不行,还剩了大半坛,他晃着手里的酒坛问道:“哪里来的酒,这么烈?”
方远已是神色微迷,脑袋有些晕乎:“院子树下挖来的,估计是宋师兄埋的,我偷拿来喝了,你别给他说。”
宣闻一挑眉说道:“那不行,我等下就去给他说,你等着赔吧!”
“哎师兄,不是吧,你可是我亲师兄啊……”夜风一吹,方远醉了,他躺在房顶上,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扯着宣闻的小腿,绝对不能让他去告状,宋师兄这个小气鬼,要让他知道了还得了。
宣闻被他拽的爬不起来,干脆也直接趴在房顶上睡了,这一夜方远睡的很不踏实,烈酒的作用下脑子乱的像浆糊一样,浑身发热让他很不舒服,云浪鬼牙放在一旁嗡地动了一下,然后平静下来。
方远翻了个身,手里的酒坛一个没抱住,从屋顶滚了下去,砸在地面上啪的一声脆响,然后他听到一声怒吼:
“方远你敢偷喝我的酒!!”
宋简早上起来端着盆洗好脸,把水倒在院子里,顺着房檐就滚下来一个圆滚滚黑漆漆的东西,幸亏宋简闪的快,不然直接砸到他头上,那东西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四分五裂开来,碎片嘣的到处都是,竟然是个酒坛。
宋简气的脸都红了,他转头一看,树下的土被人翻了个底朝天,里面两坛酒早就不见踪影,他仰头朝屋顶一看,看到方远露了半个脸,睡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原本只是气,他现在是气爆了,直接用了扩音咒对着方远大喊一声:“方远你敢偷喝我的酒!!”
方远正睡的熟,忽然像是被人拿着大喇叭喊了一样,吓得一惊,从房顶滚了下来,宋简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接着了他。
他在宋简臂弯里醒了醒,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酒坛碎片,立刻就明白了,方远讪笑:“宋师兄,早啊!”
宋简自己也愣住了,僵持了几秒,听到身后有一声轻咳,两人一齐回头,看到萧子君站在后面,面色不是太好,宋简赶紧把方远扔了,对着萧子君道:“萧师伯。”
方远被他这么一扔,脚下没站稳,一直退退退咣当撞到门框上才稳住身形,他揉了揉腰:“嘶,师尊早啊。”
萧子君斜了他一眼:“不知羞。”然后就走了。
方远扶着腰看着萧子君的方向:“怎么了这都是,一大早的火气都这么旺。”
宋简点着他的肩膀:“说你不知羞呢方远。”
“天地良心,是你抱我的啊宋师兄,怎么成我的错了。”
“你少给我废话,”宋简抱着胳膊,看也不看他,说道:“赔我!”
陪他??怎么陪?陪什么?他可是纯良小少年,出格的事他是不会干的,陪练剑可以,陪那个啥是绝对不行的!
宋简看他的脸都扭曲到一个不可描述的形态了,他就知道方远脑子里一定没想好事,恨不得扇方远两巴掌,他恨恨地问:“方远!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让你赔我酒!”
方远反应过来,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赔酒啊!别着急别着急,等我师兄下来,我们一起清算。”
“宣闻?他不是给那个什么叶姑娘看病去了吗?”
宋简刚说完,宣闻抱着酒坛,拿了两把剑就从屋顶下来了,他把云浪鬼牙递给方远,看宋简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茫然道:“怎么了?”
“宣闻,你也偷喝我的酒!你也赔我!”
宣闻晃晃酒坛,还剩了一些:“还你吧,这是师尊给我的,你找他赔你。”
一听到让萧子君赔他,宋简就像方远上身了一样胡思乱想,立即羞红了脸。
方远见他脸颊泛着绯红,上前拍拍他肩膀,有些于心不忍:“宋师兄啊,一坛酒而已,不至于气成这样吧?你看你脸都气红了,我再赔你两坛就是了,不,四坛,我等下就去买上好的江北纯酿!”
宋简瞪他,方远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买,师兄我们一起。”他朝宣闻使了个眼色,拽着他赶紧离开宋简的视线。
第25章 鼠辈
江北有一家纯酿, 酒味飘香十里,白天里要排队才喝的到, 到了傍晚的时候早早就打烊了, 方远带着宣闻到的时候, 已经排起了长龙。
“师兄,要不然你先排着, 我去买点早饭,师尊他们应该也没吃, 咱们多买点回去?”
