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像是有一张看不见的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网络到文字，从官方到民众，所有知情人缄口不言。
　　而有一场无声的洪流，一直在默默地冲刷着这层壁垒。胡瑞说的没错，七年前，有人找到了真相，知道了真相，然而总有一天。
　　当某些力量再也不能阻拦这股洪流的时候，有些东西势必会让人知道。
　　·
　　抵达联邦第一监狱花了他们快两个小时的路程。
　　而这一路上，这两位Alpha沉默不语。斯内克选择了自动导航，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巧。
　　“林曦晨，听我说件事。”
　　“你说。”
　　林曦晨头也不转，这人注视着远方，正准备着今天即将到来的那场艰苦谈话。
　　“你刚进WSJC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以后是要当领导的。”
　　林曦晨听闻扭过头来。
　　斯内克毫不在意，继续说下去，“你看你，出身在亚古斯都，履历优秀人也不傻，所以有些人认为你前途光明，不必要为了一些事情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林曦晨审视着身边的这人，他意识到了什么。
　　“有人和你说过我们今天去监狱的真实目的了。”
　　“没有，”斯内克飞快地回答了一遍，然后他看着林曦晨再回答了一次，“没有。”
　　这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斯内克试图把氛围弄得再沉重一点，但是他失败了。这人天生就不是做这个的料，在林曦晨的注视下，斯内克举手投降。
　　“好好好好，我这辈子是当不了知心哥哥的这个角色了。这是你林曦晨的专长。我的意思是……”
　　斯内克摸了摸下巴，“我的意思是，确实有人和我说了点什么，但是又何妨呢？你这么优秀，总会在其他地方发光发亮的。”
　　林曦晨追问，“到底有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斯内克靠在车窗边，“就是不要我和你们一起胡搞啦，好好做好在WSJC的本职工作。”
　　“可WSJC就是做这个的，”林曦晨指出来了这一点。
　　“我也就是这个意思，”斯内克笑了，“要是有一天我被辞退了，你记得给我介绍好工作哈。”
　　林曦晨默然，他身边所有的A，好像都期望被辞退了以后由自己来给他们介绍工作。
　　“那你知道四月花吗？”林曦晨出其不意。
　　“啥？那重罪治安官的？”斯内克一愣，“我不清楚，我妈要我别问……”
　　【警告！前方经过人群密集区，视野受阻。请车主注意驾驶模式调整，或继续保持人工智能导航。请勿随机调整驾驶模式。】
　　“……”
　　这两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林曦晨看向前方，而斯内克赶忙握紧方向盘。这人一边更改驾驶模式，一边抱怨。
　　“联邦第一监狱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大量人群……”
　　车辆从高高的山坡上往下开去，车上两人齐齐一愣，只见下方的开阔地带一直到监狱门口，全部都是人。
　　是抗议示威的人群。
　　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人群为车辆让开一条道。车上两人开着车缓慢地从中驶过，车上车下，两批人马默默对视了许久。
　　斯内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曦晨盯着一个孩子手里那副大大的写满了[支持死刑]的牌子不说话，然后忽然有一个人指着林曦晨开了口。
　　“他穿成这样，是律师！联邦高层要给那女人请律师脱罪了！”
　　“是本地车牌！”
　　“别让他们进去！”
　　群众慷慨激昂，愤恨不已，呼声振天。一连串枪响从监狱大门那里发出，朝天开枪，是警告。
　　人群声音小了片刻，但眼见着又要围了上来。
　　“大家听我说！大家请不要划伤我的车子！我他妈贷款还没还完！”
　　林曦晨扭头，斯内克那玩意竟然爬了出去，那人大半身子探在窗外。
　　“我！WSJC警探！和你们一样，是个苦逼的上班狗！求求你们放过我的车！”
　　斯内克举起了自己的工作证，林曦晨也举起了自己的，车辆还在自动驾驶中，但人群移开的速度缓慢，林曦晨推开车门大声解释。
