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游鸣鸿相信，只要他犯下的错误仅仅是和星盗交易，他的老师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在此期间，如果洛离也永远闭嘴，那位夫人为了以后的买卖，肯定会搭一把手。
“毕竟除了我，还有谁能动用老师的交易线？只要他们不想损失利益，我就不会出事。”
游鸣鸿很有信心地喃喃几句，随便收拾一点东西，趁着夜色暂时避了出去。
他以为这一通算计十分合理，即使有些小瑕疵也不要紧，却忘记考虑洛离早已经暴露的可能。
于是，在他自认及时作出反应的同时，戚十洲和林秋玄也得到了相应的消息。
戚十洲说：“有动静了。”
第31章
戚十洲仔细看过报告，又补充说：“洛离身边，跟踪者已经出现。”
林秋玄拿过光脑看了几眼，表情就是一松：“跟踪的人是星盗？他们没有什么不能背主的概念，审讯应该比较简单。”
都不用细想，林秋玄就能确定，游鸣鸿找这批星盗时一定是真身上阵。
毕竟那位空降上司改动《星战》资料片工程量巨大，仓促之下，对方只来得及添加一部分nc，配套的设置根本跟不上，反应到这个世界中，就成了游鸣鸿不得不亲自动手。
在游戏里，游鸣鸿还能借强制剧情的力量害死莫语和洛离，但在现实中，没有了剧情左右，他只有被抓的份。
等到他落网，莫语的剧情杀就完全渡过了。
再下一步，就是让舒城从剧情杀中跳出来了。
林秋玄放下光脑，问戚十洲：“你准备怎么处理徐重凯一家？”
戚十洲说：“这要看舒城。”
林秋玄一愣，定定看了戚十洲好一阵，慢慢偏开了头。
戚十洲的意思很明显，他不觉得徐重凯一家真的会和非人类星域有什么联系，之所以会盯着徐重凯一家，是因为要帮舒城。
如果舒城和戚十洲是好友，戚十洲帮忙在情理之中，可林秋玄心里明白，舒城看戚十洲不顺眼，戚十洲也没把舒城当朋友，他这次愿意出手帮忙……
抿抿唇，林秋玄低声问：“舒城对你态度不好，你不生气吗？”
戚十洲眼神柔和下来，坦然说：“秋玄，我是联邦的元帅，没有必要考虑纠缠于小事。无论舒城怎么看我，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我唯一在意的，只有你的意愿。”
林秋玄怔住。
戚十洲眼含笑意，喉间滚过极不明显的笑声，再开口，带着些沙哑。
“决定我是否会帮助舒城的根本原因，不在于舒城态度如何，只在于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多少爱，对这个国家理所当然没有多少热情。无论爬到元帅的位置也好、保护联邦不受外敌干扰也好，归根究底，都是因为林秋玄的意志。
——因为这是林秋玄深爱的国度，所以他希望她能长存。
眼角眉梢浸透了深情，戚十洲垂下眼睛，尽力收敛自己的情绪，不想吓到林秋玄。
即便如此，林秋玄依旧有些茫然。
他这个人比较一根筋，也不怎么懂感情，只直觉戚十洲未尽的话语中，隐藏着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承受的深意。
凝视戚十洲俊美的面孔，林秋玄也说不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迟疑许久，才说了声谢谢。
戚十洲说：“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
说完，他注意到林秋玄神色有些波动，见好就收，低头扫了眼光脑终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洛离投案自首了。”
林秋玄一惊：“自首？他不是晚上七八点才跑出去的，现在几点，十一点？”
戚十洲：“十一点半。”
林秋玄咋舌：“才跑了三四个小时……他这场逃亡的时间有点短。”
林秋玄觉得洛离逃亡生涯短暂，洛离却并不这么觉得。
在他眼中，这段时间格外煎熬和漫长。
先不提其他想杀死他的星盗，只那一名相貌恐怖的男人，就足以让他肝胆俱裂。
当时他离开星港没多久，就因为一个意外发现了跟在身后的人，一开始还没在意，等意识到对方是冲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不是没试着和对方交流、向对方求饶，可对方一不求财二不求色，根本不会动摇那颗想杀掉他的心，他也只能拼着肩膀被废的可能疯狂逃窜，勉勉强强借助地形甩掉对方。
但这只是暂时的。
那名男子体质等级、精神力等级都在a级以上，洛离一个常年在研究所里做轻松活计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男人一心要杀掉洛离，就算洛离占据地利，很快，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被追上了。
被精神力操纵的尖刀割开后背肌肉时，洛离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荒郊野外，要不是其他星盗赶到，为了独占交易酬劳而与那男人打起来，他真不一定有机会逃回城内。
