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之前徐阔发出的声音相差无几。
祁易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睁睁的看到水里的倒影,那男童仿佛高兴的手舞足蹈,章程被一把拽进了水里,他不断扑腾着,可是脸却被死死按在了水里,这水坑特别浅,浅的连鞋底都无法漫过,可对于此时的章程而言,这仿佛是汪洋大海,他整个人都扑在了水面上,根本无法起身。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水面上的泡泡越来越少,最后一连串的泡泡冒出了之后,章程的手脚软趴趴的搁在地上不动了。
祁易看了眼男童被翻过来的尸体,又看了眼章程的尸体,心道:这也算是报应了吧。
“这个副本其实不太难,男童的杀心并不重,应该对他母亲还有一丝眷念。”商宗凑近了祁易的耳边,小声说道。
祁易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道,“已经死了五个人,三个是男童杀的,还有两个,是玩家自相残杀的……”
章程的死太过平淡了,以至于祁易都没觉得有多么可怖,只是心头有些沉,徐琪琪紧紧抱着那棵树,目睹章程死在了面前,她的妆容早已哭花了,衣服上都是泥土和木屑,狼狈不堪。
“翻牌了。”祁易话音刚落,就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向他看来,他也十分诧异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一只小手正在握着他的指尖,只是虚握,并不能感觉到什么疼痛。
男童似乎感觉到了祁易的目光,转头朝着祁易咧嘴笑了起来,“嘻嘻嘻嘻嘻……”幼童的笑声在树林里回荡,听的人毛骨悚然。
翻牌之后,男童便消失不见了,祁易微微抿唇看了眼自己的卡牌,上面还是写着“谢谢惠顾”。
康柔从边阳身后冒出了一个小脑袋,小姑娘怯生生道,“我……我是红X。”
商宗捏着手中的卡牌,瞧了一眼康柔后,笑道,“我得到了线索,线索就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徐琪琪身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琪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脸颊涨红,一言不发。
“线索是——我做了一张卡片送妈妈。”
“所以,重点是卡片?”祁易眉头一皱,道,“还有必要找吗?”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必要去找卡片了吧。”商宗将自己的卡牌在指尖转了两圈后,放回了口袋,他学着祁易的模样,半靠着树,道,“是吧,孩子他妈?”
这句话等于落实了徐琪琪的身份,她的脸色蓦然惨白,疯狂的摇头道,“我不是,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商宗唇角略微扬起,意味深长的点头道,“没关系,我给你看证据。”
他走到孩子的尸体旁,直接伸手翻开了男童的尸体,祁易本想阻住,却被商宗一把带了过去,他状似虚弱的靠在祁易身边,“郑哥,其实你不用这么愧疚的,我是自愿为你而受伤的。”
祁易脖颈青筋清晰可见,他垂眸看了眼脚下的刀。
“我明白,我闭嘴。”商宗立刻笑嘻嘻的说道,可是搭在祁易肩头的手却未曾挪开,祁易一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内侧,疼的商宗立刻嗷了一声,快速撤回了自己的手腕。
“你少说一句话,我能多活好几年。”祁易叹了口气。
商宗丝毫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手也不再乱放了,笑眯眯的去翻开了男童尸体,伸手将男童的小手从袖子里拽出,上面只有四根手指,他道,“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这孩子的母亲要剁了自家孩子的手指……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缺陷。”
商宗看着孩子残缺的手,他抬眸看向徐琪琪,眼神冰冷道,“大拇指畸形生长,是吗?而且六岁的孩子,却用纸尿裤,并且是长时间使用……应该是智力有问题。恕我直言,孩子他爸和你是亲人吧。”
徐琪琪的脸色蓦然变了,她大声惊叫道,“没有!没有!不是我的孩子!我才没有孩子!”
“让我继续猜猜,你和孩子他爸是亲戚,在一起后生下了这个身体残缺的孩子,智力障碍和拇指畸形,说不定还有别的地方也有问题……这个暂且不论。”
“但是别人都说你是单亲母亲,证明你和孩子他爸离婚了,甚至根本就没有结婚证,孩子是你一个人养大的。”
“后来,你有了新的男朋友,他怎么可能接受你有个智力障碍的孩子,所以这孩子就成了你通往新生活的绊脚石,你迫切的想要搬开他,而在你杀害孩子的当天,你已经和你的新男友吵过架了,所以他才会怒气冲冲的离开,随后你就抱着孩子出来,气急之下,将孩子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你以为他死了,所以你很紧张……就想把他抛尸到森林公园,但是他毕竟是你的孩子,你不忍心……所以你为他穿上了雨衣,是吗?”
