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赢把人带回了自己院子,哗啦啦翻出一大堆典籍堆在地上,指着那堆典籍理直气壮地指使沈时冕,“你现在不用休息,今天晚上把这些典籍里所有提到复活的内容都整理出来,然后我们一个个尝试。”
沈时冕没有异议,玄赢心气顺了,背对着他躺下,听着身后轻微的翻页声很快沉入了梦乡。
然后他做了个美梦,梦里的沈时冕言听计从,让他往东绝不往西,也不摆冷脸了,总是微笑着很好脾气的样子,让睡梦中的玄赢勾起了唇角。
熬夜翻典籍的沈时冕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美梦,翻了几本后开始产生疑问,他起初以为玄赢是随便找的书折腾自己,可这几本翻完却发现每一本都言之有物,可行性极高,再翻剩下的也全都是相关书籍 ,竟没有一本是多余的,这些书不像临时搜集来的,玄赢是真的对复活感兴趣?
那么……他想复活谁?
玄赢的美梦做到最后,言听计从的沈时冕突然变脸,“我知道是你用鸳鸯线控制了我的感情,只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就能摆脱,我们一起死吧。”
玄赢又吓醒了,猛地坐起来,呆滞的目光正对上床前看了一晚上书的沈时冕冷冷瞥过来的眼神,才堪堪捡回了自己的理智。
沈时冕指了指桌子,“师兄醒了,晨食我已经取回放在桌上。”
说完又低头去看典籍。
玄赢晃晃脑袋打了个哈欠,从芥子袋里取了一套新衣,就把身上那套扒了当着沈时冕的面换衣服,他的动作挺快,但沈时冕又不是真的死人,视力还很好,该看的不该看的一点没少,不由把书挪上来点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等玄赢收拾完坐到桌边,看着一桌子食物瞪大了眼,“你是猪吗每天都吃这么多?”
沈时冕翻页的手一顿,不带感情的声音飘出来,“师兄需每日为我输送灵力,两人份的食物是有必要的,否则会亏空身体。”
玄赢脑子里莫名飘过一句话——先让你吃饱了,再吃你。
他玄江门大师兄受不了这委屈,搁这养猪呢?
最后玄赢含着满腔怒气把一桌食物全扫光了,别说,东西还是很好吃的,沈时冕拿的食物都很符合他的胃口,不算太亏,怎么也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之后玄赢给沈时冕又输了一次灵力就把人扔屋里读书,自己照常上课。
沈时冕如今除了丹药课今年所选别的课都上不了,倒也没什么意见,他将自己提取归纳的几个可靠性较高的办法一一抄录下来,等玄赢回来再商量具体实施的方式。
今天玄赢的课是术法课,梁赋年纪不够还不能学,因此术法课他一直是一个人上的,他记挂着在沈时冕身上实施各种长久以来的理论猜想,练习的时候就比较激进,有个同期原本离他比较远,却自以为不着痕迹地一点点挪近,玄赢假装没发现,只要对方不真的凑上来,他一般都懒得搭理。
这个师弟貌似是岩弧宗的,磨蹭了半天,等玄赢捏出一个新的雷系法诀后,他也慌忙捏出一个,和玄赢的碰到一处,两个法诀相撞,把练习用的山丘炸出一个大坑,那弟子离得近,差点被炸伤。
玄赢:“……”看起来像是碰瓷的。
授课长老眼尖,一眼就发现了玄赢这里的动静,骂道,“都说了练习要隔开足够距离,你们当耳边风?”
那弟子慌忙道歉,“对不起长老。”
等长老骂够了才走近玄赢,看似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师兄,是我连累你了,只是我一直都很仰慕师兄,不由自主才想离你近些好学习一番。”
玄赢抱臂瞧他,等他说完了才随意“哦”了一声,“雷诀捏的不错,你可以接着学。”
那弟子内心有点迷惑,不是都说玄赢脾气暴躁,看见沈时冕一言不合就相约演武台,怎么他这么明显的真激怒假无辜的白莲花套路,玄赢竟然不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岩弧宗弟子:是我长的太像真正的白莲花了吗,天生丽质难自弃
玄赢:智障.jpg
第7章 第 7 章
玄赢的确不生气,这人的套路是他欺负七岁的小沈时冕时玩剩下的,他看着只觉得好笑,对方动作背后有什么深层意义他还真的不感兴趣。
于是玄赢相当“善解人意”地说道,“你想看多久看多久,我不介意。”
语毕甚至十分“温柔”地笑了笑。
那弟子莫名害怕地退后两步,旋即想起自己的目的,勉强稳住心神,“那……多谢师兄。”
玄赢无所谓地点点头,便继续练自己的法诀,那弟子头脑发懵地观摩片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自己的计划,玄赢的表现和预计的不一样啊。
平时那个无风也要起浪,看见沈时冕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惹事精是谁?
