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光眉毛一飞，几发奥术飞弹就已经射了出去。
　　“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大脾气……诶？”
　　他本来想风轻云淡装个逼，没想到来的居然还算是位熟人。
　　接下奥数飞弹，灰头发灰眼睛的青年冲他笑得有点腼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您，真的太好了。”
　　他只是出来寻找礼物，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发现法师的踪影。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注定如此。
　　李明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雅勒。
　　和之前相比，他的头发长了不少，侧边刘海遮住一只眼睛，看上去比之前给人的印象还要苍白瘦弱。
　　阴郁也多了几分。
　　最重要的是，李明光没有在他身上看见那些闪闪发光的元素碎晶。
　　他确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雅勒，可好像又有什么不同。
　　李明光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对，最终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终于发现自己到底漏了什么。
　　是瓦托！
　　他没有在雅勒身边看到瓦托。
　　以瓦托表现出来的那份爱护和紧张，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放任弟弟独自在深渊附近磨练的类型。
　　“其实也没多久，月余而已吧……话说，瓦托呢？”李明光也和他打招呼，顺带关心了一下瓦托的情况。
　　“瓦托……”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雅勒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祂讨厌任何能分散走对方注意的存在。
　　青年垂下了眼，“瓦托不在了。”
　　一句不在之后，便没有多说，李明光虽然好奇，却也不会问这种戳人痛处的问题。
　　他咳嗽一声，有些尴尬，“能遇见也是巧，刚刚我注意到你身上已经没有元素结晶了，身体情况怎么样？”
　　“有地方不对劲一定要及时重视。翡翠之都研究元素混乱影响的法师还挺多。”
　　他没有注意到雅勒没有用姐姐这一称呼，而是直呼名字的细节。
　　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没有多在意。
　　因为他就是问的瓦托，以瓦托回答也在正常范围内。
　　“没事的。”从对方身上感到关怀的青年显然很开心，“比起这个，见到你更重要。”
　　“我还在想要给你送什么礼物，所以一直没有去找你，但是我刚刚想到了。”
　　李明光迷茫。
　　他以为礼物这件事已经算揭过了，不知道为什么雅勒还记着，并且这么上心。
　　姐姐离开了，他不是应该很难受吗？
　　不管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他在心里升起了些许戒备，拒绝道：“不用，报恩的话你们已经报过了，法师之间关系还是清楚一点比较好。”
　　雅勒没有理会他的拒绝，而是自顾自道，“那个死神，就是之前欺负过你的死神，已经被我杀掉了，这里现在是我的，你想去哪里，想要什么都可以。”
　　祂冲李明光笑了一下，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上染上丝丝红晕，“我只要你一直看着我就好了，我不会像祂那样，做出很失礼的事情的。”
　　作为黑暗神，祂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法师是因为召唤仪式。
　　明明祂是深渊的主宰，这个人类却半点也不惧怕，甚至还以冷为理由光明正大地点燃了火焰。
　　他召唤自己是为了和自己谈条件，要求协助。
　　因为力量过于强大，祂常年处于沉眠状态，回应召唤的只是小部分意识。
　　但即使那样，祂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或许人不缺乏和魔鬼做交易的勇气，但绝对没有几个存在敢在深渊本身面前侃侃而谈。
　　当时祂就想，成功的话，或许祂可以亲自为那个法师加冕，让他成为黑暗的代理人。
　　失败的话，也只不过因为人就是天生弱小的种族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然而事情并不是他预料的任何一种发展，祂承认祂对那个人类产生兴趣，但祂处于被规则限制的状态，无法行动，于是便有了死神。
　　死神之后，又有了叫做雅勒的人类。
　　融合死神之后，祂有死神的记忆，也有死神的感情。
　　作为死神的百年，作为人类，或者说雅勒的百年融合在一起，就是绝不放手决不罢休的执着。
