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依靠与玄赢结下的契约快速找来的沈时冕。
见到沈时冕,沈情不喜反怒,明艳的眉眼轻挑,“好侄儿,又见面了。”
沈时冕不答,只身上强烈的杀气汹涌而出,杀机锁定了沈情。
沈情与他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在罗刹海被玄赢与沈时冕重创,险些丧生,眼下沈时冕想去到玄赢身边,却被沈情挡在中间。
宫殿中红雾弥漫开来,阵器与诸天锁神的双重影响下,陈清泉和舒惊宇也开始心神不稳,心中杀戮的欲|望逐渐升腾,陈清泉只觉得抢走她剑魄碎片的玄赢怎么看怎么可恨。
沈时冕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就被沈情用不知名的方式引动了体内的魔神血脉,此时又不像在贺云镇那样因为鸳鸯线的存在魂体分离可以不受诸天锁神的影响,他的血脉在暴动,杀戮之心面对着想要伤害玄赢的沈情更是愈演愈烈。
他的眸中漆黑之色愈发浓重,深不见底的墨色双瞳凝视沈情,沈情很快就意识到他再次激发了魔神血脉,这是沈时冕的理智被吞噬进而疯狂的前兆。
沈情眼中划过一丝忌惮,上次在罗刹海,他已然吃过了轻敌的苦头,但他见到沈时冕的动作,还是勾起了唇角,“做得好,继续激发。”
沈时冕剑指沈情,“你的背后是谁?”
如果沈情早就有阵器这种东西,如果沈情有能耐这么快就复原,上次在罗刹海根本不会那样狼狈,所以一定是他重伤逃走后遇到了什么人。
沈情为他的敏锐而心惊,此时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从沈情躯体上剥离出来,浮现在沈情旁边。
沈时冕瞳孔骤缩,这个人,他在好几次的梦境中见过,他身上的魔神血脉的来源于这个人,他曾经经历过这个人的部分人生,他是……这个人为了复活准备的容器。
那道身影转向玄赢,口中吐出的话令人压力剧增。
“羽画,出来见我。”
“我知道你在。”
“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剑吗?”
“你说过,剑修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剑。”
正文 第 121 章
剑修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剑, 而羽画是顶级的剑修, 自然湛赢剑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沈时冕明白了厉霄的意思, 羽画当时斩钉截铁地说厉霄已经死了, 他和玄赢信以为真,谁能想, 厉霄也留着残缺的魂魄徘徊在人间,还精准地追逐着羽画。
难怪沈情可以复原这么快还找到了阵器这种东西,全是厉霄在背后帮他吧。
这两人的冤孽怕是十天十夜都说不完, 即使是沈时冕都头痛起来,心绪波动间,升级版诸天锁神的影响也更加严重,沈时冕迅速收敛心神, 尽力守住自己的理智。
有厉霄在,他更不能放任自己的理智被吞噬瓦解,否则就是将自己的身体对厉霄拱手相让, 厉霄得了躯壳,对羽画对玄赢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羽画曾和厉霄同归于尽,厉霄逼上门,很难说他是旧情难忘还是想复仇,玄赢曾是羽画的剑,于情于理厉霄都不会放过玄赢。
不管是想利用玄赢找到羽画复仇还是重新囚困他。
厉霄的话音落下,此处空间仍是寂静,只有玄赢唇边不时溢出低沉而压抑的呻/吟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羽画并未出现。
厉霄的眸底酝酿着不知名的风暴, 沈情观他神色,自觉释出磅礴的魔气包围了玄赢,试图冲开玄赢周身的剑气封锁,去影响和破坏他融合剑魄的步骤。
本身玄赢融合剑魄时,应该会有自我保护的机制,不出意外的话,没人能打断这个过程并伤害玄赢,何况沈蕴已经倒戈,玄清子也乐见其成,并不会想到玄赢就是湛赢剑本身,等融合完毕,玄清子也回天乏力了。
可偏偏,就出了厉霄这个本该早已死去的“意外”。
陈清泉已彻底呆住,就连眸中逐渐积聚的血色都因震惊而有所消退,她和舒惊宇成了透明人,那半空的四人没有谁把注意力投注过来,他们却还是被疯狂蔓延的灵压和魔压笼罩,压制得动弹不得。