徐琪琪一直在摇头,可她的脸色却愈加惨白。
“让我想想孩子的手指,是什么时候断的……应该是你和新男友爆发争吵的时候,这孩子就是你最厌恶的存在了。怎么,拿一个孩子撒气,你良心过得去吗?”
商宗伸手随意触碰了一下孩子的伤口,沾上了黑色的血污,他道,“六岁……虚岁六岁,实际年龄应该才五岁吧。还没上幼儿园吧……自己带孩子辛苦吗?应该也没空教这个孩子学习吧……也没人会帮你带孩子,否则你不会这么辛苦……”
“别说了!别说了!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的!”徐琪琪捂着耳朵,可声音还是传入了她的耳中,由不得她想不想听。
“你想想,你没教过孩子做卡片,其他人也没教过他吧,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吗?还是什么其他日子……抱歉,我一直不太关注这个方面的问题,不过我想孩子要为母亲做卡片,应该是有理由的……他应该是看电视,自己学着做的吧?很聪明的孩子,聪明有各种方面的,比如,与生俱来的体贴和温柔。”
“你应该还没收到这张卡牌吧?徐琪琪,你可以继续否认下去,我也不会跟你死杠到底,反正最后要说出鬼牌的人是康柔,跟我没什么太大关系。”
祁易听着商宗所说的话,他垂眸看着孩子的手指,明明应该是五个手指头,可是却残缺了一个,伤口处凝结着黑色的血块,小小的手已经青紫发黑了。
“我……”徐琪琪张了张口,她似乎想要继续否认,可是她还未说出话,康柔便已经哭了出来,她躲在边阳身后,伤心的抹掉眼泪,哽咽道,“好可怜的孩子,这么可爱的孩子……”
“但是已经死了。”商宗没有丝毫动容,他面色不改的补充道,“在我们来的时候,就是他断气的时候,那时候应该挺冷挺疼的,这个天气,我们穿了这么多的衣服尚且都感觉到冷,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说完,他用肩头蹭了蹭祁易,问道,“是吧,郑哥,你都冻——阿嚏——冻感冒了。”
祁易转过头看了眼他,问道,“所以你又被我传染了?呵!”最后一个语气词包含了他所有的情绪和想要说的话。
“嗷呜——”哈士奇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它端坐在男童的尸体旁边,用鼻子蹭了蹭男童,随后又将脑袋放在了男童的胸口处。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祁易抬起头,他看向商宗,道,“我想……我应该知道卡片在哪里。”
“在哪里?”商宗一愣,显然他并不知道卡片在哪,他摇头笑道,“郑哥,你早说啊,早点找到卡片,也让某位母亲知道自己养的儿子,其实很好,很优秀。”
“这张卡片,你也见过。”祁易道。
“我?”商宗愣怔住了,旋即反应过来,诧异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情书?怎么可能?一个小孩怎么可能会写情书呢?郑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一直觉得那个卡片上的字有些奇怪,本以为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可是现在想想,却有点问题……那封信件缺失了一角暂且不提,且这孩子才几岁,根本不认识什么字,就算画画,恐怕都有些困难,更何况他的手指畸形,所以他的字,应该是临摹的,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内容,只是想送个礼物给母亲,让母亲开心一下……”
商宗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但是你怎么肯定就是孩子写的?”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一个孩子,能一点一点的临摹书法,我想应该是废了不少功夫吧,几天,还是几个月?那封信放在主卧衣柜夹层,很低的位置,而且摆放的并不隐蔽,否则也不会被我随便一找就找了出来。”
“还有……信纸的一端,有些干燥粗糙的痕迹,是水吧?让我猜猜,是眼泪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祁易的话彻底戳破了徐琪琪本就紧缩的心脏,她捂着自己的胸口,骤然痛哭出来,那封信纸也被祁易拿了出来,递给了徐琪琪,他道,“是你的吗?”
