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啥。就是,你说一个人,他身边有多少人能信,又有多少人不能信?”夜来捏了捏皱起的袖子问道。
“……”成全一顿,随后他抿了抿唇。
“二哥……你在怀疑什么?”成全不傻,他二哥意有所指他不会听不出来。
“小全子你来到这几个月了?”夜来没回答他,倒是问了句不相干的。
“五个多月了。”成全拿下耳边别着的烟,叼在嘴里。
“不会抽就别叼了。”夜来抽出成全叼着的烟,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浪费。”
“嗯哼。”成全挑眉笑了。
“怎么怀疑上我的。”成全索性席地坐在夜来身边,撑着头问他。
“自打你来,我就没肃静过。”夜来歪头看他。
“这五个月黑猫给我报警的次数比我从小到大,二十来年的次数都多。再说你提示的也太明显了,再不怀疑你,我就不是脑子有坑,而是没脑子了。”
成全先来的女鬼虽然很凶,但是她身上的证据也很明显的指向一个人。
那样拙劣的手法,只能说是指示她的人对自己的暴露毫不在意,甚至还很期待。
夜来气的想笑。总得来说,就是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成全真当自己的智商和情商一样低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成全一点儿也没有被揭穿的慌张。
相反,他倒是兴致勃勃的给夜来出主意“你是要跟常叔揭穿我,然后把我赶出去,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我就此消失?嗯,毕竟男玛丽是我弄来的,前些阵子的东西也是我搞来的。”
“不必,明处的总比暗处的好对付。”夜来揉了一把成全的软发。
像对待一个调皮的弟弟一样,无比熟练亲昵。
“更何况你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可以合作的。”
“哦呦,你确定?我可是个想要你命的坏人。”成全半垂下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手里的烟盒。
“自然。少废话,这是通知,不是什么商量。”夜来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
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总得找个合作的人守着他的家当。
不然被釜底抽薪可就不好了。
“行吧,我答应你了。”成全一把攥住烟盒,眉眼弯弯的答应了。
夜来没理他,只身离开了。
成全装的太好了。他甚至瞒过了常叔和他,如果不是这次他故意把辟邪的凳子弄碎,成全不会下杀手的。
他太能忍了。
就像一只慵懒猫咪,在你自以为你拿着逗猫棒棒逗它,看它抓不住的蠢样的时候,其实是它在逗你。
猫的速度是蛇的七倍,只要它想,它会一击致命。在这之前,它只不过是在逗自以为是的饲主罢了。
同样,这五个月的时间,夜来为了试探成全,弄出了各种漏洞,可惜成全都无动于衷。
如果不是这次梦里,夜来见到那个孕妇脖子上挂的项链,他还真不能看穿成全。
那个女鬼脖子上的项链是成全一直戴着的那个——四叶草项链。
成全曾经说过他不会摘下项链,因为那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件。
恰好,成全这几天都没戴。
为什么不戴呢?
因为他要给他透个信啊,夜来不怀疑他,成全又怎么能跟夜来谈合作呢?
“啊……又是个大麻烦。”夜来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的石子。
前任镇长,墓里的黑猫,殡仪馆的成全和常叔,还有上午公墓里的那个老头。
人都是这样,自以为藏的很好,其实早就已经暴露在了另一双眼睛里。
总以为自己是最好的猎人,其实他的对面是最狡猾的猎物。
夜来不喜欢当聪明的猎人,他更喜欢当狡猾的猎物。
把自以为是、沾沾自喜的猎人们耍的团团转,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一无所成……
第5章
“呦呵~二哥你这心也太大了,我前两天刚想要你的命,今天你就一点儿都不设防的让我来啊?”成全一把掀开夜来的被子。
“起吧,几点了这都,还懒床呢?”
成全盯着半醒不醒,努力把自己摊成个面朝下的煎饼,以此来躲避阳光的夜来,心中感叹不已。
他二哥蠢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哪点儿吸引了那么多势力来找他的麻烦。
难不成是因为脑子有坑?也对,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是么。
“小全子,你丫的别在心里说我坏话啊,我可都听见了。”拒绝起床的夜来摊来摊去,还不忘了提醒成全别偷偷骂他。
成全:“……”
神马玩意儿,你还听见了,你是蛔虫吗?