　　不，从对方当时布置好召唤仪式，招惹上祂开始，他们就注定纠缠在一起了。
　　李明光却面色古怪。
　　“……你杀了死神？”他本能怀疑雅勒说的话，“你怎么杀的死神？”
　　墨忒会死，是因为已经和死神两败俱伤，被命运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命运手上绝对有特殊的弑神方法。
　　雅勒说他杀了死神，又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他当年加满buff，也只能勉强算和死神两败俱伤而已。
　　就算和墨忒战斗过的死神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是雅勒能轻易对付的。
　　难道说瓦托就是当时牺牲的？
　　李明光觉得不无可能，但杀死死神这件事依旧让他想不通。
　　不管瓦托用了什么手段，作为前辈，他还是决定给对方一点劝告：“弑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特别是高位神，如果你真的杀了死神的话，留意点神格的动静。”
　　“最好不要融合吧……当然，你已经干了的话可以当我没说。”
　　能抵御过成神诱惑的人还是很少的，但这样一来，到时候召唤创世神就麻烦了。
　　也许有什么能剥离神格不伤害神格主人的方法？
　　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他要和命运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
　　“你关心我，我很开心。”雅勒声音轻了不少，“但融合神格对我来说没有损害，它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
　　比起神格的事，祂更在意对方感受：“那个一直追着你的死神消失了，并且再也不会出现，你以后没有困扰，你会高兴吗？”
　　前面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明光没懂，但接下来的说辞却让他有些在意。
　　“你是因为我，才想要去挑战死神的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这样问雅勒。
　　这件事不会让他有多高兴，反而会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和荒谬。
　　他的发言可能会显得不识好歹和得了便宜就卖乖，可对他来说这件事就是如此。
　　“如果是的话，我要告诉你那是我和死神的事情，有什么恩怨我会自己找他了结。”法师冷静道，“不需要你的插手，也轮不到你的插手。”
　　“我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救命之恩算还了，你和瓦托不必如此在意，始终被那件事束缚。”
　　他扯了下嘴角，“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我不会，并且只觉得你不自量力，作为法师连合格都说不上。”
　　“当然，如果不是，我提前说一声恭喜。”
　　“不是这样的。”雅勒解释，“只是你不喜欢祂，我也不喜欢祂，而且祂是我的一部分，我必须要取回来。”
　　“你的一部分？”李明光不捉痕迹地朝后退了退，瞥了一眼数十步之外的岩浆。
　　“嗯……其实我是也不是雅勒。”青年赧然，“死神只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的力量所在，所以我必须要吸收他，拿回力量。”
　　“我和祂不一样，祂会做很失礼的事，我不会，我会好好控制自己。”
　　这样说，祂朝李明光靠近了一点，“祂现在已经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了，你现在可以很放心地看着我。”
　　祂对法师伸出双臂，“深渊也可以给你，你愿意和我分享它吗？只要你不离开这里就好。”
　　“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对于他，更确切地说是祂的身份，李明光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愈发觉得荒谬了，“所以死神不存在，你是这样的意思吧。那雅勒呢？雅勒存在过吗？”
　　这样说，他又朝后退了退。
　　接下来要做的决定，取决于对方的回答。
　　灰发灰眼的青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存在。”
　　“你这样说我可就……”后半段的话被法师隐没在叹息声中。
　　他冲青年招了下手，“我的答案肯定是不愿意，你应该不会意外，不过你还是先过来吧，过来再说。”
　　他看见“雅勒”走向自己，尽管在努力按捺，依然掩饰不了越来越快的脚步。
　　可惜，如果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小法师雅勒就好咯。
　　个人感官上讲，李明光讨厌死神，对自闭法师感到无奈，算有好感。
