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原本怒气冲冲地喊完话后,一见对方这般模样,当下就软和许多,又觉得对方方才这是挑衅,又竖起两道柳眉怒视了一眼对方,转而偷偷问一旁的人,“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副样子?”
旁边也是几个看门的弟子,听见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生的俊,除去殷先生这样的容貌可不多见,食色性也,大家都想修功嘛……然后我们就给他示好,还没有动手动脚哈,没想到他都踢开了,后面他好像听见什么了一瞬间脸色就很难看,然后,然后……我们就跟他打起来……”
没想到是一出众人倒贴美色不成的戏码,艳娘余光看向方才自己试图倒贴还不成功的殷栗。
殷栗成功收到艳娘的眼神,果断转身,留下一个乌漆麻黑的后脑勺给她。
艳娘讪讪收回视线:“打就打了,本来就是你们理亏,哪有别人都拒绝还硬塞的道理,然后呢?”
弟子搓搓手,脸上有些窘迫,伸手一指在门外倒在地上喊疼叫唤的三四十个人,“输了。”
因为过于丢人,导致说不出来话的艳娘幽幽吐了一口气,这人有以一敌百的力量还有如此俊俏的容貌,虽然看着有些过于苍白,但也俊的动人心魄,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转身对着那阴沉脸的陆渊,艳娘开口道:“这位……道友,我们这些弟子没什么恶意的————”
她刚开个口,倏然就见那人看着她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怔忪的表情,紧接一直紧抿的唇翘起,那双方才还带着煞气的眼顷刻间就眉眼弯弯,瞬间冰雪消融万物回春,笑意若明月入怀晃的人心尖儿跟着颤,抱着东西就三步并作两步走来。
艳娘震惊了,这么快就被她的美**惑了吗?她打量着陆渊颀长的身高,宽肩窄腰的身材咽了咽口水,心中默默道:为了门派牺牲一下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只是可惜殷栗排到下次了。
她看着那人的脸越来越近,只觉得越来越帅,帅的一塌糊涂,特别是前后强烈的对比更是令她心摇神驰。
艳娘正按捺不住心头乱撞的小鹿,半闭起眼睛撅起红唇的时候,陆渊却抱着东西擦着她的肩膀过去,站立在了殷栗身前。
他比殷栗稍高那么半截头,冲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殷栗轻笑开口,语气缱绻且温柔,“师尊,我好想你。”
殷栗头疼,自己捏了捏眉心后,无可奈何地说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回去好好照顾门派吗?”
“我都打理好了师尊,我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之前你不是都原谅我了吗?”陆渊的语气有些委屈,他半屈膝,使得整个人的视线和殷栗平视,转而又跟献宝似的,把怀里一直抱着的东西拿了出来,“我看见今天下雨了,天气阴冷寒湿,师尊你平时身上就发凉,我一时想到你没有带大氅出来,给你送来了。”
言罢把怀里的东西敞开,那是一件和陆渊身上衣服同色系的石青大氅,做工布料赫然都和陆渊身上那件同出一辙。
陆渊身上湿了大半,那大氅却一直干干净净的,他墨染的眸子清晰倒映着殷栗微怔的神色,纯净无暇。
“师尊,我能留下吗,不要赶我走。”
殷栗心头滋味难言,看着低头细心给他穿大氅的陆渊,忍不住暗忖:想不到陆渊千里迢迢过来居然是给他送大氅。
一时间也忘了细想,粗粗点了点头就当同意了。
吴缘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地直接问道,“为啥不放进储物界,这样可以护住自己也不会……”
他话说的声音不大,夹杂在雨声里面殷栗没听清,还没说完猛然一下子张不开嘴,正奇怪地转了转脑袋就看见陆渊余光扫过自己。
吴缘立刻缄默地乖乖缩到后面,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明明运气护体却丝毫不管用,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不过他也丝毫见怪不怪地看见陆门主找到自家老祖,并且叫老祖师尊,这两人之前就是这么叫,当时他琢磨可能是情趣,现在倒是方便掩藏身份了。
他余光一瞥,冲着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的艳娘飞过去一记幸灾乐货的眼神,并且笑嘻嘻做了四个口型————“自作多情”。
练合欢宗的功法,还有当合欢宗的长老,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脸皮要足够厚,在这方面艳娘练得很好。
她冲着缩在两人后面当背景的吴缘,投过去一个日后收拾的眼神,转而整理好了表情,莲步轻移到了殷栗和陆渊身边,对着殷栗开口道:“殷先生,这位是……?”