“是的。”夜来冷不丁的又冒出来了一句话。
“……靠!”成全僵了半天才吐了个脏字出来。
夜来蹭蹭枕头,掩饰住自己的奸笑。
嘁~小崽子一个还想跟他斗,糊弄不死你。
夜来得意。人生在世全靠一个“蒙”,不管什么事儿,只要你蒙对了,就比别人占了一步先机。
成全无奈的看了他二哥一眼,这还真不是一般的脱线。别人摆出啥表情,他就信啥。逗逗他,他还真以为自己怕他。
啧,他二哥能平安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那黑猫绝对能颁个优秀保镖兼保姆奖了。
“行了,快起吧。再不起,你那些家底我可不帮你看着了。”
“走走走!”夜来一听,立马一个鱼跃蹦起。随后跟个陀螺似的,转几圈就收拾好了。
“哎呦我去,庄稼汉洗脸还三把半呢。哥,你那张脸碰着水了么,你就拿毛巾擦。能擦下啥玩意来?”成全嫌弃的瞥着他二哥。
“嘎巴和泥卷儿呗,不然还有啥?眼屎?”夜来不以为意。
成全闻言跟让鬼撵似的,一溜烟儿跑出十多米远去。并用目光示意夜来保持这个距离。
因为离得太近不是他被恶心死,就是他太恶心,受不了了把夜来打死。总之,这是个安全的距离,对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夜来“嘁”了一声,这家伙果然和他不对盘。
“站在那等着,等一会儿我把这根木棍插到地上的时候,你就从原地蹦几下。”
夜来说完走到了黑猫消失的那棵树下,他将手里的木棍插在地上。而成全也很配合的在离他二百多米外的地方原地跳了起来。
成全跳了三下,木棍从地里被震了出来。
“活地?!”成全嘴里的调儿都变了。
“你知道?”夜来还蛮意外的。因为和他比起来,成全更像是给老毛子传承的那个小白眼狼。
“不然呢,我可是继承了咱们华夏的光荣传统和传承,不像某些人~”成全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抚摸这片土地。
“这底下是什么?”成全摸来摸去,还是感觉不到地下的东西。
没有阴气,不是枯骨棺纯,也没有那种薄薄的灵气和生机,不是有灵的器物。
“当年明□□朱元璋活埋他母亲,才得来的命格和皇位。他埋的那块地就是活地。”
成全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直视夜来的双眼“你现在要是告诉我这底下什么也没有,我可不信。”
“嗯哼~”夜来笑了,他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成全皱眉“就问你这下面是啥,你用的着跟没出阁的大姑娘似得么,害什么臊呢你?”
那一脸娇羞看的人恶寒不已的。
“咳,那啥,其实这底下埋的是我媳妇儿。”夜来被这么一说,顿时清了清嗓子,无比骄傲的说道。
“嫁给我十几年了。”
“哈?”成全当场死机了。
他二哥能有媳妇儿?这又是哪个缺大德的把人家好姑娘给糊弄蒙了?
“啊呸!”不是,他脑子短路了吗?成全猛的拍了拍自己额头。
“你闹呢?活人能住这底下?”成全一手指地,神情有些激动“就算是,那在活地中一住十几年的还能算人么?”
当年朱元璋活埋他妈,后来能挖出啥来?骨头都没了,活地也养不了活人。
人得呼吸,得吃喝。活地能给人啥?一抔土还有一个坟,受好处的只有被活埋人的血亲。
“二哥,你跟我说,这不会是你干的吧?”如果他二哥没说谎,那就是他二哥亲自把他嫂子埋下去的了。
“想啥呢你!”夜来简直哭笑不得。
“是你二嫂自己要往里面钻的行吗?你问问,我向守山大爷借了多少次镐头去刨你嫂子,你嫂子出来么他!”夜来翻了个白眼,他也很无奈好不好。
“……”成全嘴角抽了抽。
等等,他需要冷静一下,这些信息太有冲击力了。
他嫂子会钻地,他哥还拿镐头刨?他二嫂子是人参娃么?
不是,拿镐头刨还会满地跑。那是什么玩意儿?钱串子,还是蚯蚓?
