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幔帐间传来细微的喘息，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被烛火映得影影绰绰。
　　“所以……到底怎么接触天道？”在情潮的间隙，霍宁喘息着问道。
　　“总有人会飞升的。”图尔斯不紧不慢地在霍宁的身体里顶弄。
　　“我那个渡劫期的父亲算一个，或者……亲爱的女主角。”
　　“你会遭报应的！”女人的四肢已经被卸下，断肢处血肉模糊。她每说一个字都会呕出一大口鲜血，用嘶哑的嗓音念出最恶毒的诅咒。
　　“你的贪婪终将毁灭自身，一切愿望都不会实现……”
　　姬半莲面无表情地将长剑插入她的后心：“聒噪。”死去的女人渐渐化作雀鸟的模样，原本流光溢彩的金色羽毛被血色污染，姬半莲拔出剑蹲下身子，握住三根长尾羽中的一根，用力拽下。比起另外两根羽毛，这根金色的尾羽隐约有赤色的火焰光影缠绕，彰显出它的与众不同来。
　　“涅槃之尾。”她低声说道。羽毛在她的掌心中无声自燃，最终化作赤色的纹身落在姬半莲的腕间。涅槃之尾是她最后一样寻找到的传承，原本属于凤凰一族。杀死不死不灭的凤凰获取这个传承着实麻烦，好在她成功了。
　　她就地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理内息。来自混沌纪元的涅槃之尾不仅仅给她带来大量的修为，还能让她触摸到玄之又玄的天道。姬半莲的修为迅速上涨，最终到达那个许多人无法逾越的瓶颈。
　　渡劫。
　　漆黑的雷云旋转着压将下来，它们围绕着一个中心点盘旋，恰似一只冷冷俯瞰的眼睛，云层间细小的电光游动，像是躁动的群蛇。周围的动物如同感应到了什么，纷纷四下逃窜。
　　第一束雷电就来得凶狠，阶梯状的白色亮光瞬间划破乌云笼罩的天空，惊雷的声音在天空炸响，却未曾接近目标就被拦截。临清塔伫立在半空，挡下了第一次雷劫。上古时代的巨塔矗立于天地之间，分毫未损。
　　雷劫接二连三落下，声势一次比一次浩大，宛若从天而降的神罚，几乎要将世界劈成两半。临清塔最终承受不住，塔身开裂崩落，在一阵滚石坠落的声音当中被暴烈的电光斩断。那电光劈开巨塔之后来势不减，眼看就要劈落在盘膝打坐的少女头顶！
　　失去了一根尾羽的凤凰尸体突然飞了起来，为她挡住了这一击！那尸身明明翼翅尽断，却垂头悬浮在半空，如同提线木偶。源自洪荒的异兽被姬半莲充分利用，千锤百炼的强悍身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但这只是缓兵之计，很快凤凰尸体被劈得焦黑，化作齑粉簌簌落下。就在这时姬半莲睁开了眼，少女站起身，拔出了自己的剑。伴随她拔剑的动作，大地皴裂，滚沸的熔岩自地表的裂缝喷射而出！
　　她的剑直指向天空，灵力奔涌其上，形成巨剑的虚影，正正对着坠落的巨雷！
　　斩！
　　她微微屈膝，一跃而起，长剑带动一片灵光！
　　再斩！
　　她的眼瞳里不见万物，唯有她的剑，和九天之上乌云翻卷的那只眼。她举着剑，直直冲那只眼睛而去！
　　“天道！”她从牙缝中挤出这个词，带着深沉的恨意，“你于一念之间逆转乾坤，视万物为刍狗任意摆弄，今日……”
　　“我定要你偿还！”
　　雪亮的剑光划开漆黑的天幕，直指天道之眼而去！
　　叮！
　　剑尖顶在了一个金属物件上，再难进寸毫。调用了全力的这一击被强行终止，姬半莲的唇角当即溢出鲜血来。
　　“什么人！”她持剑转身。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虚空当中，两个人影肩并肩站着，其中一人抱着双臂，看起来分外潇洒，而另一人则全身裹着严严实实的长袍，兜帽下隐约有金光闪动。
　　“天道可是监控和维持秩序的重要存在，你确定要对天道下手？”抱臂的男人说话了。
　　“你懂什么！”姬半莲擦去嘴角的鲜血，表情狰狞，“你可知这个天道，强行维护着虚假的规则！”
　　“什么修炼，什么飞升，人类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它随心所欲的玩笑罢了！”她回头，盯着乌云旋转形成的眼，“辛辛苦苦修炼，到头来不过它一念之间就得以逆转，从头来过！”
　　“对了，你知道包括我父亲在内，所谓‘飞升’的人都去哪了吗？”她癫狂地大笑起来，声音嘶哑可怖，“他们都消失了！”
　　“根本没有所谓的仙界，他们修炼到顶点之后，消失了！”
　　“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吗？”
　　“我们与天斗与人斗，斗来斗去走到尽头，一无所有！”
　　“那你想怎么做呢？”这次是兜帽人开口，声音温和。
