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汐更惊讶,又仔细看了看,这不是一个粗壮的“大”字吗?
朝初阳指着“大”字解释了一番,晁汐这才搞懂,原来大字一撇头上那个加粗的墨点,是头,一横两头的两个墨点是手,捺上一个墨点,是脚。
这种意识流的画风,晁汐第一次见:“别人画画要钱,你画画要命,这小人儿能用?”
朝初阳强行解释道:“这是简笔画,突出精髓就能用。”
晁汐实在没看出精髓在哪,灵魂画手的画恐怕只有他自己能欣赏。
朝初阳将小人儿从符纸上剪下来,在小人儿头顶画了一道符,顺着车窗缝把小人儿塞了出去。
小纸人儿飘落在地,没多久就立了起来,抡着膀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朝初阳通过纸片人的视野,看到车外遍布毒物,蝎子、蜈蚣、毒蛇、壁虎、蟾蜍五毒俱全,毒物中间还夹杂着几只野生小耗子。
小耗子显然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被各种毒哥包围的感觉太惊险刺激了,几只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朝初阳将车外的情况告诉晁汐,并说车外毒物环饲,不打破结界的话,车子早晚会被这些毒物给弄坏。
结界的用途一般是保护法师的人身安全,抵御外来入侵者。朝初阳将手机调成滚屏模式,手持弹幕“有事想求,没有恶意,请撤掉结界。”放在挡风玻璃上,这么醒目循环滚动的字条,降头师肯定能看到。
过了几分钟,结界依然没有撤去,毒物们纷纷爬上车身,毒舌吐信,蝎子摆尾,蟾蜍肚皮鼓动,毒腺汩汩分泌着青绿色粘稠的毒液。
朝初阳说:“毒物越来越多,必须尽快破结界,不然车子被它们搞坏就危险了。”
晁汐想了想,直接取下玉扳指,抛出窗外。只见云披雾裂间一只威武遒劲的苍鹰化外飞来,环张铁喙,爪出凌厉,须臾便将结界里的毒物一扫而光。
晁汐打开车门下车,继续指挥苍鹰:“破结界。”
苍鹰在结界里盘旋了一周,锋利的铁爪“咔……”地一声勾住无形的壁垒。
几声脆响过后,虚空出现扭曲的裂痕,苍鹰的铁爪用力一收,结界便支离破碎。
结界刚破,一团冒着邪气的鬼脸状黑雾接踵袭来,晁汐侧身闪避,朝初阳反应迅速,手持五帝钱法剑冲骷髅头的印堂位置刺去。
这一剑快准狠,法剑的至阳剑气与黑雾的阴气两相碰撞,产生出一个肉眼可见的灰色涡流。
涡流不停翻搅,与法剑碰撞出铿锵火光,鬼脸眼眶发光,叩着牙齿,竟说起话来:“两位小友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能破我的五毒结界。这只天鹰不是凡物,你们是哪家高手?”
朝初阳被漩涡中强劲的气流搅得不停旋转,头晕目眩道:“你能不能把这个滚筒洗衣机关了,再聊天?”
鬼脸哈哈笑道:“我这‘洗衣机’动起来就没法关掉,两位小友要自己想办法哟。”
朝初阳气聚丹田,扎了一个马步稳住身体:“朋友,别这么粗暴,我们无意冒犯,今天来这里是有事相求。”
鬼脸桀桀笑着,并不答话,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人,没法交流。
晁汐摇了摇头,立指掐诀。阴阳交泰,整个厂区的阴暗气场发生了逆转,两人脚下浮现出一个巨型八卦,耀目的白光带着强盛的清气逼近黑雾鬼脸。
“两仪化清阵!”鬼脸低吼一声,退后几米远。
朝初阳终于得到解放,当即配合晁汐的阵法,拿出阳宝葫芦催动罡气对黑雾鬼脸就是一阵猛吸。
阳宝葫芦是朝家的传家宝,葫芦里两气一火。罡气可吸魂纳魄,真火能煅烧僵尸,清气化浊去污。平时被朝父供奉在神龛上,极少使用。朝初阳中了血莲印记以后,心知自己有招鬼的潜质,就偷偷把这阳宝葫芦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排上用场了。
鬼脸被罡气拉扯得变形,声音也模糊起来:“我邪师一派上次和茅山道士斗法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没想到今天能遇到大师级的人物,好,很好。”
邪师?晁汐眼前一亮。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谁告诉你,我们是茅山道士的?”现在茅山道士成了骗子的代名词,朝初阳对这个称谓很不满意。
鬼脸被吸得只剩一缕残影,还能说话:“你的法器我听说过。阳宝葫芦原是茅山派大宗师陶景然的酒具,陶景然羽化飞升后这酒葫芦便成了茅山派的镇派法器,不过这法器已经失踪了数百年,没想到在你小子手上。你既然能驾驭它,想必道法精通,我在这里隐居了几十年,都快发霉了才遇到你们两个有点名堂的小友,不如斗法玩耍一下。”
朝初阳本来想和平解决张老头的事,没想到这个降头师这么不友好,不肯现身还频繁给下马威。
朝初阳耐着性子说:“我们并不想和你斗法。末法时代斗法没卵用,你给张老头下降头,难道也是因为无聊?”