“好。”宣闻乖乖站在人群后面排队,方远手里拿着银子到前面的早点摊买吃的去了。
江北不比别地, 豆浆油条包子什么的基本是没有的, 这里最出名的是香叶米糕团子,蒸好的糯米一锤一锤砸成米糕,又黏又糯, 里面放上不同的馅, 再用香叶包住放到锅里蒸, 想想排骨团子,方远都要咽口水了。
他到摊子上的时候, 一锅米糕团子刚刚出锅,热气扑了他一脸,他扇了扇热气:“老板, 这锅是什么馅的?”
“排骨和豆腐的!”
“我全要了,拿两个排骨的,剩下的打包。”
方远付了钱, 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两个排骨米团,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揭开香叶咬了一口,烫的在嘴里吸溜吸溜的。
一抬眼,看到对面桌上坐了四个人,穿的灰不拉几的,一看就是平州城的人,自昨夜之后他对平州城的人没有一点好感,本不想理会的,结果他这一眼正巧与对桌那人打了个照面。
左丘除,他心里想着。
左丘除自然也看到他了,嘴里的团子还没咽,他就伸手指着方远,旁边的三个人顺着他的手势看过来,方远懒得搭理,从筷笼里拿了双筷子夹团子吃。
“是他,是他……断了我师兄的右臂!”左丘除把嘴里的团子咽了,差点没噎死他,方远抬了抬眼皮,左丘除畏缩的向后撤了撤。
方远低下头去继续吃,忽然感觉一片阴影盖过来,他把一颗团子吃完才抬起头,发现四人已经把他给围住了。
他一笑,笑的好不和善:“怎么?几位也要坐这?那我走。”说着他起身要走,结果被拦下。
“想走?账还没算清呢,你往哪走?”这人身形彪悍,声音粗犷,他一只手握在方远的肩头,握的方远生疼。
方远不屑地一笑,毫不客气掰掉他的手,视线对上他:“我与你有什么账?”
“就是你把左丘乘的右臂砍了?”
方远心道:好啊,我还没让你报恩,你却先找我寻仇?
他面上朝着那人苦笑道:“真是对不起啊各位大哥,我错了,我现在特别后悔。”
那人哼了一声,点了点方远的胳膊:“后悔?晚了点!今天你不把右臂留下,休想离开这。”
“别啊大哥,咱们好商量,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真的特别后悔砍了左丘乘的右臂,我就应该让他被云浪鬼牙烧的灰飞烟灭!”
“你找死吗!”那人抽剑对着方远就砍,方远身形一躲,抬腿就从后面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得趴在桌子上。
那人回身,指着方远:“给我弄死他!”
方远这才发现,平州城哪里是来了四个人,周围的桌上坐的全是他们的人,还有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一群灰老鼠,足有二十多人。
他退了几步,平州城的人太多,他虽有云浪鬼牙但是身上有伤,硬打是打不过了,还是想办法跑吧。
二十几人一哄而上,方远身形极快,在人群里不断穿梭着,愣是没人能抓得住他,那人急了,啐了一口:“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给我布阵!”
五人一面,四面夹击,方远瞪大了眼,竟然是平州城的囹圄阵,被囹圄阵困住想跑也跑不掉,这群鼠辈竟然这么狠!方远飞身就跑,而且往人多的摊子上跑,惊得街上行人四处窜逃,他想这下可甩掉了吧,谁知道转头一看,一条金色的光阵像一条蛇一样穿透人群一直跟着他,最后一下套在他的脚腕上。
“啊!”方远被猛地一拉,一路被拖回了原地,摔在那人的脚下。
那人俯下身看着他,拍了拍方远的脸:“跑,我让你跑啊?轻功倒是不错。”他抬脚直接踩在方远的右胳膊上。
方远痛的喘着粗气,他这条胳膊可真惨啊,先是在萧山被树枝划了,再是被雪狼咬了一口,现在还被人碾在脚下,关键全他妈在一个位置,他疼的想直接死了。
他翻了个身,想拿左手推开那人的脚,结果左手被人摁住,方远瞪着那人,额头上沁出汗珠,他听那人说:“你说这右臂是直接砍了呢,还是我把他碾废掉呢?”方远闭了闭眼,胸口一起一伏。
宣闻排了很久的队,终于买了两壶江北纯酿,他正朝前走发现前面混乱不堪,围了很多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念头,他跑过去拨开人群,惊了一下,方远被人摁在地上,狼狈不堪。
一剑过去,直刺那人胸口,那人吓得退了两步,宣闻上前一脚连环踢倒那几个摁着方远的人,把方远拉了起来。
“师兄。”方远声若飞蚊,右胳膊的血滴了一地。
宣闻拿着剑一个个指过去:“活腻了?”
