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动作之快,譬如残影,璧和撑着断剑在一旁,根本就看不清身形。风起尘涌,遍地狼藉。哪有从前半分仙境。但见云顶台的大阵承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力,竟要咔嚓裂开。
无人注意的地方,璧和颤抖着手,掌心一翻,方才那只被本该被他掐死的小蝴蝶竟然好端端在他手上。只是它已不再是紫色,而是呈淡金之色。纹路与先前截然相反。
“去,去吧。”璧和道。
他将那金色的小蝴蝶隐去身形,用起唯一的力气,叫它如针一般,刺入了成沅君腰间。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您激活了男二毒舌大礼包附赠‘BOSS(是的BOSS)狂暴’BUFF无限层。
小剧场《号外!终于轮到全剧最懒的主演全天的戏!》
白晚楼(台词中):balabala(好长啊好烦啊)
成沅君(台词中):balabala(嘤我为什么要惹他再也不想和他同台戏了)
剧组其他人:吧咂吧咂磕瓜子中(看戏)。
【之前少的台词都是要还的】
珠玉飘过——
瓜众:有名有脸有剧情就要杀青。还好我们没名没脸没剧情,一天天净赚工钱,当群演真好。
全场除对戏和磕瓜子之外的第三种风景
↓
未出场江某(举着灯牌打call中):晚楼哥哥!嗷!晚楼哥哥看我!【被拖走
【以上,是来自前线记者“被劈成两半的洋葱头”冒险报道。】
第66章 偷听墙角
倚荷院内。
晏齐同连照情正在一处,看着面前的一盏灯。它不大,一只手就能将它托起,颜色陈旧,上面的一些红点,看着像是特意染就的梅花。瞧上去平平无奇,同家中所用纱灯没有区别,但它就是结魄灯。
传闻中的。
传闻毕竟是传闻。
都是放屁的多的。
倘若传闻都是真,白晚楼的老相好能排成长队,而连照情就是入幕宾客之一,得不到师弟丧心病狂把人关起来这样那样那种。
晏齐初回下山听到这个传闻时,难得很有兴趣在茶亭呆了半日,喝光了三壶茶,结了一两银子。然后问那讲地唾沫横飞的店小二:“那无情宗又不是只有连照情与白晚楼两人,怎么不听你说其他?”
店小二得了银两,正是高兴,更加卖力地给这位看着人傻钱多的客人吹牛逼。“当然有其他的,客官你要听哪个,我就能给你讲哪个。只是因为最近大伙儿比较想听连大美人,这才打听的多一些。”
打听——
晏齐道:“难不成你这还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是我说,无情宗的人你见过没,哎呀,那是个个风姿高雅,看着宛若仙人啊。我有一回远远瞧过那云顶真人,啧。”小二一拍大腿,“这辈子都忘不了。”
晏齐微笑道:“你可知他还有两个师兄?”
“知道,看着高强其实脑子有些问题喜欢把自己关起来的衡止真人。”小二嘴皮子溜地像磕多的瓜子皮,“还有一心求爱大师兄不得的晏峰主嘛。”
说到我爱你你爱他他不爱你的虐恋情深,小二积极性又被调动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据说那晏峰主痴心所爱连宗主,可惜连宗主一心只有小师弟一个人,晏峰主郁闷成疾,时常半夜独自披着衣衫徘徊在连照情门外,对月流泪,哎,真是说来心酸,叹来可惜!情之一字,最为难解难分呀!”
半夜徘徊的晏齐:“……”
他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杀了店小二,但是找了一堆小二,让他们聚在一起拼八卦,谁说的多说的好,就赏一两钱。并请了一个说书先生,将这些八卦记成册,一封快信送到了连照情手里。
据说那天连照情把门砸了。
事后师兄弟两个相看两厌了很久。
唯一不受影响的是白晚楼,该吃吃,该睡睡,高兴了就拆两个楼,不高兴了就拆三个楼。逍遥自在地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被关起来这样那样的。
所以说,八卦这东西,准了才有鬼了。就像这盏灯,恐怕扔在大路上,都不会有人有兴趣捡起来看一眼。大约他们脑海中的结魄灯,就是金光闪闪,一看就非俗物那种。
晏齐道:“我本以为,再难见到这盏灯了。”
青鸾结魄灯原本一直收在成沅君的府中,但是苏沐来中原后,在成沅君家像在自己家,来去自如,还顺了一堆的宝贝,这盏灯就在其中。
之所以成沅君一直没要回来,就是因为他自得到以后也一直将它搁置在仓库中。因为这东西实在寒碜,既不能点,又不能烧,作不了他用。
自从苏沐死后,这盏灯便一直封存在云顶台。无情宗有两宝,其一黄泉杖,就在晗宝阁顶,其二结魄灯,在云顶台白晚楼处。那日剑意忽灭时,原本要回清溪峰的晏齐折了回去,欲要一探究竟,却是白晚楼出来,亲手将这盏灯交给了晏齐。
须知这盏灯几乎是白晚楼的命,同那兔子一样重要。他将这灯交给晏齐,晏齐几乎是要惊掉了眼珠子。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是——”
晏齐一直以为,白晚楼如此宝贝这灯,不过是因为这或许是苏沐的东西。毕竟谁动一谁白晚楼就会跟谁拼命。但白晚楼却道:“区区外物,我已不需要。”
“他们不是一直想要么,送给你了。”
晏齐眼抽了抽:“谁要啊!”
