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珠道:“没有教主,没有圣子,也没有圣女。”他不需要向任何人做交待。圣教的教主是时候换个人坐坐,圣教的大漠也已经呆够,若要同祖先一样,永远呆在大漠之中,当一个缩头乌龟,拔珠是已经呆够了。
“格娜,自己动手。”
苏婉儿搂着阿罕脖子的手紧了紧,张口就呸了一声:“你是谁呀,要人家的命还要别人自己动手,你看我像傻的嘛?”
拔珠:“……”
薛灿哈哈笑了一声,一敲手心:“你们圣教的丫头,是不是都这样伶牙俐齿。怪不得你要叫她小蝴蝶。嗯,我有些不忍心了。”
阿罕面露痛苦之色,低声道:“对不起,格娜,如果我小心一些不被别人捉住,就不会被他们用来捉你了。”
“是我要说对不起呀。”苏婉儿也低声道,“我太任性啦,还要你混在人堆中,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看,连拔珠都知道,捉你可以叫我来,看来他们都知道我喜欢你的。”
阿罕一惊:“我,格娜——”
“我不要听你说我啊你的,也不想你叫我格娜。”苏婉儿抿嘴,面上还有血痕,眼睛却亮晶晶的,像蒙了灰尘的星星。格娜一名,原本就有星星的意思。“他们都叫我格娜,可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的。我要你叫我婉儿,以后都叫我婉儿。”
阿罕眼神闪躲。
苏婉儿却要掰过他的脸:“要是今天我死了,你也不肯说喜欢我么?你要是不喜欢我,我明天就去找个人生个孩子,我是未来的圣女,你知道他们会怎样对我的!”
“……”阿罕大急,他知道苏婉儿就是这样,任性起来什么也不管,确实能做出这种事,当下连脸都胀得通红,“你,你不能。”
“我就要。”苏婉儿说着说着,伤心起来,“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要是死在你面前,也不能听见你叫我一声么?”
“……”
阿罕比苏婉儿大一轮多,苏婉儿如同大漠中初初盛开的花朵,正是最美丽的时候,她应当值得更好的。但是要苏婉儿死在他面前,他不能想象。
阿罕嗫嚅半晌,方道:“婉儿。”
苏婉儿用力地嗯了一声。
薛灿凉凉道:“说够了没有?”
逼来心上人的回应,苏婉儿心情大好,头也不回,只道:“不用你这个娶不到老婆的人来多嘴,就你这样的坏人,一定不会有人喜欢你的。连坏小子也比你好十分。”
话虽这样说着,手却握紧了小金鞭,银铃悄悄攥在了手里。她附上阿罕的耳朵,悄悄道:“你再等一等,我把他们打败了,就来找你。”
这么说完,苏婉儿忽然暴起,一条皮鞭似狂蛇怒舞,而手中铃铛一挂,竟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阵势,与拔珠蛮道:“拔珠,你当勾魂使这么久,有没有被别人勾过魂!”
惑心铃而已,拔珠岂会放在眼里。
阿娜道:“我来。”
对付苏婉儿,他一个人也就够了。
云行冷汗流了一身,他心肺俱损,动一下身便要咳一口血,委实提不起灵力。有心去帮苏婉儿,也没有办法。
而从方才起,远方天色陡然巨变,电光隐隐,雷声之响,久不停歇,叫云行为之心惊。那个雷,那个天,实在熟悉。云行在无情宗见了多回,听到这个声音,就开始骨头泛疼。
大约是云行往那里探去的目光过于明显,薛灿道:“不必看了,你等的人,他不会来。”
薛灿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云行蓦然回头:“你对小江做了什么?”
莫非这异变果然与江原有关。江原若不能来,白晚楼呢?金非池说过白晚楼不宜大喜大怒,喜怒对白晚楼而言是催命毒药。如今白晚楼久不出面,难道他也中了什么圈套吗?