“哥……”成全缓了半天,才憋着一张菜色的脸拍了拍夜来的肩膀,欲言又止的道”哥你的审美真特殊。”
夜来:“……”
夜来抬腿就是一脚!一脚踹在成全屁股上,给他踹一边去了。
“我告诉你啊,你二嫂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不接受反驳。”夜来难得一本正经的说话。
“是是是。”成全不走心的答应。
他还真想不出来满地乱钻的东西能有多好看,那玩意儿还是人么?
就不说这活地埋人了,单单是这树下埋人就厉害了。
风生水宝地或是凶地的树下埋人,树根会把棺纯一圈一圈的缠住。时间久了,棺纯会成为树的一部分,棺中尸体也会成为树的一部分。
或者说是树成为了尸体的一部分也可以。因为当你划破树干的时候,就会有鲜血留下。
他二哥身后的树不小了,少说也得有几百年了,那样的一棵树在这种活地里养了几百年早就该有灵性了。
它想成精,想脱离树的形态就会选择缠住尸体。
这是本能,就像人饿了要吃饭一样。
“算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吧。”成全叹了口气。
他一开始以为他们之间的合作会很简单,毕竟他二哥除了有一只一直帮他挡灾的黑猫外,也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他还真以为他二哥的家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毕竟成全的雇主要他逼出夜来的真实能力。而夜来索性把自己的家底都暴露出来了,他一直没费力气,也没能真的和夜来交手,也不知道他的能力。
至于夜来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早晚都要暴露,倒不如卖成全一个人情。让他早点完成任务,从他雇主那里拿到救他弟弟的药费钱。
“行吧。算我欠你的,我会帮你好好看着这里,不让任何人动的。”成全摸摸重新回到他身上的项链。
“我先走了,雇主这会估计已经知道了,我得去拿我的报酬了。”
早在夜来和成全在殡仪馆谈完话的时候,夜来就已经打算好了让成全带着他雇主的走狗来这里。
让他雇主看清楚他所拥有的东西。
当然不只是为了卖给夜来一个人情那么简单。
成全的雇主不知是什么人,不知是敌是友。而那个经常出没在他房间,从他房间里窥探小黑的家伙更不知是敌是友。
今天的一切,他和成全说的一切落入了不同势力的眼中。
与其让各个势力做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营生。倒不如把这湖水搅浑,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成全离开了不久后,一直在暗中窥探的那几双眼睛也陆续的消失了。
就在夜来终于能松口气的时候,一道冰冷的视线从他的背后盯了过来。
夜来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
“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在他身后的古木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冰冷却又悦耳的男声。
夜来转过头,看向古木。
古木虽然庞大,但是枝叶并不是很茂密。让人一眼就能望尽树上的东西。
树上什么也没有。
可是男声还在继续响起!
“你想自己去面对那群人?”咔呲咔呲的抓挠声传来。
顺着声音看去,是那只黑猫。它躲在两根树枝交错的地方,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猫眼紧紧的盯着夜来。
“就算他们已经死了,也依旧不是你能匹敌的。”那声音中似乎带着韫怒。
“我知道。我自己肯定不行。”夜来走到树下,抬头望向藏在树枝间的黑猫,微笑道“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人,你知道的。”
黑猫的眼睛闪了闪,冰冷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担忧。
“是,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担心。
“下来吧,我们回家。”夜来张开双臂,等待着小黑猫扑到他怀里。
“呵,男人~在你嫁给我,成我婆娘之前,休想碰我一根猫毛。”小黑猫站起身一甩尾巴,傲娇的从古木的另一边跳下。
小黑猫口吐人言,冰冷悦耳的声音倒是和它的矫健警惕很像。
“这次我也会去的,别想再丢下我。”黑猫走到一半,突然停下,猫眼里满是杀气的回望夜来“就算你偷着跑也不行!”
夜来总是偷着跑,每次等它找到他的时候,他都把自己搞的奄奄一息的。
“乖,太危险了。这次你就留下来吧。”夜来拒绝,他想抱起黑猫,给它来个怀柔政策说服它。
谁知道还没碰到它,黑猫就炸了毛,张嘴就一句网络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