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谢秉言揽住他的肩膀。
纪慕夏微微颔首,就像是没发现这里的异常一样,面色如常的离开了。
上了二楼后,玩家按照各自的钥匙寻找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房间都是双人间,钥匙重合的就是同一间房。
虽然玩家都很不理解,为什么不直接二人一组,但是想来,钥匙应该是重要道具。
纪慕夏和谢秉言是同样的钥匙,223。很不巧,唇环青年就在纪慕夏的隔壁222。
“哟呵~”唇环青年冲着纪慕夏吹了一个口哨,“好巧。”
“是很巧。”纪繁春冷笑一声,拿着钥匙对唇环青年晃了晃。
他和秦椒都是221,恰好在唇环青年的另一边。
相当于他们一组四个人,把唇环青年包围了,有什么危险或者事故最先反应过来。
秦椒对自己跟纪繁春同一间房倒没有太大反应,毕竟她做任务时与同行或者敌人也不能太在意性别之分,而且以她的警惕和身手,对自己的安全有足够的自信。
她懒洋洋用钥匙打开房间,刚推开门,一只黑猫从里面喵呜一声从门内窜了出来。
秦椒迅速躲开,看着那黑猫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黑猫,真是不吉利。”
跟唇环青年同一间房的,是他们一伙的青年,被唇环青年叫做“东子”。
“东子,开门。”
“哎好。”东子嫌弃地再看一眼黑猫离开的方向,连忙打开222的房间,殷勤地像伺候老祖宗一样推开门让唇环青年进门。
“艹!”唇环青年刚迈了一步就骂了一声脏话,惹来所有人的视线。
谢秉言大大方方走过去看了一眼,一挑眉:“哟,缘分。这房间挺适合你的。”
只见唇环青年的房间正对门的方向,有一根结成环的麻绳挂在室内唯一的吊扇上,正在轻轻左右飘荡。
但是对面的窗户,分明是关闭着,打开门的这边也完全没有风,就算有风也应该是被门风吹拂着前后飘荡,它却是左右摇晃着,就仿佛,上面依然挂着一个重物……
东子似乎很迷信,看到黑猫反应很大,看到这个麻绳反应更大。
“啊——”
东子失态的一声惨叫,腿一软,手抓住门把手好险才没坐在地上。
他脸色瞬间吓得惨白,脸上挂着恐怖的表情,看上了谢秉言手里的钥匙。
“我们换房间。”
“不换。”谢秉言脸色沉了下来。
“你找死!”东子扬起拳头作势要打人。
“我看是你在找死。”纪繁春本就没有进房间,见状朝这边走了一步。
虽然他看到谢秉言被和弟弟安排在一间房也有些担心,可是怎么也比这个一看就不安好心的陌生男人好。
“别忘了你们的房间是NPC给的,又不是第一次进游戏的人了,违背游戏规则的后果你自己知道。”
当他不想换吗,如果可以,他宁愿跟慕夏住一起。
纪繁春最后一句话戳中东子的畏惧心,悻悻住了手。
“麻绳有什么好怕的。”唇环青年一脸不以为意,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之后吞云吐雾一番。
“喜哥,那可是……”东子仿佛怕惊动什么,不敢说出口,用手在自己脖子的地方比划了一番。
唇环青年,也就是东子口中的喜哥,昆喜,撇撇嘴,嘴唇上的金色唇环跟着晃悠。
“就算来个吊死鬼,把她脸一遮,不还是艳遇嘛!”
昆喜说话时,眼神猥琐地朝在场几个女玩家身上瞅,“嘿嘿嘿嘿,天一黑这女人不都一样,女鬼也是女人啊哈哈哈哈!”