殷栗只能收回了看天看地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对着艳娘说道:“呃……你方才也听见了,那就算我的徒弟吧,姓陆。”
普天之下姓陆还有这样容貌身手的,也就只有仙重门的陆门主了。
艳娘瞬间了然,不过眼下是在外面,还有弟子看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人都要隐藏身份,不过……陆渊那样空手打了她的弟子,怎么也得讨个说法,仙重门的陆门主她惹不起,姓陆的散修她怎么惹不起了?更何况还有殷栗在。
她当即露出一个难为情的表情道:“陆道友,你看,你把我弟子都打伤了,可否问一下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渊说话面不红心不跳,“我来给师尊送衣服。”顺便待在师尊身边,护着他,看着他。
“那些弟子。”陆渊伸手一指还在外面被抬走的,眼神淡淡道:“动手动脚还想碰师尊的衣服。”
殷栗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有一天陆渊还能被人占了便宜,蹙起眉心问道:“怎么碰的,碰你哪里了,伤到了没有?”
“师尊要仔细问问吗?”陆渊突然松开了眉头,脸上有几分严肃地转头看着殷栗。
“这是当然,你是我徒弟,我自然要护着你,你直说就是了。”殷栗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陆渊不会吃亏,现在却没有几分把握了,不会真的被人占了便宜吧。
他连忙站好了,神态严肃地看着陆渊,如果陆渊被占了便宜,自己肯定是要为他讨回公道的。
陆渊心瞬间柔软成一片,注视着殷栗眼神中的温柔和笑意几乎可以溺毙,他嘴角的笑如何掩饰都按捺不住。
师尊向来都是这样,护短又心软,怎么令他不爱?
他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然后当着艳娘和吴缘的面,拉起殷栗的手按在自己身上,语气那叫一个委屈。
“碰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渊:你们知道碰哪儿了吗?
ps:今天看到晋江的标语“看了晋江的文,就是晋江的人”,所以我觉得……看了我的文,你们也是我的人了~
_(:з」∠)_
第45章 殃及池鱼
殷栗掌心下触碰的衣服是湿且滑的, 柔顺的布料并不厚,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底下温热的肌肤。耳畔雨声淅沥,时不时有拍打在屋檐的清脆声, 还有雨落树叶的响动逐渐扩大。
陆渊这时站的直, 眉眼半阖垂下黑且硬的睫羽, 两片殷红唇瓣被雨水润泽得泛着微光, 嘴角翘起,生动了面上苍白的肌肤, 仿佛书画中出来的画中人,寥寥几笔勾勒眼角眉梢,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还有这,这,这……”他眉眼浅笑, 看不出一丝轻佻的模样,又分别拉着殷栗的双手, 搭到自己的腰上,又放在肩上,宽肩窄腰通通拍了个遍。
艳娘看呆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给后面尽量隐藏自己存在感几乎到透明的吴缘递过去一个眼神, ‘情趣?’
终于被人发现存在的吴缘幽怨回视,‘大概。’
被陆渊拉着摸全身的殷栗神色逐渐严峻,任由陆渊拉着自己,然后收回了手, 拧紧了眉头欲言又止地拍拍陆渊的肩膀, 顾不得陆渊逐渐愕然的表情,自顾自地深沉说道, “你……受苦了。”
说完后又不忘补上一句表示自己的理解,“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几日你好好跟紧我,毕竟这里的风气比较开放。”
面对如此貌美又身娇体软的徒弟,殷栗忧心忡忡,决定要多多照顾他。
随后他快步走到艳娘的跟前,摇摇头,低眉叹气,“我那徒弟也是被逼无奈,艳娘,你们合欢宗是得好好管教一下了,不要让那些弟子再随便对旁人出手了。”
一个对弟子不幸遭遇深感痛苦的好师尊形象活灵活现,令人信服。
艳娘也是混迹男欢女爱多年的老油条,方才见陆渊给殷栗穿着大氅时,眼中便闪过一丝疑惑,现在乍一听这句话,先是愣了愣,随后下意识就抬眼看向陆渊的方向。
陆渊正站在原地背对着她,修长的背影自殷栗说完那桶话后,似乎就在褪色,染上一层晦暗,更使得在这阴雨天中却透露着无边的孤寂。
吴缘习以为常地从后面勇敢地站出来,路过陆渊时想要拍拍陆门主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在触及那一刻立马收回了手。
因为他看见陆渊脚下的水凝结成霜,被抛弃在外淋雨的溯雪听见主人的召唤发出嗡嗡的响动,‘嗖’的一下就飞回陆渊手边。
陆渊单手收回后,掷给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全然不复方才的温润,在身后殷栗视线移动过来时,他便恰到好处的转身,面色柔和,双眼含笑,一系列动作若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仿佛都做过千百次了。
吴缘默默离远了一些,他今日算见到了传中的变脸术,另外……暗搓搓拿眼睛往那三人身上看去,陆门主走到自家老祖身边,恰好遮挡住那艳娘的视线,面对艳娘的表情,那叫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他抖了抖,腹诽道,这大概就是殃及池鱼。
在一旁跪着的合欢宗小弟子气的要啼血三升,怒瞪着睁眼说瞎话的陆渊,忙说道:“我们只是给你示好送礼物,什么时候摸你了,还没有摸到你突然就跟炸了似的,一瞬间我们连你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全倒在地上了,怎么能怪我们?!”