“小江?”薛灿嗯了一声,“你的小江,大约正和你们大长老双宿双栖,要去天上当一对神仙眷侣呢。”只是眼下,可能连灰也不剩了。
当年江原心中有情挨不过雷劫,最后劈成了个焦炭。薛灿将他带回西域,花了三年时间叫这枯木逢春冒出生机,又花了三年时间,叫这人从活死人有了反应。现在上哪儿找第二个人再费这十年,去挽留一具残骸。
但是他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天上就不必了。”
薛灿眉心一跳。
他转过身去。
长身玉立青衣璀然,这个人不是江原又是谁。他眉宇间泛着华彩,眼有神光,整个人似脱胎换骨,举手投足间,平地就起风,随手就落雷,不过是电光火石,这里的人惊惧逃跑间已哀连声一片,纷纷倒下地去。
拔珠一喝,那些圣教弟子哇哇叫着要拦上前去,江原随手掐住一个,轻易叫他浑身都炸成焦炭,步间生风 :“我连人间都还没呆够。”说罢已十步并一步,身形变幻间,直接冲薛灿面前抢夺而来。
薛灿轻哼一声展扇疾退,迅速捏了一个指诀,他身形忽如蝴蝶散开,这里遍布紫色的幽冥蝶,但凡蝴蝶所沾之处,皆叫人心神大乱。江原一声唿哨,地上蹿起金环蛇无数,立时要将那些蝴蝶吞下腹。
二人进退交手间殃及池鱼,掀起的尘土叫云行呸了好几口。
薛灿一脚踩过一块巨石:“你呆不住西域,要跑到中原,呆不住中原,要跑到大漠。你将天南海北都跑了一遍,仍旧不能定心安稳。你说你人间呆不够?”
江原紧追而至,毫不留情将那块巨石劈成碎屑:“有他在我身边,我哪里都呆不够。”
雷乃天下至阳之物,万物重生之声,天地间的春意,也是劈开混沌的生机。江原指尖噼啪作响,这雷已不能叫他疼痛,而肯从肤发之中钻入他身躯,化作他的灵力,滋养他浑身血脉。天刚之气不断,江原灵气永不枯竭。
薛灿面色顿时十分难看。
他蓦然攥紧手。
“你活着?”
“是啊。”江原道,“你很遗憾么?你既然遗憾,为什么要把我从炭灰中扒出来。你既然扒了我出来,何必再送我一件大礼。”
“你这大礼,可叫我全部想起来了。我初心萌动是他,朝夕相对是他,忘而不离也是他。这可都归功于你。”江原目光湛然,整个人如获新生,浑身冒着电光朝薛灿逼近,一踩就是一个坑。“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句话我与你说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火花走来了。【此处应有bgm,你是电你是光你是白白的superstar】
《今日无情宗头条》
1、西域忽然炸声四起,经采访周边居民说是来自单身狗的怨念。
2、日前某江姓青年经过与对象的破镜重圆后衷心建议谈对象有利于社会稳定。
3、无情宗近日晴空万里唯有长老居所夜夜打雷还特别响可能局部地区还有大雨,值守弟子表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见可能是春天要到的预警。
4、昨日收到最新消息江原与对象吵架离家出走一路坑蒙拐骗游蹿至蝴蝶谷,经金某采访说是咳咳的时候对象过于主动叫他吃不消生怕xx受损,故前来寻求妙计。
5、孙某听闻消息后表示为什么要问金某这样一个单身多年连手都不用的老男人,春天过于活跃扎一针就好,金某隔空表示什么针多粗多大扎多久。
6、无情宗晏某前线报道在雷特别响雨特别大的一个晚上,白某抱着被子钻了他的床,咨询原因是江某扎的他太痛,晏某一时不敢相信这个禽兽的消息,前去质问。原来系江原一个激动发电过量导致。
7、后来江某再也不担心自己局部会有损,因为白某从此对打雷和被打雷都失去了兴趣。
第98章 命还给你
苏婉儿本来不是阿娜的对手,忽然就被人重重一推。苏婉儿差点跌一跤,怒而一看,白晚楼迎剑就朝拔珠二人刺去。这么看谁推的的人,还用怀疑吗?虽然是帮忙,但白晚楼下手之重,苏婉儿没有被拔珠打死,差点被白晚楼推得鼻青脸肿。
苏婉儿跺了跺脚:“哎呀,你这个人!”
但苏婉儿忽然闭了嘴。
因为她发现白晚楼已不是从前的白晚楼,他眉心已全黑透,眼中血色毕现,并不像是从前那个高山之巅的冰雪仙人。
江原一来,局势立时有变。云行只觉得眼前一花,江原竟然直冲薛灿而去,薛灿不进反退,眨眼间两人已交手数回合,动作快地连云行都看不清!
云行头一回见江原出手,看得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嘴角流的血,目瞪口呆。他从不知道江原这么能打,他不是只会见色放电,与连照情吵架,耍耍小心机吗?几时竟然能同薛灿打得难舍难分。
就这个修为,何必去傍大长老的床啊!云行忽然怀疑他之前可能叫江原师叔嫂是叫错的,若是这样的小江,恐怕连照情都不见得能讨到什么便宜。
江原与薛灿只交过两回手,一回,是在江原决意离开西域的时候,薛灿拦住了江原没有让他走。但是薛灿输了。
再一回便是现在。
从前白晚楼长兵对短刃,现在江原赤手空拳对短刃,但是他一掌劈下,竟叫薛灿的扇面微微卷曲。江原手中灵力所化利刃一闪而过,数招之间两人已入大殿,炸了一片碎石残砖。他掌心只往下一握,横出一道紫色的雷光,砸在薛灿面前,叫薛灿摔进废墟之中。
……
薛灿咳了几声,爬起身,转身一退忽然不见了踪影。
苏婉儿一跺脚:“哎呀,他要跑啦!”与江原立时甩袖追进去。
云行待要起身,却也起不动。而苏婉儿已和江原追到大殿之中,但无论怎么看都已经找不到人影了,江原站住脚,拦下苏婉儿。
苏婉儿道:“小江哥哥?”