怎么换到他,就这么让人平和生不起气来?
岩弧宗的弟子不甘心地碾了碾脚底松软的土,碾出个小坑,又把玄赢平日的事迹回想了一遍,试图找到突破口,但无论怎么想,每次玄赢主动惹事好像……全都是冲着沈时冕去的。
玄赢嚣张跋扈不受管束的名声由来已久,都说他如何肆意欺负没有背景的小门派弟子,直到背景能和他分庭抗礼的沈时冕入院,才转移了主要目标,救了其他人,之后传言就变成连沈院长的关门弟子都逃不了他的毒手,久而久之玄赢的形象渐渐变成了秀山院小霸王,似乎和他说句话都能挨打。
结果这弟子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计划会在第一步——让玄赢揍他上遭遇了难关。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课结束之前,这位岩弧宗不知名弟子都在坚持不懈试图不明显地激怒玄赢,却无一例外被玄赢无视或“恰好”避开。
折腾到最后,玄赢也没有如他所愿上手揍人闹事,堪称模范好师兄了。
甚至玄赢临走前还笑着跟他说,要是还有不懂的下次课可以继续请教,把这弟子气得内出血,又在其他人惊讶的眼神中不得不憋住假装感激。
玄赢含笑离开,等周围只剩自己一个人,才拍了拍手若有所思,对方以为自己不会认识他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弟子,玄赢却记得很清楚,前几天在阮南秘境,东里长老的队伍里,这位一直试图碰瓷的弟子也在,他会和沈时冕被暗算的事情有关系吗?
本来这不是玄赢需要关心的问题,但自己的神器被偷的时机实在太巧,沈时冕会背地里怀疑,玄赢一样也怀疑是不是有人算计好了引他过去,如果是,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把沈时冕遇害的事栽赃嫁祸给我?这个可能性最大,但未免太麻烦,不确定因素太多。
有人提前知道了暗算者的计划,借我的手去救沈时冕?同样太麻烦了,而自己和沈时冕不对付人尽皆知,指望玄赢救人还不如指望东里长老靠谱。
最后,偷神器的人理应修为极高,却留下了痕迹让玄赢一路追上,玄赢最后杀死对方还十分轻松,处处都透露着可疑的味道,这些他都没和沈时冕提过,因为他很清楚,沈时冕一定也在怀疑自己。
两个互相不信任的人,目前不可能坦诚相对,他们是合作,也是互相试探互相牵制。
梁赋兴冲冲地跑去他大师兄的院子,玄赢给了他进出结界的牌子所以习惯性地冲了进去,结果院子里坐着的不是他大师兄而是沈时冕,沈时冕面前堆着许多古籍,听见梁赋的动静抬眸扫了他一眼。
梁赋一时脑子打结,迭声道,“对不起我走错了。”
说完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不一会又一脸纠结地举着牌子走进来,沈时冕冲他淡淡点头,“坐,师兄还未回来。”
说完又继续埋头看书。
梁赋懵懵地坐下,沈时冕甚至抽空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维,不是,这难道不是大师兄的住处吗,沈时冕明明是住隔壁的,为什么一脸主人样地出现在这里?喝茶看书好不惬意。
听听他说的话,什么师兄还没回来,语气活像女主人说我相公还没回来,梁赋不由被自己的联想雷到了,怀疑自己整天给人做情感导师做出了幻觉。
他迫切需要见到一个正常的师兄来解释这一切。
在梁赋眼巴巴的期盼下,玄赢终于踏入了院子,见梁赋和沈时冕都坐在院子里,一时想起自己忘了把沈时冕赶回去,也忘了把结界牌给过梁赋的事,对上梁赋写满欲语还休的眼神,摸摸鼻子感受到了某种偷偷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
不过玄赢向来心大,只尴尬了不到一个呼吸,就神态自若地走过来把食盒放下,他回来晚就是先去取了食物。
梁赋被投食,暂时放下了怨念,重新捡起自己来的目的,一边吃一边说,“师兄,过两天秀山院放假,龙首山下有集会,你去吗?”
