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承不是爱胡闹的孩子,就算偶尔喜欢玩,如今有个九里办事处摆在面前,他不觉得小承会转移注意力去玩别的,除非这事和妖有关系。
想到这一点,郁老爷子就坐不住了,决定亲自来看看他家宝贝孙子在玩什么。
郁承考虑周全,当然不会让人从外面介入,所以每次都留了人。
那些人时不时地会围着院外转一圈,此刻早已盯住了这辆车。他们和过来的保镖交涉一番,把人拦住了。
保镖回去复命,说郁承在里面录东西,不喜欢别人打扰,想见他得给他打电话。
郁老爷子便拿出手机,打给郁承。
郁承的手机交给了他大哥,让大哥帮着处理各种事,等到零点的时候,再由司机给他带过去。
郁延知道自家弟弟的密码,但没有翻看别人手机的爱好。
有微信过来,他一律不理会,因为真的有事,等不到回复肯定要打电话。
他已经接到了两通电话。
其中一个是宋叶磊,刚接通,那边便幽怨道:“承啊,有空吗,来陪哥哥喝杯酒,哥哥现在空虚寂寞冷。”
郁总冷淡道:“没空。”
宋叶磊瞬间老实:“对不起哥,我打错了。”
郁延道:“你没打错,小承的手机在我这儿,他没空,空虚去找别人。”
宋叶磊没敢问为什么在他那儿,道声好,快速挂了。
第二通是个微信语音,来自陶恩宇。
郁延看着这个名字,轻轻皱眉,没记错的话,这太子爷以前纠缠过小承。他拿起来也接了,听说是约饭,替弟弟往后拖了拖。
两通都是小事,他淡定地就处理了。
然后他接到了第三通电话,见来电显示写着“爷爷”,便说道:“爷爷,小承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等他忙完我让他给您打过去。”
郁老爷子道:“我现在在他‘有点事’的院外面。”
“……”郁延道,“您别动,我马上过去。”
郁总扔下工作,急忙赶到“看守所”。
郁老爷子已经下了车,正和外面的工作人员聊天,见到他,看了他一眼。
郁延打量着老爷子的神色,感觉还行。
他心里清楚老爷子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了,说道:“爷爷,他真的只是拍点东西,晚上就回家了,让他亲自给您解释,我爸今晚回国,您在我们那边住一晚吧。”
郁老爷子不是死板的人,虽然觉得小承这个“体验看守所生活”玩得不像话,但不想招孙子讨厌,也就同意了。
郁延把老爷子哄住,推着轮椅把人送上车,陪老爷子吃了一顿午饭,这才回公司。
“拍点东西”的正主完全不清楚错过了什么。
看守所里生活规律,背完监规有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说是放风,其实就是在一个小院里转悠,院子极小,上面都是铁栏,也就能仰望一下天空。
放完风就该吃午饭了,饭菜同样难吃得要死。
吃完则开始午休,之后是背监规、放风、晚饭、看新闻联播,接着聊一聊,就要休息了。
被选出来和主咖住同屋的演员,每个人的人设都做得十分扎实,更别提还经过了郁承的调教,龙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天,都没发现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他便只能听他们聊聊各自的事。
小狗叹气:“我没你这么好的命,我家住在大山里,每天五点起床上学,一百个人里只有一个能考上大学的,我拼命地从山里爬出来,以为能有个好前程,谁曾想……一步错,步步错,只希望以后还能重新做人……”
其余人越听越不对。
特么前半截不是台词,这是夹带私货想趁着最后的时间诉苦啊!
几人见郁少爷没有反感的表示,立刻不干了,便想办法把在娱乐圈的遭遇和自己的“案件”套上,也加了点私货,一个个诉苦诉得真情实感。
龙煜打断道:“你不是当街抢劫进来的吗,也会被抢资源?”
“抢啊,”那人说漏嘴,连忙控制住表情补救,“我们抢劫也是分区域的,抢到别人的地盘上,那不是找死吗!”