可就算如此，洛离在一群人的虎视眈眈中，依旧难逃死亡的结果，区别只在于死在谁手上罢了。
洛离不想死，不然也不会从华科所逃走了。
为了保住性命，洛离别无他法，只能一边哭，一边向着他所知道的、距离他最近的警局跑去。
背上的伤口崩裂了，鲜血直流，手上还没完全好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洛离又饿又疼，委屈极了，却始终不敢停下脚步。
他不想死。
他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狼狈，但他想活下去的信念无比坚定。
哪怕疼、哪怕累、哪怕饿，只要活着就行。
抱着这种想法，洛离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警局的后门，尖叫着扑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几名星盗你争我斗上了头，又或许是因为这处警局后门紧挨着菜市场，黑灯瞎火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发现这地方有什么不对，跟着洛离扑了进去。
洛离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胆子这么大，当场嚎啕大哭。
“我要自首，我要自首！我愿意全部交代，救救我！”
警员们一脸懵逼，没闹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但眼见扑进来的星盗要跑，身体反应比大脑更快，直接冲了上去。
也是星盗们运气不好，换一家警局，以他们的能力从民警手中逃脱不难，但巧就巧在这里有一个重案组正在开会，面对身经百战的特警们，这些星盗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十几分钟战斗结束，洛离被送去就医，星盗顺理成章被羁押。
林秋玄看完整个汇报，又是惊讶又是疑惑：“那个一开始要杀洛离的男人，也是星盗？”
戚十洲沉默几秒，到底没有欺骗林秋玄：“他是沙玛琪星盗团的线人。”
林秋玄听得满心迷茫，想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绑架过他和舒城的星盗团，不但没解决疑问，反而更加吃惊了。
“他们和洛离有什么深仇大恨，都到了警局，还盯着洛离不放？”
和其他星盗不同，那个被毁容的男人并不在意自己死活，即使进了警局，还是在不断寻找机会击杀洛离。
如果洛离真的和沙玛琪星盗团有争端，男人这么做林秋玄能理解，可洛离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甚至连沙玛琪星盗团都没听说过。
戚十洲看了眼内容并不完全的汇报，平淡地解释说：“沙玛琪星盗团一直和一个叫游鸣鸿的药剂师有来往，这名线人工作是协助双方交易。”
男人对沙玛琪星盗团相当忠诚，在星盗团覆灭后他曾偷偷回去调查过，没发现特别的线索，只觉得毒气泄露是药剂破坏了储存管道，很快把复仇目标定在和星盗团交易过的药剂师们身上。
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男人盯上洛离前，已经连续作案五起。
戚十洲说：“所有被害者死因都是中毒，毒素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林秋玄皱起眉头：“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戚十洲：“和星盗有交易的药剂师大多低调，很多人离群索居，即使失踪死亡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星盗毕竟是不法之徒，和这些人交易的药剂师们，要么本身就不是什么遵纪守法之辈，要么就是担心自己的行为被人发现，居所相对偏僻，有的干脆住进了深山老林。
监管他们难度不小，再加上男人复仇计划严密，一时半会没被发现很正常。
相较之下，敢住在闹市区的游鸣鸿就显得格外不同，给男人的复仇计划造成了极大阻碍。
在遇到洛离时，男人才经历了一次失败，突然发现洛离的空间钮上有游鸣鸿的标志，怎么可能不盯上洛离？
林秋玄若有所思：“看来洛离和游鸣鸿关系很亲密。洛离坦白了吗？”
按照剧情，他们两个现在应该是情侣关系，想要逮捕游鸣鸿，只要洛离愿意交代就行了。
戚十洲回答：“他提供了很多有用信息。”
被捕后，洛离被相关人员提审，得知自己犯的是叛国罪，很大可能被判死刑，当场情绪崩溃。
他是想报复莫语，可他没想到情节会这么严重，一时间又惊又怕，对出主意的游鸣鸿怨恨非常。在星盗交代游鸣鸿有意杀人灭口后，他更是怒火中烧，怀着自己死了也要拉游鸣鸿垫背的想法，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警方拿到口供，立刻报给上级。