秀山院坐落在龙首山毓秀峰中,古有天神斩恶龙,龙首落地成山,故名龙首山,山脉积聚了丰厚的灵气与煞气,曾经是邪道的老巢,后来邪道被剿灭,仙门开发了毓秀峰的灵脉,并派遣弟子长年累月净化祛煞,如今煞气渐渐消弭,变成了现在的秀山院所在。
玄赢想了想那些书里提到的东西,“去。”
沈时冕闻言抬头,“集会?”
梁赋嗯嗯两声,“每年都会有这么一次大型集会,沈师弟你好像从来没去过?”
他说的挺笃定,玄赢是集会常客,要是沈时冕去过,这集会多年来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今年嘛,梁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有些好奇。
沈时冕没有辜负他的好奇,思索片刻便道,“两位师兄可否带我同去?”
梁赋虽然想看热闹,但还是瞅瞅自个大师兄,等他发话。
玄赢无所谓,沈时冕大概也是想买些需要的材料,他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拧着来。
找茬是为了自己痛快,不是为了让自己跟着一起不痛快。
梁赋吃饱喝足离开时,颇有些满意地想,大师兄还是大师兄,就算因为不欺负弱小暂时和沈时冕休战,但是却没让沈时冕碰他带回来的食物,还是很有原则的,我不该怀疑大师兄的立场。
很有原则的玄赢把沈时冕手里的书抽出来,“总结好了?”
沈时冕将抄录的一叠纸递给他,“暂时抄录了这几种比较符合我的情况的。”
玄赢大略看了看,没什么意见,“那就从第一种开始尝试。”
他话音刚落,沈时冕忽然起身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玄赢不明所以,眼见沈时冕越靠越近,举起拳头警告,“离我远一点!”
沈时冕却不听他的,脸色变都没变,丝毫没有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自觉,“师兄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玄赢顿时又紧张起来,瞄了眼沈时冕的神色,没什么底气地强撑,“我好得很,是你变成魂体才总觉得不对吧?”
沈时冕冷淡的面容露出些许困惑,“近日只要看不见师兄,我就觉得心绪翻涌,无比烦躁,需要十分的克制才能压下这种烦躁感。”
玄赢眼睛微微睁大,因为他觉得这种情绪他好像也有一些,但没有沈时冕形容的那么夸张,只有一点点,所以他默许了沈时冕留在院子里看书。
若沈时冕这样是被鸳鸯线影响了,他作为使用者应该是占据主导权的,不应该出现这种情绪,所以也说不过去,玄赢下意识拒绝了最尴尬的可能,开始思索其它原因,不知不觉,沈时冕的距离竟与他呼吸相闻,他回过神时,被近距离放大的沈氏美颜晃了下眼睛,才微微恼怒地把他推开,“别问我,我不知道。”
沈时冕却已笃定,玄赢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这种烦躁感第一次出现就是在他魂体离开山洞的时候,那时他毫无防备,差点被引出心魔,后来有了准备倒是很好地压制下来再没让他人看出异样,他为了确认,刻意有两天没见玄赢,最终证明那不是错觉。
玄赢提到红线神器就会产生防备与警惕也不是错觉。
为了转移话题,打断沈时冕的联想,玄赢把他拽进屋,抱臂冲他点点下巴,“把衣服脱了。”
第一个方案就是,如有身体损伤,一定要将躯体修复,看到这个玄赢才想起沈时冕是受了重伤的,鸳鸯线锁住他的魂魄,却治不好伤,沈时冕既然将这一项列出来,就证明他的伤还在。
沈时冕明白他的意思,并不矫情,背过身,白色的衣袍从肩上缓缓褪下,露出流畅的肌理,还有心脏位置触目惊心的剑伤,玄赢上手去摸,伤口被仔细清理过涂了药膏,但几天过去伤势没有丝毫好转,裂口狰狞可怖,破坏了整个背部的视觉观感。
玄赢碰了碰伤口边缘,感受到了药膏上残余的灵力,的确是上好的伤药没错,鸳鸯线果然有利有弊,相当于冻结了沈时冕的躯体,死是死不了,却也阻止伤势恢复。
背对着玄赢的沈时冕感受着背部温热的手指拂过伤口边缘的麻痒,还有变得不敏感的微微痛感,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捏紧了被裹在宽大衣袍内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