舒惊宇听到羽画二字时,神色惊讶极了,他来自崇羽宗,宗门一向是以羽画神君的后人自居,在这里听到羽画的名字,看起来对方还打算把早已陨落成为上古传说的羽画神君逼出来,他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原先他在结契大典上见到玄赢,竟与宗门内流传的开派祖师——创立明日剑诀的羽画后代的样貌有几分相似,他还以为是巧合,可玄赢又能召唤他体内的剑魄,让舒惊宇猜测玄赢会不会是那位祖师的转世。
玄赢这个疑似祖师转世的在,羽画神君似乎也在,今天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剑魄重聚现世,也许意味着飞升之门再次开启,也许又意味着这个世界修士的希望彻底灭绝。
沈时冕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是选择放任自己彻底激发体内的魔神血脉获得瞬间的修为提升,但要承担被厉霄夺走躯体的风险,还是选择耗尽力气压制血脉之力,再无余力抵挡沈情和厉霄。
他想去到玄赢身边,那个总是想对自己恶作剧,又总是反被自己逗得炸毛的哥哥,每次都气鼓鼓的和自己一起被关禁闭的日子,如今想起来是那么安宁静谧,要不是有玄赢陪着他,他早就在沈蕴的一次次折磨下发疯了。
看似平静的秀山院生活,其实他一直都在夹缝中生存,一边想要自毁,拉着沈蕴和沈情一起下地狱,一边又舍不得玄赢。
在阮南秘境中,玄赢起初不在他的身边,他有那么一刻想着,就这么放弃吧,任由自己的理智被魔神血脉吞噬,那样他就能瞬间获得超绝的力量,不管是沈蕴还是沈情,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仇人,都能瞬间将他们毁灭。
他就还清了父母生养他所欠下的债。
可是那个时候,玄赢来到了他的身边,没有放任他跌落深渊,现在理应轮到他去把玄赢救出来,从那两个人的手中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来。
因为玄赢,曾经是他的光,现在是他的道侣,值得他付出一切。
沈时冕身上魔气开始沸腾,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厉霄,他的注意力暂时从玄赢和羽画那边转回了这个理应作为自己复活的最佳容器的年轻修士身上。
厉霄第一次正视这个容器,“你想让我立刻夺取你的躯体吗?”
沈时冕冷淡的眼神中燃烧着隐秘的疯狂,他不闪不避地直视着厉霄,“你可以试试。”
他狂妄的态度,招来沈情的嗤笑,沈情笑盈盈地释放出更多的魔气去侵蚀玄赢的剑气屏障,“好侄儿,也许你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你我血脉的源头,奉上你的身躯,你就解脱了,他会重新打开天界与人界的通路,也算一件功德。”
沈时冕唇角勾起,双眸黑暗浸染,“他才不想打开通天之门,那道门本就是他亲手关闭的,他只想找到羽画而已。”
这是在挑拨离间。
沈情皱了一下眉,想起那些上古传闻,也有些许不安的预感,但转念一想倒也不必这么早就受沈时冕挑拨,厉霄看不上自己的血脉契合度,也需要他做事,他的安全还不成问题,等真的事有不对再随机应变也不迟。
于是沈情不再答话,专心对付难啃的玄赢。
全世界散落的碎片遗珠在聚拢,只是被诸天锁神阵和阵器阻隔暂时“迷路”了,但汇拢也只是迟早,若是玄赢聚拢了所有碎片,沈情有预感他就再也伤不到玄赢了。
羽画迟迟不出来,厉霄显得很暴戾焦躁,沈时冕却从未指望过羽画,那个曾经的天神只剩下一魄,他对厉霄逼之不及的态度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是那么容易哄他放弃执念出来见厉霄的。
即使厉霄认为羽画最在乎玄赢,沈时冕却不会那么乐观,他很现实清醒,玄赢与羽画分开的时光已然那么漫长,只剩一魄的羽画在想什么他并没有把握,而厉霄可以赌他却赌不起。
玄赢的双目虽然睁开了,眼神却很木然,对外界的感知极弱。
厉霄迟迟见不到羽画出现,耐心逐渐告罄,他的戾气越来越重,沉声道,“羽画,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就连你的剑灵,他都知道爱人,你的感情还不如一把剑。”
“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你一点都不开心吗,就因为我用了鸳鸯线,你就要判我死刑,做得那么决绝?”
“就算我犯了再多的错,你也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惩罚了我,还不够?”
