麾下的记者都是敢说敢问的。
　　画面上，面对如此有针对性的质问，卡密拉女大公神情不变。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笑容还是很灿烂。
　　【我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不过我想说一点，从来都没有上层社会的说法，克拉伦斯与我一直都是受人尊重的。我的爱人他传统而又大气，不需要为了这些虚名……】
　　记者打断了她的吹捧，【也就是说你们是真爱。】
　　卡密拉挑挑眉毛，【对。】
　　记者继续，【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还没正式订婚，克拉伦斯就对你进行标记了的这件事呢？AO关系中，被标记后O的处境大多数都很艰难，你是因为这件事……】
　　卡密拉脸色变了，她起身，画面晃动。看样子确实是实时拜访，ICM广播公司的记者追着不放，看样子是想要一个答案。
　　【好吧好吧，卡密拉大公，我们换个话题。如果克拉伦斯先生正如你所说十分爱你尊敬你，并且传统守礼。那么作为如此看重婚前标记行为皇室家族的一员，你又是如何解释你婚前被强迫……】
　　画面一黑。
　　访问被迫结束。
　　·
　　“哇哦，”斯内克震惊，“这是有人想搞他们吧？不是要订婚了吗？那个女大公家里就这么看重婚前标记的行为？”
　　“我不确定，”林曦晨摸了摸下巴，“但那边的皇室是出了名的守旧和传统，我不确定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克拉伦斯受爵。”
　　话音刚落，这件事的后续报道就来了，只见屏幕上的画面一转，一则老新闻出来了。
　　原来是一年前的一个采访，画面中，他们口中讨论的克拉伦斯和卡密拉正在媒体面前秀恩爱。
　　那位年纪稍大的男性Alpha回答记者的采访道。
　　【你们知道东方有烽火戏诸侯这个词吗？】
　　卡密拉笑了，她示易媒体不要拍这段，【别理他，他不懂什么意思，这人刚刚喝了点酒有点晕，但我知道这个词不是用在这里的。】
　　克拉伦斯却示易媒体可以继续，这人握住卡密拉的手，含情脉脉。
　　【我的爱人曾经做过一个梦，是有关白色的纸张森林，她觉得那个场景很美。我想，既然她喜欢，我就给她创造一个。】
　　两人对视一笑，看上去确实是令人羡慕不已。
　　但是当时采访的记者却不这么想，对方冷静地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视。
　　【那请问克拉伦斯先生还有卡密拉女大公，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纸张会浪费多大的资源。而且我们看了一下图片，那些高高的纸堆看上去非常危险。】
　　一个示意图展示了出来，就是林曦晨上次救了程昱的那个机密室。
　　克拉伦斯摇头，这位Alpha示意记者这句话说得不对。
　　【不不不不，这里面都是MA最高等级的机密资料。凡是觉得我们很浪费的人都不应该指责MA，应该去指责那些官方政府。我告诉你，他们的更多，而我们只是摆出来了让大家看见罢了。】
　　卡密拉女大公，【我们只是一点也不虚伪。】
　　可记者不依不饶，【危险性这么大，并且这些纸张之间是没有间隔和安全措施的。那如果其中的纸垛倒塌了的话，下方员工要怎么办？】
　　克拉伦斯耸耸肩，【就这样咯，不就是几张纸的重量而已？】
　　卡密拉拍了拍自己身边这位Alpha的手背，她笑了，【其实吧，我一直觉得白纸纷飞的场景才是最美最好看的。】
　　记者盯着他们俩，【所以你们无所谓……】
　　卡密拉回答地坦然，【无所谓，克拉伦斯他有的时候还主动推给我玩。开玩笑啦，当然是下面没人的时候，你应该去看看那个场景的……】
　　声音放大，画面拉进，采访组有意地放大了卡密拉女大公脖子上的那条钻石项链，还有那个偏离了后颈处的咬痕。
　　女公爵声音还在响起。
　　【……在这个电子化时代，漫天白纸这种浪漫场景，真的很难再看到了。】
　　·
　　斯内克，“唔，我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但是他们在这个时间点放这种采访新闻干什么？”
　　“应该是出事了。”
　　林曦晨知道这种事情一般不是简简单单放几个视频就这么简单，肯定还没完。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突发性新闻弹了出来。