“已经开始搜捕游鸣鸿，你放心，我会亲自盯着。”戚十洲站起身来，给林秋玄理了理衣领，“很晚了，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会有结果。”
林秋玄闻言一惊，连忙拉住戚十洲的衣袖：“你要亲自过去？”
戚十洲说：“是。”
林秋玄站起身：“我也去。”
戚十洲一把按住他的肩，坚定地将他重新压回床边，俯身凝视着他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却给了林秋玄很大压力。
林秋玄：“我——”
戚十洲轻声打断：“你的身体不适合熬夜。有我在，不会出岔子。”
林秋玄很快在戚十洲执拗的眼神中败下阵来：“那我在这里等你消息？”
戚十洲说：“你需要休息。”
林秋玄以前工作太过辛苦，熬夜加班是家常便饭，给身体造成了不小损伤。在地球上或许还不明显，但到了星际，他体质比星际人差太多，看起来就格外严重了。
道理林秋玄都懂，可他担心剧情杀给戚十洲造成影响，在这个关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心休息。
两人僵持不下，就在林秋玄快沉不住气时，戚十洲的光脑忽然亮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现那上面显示着一条消息：游鸣鸿已落网。
“这么快？”林秋玄迷茫不已。
戚十洲也有点吃惊，详细看过报告，才知道游鸣鸿当时根本没走远。
虽然不清楚有个人正盯着他，但游鸣鸿考虑到以后还要向那位夫人寻求帮助，就附近找了家不正规的小旅馆呆着。
这种旅馆不需要身份证明，游鸣鸿一路上比洛离还小心监控，按理说躲个几天不成问题，但他出门前曾接触过大量药剂，导致身上药味非常浓重。游鸣鸿早已经习惯药剂的味道，没觉察到身上有什么不对，捡偏僻地方赶路时却因此引来一群混混。
那群混混脑子不是多好使，完全没考虑一个药剂师大半夜鬼鬼祟祟跑出去有什么问题，只想着能勒索一笔，一路尾随游鸣鸿前往小旅馆，直接给警方指明了方向。
警方破门而入时，这群混混正一边殴打游鸣鸿，一边到处翻找游鸣鸿的空间钮。
游鸣鸿自从被莫语的父母收为学生后就再没吃过苦，被混混打得鼻青脸肿，一见警察来了，甚至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跑出来，立刻扯着对方的裤脚开始求救。
警察啼笑皆非，问：“你叫游鸣鸿？”
“对，我是一名药剂师，他们对我造成了人身伤害！”
游鸣鸿指向几个混混，行动间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表情一阵扭曲。
警察们立刻进行了基因对比，确定是游鸣鸿本人，就把游鸣鸿和混混们一起带走。
游鸣鸿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再想跑已经晚了。
他比洛离更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被押上警车那一刻，就因为恐惧直接昏了过去。
警方知道戚元帅很重视这件案子，见状只好再次进行请示。
戚十洲选择自己接手后续：“牵扯到叛国行为，小心为上。”
林秋玄很赞同他的选择，但不肯去休息，硬是和他一起等到游鸣鸿被押送到十七军驻地才罢休。
精神一放松，困倦很快涌了上来，林秋玄强压住打呵欠的冲动，尽力平静地对戚十洲道晚安。
戚十洲见林秋玄这时候还不忘两人的约定，眼神一软，回了声晚安，护着走路都有些晃的林秋玄回到房间，才重新去书房处理文件。
解决心头一块大石，林秋玄这一晚睡得非常安宁，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醒来，和特意来找他的戚十洲一起去吃饭。
饭桌上，他随口问：“游鸣鸿审了吗？”
戚十洲深深看他一眼，沉声回答说：“还在审讯中，需要一些时间。”
林秋玄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
戚十洲眼神轻闪，若无其事地给林秋玄夹了一筷子菜，说：“莫语已经申请完研究材料，今明两天就会回到研究所。”
林秋玄咽下口中的菜，问：“研究所安全吗？”
戚十洲：“不能保证。”
林秋玄想了想：“游鸣鸿是不是认识研究所的人？之前被抓住的那个助手怎么样了？”
戚十洲颔首：“都已经缉捕归案。”
林秋玄放下心，琢磨着让莫语来十七军驻地。
戚十洲自然不会在这种关口反驳林秋玄，只保证等莫语到达时，驻地中研究室尽量收拾成莫语惯用的样子。
林秋玄都没想到这点，见戚十洲这么细致，又回忆起莫语和舒城不情不愿的道谢，心中暗暗叹气。
戚十洲只是不擅长为自己辩解，就遭遇不少人反感，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到底是自己亲手设计的崽，几次三番亲眼见到旁人对戚十洲的抵触，林秋玄心中慢慢就生出对他的怜惜和不平，在自己都没发现时，态度已经开始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