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修无情道后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落月无痕
落月无痕  发于:2020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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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江原听不见,他也不喜欢听。慧根也没在江原耳边念过经,不知道念了后,是不是能对叫瞎子也眼前遍是光明。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后两日江原一惯如常。
  白晚楼睡床,他睡搭成的木板。唯一不同的是江原再也没有刻意赶走白晚楼。白晚楼也并没有捣乱。实际上白晚楼根本不可能捣乱,他很安静。等江原习惯了白晚楼的存在后,有时候几乎会忘记白晚楼就在那里。
  多数时,江原扫他的地,偶尔直起身,往边上望一眼,白晚楼坐在那里,望着不知名的远处发呆,那里既没有夕阳,也没有流云,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
  江原拄着扫帚想了半天。
  他猜可能是因为白晚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因为一直是一个人住在一个地方。
  也许不是因为白晚楼喜欢这样。
  而是除了这样,他也根本找不到别的消遣。
  清醒时尚能知道自己打坐练功。
  糊涂时浑浑噩噩,又知道什么呢?
  如今虽不再是一个人生活,但是江原于他,岂非是没什么区别的。江原看着白晚楼挺直的背影,捏了捏扫帚柄——他忽然手间一转,扫帚如利箭,嗖地砸向了树丛间。
  “哎呀”一声里头滚出一个人来。
  动静惹得白晚楼看了一眼。
  江原回过头:“云行师兄。”
  这话气平平,莫名叫云行背上一阵发凉。被抓了个正着的云行有些尴尬,但既然发现了也不好再藏着匿着,哈哈一笑,拾起扫帚走向江原:“好巧。”
  “师兄在这里做什么?”
  云行说:“想你?”
  江原:“……”
  两人对视半晌。
  忽然云行一阵警觉:“别——”
  但已经晚了。
  江原一脚踢起扫好的树叶,掌心一翻,树叶如针分散四方,力有千斤如山石迎面而来,只听一堆‘哎呀’痛呼声,就树上丛间房屋后面滚出一堆身着青色流纱袍的弟子来。一个个被砸了正着,横七竖八倒在那里,痛呼哀啭。
  将地上的人扫视了一圈,江原笑了一下,意味深长:“他们也想我。”
  云行要阻拦的手横在半空,半晌后收回手,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其实是这样的。”
  “之前浮陨台有弟子看到那晴天霹雳,便说了开来。他们就都好奇,是不是你能像先前那样,能见人识容貌。又白长老在此,偏不打雷。故而前来张望。”
  “要不你把蒙眼的纱带解了,叫弟子见识见识。”
  云行说了半天,却是江原打断了他。
  “晏峰主叫你来做什么?”
  云行的话戛然而止。
  话是不错。
  江原怎么会知道。
  江原怎么能不知道。别说浮陨台一事,连照情叮嘱了不可胡乱声张,就算是云行,也不是乱嚼舌根的人。先前不大肆宣扬此事,到现在竟然会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先前因为妄议晏齐就将胡说的弟子扔到山下去的大师兄,难道是假的吗?
  江原一点也没顾及云行这拙劣的遮掩:“晏峰主与白长老师兄弟情深,不放心白长老在我这里,请你来看护也是在情理之中。”
  云行半天说不出话。
  江原有一个优点,爽快。
  还有一个缺点,太爽快。
  那么点心思就被江原抖了个干净,还一脸理所当然。关键你在胡说的时候,江原也不会反驳,而是聆听。但事后若是晓得江原内心通透,说话的人便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江原道:“晏峰主让你过来,到底想知道什么?”
  云行也不瞒他:“听说前日你们动了手,就问问你们有没有受伤。”
  江原不答,他反问云行:“晏峰主去过执法堂了?”
  云行:“……”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他无法反驳,只能道:“去过了。”
  江原肯定道:“还见过了连宗主。”
  ……
  云行自暴自弃:“并和连宗主交谈了一番。”
  “隔了一日,他是不是已经笑够了?”
  因为过于痛快,这才忘记先来关心一下白晚楼。
  云行有些绝望:“不错,他说你做得很好。”
  江原伸手:“有赏钱吗?”
  “……连宗主不是给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江原很自如道,“连宗主是连宗主,晏峰主是晏峰主。亲兄弟尚且明算账,难道你要说他们师兄弟之间,感情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吗?”
