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大鹏鸟偶尔看了一眼,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因为谁也没放血种过长生藤,都觉得会痛也是正常的。
很快,长生藤生长的速度又快了不少,枝叶和藤蔓也愈发粗壮起来,墨绿色的叶子甚至散发出莹莹的光来,像翡翠似的,看来木灵种对于草木来说,果然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效果。
【记住我教给你的法术没?】
【记住了。】
长生藤说:【那就行,我说一二三,你就开始啊。】
【成。】
【一,二,走。】
……
世界一片安静,长生藤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不走啊?】
温久默然:【三呢?】
长生藤:【……再来】
【一,二,三!】
霎时间嗖的一下,在所有的金翅大鹏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温久整个身影凭空消失了。
和琨长老顿时大惊:“怎么回事?”
“他跑了!”
和琨长老的脸都差点扭曲了,气急败坏地吼叫:“快找!”
与此同时,躲到地底的温久正在和长生藤交谈:【耗费了这么多灵力,怎么是辆短途车?】
长生藤吐槽:【刚刚那个洞里是布了法术的,我破那个法术花了多少力气你知道吗?】
温久立刻改口:【辛苦您了。】
【不客气,现在你想怎么办?】
温久思索了一会,又掂量了一下丹田里不太充足的灵力,问:【有没有那种,可以改变自己相貌的法术?】
【有啊。】
……
两分钟后,温久从容地走在石道里,在长生藤的指点下熟门熟路地往右边拐过去,途中遇到不少金翅大鹏鸟,他还能跟对方点头示意,打个招呼,无比镇静。
温久现在的模样和之前完全不相同,下身是鸟,双手化作羽翼,贴服在身躯两侧,漆黑的羽毛上金色的光华流转,像一匹上好的绸缎似的,面孔苍白,神色阴郁,仿佛几百年没有照过太阳。
他顺着石道往前走,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和对方对视了一个正着,是相北,温久心里暗骂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相北的眉头轻微皱了一下,又打量了他一眼,问了一句:“看见蒙阳长老了没有?”
温久刻意以沙哑的声音回道:“外面有妖管局的人闹事,蒙阳长老已经过去处理了。”
相北点点头,又漫不经心地问:“困龙潭那边是谁在?”
“是和琨长老。”
不知道为什么,相北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盯着温久问:“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块儿的?”
温久哪里知道自己是哪块的?他还是头一回知道金翅大鹏鸟们族内是按照块来划分的,沉默了几秒,相北的眼神露出几分怀疑,问的话也愈发犀利:“怎么?连这个都要想?你——”
“咣”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趴在了石壁上,然后渐渐滑了下去,温久松了一口气,然后收回了手,后怕地说:“瞎猜什么呢?年轻人就是爱乱想。”
长生藤幽幽的声音响起:【挺疼的啊。】
温久点点头:“全力一击,肯定疼了。”
漆黑的石道中安静无比,除了温久以外,几乎没有金翅大鹏路过,突然,一阵遥远的吼声传来,无比熟悉,温久霎时顿住了脚步,长生藤察觉到他的异样,问:【怎么了?】
温久心绪起伏不定,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没事,我们先出去吧。】
他加快了脚步,那吼声越来越近了,就像是在头顶响起似的,是龙吟声,常在他梦中盘桓不去的龙吟之声,那是姬挚,他来了。
越靠近出口,金翅大鹏就越多,把守十分森严,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温久都是在不起眼的暗处走,眼看着洞口近在眼前,他就被发现了,温久无比镇定地说:“和琨长老吩咐我来给蒙阳长老传信。”
“什么事?”
“长生藤好像停止生长了。”
这可是大事,那只金翅大鹏鸟果然信了,给温久放了行,温久从容无比地穿过重重人群,到了洞口,很久没见到阳光的眼睛难受地眯了起来,白花花的太阳光刺得他眼睛发酸,但是他还是拼命地张大眼睛,往龙吟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一条银白的蛟龙上下翻腾着,发出愤怒的咆哮,长长的尾部横扫过去,轰隆一声巨响,娄山的顶部被整个扫平了。
仅仅只是这么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温久心中就莫名生出了无限的惊喜,向前走了几步,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暴喝:“拦住他!”