　　至于黑暗神……黑暗神是冤大头，当时不得已出下策，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厌恶归厌恶，无奈归无奈，说到底他把那两个人当做完全独立的存在看待，哪怕他们其实只是某个神的一部分。
　　哪怕现在他们只是记忆，但也确实存在过。
　　否定自己的一部分，和否定自己没有区别。
　　而且，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第一时间想着的居然是撇清，而不是道歉之类的，这个黑暗神有点差劲。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回不回答取决于你。”他耸了下肩，故作轻松，“瓦托到底是怎么回事？”
　　“瓦托只是当时分离出去，为了保护我的傀儡。”
　　“这样啊……所以你想起来之后，就不需要她了，是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但沉默说明了一切。
　　——这就是神啊。
　　李明光心中啧了一声，脸上却挂着笑容，“不过我问这些其实算多事。”
　　他看见青年朝自己走过来，看动作似乎想要抱住他。
　　嗯，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李明光没有躲开，甚至伸出手拍了拍祂的后背。
　　而后，对心口处刺入了一把冰刀。
　　他笑着换了个身位，用奥术冲击将青年朝滚烫的岩浆推了下去。
　　气流掀起了祂半边刘海，被藏在刘海下的那只眼睛是红色。
　　笑了一声，他掏出自己刚回到自己手上不久，还热乎的法杖。
　　在不毁灭这个位面的情况下，法师咏唱了不下数十发禁咒，对将青年吞没的整片岩浆都加了一层又一层的封印。
　　他在赌，赌死神被吞并的时候元气大伤，黑暗神实力远远没有恢复。
　　赌输了也没事，正面轰就好，一边跑一边轰，把祂引到光明神的神国附近就好。
　　说不定祂还能学一回坐收渔翁之力的命运。
　　“不巧，我是那种事特别多的人，也很讨厌连自己过去都不敢承认的家伙。”
　　“这样趁你不注意确实很卑鄙——我不会在这点上为自己开脱，怎么报复都随你，不过那要等你出来之后再说了。”
　　末了，他这样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总之，随时恭候，还是战场见我比较开心。”
　　这个位面李明光已经不打算待了。
　　他原本还算可以的心情被这个插曲破坏了个七七八八不说，还多了一堆要解决的麻烦。
　　怎么不管到哪他都逃不开事？事故体质也不至于惨烈到这种程度吧。
　　度过锤子假，他走了。
　　有些事必须得找命运那个心机狗问清楚，命运不说，他也没继续干下去的必要。
　　——就看谁僵持得过谁呗。
　　不报复光明神他还能带着法师们发展基建，快乐加班。
　　但是命运就不一样了。
　　命运本来就病得不轻，太闲的话，估计能把自己给无聊死？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告诉你什么叫明明白白


第57章 让你浪
　　命运的宫殿在诸多位面之上, 李明光过去的时候费了一番工夫。
　　好在那个地方离光明神的神国还有不少距离, 从那边看，极东处投过来的圣光并不明显，不然他估计得有双重不适。
　　走过空无一人的花园和喷泉广场, 看到那座宫殿的大门已经为自己敞开的时候, 李明光毫不惊讶。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还是第一次主动上门。
　　——之前都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命运拉过来的。
　　走进大厅, 绕过长长的走廊, 将无数空荡荡的房间甩在身后, 按照他的经验，命运应该在最里面的那间小屋子里。
　　除了被邀请来的自己之外，李明光没有见过他的其它客人愿意造访西克撒。
　　当然, 这里更没有服侍他的神仆。
　　偏偏命运的神国又极大，空荡得能听见四处荡来的风声，他自己的脚步也清晰可闻。
　　李明光走到宫殿最深处。
　　所有的房间门都是开着的, 唯独这一扇紧闭。
　　开门即迎接命运, 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李明光不想和命运虚与委蛇, 他伸手推门, 刚刚碰到门把手, 那扇大门就自己对着他打开了。
　　看来命运对他的造访早有预料。
　　甚至连这也在祂的计算之内也说不定。
　　“雅勒, 不，那个黑暗神到底是怎么回事？”法师开门见山，打定主意绝不废话。
　　房间里只有一张象征神之权柄的御座，命运就坐在上面。祂看起来似乎在小憩, 半支着脸颊，几缕发丝垂落在耳边，莫名懒散。
　　听见声音，祂才微微睁开眼，冲李明光勾了下手指，“过来说？太远了我听不清。”
　　李明光信了他的鬼话，别说是挪脚了，就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固执地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提高了音量。
　　他不会直接说命运聋了，而是对此加以嘲讽：“或许你需要找个能服侍的仆从给你掏掏耳朵，顺带也多说说话，免得每次都是闲到发疯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