宣闻向来是温文尔雅的,方远第一次见他这样,简直就是怒目而视,他轻拍了下宣闻:“师兄我没事,他们人多,我们快走。”
那人丝毫不惧宣闻,朗声道:“今天谁也别想走!”他拿剑指着方远的胳膊,“他的右胳膊,留下来。”
宣闻的剑直指那人面门,“那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了!”
他们打打方远还占上风,但是完全不是宣闻的对手,宣闻一手揽着方远,一边迅速撂倒一波人,宣闻不动,他们也不敢主动上前,就这样对峙起来。
平州城的人多,宣闻带着方远也是处处掣肘,要是一击毙杀还好,但宣闻又不能杀了他们,这么耗着对他们非常不利,宣闻打算速战速决带着方远回去。
旁边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分出来一个豁口,浩浩荡荡的人闯了进来,每个人手里拿着弓箭,箭羽已经上了弦,蓄势待发。
箭羽齐刷刷对着平州城的人,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女子,褐衣长靴,头发高束,身上背了一个箭篓,气势汹汹道:“江北城内由得你们乱来?”
宣闻听声望去,惊讶道:“是你?”
第26章 告发
叶绍蓁站到宣闻旁边, 她背着手没有看宣闻,但话是对他说的:“你们先走。”
刚刚打斗的时候, 云浪鬼牙被掉在了地上, 方远耷拉着右手上去捡, 他仰头看着那人,对着他一笑:“在下方远, 想问阁下姓名?”
那人没把方远的胳膊卸了,甚是不满, 他鼻腔里哼了一声:“平州城屠天木。”
屠天木,方远心里记下了。
宣闻带着他往大院走, 叶绍蓁处理好那边跟了上来, 见方远胳膊上沾的都是血,好心道:“要不要先去治一下?”
方远拢着胳膊:“旧伤,没事。”
“叶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宣闻那晚去给叶绍蓁的母亲诊治, 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一个郡主整日里带箭带刀还在街上一点也不避讳,怎能不叫人多说闲话。
叶绍蓁抚平袖子, 随口答道:“我不在这怎么救你?”她看到宣闻奇怪的眼神,改口说道:“我本来是去上山狩猎的,途经此路, 顺便插手,行了吧?”
宣闻还没回答,他右手腕上的金线印记忽闪忽闪, 他抬起手:“师尊?”
“方远呢?”萧子君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传音咒传来的声音只能被传音的人听到,方远和叶绍蓁只能听到宣闻说话,却听不到萧子君的声音。
宣闻扭头看了方远受伤的胳膊,估计是萧子君给他传音没有回应。
“在我旁边,他,受伤了。”
宣闻的脚步慢了下来,说了有好一会才抹掉传音,方远看他神色不太好,问道:“怎么了师兄?”
“师尊说要回萧山。”
方远原本被宣闻扶着左手,他放开宣闻,面上满是疑惑:“出了什么事吗,他这么着急回去?”
宣闻摇头:“不是他回去,是他要带你回去。”
方远更疑惑了:“为什么带我回去?我才刚出来,历练不是还没结束呢?”
宣闻:“方远,你老实跟我说,你跟平州城的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他心里顿时明了,想必是那些杂毛灰老鼠向萧山告状了,这还没到一天,前前后后坑他两次,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找师尊说去!”方远顾不上胳膊疼,丢下宣闻和叶绍蓁就跑了回去,他捂着胳膊到门口,刚推开门,一道金光就打了过来,把他罩在里面了,方远见这个东西已经眼熟的不能再熟了,这是昭世绽开的屏障。
他敲了敲屏障:“师尊,你放我出来,我不跑。”
手里的云浪鬼牙嗡地抖动了一下,昭世像是有反应一样,瞬间撤开了屏障化成一把利剑飞回主人手里。
萧子君从屋里走出来,见他身上满是血迹,横眉道:“你又惹什么事了?”
“师尊你听我给你说。”
他跑上前去,根本顾不上萧子君听不听,就把那晚他怎么砍了左丘乘的手臂,今天在街上怎么遇到左丘除,又怎么和屠天木打架的事一股脑地全告诉萧子君了。
那晚萧子君一直在房上,他怎会不知道。
“左丘乘是钟离邑的得意门生,你断了他的右臂,他在平州城又哭又闹。平州城的人传信到青须长老那,他叫我带你先回去。”萧子君没有生气,只是把事情的多方因素转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