　　“我想怎么做？”姬半莲又一剑劈砍在阻拦她的金属物件上，剑锋与金属碰撞，摩擦出星点火花。
　　“既然天道是假的，那我便掀了这天，走出条真正的大道来！”她舒展双臂，霍宁于她的癫狂间窥见了意气风发的影子。
　　“真遗憾……”兜帽人摇摇头，不疾不徐道，“你生活于天道的制约下，有一天你发现天道是假的。”
　　“那么，你是真实的吗？”
　　你是真实的吗？姬半莲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
　　她迷茫地触摸自己的脸：“我……我怎么不是真实的，我不是在这里……”
　　“天道也在这里。”兜帽人温和地反驳道。
　　“别和她废话了，”倒是抱臂的男人不耐烦了，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姬半莲一下子就动不了，眼睁睁看着他绕过自己，伸手去触摸那个巨大的乌云之眼，“你就是太心软。”
　　兜帽人叹了口气。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对着乌云之眼，片刻之后姬半莲看见整个世界从地平线开始塌陷。远处的山峦树林被一片虚空所吞噬，世界在一点一点变小。原先看起来凶险万分的乌云也渐渐平静下来，有光线从云层的背后透出，恍惚间她眼见那两个人踏入层云之中，其中一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烟灰色的眼睛。
　　“你是……你是那个……”这双烟灰色的眼睛和鲲鹏梭上她看见的眼睛重合了。姬半莲的嘴巴无声开合，愣愣地盯着越来越亮的层云。荒芜的虚空来到了她的背后，最终将这个不信命的女孩吞噬。
　　【管理员模式启动，剧本世界强制关闭中，主系统连接恢复，即将进行脱出……】冰冷的电子音当中，图尔斯牵住霍宁的手。
　　“走吧，我们回家。”
　　图图：和我双修！我们双双飞升！
　　宁宁：可我是巫妖啊？我觉得你在驴我
　　最后一个世界完结啦！明天还有一个尾声
　　目前预计有一个一发完结的沙雕番外，和可能在三章左右的图宁BE番外


第124章
　　“生命体征稳定，意识信号接入，信号正常，检测到脑电波活动。”霍宁听见了熟悉的女声，世界线维护协会医疗处的护士薇薇安正在有条不紊地报告他的身体状况，仿佛梦回几个月前，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尝试睁眼，但是身体仿佛与意识脱节，过了好长时间才睁开。薇薇安正在给他挂点滴袋，见他睁眼了，赶紧坐到他的病床边。
　　“是不是身体不听使唤？”她关切地眨眨眼，“这是正常现象，没关系的。”
　　她抬手拂了拂霍宁的额发：“意识离开身体太久的话，在回归身体后的一段时间需要重新磨合，会与身体脱节，你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虽然很别扭，但是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有这个情况并不丢脸，”她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哪怕是身经百战的A级执行员图尔斯，他的状况也不比你好。”
　　霍宁艰难地转动眼珠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安静的单人病房，房间很安静，只有监视体征的仪器在规律地滴滴作响。
　　“图尔斯在隔壁病房，”薇薇安相当善解人意，“要不我申请一下，把你们俩的床拼一块儿？同意你就转转眼珠。”
　　霍宁转了转眼珠，于是瘫痪的图尔斯被推进霍宁的病房，放在了瘫痪的霍宁身边。
　　起初的日子非常无聊，夫夫两个都无法动弹，像两条咸鱼一样并排躺在床上，顶着身体控制的高延迟眉来眼去；慢慢地他们可以说话了，于是就有了以“复健”为名的漫长而幼稚的对话。
　　“你——醒——啦——”霍宁睁眼的时候，图尔斯慢吞吞地问候。
　　“我——醒——了——早——上——好——”霍宁慢慢扭过头，回答他，“早——饭——吃——什——么——”
　　“没——得——挑——呀——”图尔斯拖长音回答，进来分早饭兼查房的薇薇安不忍直视地扭过头。
　　“恋爱果然会使人变幼稚吧……”她捂着脸喃喃自语。
　　霍宁和图尔斯在完成康复训练，正式从医疗区出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在协会执行部进行了简单的询问之后，他们回到了自己家。霍宁一到家就摊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是家里舒服，感觉度日如年呢……”他蹭了蹭自己心爱的抱枕，眯起眼睛。