这一声吼得温久整个都僵硬了,几乎在半秒之间,他立刻反应过来,加快脚步,猛地朝洞口的悬崖冲过去,猛烈的风迎面吹来,温久咬紧牙关,因为灵力的急速消耗,他所有的伪装都在顷刻间消散,漆黑的羽毛化作片片光羽消失在空气中,露出原本的青色鳞片来。
温久朝上空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声,银色的蛟龙势若白虹一般,如从天而降的神灵,将青色幼龙一把稳稳捞起,朝蔚蓝的天幕游去。
第115章 尾声
妖管局一向说到做到, 言出必行,在得知温久确实被金翅大鹏鸟一族私自绑架之后,金翅大鹏整个族群都进了局子,听说关押的房间还不够,临时又加盖了不少楼,多了一大笔支出,妖管局局长特别不高兴。
妖管局是接到蒋惠惠的消息过来的,事情解决之后,当天就回去汇报了, 温久在人群中看到了明镜,他还是那副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样子, 温久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告诉他关于长生藤复活了的事情, 明镜的反应并不是很诧异,只是说:“它要是会死, 就对不起它的名字了。”
温久竟无言以对。
不远处,银色的蛟龙正趴伏在巨大的古木上,半眯着眼睛朝这边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温久感觉到对方不太高兴,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姬挚银色的鳞片,说:“你回来了啊?”
姬挚嗯了一声, 长尾摆了摆,示意他上来,温久二话不说,果然乖顺地爬了上去,蛟龙腾空而起,风声烈烈迎面吹来,温久忍不住眯起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拼命上扬,他又摸了摸那带着凉意的龙鳞,心里的欢喜跟啤酒泡泡似的止不住往外冒。
他朝前面瞟了瞟,见姬挚正认真地游动,没注意到这边,然后趴下去在那硕大的鳞片上亲了一口,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哎,可算是亲到了!
银蛟猛地往前一蹿,猛烈的风差点把温久掀了一个跟斗,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然后死死趴在蛟龙的身上,像是要把自己变成一枚鳞片,然后干脆贴上去算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
姬挚的声音有点低沉:“去龙谷。”
温久应了一声,半眯着眼安稳地趴在蛟龙背上,随着他上下起伏,渐渐打起了瞌睡,自从被抓到娄山之后,他就没怎么休息过,现在困意排山倒海地涌过来,温久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像是注意到了背上人的动静,姬挚微微回过头来看了看他,游动的动作越发平缓下来,银色的眼眸中是无限的温柔。
等温久醒过来的时候,一张脸映入了眼帘中,竟然是姜陶,他猛地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喊了一嗓子:“怎么是你?!”
姬挚呢?
温久左右张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水里,只看了一眼,温久就认出来这是龙谷下面的水域里,姜陶神色不满地看着他:“看到我不高兴?”
温久咳了一声,立刻挽回:“没有。”
姜陶哼哼几声:“龙骨和龙蛋都带回来了,放进了传承地。”
温久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那龙魂呢?”
姜陶的神色微滞,张了张口,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温久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暗淡了一瞬:“消散了?”
“它太虚弱了,我们才出了娄山,它就……”
姜陶不安地捏紧手指,抿着唇,仿佛一个没有兑现承诺的孩子,温久看他这样,倒是反过来安慰了他几句。
姜陶仍旧是神色郁郁,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什么,初时有些模糊不清,姜陶有点犹豫地看了温久一眼:“好像是在叫你?”
温久一愣:“我?”
他立刻想起了姬挚,猛地往外游去,姜陶在后面喊:“等等我。”
那个声音只喊了一声就停住了,等温久浮出了水面的时候,正午的阳光洒落下来,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巨大的岩石上,有两道身影站在上面,其中一道很熟悉,是姬挚,另外一道……也很眼熟。
毕方鸟?
似乎注意到了河面的动静,两人都回过头来,温久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毕方怀里的东西,确切地说来,是龙蛋。
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或许是龙族天生的直觉,那个龙蛋,是活的。
里面有龙魂。
温久震惊地看着那个圆溜溜的龙蛋,身后传来姜陶咋舌的话:“那龙蛋……活的?”
毕方鸟矜持地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看姬挚,说:“既然你在我就放心了,你是养过龙蛋的,能不能帮忙养一下这个?”