  “他们要是穿同一条裤子,便当我没说。”
  云行手哆嗦了半天,招了招人,有眼风的弟子便上前,掏出一个小布袋,交给了云行。他将这布袋掂了掂,扔给江原道:“宗主料事如神,估算的一点都不错。”
  原来昨日晏齐得讯之后,就立即从清修之地赶回来,去和连照情唠家常。师兄弟痛痛快快喝了一通,待要走时,晏齐才想起来,忘记去慰问一下功臣。
  顾青衡留下的眼中钉在他们这里横了这么久,虽说有一万种法子叫人痛不欲生,到底是不动声色的。哪有这么明着教训来得痛快。江原这功,要记。
  但连照情叫住他:“你去看晚楼,带钱了吗?”
  晏齐很诧异:“钱?”
  他道:“晚楼喜欢钱?”
  晏齐从不知道白晚楼会喜欢这些东西。
  连照情笑了笑,没答话,却只说:“你带一些,万一用得上。”
  白晚楼不缺钱,江原就算缺钱,连照情也给过了。晏齐是知道江原问连照情要了一大笔赏钱的。饶是晏齐素有千机鬼面之称,意为他腹内心计千回百转,此时也压根想不到这钱派在什么用场上。
  除非江原开口再要?
  但江原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事。
  然而江原确实干得出这种事。
  江原把小布袋塞到衣服里,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话也更多了一些。他道:“云行师兄,进来坐坐,喝点什么?”
  不想喝,不想坐。
  云行感慨道:“问完就走。”
  江原点点头:“知无不尽。”
  云行便道:“白长老身体好没有。”
  江原:“挺好的,还能掐死人。”
  “病症呢?”
  “疯着。”
  “你还愿意照顾吗?”
  “愿意啊——”江原满口就要答应,忽然想到先前才和连照情说过‘把白晚楼送回去不干了’,忽然莫名一阵心虚。“愿,愿意啊。”
  头一次结了个巴。
  云行顿时意味深长:“说谎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江原:男人都是骗子!
  白晚楼:你呢。
  江原(忽然闭嘴)。


第27章 偷偷溜号
  三个月以来,云行的认识从‘这是位沉默寡言的师弟’,到‘这是位不能得罪的师弟’,再到‘最好离这师弟远一点’经历了巨大的改变。改变需要付出代价,代价比较惨痛。
  到现在云行都落了一个毛病。
  看到江原就骨头痛。
  江原突然结了这么一个巴。
  云行眼睛顿时一亮。
  他忽然很有一种揪到了对方小尾巴的错觉。这种错觉叫云行终于在江原面前找回了属于大师兄的尊严。他连胸膛都挺得更直了一些。
  “小江,你还没回答我,照顾白长老可还好么?”云行嘴角噙着笑,温和可亲道,“上回你说,说谎会天打雷劈,如今轮到你自己,可不能妄言。”
  江原沉默了一下。
  他道:“你要听实话?”
  云行反问他:“难道我问你,就为了假话?”
  江原便说:“白长老剑术天下第一,相貌无人可比,与他相处,又不聒噪,还很顺心。确实比提防着不知道在哪偷看的师兄好。”
  云行忽然就笑不起来了。
  江原道:“还有事吗?”
  云行:“……没有。”
  “没有就让一下。”江原说,“我很忙。”
  “……”云行下意识让了一步。
  便见江原点点头:“多谢。”说罢往前一踩,恰到好处地踩过云行脚背。这才嘴角一勾,走向白晚楼时换了个表情,又平淡又柔和,“长老,饿吗?我们去吃饭。”
  其他弟子你瞧我望,靠上前问:“大师兄,晏峰主不是叫我们来请白长老?”
  云行道:“那你去说?”
  “……”弟子道,“大师兄,方才我说了什么?”
  “请白长老回去?”
  弟子便恭敬道:“这个事还是师兄做来得妥当。我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
  云行微笑起来。
  小兔崽子,会算计他了。
  山下好像还缺点人扫地。
  云行确实是奉晏齐的命令来找江原,晏齐也说了,请白晚楼过去,白晚楼若不过去,晏齐就自己过来。但会问江原愿不愿意照顾白长老,照顾的好不好,就完全是云行自己一面之词,兴起而问,与晏齐无关。
  而他当然为自己的心血来潮付出了代价。
  云行看了看自己鞋背上一个大灰脚印,突然有点后悔先前没有答应江原,进屋喝口茶,坐一坐。他如果喝茶坐一坐,也许现在就不必被踩上一脚,还不能吱声。
  有时候他觉得江原就像是一只兔子,看着又白又软,十分温驯,甚或容易被误导,叫人看着怜爱。但其实逗弄地厉害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江原咬得还挺重。
  “有一件事,要叫你们知道。”云行道,“今日你们也亲眼见了白长老,他二人举止坦荡,恪守本分。日后如果宗内还有人乱嚼舌根,说白长老胡乱伤人,说小江与白长老不清不楚——身为明火阁弟子,你们明白该怎么做吗?”