谁要?
“谁要就给谁。”白晚楼一点留恋也没有,把灯往晏齐怀里一扔就走。
晏齐接了个猝不及妨:“你去哪?”
“多话。”
“……”晏齐道,“如果世人知道,他们求而不得的这盏灯在白晚楼眼中不过是个破烂纸玩意儿,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连照情伸手摸了摸它:“我也不信它有什么用。”
“对了,这么晚你找江原做什么?”
“我要他去点这盏结魄灯。”
晏齐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江原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我说——”连照情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进来的!”
江原就站在门口,看上去风尘仆仆,似乎颇为疲倦,几时出现的,连照情和晏齐竟然半丝都未察觉!
江原几时来的?
不久,刚够他听到最后一句。
却说江原离了成沅君,一路往岳仞峰去,夜色中,岳仞峰就像一柄利刃,直冲天际。陡而峭。夜风刮着皮肉根骨,叫人面皮生痛,江原心里却一片茫然。他凭着意气而来,却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故乡远在他方,此处不是归处。
朋友刚刚分手,心上人还在云里雾里。
世间都有道,有道方有尽头。妖易容巧面,魔蛊惑人心,剑过于刚直。而他究竟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因何而生,又究竟该归于什么道呢?
江原从没想过这件事,总是车到船前必有路的活着,此刻经心头焦灼,成沅君刺激,思绪自梦里现实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竟一时突破意境,琢磨起这个问题来。
这本该是个大问题。
如果放在眉如意或慧根身上,值得他们坐下来入定,在入定之中,去三千世界畅游一番,勘破红尘,跳出轮回,或许能有收获,由此就离大道更近一些。
但江原没有意识到他已徘徊在破境边缘,他梦里的冰是冷的,现实的心是烫的。梦中的人是陌生的,却叫他恋恋不忘。现实中的人与他日夜相对,却叫他渐渐忘记应是什么模样。
少一寸与道无缘,多一寸入魔之境,江原如今的心境,尚需不倚不差,正正好才行。但他心头炙热间,一身混杂的气息已然控制不住。
江原从前什么都修的,妖也修,魔也修,什么好用便用哪个。因着他百无禁忌的体制,学什么都快,功体之间也毫不冲突。江原从来不受妖性或魔性影响。
而自苏醒这大半年来,薛灿说他身体没好,又因为江原这个破毛病,叫江原戴着罗网,身上放着薛灿的幽冥蝶,助他调理内伤。固然江原没觉得自己有内伤,毕竟小蝴蝶是他谷中之物,倒也无甚大碍。
而今解了这罗网,掐了这小蝴蝶,江原便觉得像解放了一般。他之血脉奔流汹涌,叫人一腔力道都无处去使,却偏偏有个淤结阻在其中。就像是奔腾的江流被一座大山挡了去路,来回冲刷着他的筋脉,叫他使不出力,又奈之不得。
正是心中凶性渐起时,江原一头就扎进了这倚荷院。自房间而来一种莫名的香气抚平了他的心性,叫他沸腾的心湖渐渐平静下来。一旦静下来,江原才觉得浑身都在发痛。
他随意往四周看了一眼,方知此地为何处。一时倒想去云顶台外坐一坐。哪怕不见人,如此隔空相望,亦是好的。但一想白晚楼或许在闭关,就淡了念头。他上回贸然闯入,害白晚楼受了内伤,实在不想重蹈覆辙。
喜欢是一回事,究竟该做什么事,又是另一回事。眼见连照情屋中灯火通明,江原掐指一算时间正好是亥时,便掸掸衣裳欲要推门。
推门前,却听到晏齐的声音。
深更半夜两个人,他贸然闯入可能不太好。
江原一寻思,轻轻将门推了一条缝,但见两人衣衫整齐,又听到最后那一句,‘我叫他来点这盏结魄灯’。不知道是诧异于结魄灯本灯,还是诧异于连照情竟然叫他点灯,又或者觉得这种抢都抢不来的机会得之太过容易。一时讶然,这才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晏齐奇怪地看了江原一眼,心想,他惊讶什么,难道他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然而江原没管连照情皱着眉头,已经迈步进来。
“你要把它给我?”