　　“听我们解释，我们是WSJC的警探，刚刚逮捕了一位有食人癖好的杀人犯。现在按照法律流程，需要WSJC的警探对其进行审问巡查，请大家配合一下！”
　　“我车的漆是新做的，大家理解一下好不好！还有……”
　　声音太大斯内克差点憋死过去，这人继续吼，“……虽然我同事长得人模狗样，但他不是个律师！”
　　林曦晨则解释地很清楚，虽然他真的像个律师。
　　“联邦监狱探视只能一对一，一次一人，有WSJC专门指定的审讯卡。若是大家不放心，可以派出代表前来监督。”
　　他们本是随口一说，然后人群里还真的派出了一个代表。
　　那是个年轻人，但眼神证明了这人的内心已经沧桑无比。
　　林曦晨一愣，然后喊了斯内克一声，“喂，坐回来，喂！”
　　斯内克骂骂咧咧地坐回来了，然后他们邀请了那位年轻人上车。示威队伍随着车辆缓慢前行。
　　直到监狱门口，那人确认了是审讯‘维克多·杨’以后才让人群退下。
　　狱警见鬼不怪，那人朝林曦晨他们歪歪头，“每年一次，可够呛是吧。”
　　这两位来自WSJC的警探不说话。
　　狱警笑了笑，那人伸手按下了开关，所有的屏蔽网灯光转绿，联邦第一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
　　这两人注视着那扇大门。
　　一切真相都将在那扇门后。


第85章 初次见面
　　联邦有很多监狱，它们大多数是根据各种人种和性别将犯人划分开来的。而联邦第一监狱没有。
　　这里只有永不释放的重罪和马上面临死刑的罪行的区别，所有人犯人一视同仁，没有性别和种族的差距。
　　当一个犯人到了这里面，就意味着这辈子就已经和自由无缘。他们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小小囚房里，日复一日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但维克多·杨明显是没有想到WSJC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了。
　　这个年轻人一路轻笑着走进了审讯室，在林曦晨他们的注视下，维克多还在假装自己轻松不已。
　　实际不然，这人沉重的步伐早已透露出了一切。
　　重刑犯的身份让他的手脚都缠绕着一圈透明的锁链。当犯人试图越狱或者四肢动作幅度较大，这个沉重锁链产生的电流足以让这个Alpha吃够苦头。
　　维克多走到桌前大大咧咧坐下，这个年轻人脸上还带着雀斑。
　　“所以，是你们发现的我咯？”
　　他笑着往后靠了靠，手臂搭在椅背上，找了个让自己舒适无比的角度看了过来。
　　“看了那些视频你们有什么想法？”维克多盯着对面两人不放，目光雀跃无比，“觉不觉得我是天才？”
　　“我们来不是为了你，你也不是天才。你只是个浪费了我们一天时间的将死之人。”
　　斯内克冷冷打断了对方的话，维克多的脸色瞬间变了，斯内克不耐烦地点开了桌面的屏幕。
　　【联邦第一监狱，请说出你的开启AI的目的。】
　　“咳咳！档案记录：四月三日，WSJC警探斯内克和林曦晨按照联邦法案要求，于今日前往联邦第一监狱探访死囚维克多·杨……”
　　“我不是死囚！”
　　维克多非常激动，这人吼了一句，但斯内克只是抬了抬眼皮，又继续去念那些官方话了。
　　维克多不由把视线转移向了房间里另外一人，他看着林曦晨认真重复了一遍。
　　“我不是死囚。”
　　“你是，”林曦晨坐直了点，他盯着维克多不放，“证据确凿，没有其它受害者，你的犯罪事迹已经很清楚了。”
　　“呵！”维克多冷笑了一声，“我会联系媒体的，我绝对会的，我会告诉他们……”
　　“你在吃了四个人之前还干了点别的？”斯内克打断这人的话。
　　“……”维克多不由闭上嘴盯着斯内克不放。
　　“得了吧，哥们，你真的不是什么牛逼货色。”
　　斯内克懒洋洋地抱起了胳膊，往后一靠，像是今天这场访谈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这人不耐烦地继续说。
　　“你唯一厉害的一点，就是你的受害人全部都暂时没人能发现他们已经失踪了。”
　　年轻的食人魔盯着斯内克的双眼嘶嘶道，“但这就已经是决定性的了。”
　　斯内克听闻嗤笑一声，“得了吧。这要是决定性的，你还能在这？”
　　维克多眯眼，“那我问你，没有我的视频，你们能找到得我？”
　　“……”斯内克不说话了。
　　审讯室陷入了安静之中，维克多脸上挂上了嚣张的笑容，而林曦晨则一直在转自己手里的笔。
　　还没到时间，至少要审问维克多·杨这人半个小时以上才能从这长审问中合法离开去做点别的。
　　这人手里的笔突然一停。
　　“能。”
　　林曦晨轻轻开了口。
　　在场剩余两人齐齐看向了他。
　　林曦晨把笔放在了桌面上，他对上了维克多的双眼。