江原嗯了一声,头一回应了,目光锐利环视四周,说道:“慢些走,他在暗,我们在明,恐怕是有诈。”
这条通道十分幽深,江原从没来过,依他的性子,这种地方再好布置机关不过了。若是突然翻出一块石板来将他们困在此地,倒是麻烦。
却是苏婉儿哼了一声:“有诈又如何,将他打出来。”说罢皮鞭挟裹着灵力一甩,四面墙壁上顿时几道深深的鞭影,碎石崩裂。
这几鞭若是打在人身上,骨头立时就能全部碎了。江原暗暗心惊,自觉离苏婉儿远了一些,这人脾气暴烈,哪里像个姑娘。
但苏婉儿说的还真没错,她几鞭下去,不知抽到什么机关,忽听哗啦一声,果然有块石板翻上来。苏婉儿顿时冲上前去,江原一时劝阻不及,只能跟上。
大门轰然两声,尘土飞扬,被炸了个稀巴烂,而里面寒气逼得江原直退了好几步。待灰尘散去,方见里面幽蓝泛着光,那是因为通体冰壁,而明珠镶在冰上,透出来的。
乍见此地,江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苏婉儿比他反应快,只看清里面是什么,就已经咦一声跃步上前:“圣教的圣物竟然在这里?”
江原一听,走过去:“什么圣——”
这才看清,前面竟然搁了一张寒玉床,床上一朵药莲,根系扎于玉中。江原望着这药莲与寒玉,忽然想到孙离说过,圣教有寒玉药莲,可与鬼神相抗衡。
“这是圣教的东西,你没看错?”
“当然不会。”苏婉儿伸手摸上那株药莲,眉心微蹙,“天下只有这一株冰心莲。它长成时,根扎在玉中,后来这寒玉长成,就将它的根包裹起来。以玉为食,不死不灭,因而才能救人于生死之间。”
说罢‘啊’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阿娜断了一只胳膊,伤还好得这么快,他一定是借了这药莲疗伤。哼,我就知道魔头与他们是一伙儿的。”
“……”
江原伸手抚上这寒玉床。
那刻在冰壁上的字就映入他脑中。
便在江原久不言语时,外头又是一声炸响,江原与苏婉儿对视一眼,迅疾而出。刚出殿门,便见拔珠已然被一剑刺中心脏。
白晚楼将万仞刺入拔珠心口,左掌立即推力,一掌并上剑柄,灵力顺剑柄直入拔珠心肺,有如千万把利刃,在血液中迅速暴裂开来。
这是什么?
这叫千刀万剐。
寻常人若这样便死了,拔珠到底不是寻常人,血肉炸开的痛楚不足以叫他失智,拔珠仅仅闷哼一声,而后竟然一把握住剑身,往自己心口用力一拉。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着实不堪,但白晚楼遭他一扯,连人带剑往前扑去。
拔珠五指成爪,就要朝白晚楼头顶扣下。
这一切电光火石,白晚楼若弃剑,便能堪堪一避。可是剑便如白晚楼半身,如何人走弃剑,剑一般从不离身。他下意识一拔没拔动,整个人就跌到前面——
眼见拔珠那一爪即将叫白晚楼开个血洞,江原电气如虹,紫色的电光如游龙自他脚下直朝拔珠而去仍慢上一息——忽然一条细长的金锁直直削上拔珠手腕。
它不是剑,甚似剑,不过是眼前一花的影子,但闻一声惨叫,一只手掌便被齐齐割了下来,血沫飞溅,落到一处,微微蠕动。
白晚楼趁势将剑在拔珠心肺一搅,一击将他逼出十丈,直摔到墙上跌落下来。勾魂铃划过万仞剑身,叮地一声,细微入耳,震动沿着万仞直接钻入白晚楼心里。
那条金锁干脆利落,削了拔珠一只手,就被收在一人手中,唯有垂下的三棱锁头荡在那里,上面红艳艳的染了血,往下落了一滴,便没了痕迹。
苏婉儿捂着嘴,她隔着衣服捅了捅江原:“他是连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