大部分男玩家跟着一起起哄着哈哈大笑。
纪慕夏讳莫如深地瞧了他们一眼,自己开门走进223。谢秉言眼神一闪,故意笑眯眯回头看了一眼纪繁春,在后者警告的眼神里欢喜地走进223。
……
室内是常见的白色墙壁,白墙上有黄色的污渍,看起来有点脏兮兮;门对面有对开的窗户,并不大,挂着边缘流苏脱线的米黄色窗帘。
房间内有股潮湿的味道,纪慕夏一进门就把窗户打开透气,看到窗外是一片树林。
一片挂着残枝败叶的树林。
树林里隐约可见被埋在地下的残破石碑,石碑露出地面的小小一角呈三角形,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纪慕夏皱了皱眉头,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室内的潮湿味道散去的差不多后,便关上窗户,拉好窗帘。
“这床单太潮了,还有味道。”
谢秉言先进狭小的洗手间检查一番后,出来正在检查床铺。
虽然名义上是农家乐,冲着村长有两层楼的小院子看也知道做的时间不短,旅馆应有的设施这农家乐都有,就是在这旅游淡季,明显服务冷淡,物品也不怎么样。
两张单人床,白色的床单被洗的泛黄,旧旧的,摸上去还有些潮湿,谢秉言掀开被褥检查时,甚至从被褥里闻到好大一股腐朽的潮湿味道。
单人床两边的床头柜下面各放了一双廉价的塑料拖鞋,脏污的不知道前面的客人离开后有没有洗过,谢秉言嫌弃地瞥了一眼,宁愿赤脚也不打算穿。
这一次大概是他们在游戏里居住的最差的环境了。
有轻微洁癖的谢秉言皱着眉头,绕床走了一周,连坐都不想坐在床上。
“你刚刚去洗拖鞋了吗?”纪慕夏关上窗户走了一圈后,奇怪的问道。
“什么?”谢秉言下意识皱眉,“这东西这么脏我才不会碰……”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谢秉言看到了纪慕夏问话的原因。
他那边床头柜的塑料拖鞋,突然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淌水。
谢秉言皱眉,看向床边的地面。
室内的木质地板是深褐色的,光线有些昏暗,床边的阴影下木质地板看起来与别的地方差距不大。但是谢秉言撩起床单,还是发现自己床边的地板变湿了。
“床边也有水……”
刚刚他进门时分明没有的。
“隔壁222是绳子。”纪慕夏也没有直接说出那打了个圈,一看就是上吊绳的名字。
“这个村子叫酆都村,还供奉了钟馗像……”
纪慕夏下意识摸一下口袋里的毛笔,它老老实实呆着,看起来仿佛就是一支普通的毛笔。
“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酆都百鬼夜行的传说千年流传,按照游戏里对时间的要求,纪慕夏怀疑这次的时间可能是鬼节。
而这个游戏,可是真的有鬼。
如果鬼节当日百鬼夜行,他们这群玩家还能活下来几个?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晚上,两人习惯性的没有入睡,合衣闭眼躺在床上,等待着倒计时在零点时的响起。
房间的灯光有些昏暗,夜里两人没有开灯,谁也不知道夜晚开灯会不会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夜色黑的异常,浓稠的仿佛是挥发后的宿墨,又仿佛是一张吸光的黑丝绒盖住了天地间。
【倒计时第九天……】
细细微微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声音小的仿佛是怨魂在耳边低语,背景带着听起来冷飕飕的风声。
清晰可闻的倒计时过后,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声音彻底消失,而是有了神秘的音乐。
听不懂的悠长语调,低沉,轻缓,高低起伏的歌唱着,仿佛是巫师的咒语,又仿佛是母亲的摇篮曲。
不知不觉,两人就在这摇篮曲一般的歌唱声中,眼皮越来越重,不受控制的睡意深沉起来。
突然——
“滴答!”
“滴答!”
水滴声仿佛从洗手间传来。
“秉言哥……水龙头……”纪慕夏睡意朦胧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模糊不清的呢喃道。
“乖,睡吧,没事的。”谢秉言声音平静,从床上起身。
谢秉言努力睁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他伸出手,努力眨眨眼,发现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是游戏环境的设置,让玩家在夜里失去视力吗?
还是诡异的鬼怪作祟导致的室内进入彻底黑暗的状态?
谢秉言穿着袜子,坐在床边找鞋,脚刚刚踩在地上,猛地收回。
他踩在了一个人的脚背上!
那只脚虽然冷冰冰,湿漉漉,瞬间把他的袜子湿透了,但是他可以肯定,那是人的脚背。
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个人就站在他的床边。
谢秉言收回脚,可是那人更进一步,“他”冰冷的腿直接压住了床边的床单,让谢秉言按在床边的双手有了明显的感觉。
“他”弯下腰,似乎在仔细打量谢秉言的模样,冰冷的呼吸喷在谢秉言的脸上,脖子上,耳根边,带着一股冷飕飕的水腥味。
像河底腐烂的水草,又像是岸边干死的死鱼。
一只手搭在了谢秉言的脖子上,冰冷的,尖锐的指甲,往他脖颈的肌肤里扎进去……
谢秉言猛地再次放下脚,狠狠往下一踩!
