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等到李明光，等到的是抱着法师之前身体的死神。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不剑拔弩张都难。
　　所有局促不安，慌张如青涩少年的举动，都只是在李明光面前，为了博得法师的关注和关心而已。
　　“这句话同样给你。”青年抿嘴，“你就知道自己是谁？”
　　以这句话为契机，他脑中许多零碎的记忆闪现。
　　有关黑暗，有关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法师塔：还好我不是孤儿。
　　光光(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我是。
　　之前的梗w


第41章 今天的法师遭到迫害了吗
　　近百年前那场亡灵天灾是怎么发生的？他又是怎么从亡灵天灾中活下来的？
　　许多没有印象的事情, 此刻在他脑中居然清晰了起来。
　　我是谁？
　　雅勒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据瓦托说, 因为那个时候他遭遇了很可怕的变故，所以本能遗忘了一些天灾发生之前的经历，连在天灾中经历了什么也一概不知。
　　雅勒记得她是自己的姐姐, 很自然就相信了她的说辞。
　　他许多记忆都来源于瓦托的转述。
　　可真的是这样的吗？他们是怎么在那场亡灵天灾里坚持到救援的？
　　雅勒看见他自己和瓦托躲在沙砾的废墟里瑟瑟发抖。
　　瓦托比他高一点, 以半保护的姿态将他全在怀里，让他捂住耳朵, 闭上眼睛。
　　“很快就会过去的。”瓦托对他这样说。
　　但是雾气无处不在。
　　那些黑压压像洪水一样漫过来的亡灵很快就会靠近这里, 他们已经太累了, 根本不可能跑掉。
　　雅勒看到了这样的画面，看到他们分明被亡灵天灾吞噬掉了，只在原地留下两幅小小的骨架。
　　如果他在那个时候就死了……
　　那现在站在这里, 被瓦托喊弟弟的又是谁呢？
　　雅勒不由自主感到迷茫。
　　亡灵天灾是死灵和骷髅的集合，它们没有意识，全凭本能行动, 组成身体的骨头在被打散后还能重新拼好, 直到能量消耗殆尽为止。
　　假设他回想起来的画面是真的, 那是被他遗忘掉的记忆, 他和雅勒应该在亡灵天灾里浑浑噩噩才对, 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
　　他这些年和瓦托一起学习法术、寻找将他们从绝境中救出的苍星的记忆是如此真实, 决不可能只是臆想。
　　死神直接地撞开他，半抱着尸体从他身边越过。
　　和雅勒表现出的迷茫不同，死神看起来连半点影响都受没到。
　　——只是一句质问而已，难道祂不知道？
　　只是无所谓而已。
　　祂只要知道自己是死神, 是胜利者就够了。
　　至于祂与黑暗神到底有什么联系，祂真正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很重要吗？
　　祂已经得到更重要的东西了。怀里面抱着的就是。
　　瓦托看着不言不语的青年，忧心忡忡。
　　她轻声呼唤弟弟的名字，试图将他从那种并不对劲的状态中拉出来。
　　“雅勒……？”
　　青年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异常突兀地发问：“你是谁？”
　　“……我是瓦托啊，你的姐姐。”瓦托是很能懂他的意思，就看见青年摇了下头。
　　“不，你不是，瓦托早就死了。”他这样肯定。
　　“……雅勒也是。”
　　那场亡灵天灾的真相，雅勒已经全想起来了。
　　雅勒和瓦托确实死在那里，并没有活下来，也没有被救。
　　只是那两具小小的白骨发生了一点变化，并没有如同其他遇难者一样加入亡灵天灾之中。
　　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黑雾里蹿了出来，附到了更小一些的那句骸骨身上，那两个孩子瞬间恢复了鲜活。
　　他们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大的那个将小的搂在怀里，低声安慰着他。
　　然后，奇迹发生了。
　　四周仿佛都冰结了起来，却不冷。
　　没有黑雾的侵袭，他们顺利在天灾中存活，等到了救援。
　　那个从亡灵天灾里蹿出来的东西才是他。
　　他进入的是雅勒的身体。
　　有某种生物代替雅勒活了下去，但是瓦托没有。
　　事实尽管残酷，但瓦托则只是出于当时过去强烈的自我保护意愿而产生的附加品。
　　瓦托只是全凭他的意愿行动，类似于寄生傀儡一样的存在。
　　现在他全都想起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瓦托了。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