　　【ICM广播公司独家突发新闻，MA公司总部机密文件档案室倒塌。截至本新闻发布时间，已确认有两人受伤，其中一位伤者伤势过重，正送往首都一等医院治疗途中。】
　　程昱和伊蒂丝走在中心街道的天桥上时刚好也看见了这个新闻。
　　他们脚步一顿。
　　程昱盯着画面报道上那纸张倒塌的画面不说话，他经历过，所以明白在那些白纸下方想要逃却逃不了是有多么绝望。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那样在最绝望的时候能遇见林曦晨的。
　　“……”
　　看身边的人一言不发，程昱试图和伊蒂丝解释这个新闻，却发现对方没有看向大屏幕。身旁这位Beta紧紧抓着皮包，伊蒂丝目不转睛地盯着天桥下方一处。
　　鲜花遍地。
　　那里摆放的满满的，全部都是用来纪念四月花遇害者的鲜花。
　　“你以前这个时节没来过首都？”程昱问。
　　伊蒂丝死死盯着花朵不放，“没有。”
　　程昱注视着伊蒂丝妆容精致的面庞，他想问对方在看什么，但是又知道最好别问。
　　于是这人摸了摸鼻尖，有点尴尬地开口，“你……是谈恋爱了吗？”
　　“什么？”伊蒂丝扭过头来一脸震惊。
　　“我看你又是化妆又是打扮的，”程昱有点尴尬，“我还以为你想带我和林曦晨去看看某个人呢。”
　　“不是，不是，我打扮不是为了这个，我……”
　　伊蒂丝张大了嘴，这位质询官试图解释，但最后又把手放下了。
　　她苦涩地笑了，“我这般打扮是为了四月花啦。”
　　伊蒂丝在程昱的注视下把她盛装打扮的原因说了出来，她紧紧握着天桥的栏杆。
　　“因为，因为如果没有四月花这件事的话，我想我这个Beta也当不上O类质询官的。”
　　·
　　这个城市的另一头，卡密拉女大公重重地把大门合上。
　　“哼！”
　　Omega哼了一声后就赌气地坐在沙发里不说话了。
　　克拉伦斯正在和人谈话，见状不由话语一听，他让自己的手下等一等。
　　“稍等。”
　　这位Alpha起身走到了自己的未婚妻身边，克拉伦斯抚摸着对方颈间那璀璨闪耀的钻石项链，轻声问。
　　“怎么了，亲爱的。”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记者，今天把我彻底弄火了！”
　　卡密拉紧紧拽着裙摆，香槟色的丝绸裙面皱成一团。她面色不善，完全没有刚刚在视频上的那种温柔可人。
　　“我知道，我知道，”克拉伦斯安抚着自己的未婚妻，“ICM广播公司历来都是这样，但如果不，怎么好让舆论反转过来呢？他们欺负你欺负的越狠，我们越能赚到同情分。”
　　“你也知道是欺负！”可是卡密拉不领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一点纸，总是倒，总是倒，这事没完没了了吧？”
　　克拉伦斯于是直起身，他问自己的助手，“上次倒是什么时候？”
　　“才不到一个月。”助手补充。
　　“我记起来了，是程昱那个……”
　　听到这里，克拉伦斯不由轻轻拍了拍卡密拉的后背，这是AO中一种很传统地暗示，暗示着O在这场对话中要退出了。
　　卡密拉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站起了身。
　　“这口恶气我会帮你出的，ICM广播公司那个姓谢的又不是单身，他总有一些小把柄会出现，你好好的休息。”
　　克拉伦斯轻吻了一下卡密拉的面颊，“等我好消息，一切为了我们的订婚会。”
　　·
　　等确认卡密拉已经走远了以后，克拉伦斯转过了身。这人表情阴晴不定，助理下意识地抱紧了手里的终端。
　　克拉伦斯缓缓念出两个名字来，“程昱和罗尼。”
　　助理赶忙解释，“MA每年招收了太多的员工，确实一时间没有审核出进入MA人员的背景。再说了，程昱是走的外请专家的名义。”
　　“那谁把他弄进来的，就让谁滚蛋。”
　　助理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克拉伦斯走到落地窗前，语气不善。
　　“如果，我问你，如果不是这两人做事一直用的是真名，而我又恰巧记得这个名字。你告诉我，你们要花多久才会发现我的公司内部，核心内部！进了一只老鼠！”
　　“……”助理不说话。
　　克拉伦斯揉着额头，“要早知道他是那什么治安官林曦晨的妻子，当时就不应该只是警告他们一下了。我们就该用实弹，一次解决万事大吉。”
　　“可是……”助理小声补充，“到现在还没确认埃德蒙学校的事件是他们这边走漏的消息……”