连照情道:“给你很奇怪?”
江原:“……”
很奇怪啊!
这本来是其他人求也求不来的东西,你就这么随意给人,这样真的好么?这么一样大宝物,应当是很昂贵,世间仅有的吧!江原心头泛起涟漪,视线就落在这灯上——
……
江原道:“这是结魄灯?”
连照情:“嗯。”
江原沉思了一下:“西域有一种灯,以木枝为架,外面糊上一层薄纱。里头放了药草。大家喜欢在夏天点它,还会点许多盏,就同它一个样。”
西域?还很多?
连照情与晏齐暗中对视了一眼。
这灯原本确实出自西域,但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很少。江原这个年纪的人,更不会知道。连照情心里怀疑江原另有所指,借题发挥,试图说些别的意思。面上不动声色,只道:“哦?用来做何要事,是什么阵法么?”
江原道:“驱虫的。”
“驱——”连照情刚想附和一句果然高深莫测,就闭上了眼睛,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他实在不太想看到江原这张脸。
有时候连照情真的很可惜他自己没有这个看谁劈谁的毛病,不然他真的很想把这个脑袋劈开来看看,这个人究竟都在想什么。
说话间,江原已经离灯很近。方才令他莫名安心的香味就是从这灯中而来的,江原不受控制地将它拿起来,只觉得周身舒畅,像是寻到了安宁之地。
“我听说,结魄灯燃烧的是点灯人的魂魄。所求至真至纯之人,所燃火焰便愈加纯透。而经它所照之处,游魂就能随着黄泉杖的指引,通往往生。执灯之人所求的魂魄则会受着灯火的指引,回到这尘世间来。”
江原看着这盏破旧的灯,倒是生出一些与寻常不同的真挚。大约在这样的古物面前,再浮躁的心也能这样被抚平的。他轻声道:“它此刻不亮,或许是我没有所求——”
连照情凉凉道:“那是因为它没有灯芯。”
江原:“……”
他淡定道:“我知道。”
果然是无情宗的男人。
怼起来连自己的东西都怼。
于三花会上请出三宝,洗去尘埃,再请佛道高人为其渡化尘心,是惯例。即便是无情宗再不讲这么世俗规矩,做这件事也要做的漂漂亮亮。而点结魄灯,用它来指引黄泉杖,是一种寓意,意在引领世间没有归处的游魂进入轮回,各归故乡。
但晏齐惊讶的地方却不在于此。
他惊度的地方在于,连照情明知道现在的灯根本点不了,叫江原去点什么呢?
点灯,需要灯芯。
但这盏灯的灯芯,已经没有了很多年。
世人皆知青鸾结魄灯,无空黄泉杖,怀君忘忧丹,是当年那天地人三位仙长的化身。有结魄灯在,便不怕死。有黄泉杖在,就能往生。得了忘忧丹,便能忘却前尘。但世人不知道的是,这三样东西,原本就是一起的。
而这些东西,最早都出自破天手中。
破天流转西域后,除了钻研道术和破元阵,更用尽西域的奇珍异草,炼出一颗丹药。而后取焦冥鲲骨,做了一盏灯,将这丹药放置其中,用它来当灯芯,点三明神火。
忘忧丹本来不叫忘忧丹,它原本只是一颗药。据说若生食可令人淬骨培元,重获新生。但若作为灯芯,点燃后,药性催发出来,却可指引黄泉路,成了后人口中的‘不死灯’。
破天用它点三明神火,神火不灭,便能保元昊尸身不腐。他自己就用黄泉杖,开辟了鬼门。以自己的生魂闯进鬼门,试图寻回元昊的魂魄。但是并没有,他穷尽天上地下,也找不到自己失而不得的道侣。
一夜之间,破天耗尽精元,喟然而亡。而没有他灵力催动,结魄灯很快就灭了。元昊与他须臾就化成了白骨,再也不被世人所知。可叹他二人生前分离怨怼,死后白骨交依在一处,倒反而像是恩爱多年的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