　　“是啊，”图尔斯在他身边坐下来，捻捻霍宁的耳廓，看霍宁被他骚扰地烦不胜烦抖动耳朵。
　　“对了，图尔斯，”霍宁睁开眼睛，“人造人的身体还可以更换吗？”
　　“怎么了，不喜欢现在的造型？”图尔斯把霍宁的尾巴放在手里盘，“可更换，就是在更换之前需要提交报告，并且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必要的时候需要贡献自己的基因片段。”
　　“那如果不想死的话……岂不是可以不停地更换身体达到永生？”
　　“想什么呢？”他笑了笑，“肉体可以不断更换，但是人的精神还会不断磨损。当人的精神不足以支撑下一次身体更换的时候，生命就自然而然走到了尽头。”
　　“但是显然那离我们还非常遥远。”看到霍宁惊讶的眼神，他补充了一句，“在目前的技术背景下，如果不是频繁更换躯壳，人类的意识可以支撑存在五百年左右。也许在未来，有对精神损伤更小的技术出现呢？”
　　“五百年已经是一个很漫长的数字了呀……”霍宁感叹。
　　“是的，”图尔斯点点头，“我们还可以活很久很久，最后的时光里我们可以一起去星际旅行，在宇宙的深处将飞船熄火，飘荡着走向生命的尽头。”
　　“想想就很美好。”霍宁同意道。
　　他们的额头贴在一起，交换了一个缱绻的吻。
　　把尾声粘贴进正文框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很久，发出这一章节就意味着图图和宁宁的故事告一段落啦。他们还可以被协会压榨很久，行走于形形色色的剧本当中，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在几百年之后在壮阔的太空深处安静离开。本文目前计划的番外有两个，一个一发完结的沙雕番外，和一个预计在两三章左右用以补全世界观的图宁BE或者OE番外。
　　接下来是碎碎念时间：
　　一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是我把想写的小黄梗整理了一下，发现有六个（就是上卷）于是干脆写了个快穿，随机出了图尔斯和霍宁这两个名字——现在我的输入法已经记住他们了2333。在写完上卷之后，本来宁宁不做人的故事算是番外的，然后一整理发现番外梗又有很多（……），得，开下卷吧，于是原本预计在10w字左右的故事变成了30w，包包震惊。
　　最早开始在废文连载只是为了督促自己不要坑，但是有越来越多的鱼鱼出现在评论里之后，我就越来越不好意思咕咕了，最后就基本日更到了结尾。不瞒大家，到目前为止字数超过2w没有坑的只有这篇文_(:з」∠)_
　　小可爱们我们下篇文见哦~


番外：编号89757（1）
　　HE，番外人物关系架空，与正文无关
　　“我们还可以活很久很久，最后的时光里我们可以一起去星际旅行，在宇宙的深处走向生命的尽头。”图尔斯坐在沙发上，与霍宁交换了一个缱绻的吻，场面温情脉脉。
　　“好的！卡！最后一幕结束！”场边蒸屉里的导演奶黄包喊了卡，场地内那个温情的场面瞬间被打破，霍宁立刻起身拘谨地站了起来。
　　图尔斯就没霍宁那么紧张，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里伸了个懒腰：“全都结束啦——”
　　“结束了哦！”客串了护士薇薇安的场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恭喜！《正常剧本系统》杀青啦！”
　　“今天晚上有一个剧组内部的晚宴，记得来参加！”场务补充道。
　　晚上七点，圣蒙凯顿大酒店。
　　《正常剧本系统》的剧组包下了一个宴会厅作为杀青宴的地点，宴请剧组内从演员到场务的所有成员。宴会采用了自助的形式，长条的餐桌分布在宴会厅的墙边，大厅中央放置了几张圆桌，方便相互交谈。交好的演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愉快地聊着天，气氛热烈。
　　“鲁道夫这次还是没演好人啊！”死宅威廉哈哈笑着，和鲁道夫碰了碰杯。钢灰色头发的大块头男人坐在座位上，神色委屈。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演个好人，观众们都不喜欢我，有的甚至建议剧组只给我饭盒不给盒饭。”鲁道夫越说越委屈，蜷在对他而言有点小的扶手椅里，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就在鲁道夫给自己倒第四杯红酒，借酒浇愁的时候，他突然神色一厉，一把抓住坐在他身旁少女的手腕。
　　“洛洛，你今天喝了几杯了？”他紧紧盯着少女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