　　青年将目光投向被称为深渊的那些位面，直觉告诉他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死神也在那里，某种宿命感提醒他，他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和死神了解。
　　雅勒伸出手，在瓦托额头前点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预想中那样愧疚。
　　将近一百年的陪伴，所谓双生子之间的羁绊，好像从来就没有显得多重要过。
　　对他来说，吸引他目光，让他始终在意，投入身心去关注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他是特殊。
　　他之前收下了自己的礼物，但是那份礼物其实不是很好。
　　能把曾使用过的身体送还回去，他会更开心的吧？
　　*
　　这对双生姐弟发生变故的时候，李明光正美滋滋地靠在法师塔内的躺椅上。
　　那些法师已经被他送到了最近的位面，能不能回去，要看他们自己兜里够不够传送费。
　　他可没有送佛送到西的习惯。
　　墨镜，点心，饮料，还有录放机。
　　塔灵之前休假时必备的元素一个没有落下，打完一场，他确实需要好好放松。
　　看见他这样，塔灵也没有了心理负担，有模有样地跟着一起逍遥。
　　白猫模样的拟态生物发出满足的喟叹：“光光啊，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烧杀抢掠……不，我的意思是，散播和平？”
　　李明光斜着眼，打个了哈欠，“没看见我伤还没好吗，当然是找个地方养伤。”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加上法师塔确实需要修整，补充一下因为防护罩即将告罄的储备能量……
　　他要回翡翠之都啦！
　　法师异常高兴地宣布了这一消息，并让塔灵调整航线。
　　听见这一消息的塔灵兴奋异常，效率是平时的三倍不说，老大英明神武之类的马屁不知道拍了多少。
　　翡翠之都聚集着世界上最多的法师。
　　也有数量极为客观的法师塔。
　　想到自己可以去找漂亮的姐姐妹妹串门，塔灵就很开心。
　　法师这个群体很少有性别歧视。
　　翡翠之都很多有名的法师都是女性，她们建造法师塔，基本也都是为女性拟态的塔灵为多。
　　冲鸭！
　　“你别想着串门。”李明光冷冷泼灭了它的热情，“之前已经有不少法师向我投诉过了，不想上法庭就老实点。”
　　塔灵顿时蔫哒哒。
　　“……真理家的可以。”李明光还是没忍心把话说太死，“你可以去找桃洛丝玩。”
　　桃洛丝是他的副议长塔灵的名字，原型来自于真理早逝的妹妹。
　　“……然后我就会被真理阁下追杀了。”
　　想到真理那张如花的笑脸，塔灵哽住，“明明桃洛丝也很喜欢和我玩！说我是可爱的小猫咪！”
　　不包售后的李明光相当绝情：“上法庭还是被追杀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反正你自己选。”
　　塔灵没有人权，委屈。
　　但它还是很快锁定了航线，进入了翡翠之都的防护范围内。
　　“先不要透露身份，按照普通法师登记就好。”李明光嘱咐它。
　　自从他当年搞了个大的之后，翡翠之都一直处于戒严状态，进出位面都要经过审核登记。
　　这和翡翠之都的性质有关。
　　它是秩序阵营靠近战场的十个主位面之一，繁荣昌盛，战争爆发前一直处于多信仰，位面内偶有摩擦的状态。
　　阵营战阵爆发之后，其它信仰势必会成为影响战争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当时光明神殿才会进行各种肃清。
　　李明光那个救世主头衔就是由此而来的，他是被光明神选中肃清异端的人。
　　可他并没有加入光明神殿，而是跑去当了法师。
　　不仅当了法师，还刚出法师塔就被抓起来进了牢。
　　加上光明神殿所做的只是毫无人情意味的统合，根本不关心翡翠之都正常的秩序运转遭到了多少破坏，又有多少人的生活因此受到影响。
　　轰轰烈烈的反异端运动就这样展开。
　　信仰制造分裂，信仰产生对立。
　　特别是在这个神真的存在，神迹真的能够发生的世界。
　　先加入反异端运动的并不是法师，而是那些有其它信仰，或者是无信仰的普通人。
　　法师群体是李明光后来想办法给拖下水的，鉴于情况紧急，人人自危，当时也没有多大的反对意见。
　　后来取得了一定成果，反对的声音就更小了。
　　驱赶了光明神殿，坑了一把黑暗神殿之后，翡翠之都正式开启了由完全人自己治理的新篇章。
　　可喜可贺。
　　顺带一提，当时黑暗神殿那边会答应被他借兵，也是因为翡翠之都绝佳的地理位置。