毕方鸟即便是有求于人,态度和语气都是如此的冷漠和矜持,没有半点热忱,温久和姜陶在水里拼命点头,好好,活的龙蛋,我们愿意养!
然后就听见姬挚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你自己养吧,我不养别的龙蛋。”
温久的脸顿时涨红,感觉毕方鸟意会之后瞥过来的目光几乎能把他给烧焦了。
毕方鸟语气平平地说:“可是我发现它似乎没有动静,大概也养了一个月了,它连动都不会。”
姬挚想了想,提了一个不着调的建议:“大概是龙魂太过虚弱的缘故,所有的龙蛋必须在龙谷里呆足整整一年,要不然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得了。”
“可是我去不了龙谷下面。”
姬挚声音带笑,仿佛这是一个多么小的问题:“去跟守传承地的那两条龙魂说,你是怎么让这颗龙蛋活了的,它们会求着你住下来的。”
毕方鸟沉吟片刻:“嗯,好主意。”
然后,就像姬挚说的那样,看守传承地的银龙果然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了,这时候别说毕方鸟只是住下来,估计就算把传承地送给它也没问题。
毕方鸟果然住了下来,没过多久,那颗龙蛋就活蹦乱跳了起来,温久每天都能看到毕方鸟带着龙蛋到处转悠,那情景跟带儿子似的。
后来实在没忍住,温久凑过去问:“这是宿虬吧?”
毕方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温久长舒了一口气,宿虬没消散,这真是一个绝大的好消息,他忍不住又想起了在娄山碰到的那条龙魂,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心里又生出几分遗憾来,如果,再早一点就好了……
他想起在那深而黑暗的潭水底,对方眼中骤然爆发出的希冀如灼灼光芒,向他说,有你们在,龙族振兴有望!
现在看来,只要毕方鸟的方法确实奏效,龙族血脉保存下来,振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甚至有可能恢复从前的辉煌。
只是那条龙魂,已经看不到了……
温久跟着姬挚在龙谷一边修炼,一边看毕方带龙蛋,真是无微不至,细心呵护,跟照顾一朵娇花似的,忍不住就想,当初姬挚似乎也是这么养他的。
这么一想,温久就觉得无法直视毕方和宿虬了,后来实在没忍住,悄摸着问姬挚:“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结契的?”
姬挚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不要乱问。”
温久:……
越是不让问,温久就越是想知道,奈何姬挚的嘴巴紧得跟蚌壳似的,一个字都不说,直到很久以后,温久意外想起来汤池里的长生藤,巴巴凑过去问。
长生藤果然知道,一个激灵从池子里爬起来,精神抖擞地说:【哎!这个你问对人了!我敢打赌,姬小挚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温久立刻目露期盼地看着它,长生藤嘿嘿地笑:【当时你还是一颗蛋,特别粘他,连爹妈都管不住,姬小挚离开你十米远,你就能在地上打滚打上一小时,后来有一次你打着滚儿掉河沟里面去了,还爬不上来,把姬小挚给急的差点直哭。】
这种事情……就不要说得那么清楚了吧,温久赶快追问:“后来呢?”
长生藤继续嘿嘿笑:【当时是姬溪和温玄一起找到你的,后来姬小挚跑来问我,怎么样可以让他永远第一时间知道你在哪里,能够顺利找到你。】
【我想了想,这就是结契啊!结契之后有个法术,可以让一方永远知道另一方的位置。】
【然后姬小挚就偷偷跟你结契了。】
长生藤的笑声渐渐猥琐:【你爹妈知道了之后把他们给笑得哟,还问姬小挚,你要是个男孩子怎么办?会不会后悔?姬小挚当时特别理直气壮地说,不后悔,把龙谷的龙们笑了大半年。】
温久摸了摸下巴,赶紧跟长生藤告辞,去找了姬挚,在龙谷里转了一圈,没找着人,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又想起来长生藤说的那个法术,立刻回去学了。
等他找到姬挚的时候,已经是半天后的事情了,姬挚竟然在学校里面。
温久这下有点震惊了,现在学校刚刚开学,他都差点忘了这茬,短短一年多时间,他就从一个从不逃课的天朝好学生沦落到把开学时间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