　　“所以呢？”
　　克拉伦斯暴怒，“所以这就是你们不做事的理由？我有的时候还在后悔，不应该放弃了埃德蒙的。他就算是再怎么差，也比你们这些蠢货要好。”
　　助理瑟瑟发抖。
　　这人在克拉伦斯这里见过太多不该见到的事情了，他其实很害怕，害怕就像自己的上几任一样。
　　可能去钟离姜那里都能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
　　“我问你，”克拉伦斯的语气突然转变了一下，温柔了大半，“罗尼那人购买的武器查出来去了哪里吗？”
　　助理还是摇头。
　　“算了，我怎么能指望你们。”
　　克拉伦斯拿起雪茄。
　　“成，罗尼耍我，想让我心惊胆颤。”
　　这人身上的味道绽放了出来，那是浓郁的烟草裹挟着炭火的辛辣。有的人对这种味道爱不释手，有的人则一点都忍受不了。
　　Alpha叼着雪茄小声道，“我也会让他尝到苦头的。”


第82章 旧人重逢
　　十几年前，准确地说是十五年前以前，当四月花事件没有出来之前。除了Omega以外，任何人都当不了O类质询官的。
　　质询官这个职位从设立开始就已经裹藏了一层意思，它的核心利益是O类的利益。自诞生起，这个职位就是为那些出身权贵、血统尊贵的O们准备的。
　　像亚古斯都已经106岁的阿曼达，那位令人尊敬的老人做了整整九十年的质询官，当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起。
　　哪怕战争时期人口衰减、壮年人口数量急剧下降，当地的那些权贵们宁愿把这个质询官职位交付给一个16岁什么都不懂的，但出身权贵血统较高的小姑娘——
　　也不愿意给一个年纪稍大能成熟应对外界事务的其他人。
　　可能，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的进步，在现代社会，一百年前的质询官和一百年后的已经有了差别。
　　也许不再那么看重血统和出身，也许不再看重质询官的家世，但伊蒂丝还记得当她小的时候。
　　还记得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O类质询官是所有穷孩子们的梦想，这个职位还不允许其他种族AB的染指。
　　那些Omega衣着华丽，楚楚动人，不事稼穑，站在自己身前就像是从画上面走下来的人儿一般。
　　那是孩子们的梦想。
　　·
　　“我出身在传统B类社区，程昱。”
　　伊蒂丝站在高高的天台上，盯着下方鲜花的海洋。她眨了眨眼，扭过头来。
　　“B类社区不是亚古斯都那种，拥有自家大别墅私人花园和游泳池的地方。B类社区都是高高的小型公寓，数不清的高楼，一家又一家挤在小小的格子里，灰暗色的墙面还有并不富裕的人们。”
　　程昱不说话，他在机械街住过，所以清楚。
　　伊蒂丝握紧双手，“我小的时候，五六岁可能更小，我第一次见我们地区的O类质询官。那是冬天，他从黑色的豪华轿车上下来，精致的牛皮鞋，白色的狐狸皮大衣。”
　　“听上去是不怎么会管你们的那种O，”程昱看着远方。
　　“确实是，但他那时才二十岁，现在想想让那么年轻的人接手一个这么复杂的社区也确实为难。但那个时候在我眼里，他闪闪发亮，就像是天边的星光一般。”
　　“所以你成为质询官的动力是这个，”程昱笑了，“穿的闪闪发光、漂漂亮亮来首都领奖。”
　　“不，这件事给了我动力，但是四月花那件事才给了我们这些Beta机会。”
　　伊蒂丝认真地回答程昱。
　　“我之所以穿得漂漂亮亮来首都，不是为了向过去的自己炫耀我已经做到了，而是……”
　　她有点感慨，而且还有点纠结，伊蒂丝在找一个词来形容她此刻的这种做法。
　　“就是……我不知道是要感谢他们，还是为他们哀悼，因为……”
　　“因为没有四月花的话，O类质询官的选人标准也不会开放到这么大对不对？开放到现在Beta和Alpha都能承担这个职务了。”
　　程昱接过了伊蒂丝的话，这人靠在栏杆上，笑了。
　　伊蒂丝想了想，程昱说得对。
　　身边的这位Omega伸手摸了摸肚子，小橙子在身体里跳得无比安稳。程昱沉思几秒，然后侧过头来。
　　“我允许了，你是专门来感谢感谢这些人的。”
　　“什么？”伊蒂丝很震惊。
　　“我说我允许了，你来感谢他们，不是来哀悼的。我想那些受害者也不期望自己走后，所有的人都满怀内疚和歉意还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