　　不过那之后的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翡翠之都仍位于秩序阵营，有对抗不断侵袭过来的深渊的义务。
　　但因为翡翠之都拒绝光明神殿的支配，战争中不可避免会遭到一些孤立。
　　不管是防护罩还是其他的防御设施，为了维持自治，法师们都有必要自己出力。
　　李明光正式跑路之前也帮了不少忙，在图纸和设计原理上花了不少心思。
　　总而言之，翡翠之都平和安静，是众位面中的一颗明珠。
　　就是戒备有点强。
　　意图不明，不经过登记就随便造访的话……大概会被轰成筛子？
　　塔灵乖乖去法师专设通道进行登记。
　　他还带着个法师塔，所以登记起来要麻烦许多，正常渠道通过传送阵造访的话，只要在位面入口处登记就好了。
　　李明光想先捂好马甲给昔日的同伴们制造点惊吓。
　　但他显然高估了消息的传播速度。
　　一点伪装都没有，长个和个炮台似的法师塔，全位面又仅有他一家。
　　所以，在进入可登记范围内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负责值班的法师认出来了。
　　理所当然，他这个渣完就跑，只留了单方面联络方式的前意见领袖，遭到了无比热烈的欢迎。
　　炮火欢迎。
　　架势大到李明光甚至以为突然有什么敌袭，直到发现那些法术的攻击目标全是自己。
　　？
　　这怎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在李明光想象中，他应该先顺利通过登记，再用证据表明霜火确实已经死亡，被真理议会的成员接见才对。
　　然后，等他欣赏够之前议会的那几个同僚的反应，从容掉马，告诉他们自己不但没死还获得了新的力量……
　　总之，这种对待阶级敌人一样的态度，李明光接受不能。
　　他不是法师们可爱可亲的议长阁下了吗？！
　　跑路之前说好要永远把名誉议长的位置留给他的！
　　法师塔里面现在还留着所谓的临别赠礼，他到现在也没舍得拆。
　　他被炮火打懵了。
　　好半天才想起来让塔灵打开扩音设备，要求面谈。
　　这个要求提出去之后，法师塔迎来了一波更加猛烈的炮火。
　　……？？？
　　这个防御系统还是他设计的！
　　必须让这群法师知道他们到底干了多么不可原谅的事！
　　李明光不信这个邪。
　　“我要求见真理议会，并指控你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攻击造访者……”他强忍委屈。
　　“没有哦，我们攻击的就是你。”通讯设置那边传来轻飘飘的声音，乍听来有些耳熟。
　　……这谁的声音来着？
　　“放心，这段通讯经过加密了。”
　　他还在思索，那边又传过来一句，“我就是你要求见的真理议会成员。”
　　经过加密，意味着可以掉马。
　　李明光不慌了，又有了气势。
　　他哦了一声，反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法师准备自报家门，让那群随便开火的小崽子知道忏悔两个字怎么写。
　　到时候再要求他们立下誓言，保守秘密就行了。
　　——世界上有几个法师不崇拜他呢？
　　“知道哦。”那边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事实上，正式因为知道您是谁，才会有这段通讯。”
　　李明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翡翠之都被从内部入侵了吗？不然知道他是谁还开火？
　　“您还记得我是谁吗？”对面抛过来这样一个问题，不知为何，听起来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李明光只是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他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是谁。
　　没道理啊，如果是熟人的话，早该他放行了才对。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你忘了自己干过的那些事了吗？
　　尽管塔灵很想开口，但还要防御炮火，它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
　　算了算了，法师之间的事情，和他这个无辜的法师塔又有什么关系呢。
　　试探性叫出几个名字，可对面只是呵了一声，不做解释。
　　片刻之后，翡翠之都有画面传输了过来，李明光选择让塔灵接收。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婊砸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