　　“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虽然你挑选的Alpha们都是背井离乡独身一人在外游荡的，但是总有在乎他们的人。”
　　维克多看向林曦晨，慢慢眯起了眼，林曦晨继续，“哪怕只是只猫都有可能使你露出破绽。你只是运气好而已。”
　　“我不是。”
　　维克多还带着年轻人的年轻气盛，可他在两位WSJC警探面前已经沉不住气了，“那些都是被社会抛弃的残渣！”
　　“听我说，在你逮捕时想要动手的那一位受害者其实应该是第四位遇害者对不对？你猜他为什么会失踪一段时间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斯内克记得呢，“因为那家伙的猫死了。”
　　维克多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林曦晨继续。
　　“在那只猫死前，那人房间整洁并且有着良好的卫生习惯。我问你，如果你挑选他做了第四位受害者，那只猫又刚刚好死了，闻到味道的房东会不会发现不对劲？”
　　斯内克补充，“你的一切其实都建立在幸运之上，年轻人。”
　　林曦晨声音低沉，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感觉，“如果不是MA还有钟离姜他们抹除了这些人的行踪，你真的以为你这些犯罪能够行的通？”
　　维克多忍不住了。
　　“不是钟离姜他们的功劳可以吗？我的！他们是自愿来到那栋大厦，自愿和我走的！”
　　他往后坐了坐，这个年轻的Alpha有点不耐烦了。维克多今天想要WSJC的人来自己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炫耀自己所做的那一切。
　　他不是来听林曦晨教育自己的。
　　“为什么会自愿和你走，为什么回来到那栋大厦？不就是因为钟离姜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摧毁了他们的自信心？不然呢？”
　　林曦晨双手交叠摆在桌面看了过来，“如果他们没有遭受那一切，你认为你还有成功的可能。”
　　“……”
　　维克多闭紧嘴不说话了。
　　“所以说，你呀，就是个浪费我们时间的垃圾。”
　　斯内克接过林曦晨的话题继续展开攻势，这人可不像林曦晨说话那么温柔，他点了点桌面上的屏幕。
　　“说到底，你说你是什么厉害角色其实完全不是，你就是在捡钟离姜他们剩下的。像只狗……”说到这个词，斯内克还挑衅地看了维克多一眼，“在捡食。”
　　维克多问，“你们难不成就没有学过对人应有的尊重？”
　　斯内克假装没听见。
　　“话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判定你之前没有受害人了吗？就因为你那稀烂的手法，杀到第四个才稍微好看点，做什么视频？要是老老实实上课……”
　　嘭得一声巨响，维克多重重把双手砸在了桌上。电流开始萦绕，桌面的光屏开始发花。
　　斯内克猛地站起身来，AI大声报警。
　　“嘿嘿嘿嘿，控制住你自己哈，别把桌子弄坏了我可是不会赔！”
　　维克多大吼。
　　“他们能被选中不是因为钟离姜的功劳，是我看中了他们！”
　　吼完以后这人面红耳赤，开始不住颤抖，电流对这人造成了恐怖影响，维克多全身的肌肉不断抖动，但他还是坚持要把话说完。
　　“你们这些垃圾是闻不到那些人崩溃绝望的信息素的，只有我！钟离姜那里去的那些人那么多，但是放弃了自己人生的只有那么几个！”
　　“可是你杀人吃人，可做恶更多的钟离姜还是逃脱刑罚了。”
　　林曦晨盯着对面那人指出了这一点，手放在控制面板上，他在随时准备喊医务人员进来。
　　“有意义吗？满足你那种自私的口舌之欲就伤害了那么多人，你有没有想过……”
　　“呵呵呵呵呵！”
　　维克多熬过了电击，听到林曦晨刚刚那句话，他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你在对我说教？你们想让我去对付钟离姜？怎么了？他间接搞死了那么多人却不受法律约束，就连你们WSJC也看不下去了吗？你们无可奈何对不对？”
　　“他就是个疯子，”斯内克小声和林曦晨商量，“我们要让医护进来……”
　　“不用！”
　　维克多咬着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血水顺着他的牙龈往下流。
　　“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我杀了人没有人发现，为什么钟离姜能够逃脱法律制裁，因为这个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