“郑哥?”商宗微微挑眉,竟没发现祁易将信纸摸走了。
徐琪琪双手颤抖的接过了信纸,她甚至没有看里面的内容,便已经泣不成声,将信纸抱在胸口痛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啊!”
祁易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半蹲下身子,颇为怜悯道,“对不起已经没用了,徐琪琪,你儿子已经死了。”
“不——”
徐琪琪连滚带爬的冲向了男童身边,将他小小的,僵硬的尸体抱在了怀里,凄厉的哭声让人闻之心碎。
“还有四十二分钟。”祁易看了自己的手表,他站起身走到一旁,道,“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是你想弥补就能弥补的,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活不过来了。”
“郑哥。”商宗见缝插针,能逮住一点话题,绝不放过表现的机会,他笑眯眯道,“所以要珍惜眼前人,对吧,你看看我呀。”
“你闭嘴。”祁易连头都懒得转了。
“不……我等不了了,我等不了四十二分钟,我等不了,我想宝宝了,我对不起宝宝……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徐琪琪将男童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一下子也不松开,她颤抖着声音道,“对不起,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不要你了……妈妈爱你,妈妈最爱你了。”
说着,她的目光定在了脚旁的那把短刀,这把短刀是刘娇带上来了,她用这把短刀杀了李灿,男童用这把短刀杀了她,徐琪琪用这把短刀杀了徐阔,现在……这把短刀又被徐琪琪握在手中了,她将刀刃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包括祁易在内,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看到血溅当场的模样,可是却没有,徐琪琪的手像是被什么拉扯住了,无法动弹,她惊喜的叫到,“宝宝?宝宝?是你吗?宝宝?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啊!”
那只哈士奇愉快的摇着尾巴,嗷呜嗷呜的叫着,一副高兴极了的模样。
“他不想杀了徐琪琪?那他想干什么?”祁易的脸色微变,眸光瞬间谨慎起来,没有丝毫温情。
“不知道,难道是想要我们一起陪葬?不至于吧。”商宗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笑眯眯的靠着祁易,一点都不自觉的说道,“郑哥,你这身高正好,我一歪头就能蹭到你的肩膀。”
祁易比商宗稍微矮一点而已。
“他不想让徐琪琪去死?不至于吧,难道他不恨徐琪琪吗?”康柔有些不理解了。
祁易却猛然回头看向康柔,他脸色已经沉下,一字一句道,“你保护好自己,我不知道这个男童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是这次翻到红X的人,如果你死了,这个小时就不会有人翻出鬼牌,徐琪琪也就不会死……”
康柔的小脸煞白,她艰难的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不……不至于吧,我们帮他找到了妈妈啊……”
“是,是我们帮他找到了妈妈,帮他找到了鬼牌,但是那又怎么样?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风险太大了。”祁易说道。
商宗却是忽然笑了出来,他道,“郑哥,你严肃起来,是真的很一本正经啊……”
“你可以闭嘴了。”祁易说道。
……
“还有三十分钟。”
……
“还有二十分钟。”
……
“还有十分钟。”祁易看了眼腕表,他看着面前的徐琪琪早已将短刀丢到了一旁,抱着男童的尸体哼着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郑哥。”商宗忽然靠近了祁易,他笑嘻嘻道,“这个儿歌特别耳熟,但是我之前在论坛上看过一个新的版本。”
“什么?”祁易一刻也不松懈,紧紧盯着徐琪琪,四周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警惕起来,如果徐琪琪死了,那他们还得熬上一个多小时,那就太惨了。
而且,如果最后一个小时翻到红X的人死了……那他们,就要全部死在这里了。
“小兔子,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割……”不等商宗说话,祁易就怒而回头,道,“你闭嘴!”这首被改动的儿歌,他也听过,有些诡异,平时听听也就算了,他可不想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听这种残忍可怖的儿歌。
“哈哈哈!好好好,不说,不说。”商宗双臂交叉枕在后脑勺,他靠着树,可目光却一直盯着祁易看,目光灼灼,一点都不带收敛的。
“郑哥,你说,这小孩到底想要干什么?”商宗无聊的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叼着,微微歪头道,“他到底是想要徐琪琪死,还是想要徐琪琪活着?”
“不知道。”祁易脸色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