龙煜淡淡地“哦”了一声。
几人观察着他的神色,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没敢再说,耗到时间就睡觉了。
郁承不知道这批演员差点给他玩翻车。
他这次动了水果,但只吃了一点点,然后把编好的案件写在纸上,末尾写下“谢谢”两个字。
等沙漏快见底,他便盘腿坐在床上,拿起最上面的书,翻了十页,摊开放在腿上,此时无声胜有声地树立起一个“身陷囹圄,心事重重,得到安慰后努力做出‘我没事’的小可怜”形象。
他摆好姿势,看着沙漏掉干净,等着回看守所。
一秒、两秒、三秒……他依然在这里。
郁承又等了一会儿,凑近细看,确认沙漏掉光了。
他反应一下,下床往外走,见地面的符号已经全部褪色,要么是妖王这次就给了他几分钟的放风时间,要么……确实是过了零点,但他们没回去。
他不认为妖王有这么容易心软,快速思考几秒,意识到这是他们第六次互换,前面已经换过五次了。
如果……如果“五”不仅是指互换频率,还和次数有关,那五次互换后,他们很可能从原先的24个小时,上升到了48小时。
郁少爷愣了愣,紧接着伸手扶额:完蛋。
“看守所”内,工作人员看了看手机,发现过零点了。
墙上挂着表,屋里的人借着光也能看清时间。
他们有两个要赶晚上的飞机去拍戏,见郁少爷没喊暗号,觉得兴许是睡着了,忍了一会儿,迟疑地起身凑近。
龙煜听见动静,侧头看了一眼。
那人见他醒着,试探道:“承爷,过零点了,您看?”
龙煜一怔,迅速回神:“嗯,结束吧,该干什么该什么去。”
众人顿时欢呼,一个鲤鱼打滚就起来了。
房间的灯“啪”地打开,人们嚷嚷着杀青,笑着往外走。
“……”龙煜跟着出门,一路到了院外。
外面已经停了几辆车,工作人员和演员混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动手收拾东西。
夜风卷着热闹的欢声笑语,打着圈从龙煜身边吹过,衬得他的身影更显萧索。
他虽然有所怀疑,但一直没有发现破绽。
如果一切是假的,摊子铺得就太大了,耗时耗力耗财,不划算,所以半信半疑里,他更偏向“信”的一端。
在这里过完一天,他觉得小崽子够呛能受得了。
他们被“咒”连着,为防止小崽子一个想不开自杀而连累到他,他甚至都打算适当地给小崽子放个风了,没想到啊……
没想到某个看似乖巧识趣可怜的小崽子,竟真能作到这种程度!
好极了。
龙煜磨着牙,缓缓勾起一个要喝血的微笑。
小兔崽子,你挺会玩的啊,等门开了我非弄死你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这章和下章再吵,忍不住爬上来说一句,前面已经铺垫得很清楚了,龙煜也想过“他关郁承一次,郁承关他一次”符合逻辑,说明郁承真关他,他没那么在意,但郁承现在做的是在关他的同时自己解禁,龙煜差点就信了。另外,龙煜是妖王,一界之王被算计得和一个陌生人互换,要是对方说合作,他就欢欢喜喜表示同意,那他就不是王,而是一个傻白甜了好吗!能不能尊重一下人物设定?
第21章
郁承算了所有能算的事。
包括有人来找他、包括妖王各种找茬,他甚至连妖王动手打人、想办法逃跑,或者不惜自残来试探的情况都考虑过,自以为除非演员掉链子,否则不会出问题。
结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算来算去,就是没算到已经形成规律的“互换”竟然还能变。
虽然他说过没暗号不能停,但他也说过是演24个小时。
他记得有几个人另有戏要拍,还找他确认过时间,所以哪怕他们能忍一晚,也不可能再坚持一个白天,早晚会忍不住问的。
这车绝对会翻。
郁少爷折回去看一眼自己给妖王回的小条,沉默地拿起来撕了。
然后随手一扔,转身往外走,很快看见地面又有一圈法阵,他轻松跨过去,听见夜风拂过花草,流水淌过庭院,虫鸣细语绵言……鲜活而热闹的空气轰然涌了过来。
他暗道这里果然有一层隔绝动静的法阵,走出这间屋子,见外面有一张软塌,上面放着衣服,一旁还立着面镜子。
他猜测这可能是妖王为了应付他撕烂衣服的小报复而做的准备,上前翻了翻,遗憾地没有翻到书,便继续往外走,迈出院门,发现是在宫殿里。
这座院子他以前见过,当时上着锁,如今被妖王重新委以重任,用来关他小黑屋了。
他朝着书房走去,打算翻几本阵法的书来临时抱一下佛脚,运气好点,下次互换,他兴许能自己解开法阵出来。
刚迈进书房的小院,他就见到了熟悉的护卫们。
众人围上前:“老大,你来得正好。”
郁承道:“怎么?”