这弟子他说话说的急,害怕真和陆渊这个杀神对上了,当即被口水呛到,又连连咳嗽数声,更显得弱不禁风,马上就要嗝屁。
艳娘摸摸自己的鼻子,看着三人为难地说道:“那殷道友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咱们有些交情,但现在……”
看着外面乌泱泱倒的一大片,殷栗也缄默片刻,正琢磨要怎么做的时候,陆渊大手一挥扔给艳娘一袋灵石,眼都不眨一下便道:“按每人一块上品灵石的养伤费。”
财大气粗,轻松解决。
殷栗无端觉得牙酸,现在衡坤宗被陆渊带钱资助了不少,加上秋日大比的花费,他本以为现在的陆渊应该没有以前有钱了,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得悠着点花,没想到一眨眼就挥霍掉一袋上品灵石。
他连忙扯了扯陆渊的袖子,“你哪来的钱?”
见殷栗那双带着一尾红的双眼完全倒映着自己,明晃晃地暗含一丝忧虑,陆渊心情愉快,摇摇头道:“自己攒的一点,以后都要依靠师尊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殷栗无端在肩头感到一股责任,他幽幽叹了口气,拍拍自家挥金如土傻徒弟的肩膀,半天憋出一句话,“好吧,但你以后……悠着点。”
听完陆渊这通撒谎不打草稿言论的吴缘搁后面眯起眼睛,他方才明明看见陆门主是随手从储物戒一捞的,根本没有细找,想必那储物戒指里面,只怕有一堆的钱,富到流油都不足以形容陆门主,应该是一直泡在油里才对。
在衡坤宗渡过多年苦日子的吴缘心头诞生一股强烈的酸意,真是可恶啊,有钱人真讨厌!
有钱好办事,艳娘立刻眉开眼笑,一袋上品灵石数量都快上百,她要是嘴大一些,恨不得把笑咧到耳后根,笑嘻嘻地让那些还叫唤的弟子赶紧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艳娘甚至还善意地提醒道:“这几日那些弟子急于找人配对的原因是因为渝清城五年一度的秋月赏要来了,这过节自然是成双成对的热闹非凡,平日里弟子互相之间都看腻了,现在有你们两个扎眼的存在,自然都冲着你们来了。”
说罢自己也俏皮地冲着殷栗眨眨眼,“还有五日就是了,殷先生,我的第一人选时刻都是你哦。”
五日后的秋月赏?三人互相看了几眼,眼中都有迷茫听都没有听过,殷栗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思索。
秋月赏……成双成对……人多……热闹……!
殷栗琉璃色的眸中闪过一道流光,立刻向前一步喊住了正要离开的艳娘,“艳娘,留步。”
艳娘疑惑回头,却见到对方认真的神态,自己也收敛了眼神,“怎么了?殷先生还有什么要事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何会来这里吗?”殷栗眉间蹙起沟壑未平,唇边露出一个苦笑,“我现在就告诉你。”
……
四人单独在城主府主殿内从午时待到入夜,屋内的交谈声一概密音,但摔东西的声音在中途就出现不少,还隐约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起初还有几个弟子疑惑地来的叩门,但都被艳娘给轰出去了。
殿内外此时空无一人,雨势也跟着越来越大,哗啦哗啦下个不停,伴随着隐约雷鸣,似乎有飞来横祸降临。
当入夜三更之后,雨势收小,若低声交谈的密语,而城主府主殿的门也从内推开了,吴缘先行出来,随后是殷栗和陆渊,室内的烛火摇曳,幽幽照出一室狼藉。
吴缘脸上有伤,衣服被拉扯过,正忿忿不平地抱胸站在檐下,恨不得和雨水一起飞走,而屋内的艳娘发钗凌乱,发髻松散,衣袖被剑气震破不少。
当大门打开之后她立即恢复了妩媚多姿的模样,若不是脸上还有半抹残泪,和地上的碎瓷、翻桌,丝毫令人感觉不到方才内里发生的地动山摇。
而陆渊和殷栗身上却还是一尘不染,连衣服褶皱都没有。
艳娘把发簪插好,从一片杂乱中起身,深深看了眼在门口的三人,嘴上是笑着的,眼却是冷的,“这次秋月赏,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抓到你们想要的人,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