  “明白。”
  方才还与云行插科打诨的弟子瞬间收起嬉笑神色,神情冷淡自持起来。
  “执法弟子自当替本宗理清闲言碎语,以匡清明。”
  “下去吧。”
  “谨遵阁主令。”
  江原来无情宗三个月,他自觉知道了很多事,但恐怕万万没想到,清溪峰的大弟子,还身兼明火阁阁主,领执法弟子百数。
  与执法堂这个虚名头不一样,明火阁阁主不在外露面,只在堂内行事。
  顾明夕被送到明火阁,便是送到云行手里。也是云行通知的连照情。而那四条戒律上的鞭法,更是云行亲自看着执法弟子打的。
  云行在堂内时向来带着铁面。
  那天见来人是顾明夕,就好心摘了下来。
  顾明夕一直以为,执法堂和明火阁怎么也算是兄弟,明火阁的阁主见到他这个堂主,总会多留两分情面。待看到铁面之下的云行时,忽然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照情的手下是晏齐的弟子——顾明夕突然明白过来,顾青衡一直说无情宗师兄弟阋墙。
  恐怕是想错的。
  江原设想过很多种局面。
  一种是白晚楼突然清醒了,然后不认得他,冷冷淡淡走得毫无声息,这种是最好的。
  一种是知道自己犯病的模样叫个外门弟子看了去后,觉得心里难堪,从而将他杀了,这种是最差的。
  还有一种不好不差,万一白晚楼一个不顺心就发疯,他到底能不能活着等来连照情。
  这并非不可能。
  冥兽搅了白晚楼清梦,心火被白晚楼徒手掏了。成沅君捏碎了白晚楼的兔子,差点死在浮陨坛。天雷不过是冒了个头就被白晚楼揪成了两半,微微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眼下白晚楼看他顺眼,放他一马,万一突然不顺眼了呢。
  但江原没想到自己的日子过得十分顺遂。
  白晚楼出乎意料地安静。
  江原轻轻巧巧走上前,没费几句话就把白晚楼带走了,他没有骗云行,确实带着白晚楼去吃饭。却不是像往常一样,就着青菜豆腐随便吃两口。
  岳仞整片山脉十分绵延,岳仞峰和清溪峰不过是其中两座主峰,伏龙岭离得远一些。在清溪峰和岳仞中间,有个地方叫仙人坡。之所以叫仙人坡,是因为从高处往下看,那里较为平缓的地势像一个撑着头侧躺的人。
  清晨山间起了雾,雾气便徘徊在那里,像绕在仙人周围。又因朝南,长着丰盛的植被,看来郁郁葱葱,像仙人垂下长长的头发。而山涧溪流,在日光下反照出的光彩,像缠绕在仙人腰间的宝带。仙人侧卧,故得此名。
  江原就是要带白晚楼去那里。
  “我虽然没你厉害,但还是会飞的。可惜我不能抓着你。”江原从衣衫上撕下一个布条来,绕在自己腕间,一头自己抓着,一头交给白晚楼。说道,“长老便握着这个,山这么大,这样无论如何,我们都能落在一处,不必互相寻找了。”
  自从白晚楼重新变回那个削铁如泥的白晚楼,江原便没有再叫他名字。这个白晚楼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清溪峰,不记得自己曾经亦步亦趋跟着江原,没有先前那个好说话,更不会再躺在床上眨也不眨地看着江原,像是眼里含了烟波。
  至于那夜月色灵笼,恐怕也只有江原记得。
  但总算有一点庆幸。
  没人惹白晚楼心情不好时,他还算好相处。
  衣裳是无情宗一贯的青色。待白晚楼接过一头,江原不禁赞叹了一声,果然衣裳也要看人。这东西握在他手里就像根草,绕在白晚楼手心,像翠色的玉带。
  “抓好了,我们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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