护卫道:“林子那边又摸进来人了,速度有点快,暂时还没抓到。”
郁承道:“那多派点人。”
几人一怔:“老大你不去啊?”
郁承沉默两秒,解释道:“我刚闭完关,身体暂时没有恢复。”
护卫们恍然。
原来老大闭关还是因为身体的问题啊。
干了什么导致没有恢复……噫,不能想,想就又是一千字的检查。
几人道:“那我们去了?”
郁承道:“去吧。”
护卫们扭头就走,没等出门,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位同僚冲进来,见老大在场,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让一个人进了连环谷。”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连环谷里就是禁地,那个地方除非妖王带队,否则谁都不能进。
他们当机立断,齐刷刷地看向东灰。
东灰默默反应一下,顿悟,于是变出原身,到了老大的面前。
郁承:“……”
得,不用问,他这是非去不可。
郁少爷只能无奈地又骑了一回狼。
他抓好东灰,看着这头健壮的狼一路冲向宫殿的后门,迅速进了山。
这山层峦叠嶂,树木繁盛。
即使东灰的速度已经快得不可思议,他们还是费了一些工夫才抵达目的地。
眼前是一处断崖,周围百米内寸草不生。
一块石碑立在荒地之上,上面写着锋利的血色大字:擅入者死。
东灰停在了树林和荒地的分界线上。
郁承见他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便翻身下来,站到了他身边。
妖王这具身体的视力本就不错,加之今晚的月光很足,郁承抬眼一扫,便见对面断崖的分界线的树上挂着东西,整整齐齐的,像是一排小铃铛,十分显眼。
他快速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了看他们这边的树,见上面同样如此,一个又一个,全是脑袋瓜。
哦。
郁少爷面无表情地想,原来他和妖王第一次互换见到的树林,就是这里。
护卫们见他站着不动,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问道:“王,不进去啊?”
郁承道:“进。”
他淡定地往前走。
护卫们知道他身体不适,还能让他来,应该是这里特殊的原因。他留意了一下,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知道他们都跟着,便放心了。
一行人跨过唬人的石碑,到了断崖边上。
脚下是一条宽百米的裂谷,黑漆漆的,深不见底。郁承能看清几百米开外的东西,却看不清这条山谷,也不知里面有什么。
他又往前迈了半步,再次站着不动,想等等身后的提示。
这时却觉心脏狂跳起来,他瞬间恍惚,等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主动跳了下去。
郁承:“……”
郁少爷蹦过极、跳过伞,自认没有不敢玩的,没想到命运就是这么惊喜,见他有护具不带怕的,就让他尝试了一把没护具的感觉,做一回“裸跳”的汉子。
他连喊都喊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入那团黑色里,觉得这次大难不死,以后碰见什么糟心的事他都能释然。
山谷看似幽深,但他落地却很快。
好像只是一眨眼,他便踩到了结实的地面。
护卫们紧随其后落下来。
有两个人留在原地守着他,其余人则迅速散开,开始搜溜进来的那个人。
郁承抬了一下头。
从下往上看,头顶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像块布似的罩着山谷,不见天日。
他推测可能是有某种法阵,感觉心跳又莫名加快,若有所觉地转过身,见前方怪石嶙峋,在黑夜里有一种狠厉的阴森感。
他站了一会儿,等着心跳平息,便往前走去,绕过乱七八糟的怪石,拐了几个弯,不知不觉走到一片更加狼藉的怪石群。
两侧的山体带着极深的沟壑,像是有利爪挠过,地面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有些只到膝盖,有些则有三四米高。
石块完美阻挡了视线,根本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郁承想要再走,却突然撞上了一层透明的屏障,无法前进分毫。
两位护卫对此见怪不怪。
禁地一直是老大的心病,这些年他有空就会来逛逛,可惜一直没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