话语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震晕了陈清泉和舒惊宇,他们在巨大的压力下唇角已经溢出了鲜血,沈时冕心念电转,一边构建阵法想要破开阵器的影响,一边习惯性对着沈情劈出几道剑气,试图阻断对方对玄赢的侵蚀。
但失去了剑魄碎片后,他的明日剑诀威力削减了很多,沈情被打断片刻很快就化解了,沈时冕试探之后,果断放弃了剑诀的攻击,转而使用魔修的攻击手段。
沈情没想到他身在仙门还能毫无障碍地熟练运用魔修手段,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来应付沈时冕。
沈时冕十分聪明,他不去管厉霄,只针对沈情,只有沈情才是直接玄赢的人,厉霄只是一门心思用言语相激逼羽画出来。
战况胶着中,有一个清淡的声音飘入所有人耳中,“我只希望你魂飞魄散。”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厉霄却精神一振,“羽画!”
羽画并不现身,只声音继续传来,“放了阿赢,与他无关。”
厉霄冷笑,“你说与他无关就无关?”
羽画沉默了一会,语气竟罕见地有些情绪波动地咬牙的意味,“你该死。”
对于清淡缥缈似乎毫无人气的羽画神君来说,只有在厉霄面前,他才会这样意气用事乃至些许失态。
厉霄带给了他太多从未有过的体验,被误导的爱和被打碎的恨反复发酵,最后产生的感情,就连羽画神君自己都很难说清,他认为自己应该恨,可他从未恨过谁,厉霄也是唯一一个。
对方的恨意一点都不出乎厉霄的意料,他只是觉得嫉妒,“如果你对我,有对这个剑灵一半上心,我们又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
羽画冷声道,“事已至此,你再执着又有什么意义,两道残魂,即使见面又能如何?”
厉霄一边说一边以神识搜寻羽画的藏身之处,“你以为我对你还有什么期待吗羽画,我只要找到你,然后折磨你,再让你彻底魂飞魄散。”
羽画沉默片刻,“我也一样。”
短短几句话的交谈,两人的语气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厉霄越说恨意也逐渐泛起,“当初我就不应该放你出来,就该把你永远锁在小世界中。”
羽画却已经恢复了平静,“你的确该那么做。”
厉霄转身去看玄赢,“你不肯出来,要是你最在乎的剑灵灰飞烟灭还能这么淡定吗,你对他比什么都上心,甚至超过崇羽宗的那个血脉,那个血脉陨落的时候你也毫无反应。”
羽画并不上当,“你伤不了他,他的……道侣不会允许。”
舒惊宇的宗门忽然被点名,他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同时若有所思地看着彻底不掩饰自己的魔气与沈情战在一处的沈时冕。
沈时冕脸上与手腕再度被那些妖冶的红色花纹爬满,此时任何人只要看一眼都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修,再也无法隐藏。
没想到玄赢就是湛赢剑本身,而他竟与一个魔修结契了。
厉霄被羽画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几欲发狂,“看来你对湛赢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再疼爱他也比不过你自己。”
羽画不如他能说会道,干脆不再出声,厉霄连道三个好,阵器的宫殿空间中红雾愈发浓,帮助沈情去腐蚀玄赢外面的剑气屏障,同时将目光投向沈时冕,“还差一点。”
他的身影向着沈时冕靠近,似乎想要融入沈时冕的身上,这种残魂,沈时冕是无法用常规手段阻拦的,一旦厉霄进去,他们必定要开始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羽画终于不能再躲,他的半透明身形在厉霄身前凝聚,厉霄凝视他熟悉的眉眼,眸中情绪十分复杂,在小世界里,他操控着那些妖兽,日复一日,等着羽画会醒来,从那个灵棺中出来。
也想过无数次,等再次见到羽画,又该怎么做。
毫无疑问他爱羽画,为了这份爱用尽了他所有的疯狂和手段,做尽了强求之事,换来几百年的美好时光。
但沉浸在那份幸福的人仿佛只有他,解除鸳鸯线知道真相的羽画还是那个无情无欲的神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他觉得的幸福只是那个神君的耻辱。
羽画同归于尽的行为触怒了他,厉霄有他自己的骄傲,到了这个地步,他情愿彻底杀了羽画,自己得不到的,宁可毁去。
厉霄的眼神越来越凶狠,羽画从未见过他这样恨意满满的眼神,厉霄面对他的时候,目光总是饱含赤/裸的占有欲和专注感,总是热情得可怕,这是第一次,厉霄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