“嘶——”
那个看不见的人发出古怪的惨叫声,声音像是门牙漏风。
谢秉言在心里默算了位置,专门对准他的脚趾,一踩,一扭,然后抬腿对着对方的小腿狠狠一踹!
“咚!”
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谢秉言踹的往后倒去,发出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听那硬邦邦的声音,不像人体落地的声音,倒像是硬的钢铁木块。
谢秉言也感受到了那古怪的硬度,他把人踹倒后自己也不好受,脚痛的不断倒吸冷气。
“滴滴答答了大半宿,你是不是尿频尿急尿不尽?”谢秉言气的就开始关照对方的身体健康。
“肾虚是病,得治。隔壁222就有个优秀的医生,不如你去找他瞧瞧?”
“嘶——嘶嘶——”
那古怪的生物嘶吼出一连串的吼叫声,偏偏谢秉言完全听不懂,只能从声调中分辨,对方极为愤怒。
地面仿佛有水在往上蔓延,谢秉言感觉床单越来越湿,到后来湿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谢秉言下意识先看一眼纪慕夏:“慕夏!”
依然是黑的仿佛失去了视力,什么都看不到。
他看不到纪慕夏现在的状况,也听不到纪慕夏的任何动静,不知道纪慕夏现在有没有跟他经历类似的危险。
这让他忍不住的担忧,情不自禁的分心。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穿透了整层楼。
“啊——”
这一声尖叫仿佛是海里的鲜血,把所有嗜血的生物给吸引了过去。刚刚还在与谢秉言僵持的古怪生物化作一阵风,从谢秉言身边溜走了。
尽管谢秉言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他能感觉,不断往上蔓延的水面迅速下降,几乎被淹的沉溺感也缓缓减轻。
而纪慕夏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
一个长长的呵欠声后,纪慕夏睡意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按床头灯。
谢秉言起初也试过开灯,可是他尝试时,床头灯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
又或者,是打开了也看不到。
纪慕夏开灯后,灯光刺眼的照亮了室内,然后,纪慕夏尴尬地发问:
“你,尿床了?”
谢秉言低头,好巧不巧,水面全部褪下,刚好留下床中间偏下的位置有一滩湿润的水痕。
“还尿裤子了?”
谢秉言:……
那个该死的鬼怪到底是什么玩意,坏他名声!
第二十五章 炮灰
鬼怪离开后,谢秉言也无心睡眠,闭着眼睛浅眠着修养一番后,天便亮了。
伴随着一阵“喔喔喔”的公鸡打鸣声,太阳从东方升起,透过薄薄的窗帘照亮了室内。
室内潮湿的水腥味在阳光中渐渐消融,暖暖的黄色,让简陋的房间变得温馨起来。
纪慕夏和谢秉言两人眼神明亮,仿佛日出是在眼里升起。
“公鸡!”
雄鸡一唱天下白的说法几乎人人都听说过,公鸡打鸣,不是最好的时间象征方式吗?
难道这一关的时间提示这么早就出现了?
“而且这一关有百鬼,雄鸡血可以辟邪。”纪慕夏越想越觉得这公鸡很重要。
“抓了再说。”行动派谢秉言一言定音。
两人简单洗漱一番,迅速出门,正准备穿过222去找221的纪繁春和秦椒时,发现222已经敞开着门。
正对着门,悬挂着一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尸体下,另一个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上,半疯半傻了一样不断重复着说着什么。
“喜哥死了……喜哥死了……”
麻绳上挂着的尸体,正是昆喜,正挂在吊扇上的上吊绳绳扣里,左右摇晃着,舌头吐出来,两眼翻白,脸色肿胀难看。
谁也没有提把他放下来的事情,昆喜自己的小弟都不做,纪慕夏和谢秉言两个向来谨慎的人更不会碰。
在尸体会真真切切变成鬼怪的游戏世界里,不是他们发善心的地方。
谢秉言走入室内,观察一番,看到昆喜的脖子上除了麻绳,还有几根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黑色发丝。
“还以为是个大反派,原来只是炮灰。”
谢秉言嗤笑一声,对昆喜战斗力之弱表示十分失望。
昨天白天,昆喜还在威胁纪慕夏,用手在脖子间比划,吐着舌头像一个吊死鬼。
现在他自己就变成了吊死鬼。
纪慕夏倒是问起正事:“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