鬼脸说:“张家想拆了这里搞商业,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落脚处,怎么可能拱手让给他。”
原来张老头惹到钉子户了。朝初阳在新闻中看到过一些钉子户为了保住家宅,穷尽各种方法,下降头却是
第一回听说,史上最牛钉子户的“荣誉头衔”应该颁发给这位邪师。
“张家这些年的确作恶多端,你惩治他我没有异议,但不巧的是,我接了这单生意,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先把张老头的降头解了,劳务费五五分,以后你再对张家做什么,我们都不管,怎么样?”朝初阳继续耐心游说。
鬼脸却说:“姓张的早就死了。”
“早死了?”朝初阳不可置信。来之前,张老头还活蹦乱跳的,敢情一直是诈尸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蒋子文:听说有人想用阳宝葫芦防我?
朝初阳:谁、谁说的?
第15章
鬼脸得意道:“他现在不过是我操纵着的一具蛊虫人偶,你们没看出来吧,嚯嚯嚯嚯……”
这……真没看出来。高级降头师能用蛊虫吞噬人的魂魄,只要那只蛊虫还寄宿在人体内,他和活人毫无区别,天眼也无法看出他是死尸。
人都死了,等于白忙活一场。
“既然合作失败,那我们先告辞了。”朝初阳说完话,直接将鬼脸收入阳宝葫芦里。
四周沉寂下来,安静的有些诡异。
晁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提醒朝初阳:“小心点,他的下一次袭击很快会来。”
果然,静谧没有持续多久,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声响起,偌大的厂房内突然出现各种毒物,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的大一片波浪形蠕动着,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朝初阳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我雷火符。”晁汐说。
朝初阳赶紧拿出雷火符递给晁汐。
晁汐以剑指在符纸上面敕太乙真人法火剑咒三次,一道雷火引燃晁汐手中的符纸。
晁汐摊开手掌,红蓝两色火焰在他掌心交织跳跃。
“去。”晁汐将掌心火推出。两相缠绕的火舌如冲破牢笼的困兽,裹挟着炙热的焰怒,疯狂吞噬着车身以外的一切事物。
雷火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五毒大军顷刻间化为焦土。
朝初阳暗叹:小夕不愧是朝家的主心骨,法术造诣已经登峰造极。
“你诱他说话。”晁汐收回雷火,低声道。现在没有鬼脸载体,邪师再发声的话,会暴露他的位置。
朝初阳清了清嗓子,双手放在嘴边,作传话筒状大声喊道:“喂,你一个降头师怎么喜欢玩巫蛊术,现在五毒全灭,你有什么感想?”
“呵呵,有意思,我没看走眼,和你们斗法我很快乐。”邪师再说话时,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朝初阳嗤道:“你要斗法就出来正面刚,别偷偷摸摸躲在暗处像只缩头乌龟。”
“莫用激将法激我。”邪师说,“五毒不过是开胃小菜,让你们活动活动筋骨,接下来大菜上桌,你们好好品尝。”
“咔咔……呲拉……”一阵诡异的裂帛声从脚下的车里传出,紧接着,厚重的车门被一股蛮力踹飞,张老头四肢并用从车子后座爬了出来。
“老家伙,死都死了还这么不安分!”朝初阳将手中的五帝法剑掷出,准确命中张老头的后心窝,张老头整个身体被钉在地上。
张老头挣扎了几下,发现动不了,便一寸一寸缓慢地转动脖子。“咔咔”几声脆响,张老头的头硬生生地从脖颈处断开,鲜血溅了几米远。
张老头的头飞到空中,叩着满口烟熏黄牙,满脸狞笑。厂房内弥漫起一层血色浓雾,同时伴随着浓重的刺鼻腥风。
“卧槽,飞头降!”朝初阳惊呼。
飞头降是降头术中最神秘恐怖的第一邪降,传说飞头降突破七层能长生不死,有点功力的降头师都会尝试这个降术,但往往都被降头反噬,不得好死,练成者寥寥无几。
“这是百花飞头降。”晁汐边说边布结界。
百花飞头降又是飞头降中最丧心病狂的,标志就是飞头来袭前会出现血雾腥风,只要吸入一口血雾,人的神经就会被重度麻痹,然后百头起飞,咬住人的全身,不仅会吸干全身血液还会将骨肉啃噬干净,凶残程度可见一斑。
结界外,张老头的人头带着几十个腐烂得面目全非的人头叩着利齿,蓄势待发。
朝初阳面色凝重:“这哪是斗法,明明是想要我们的命。”
晁汐言简意赅:“敕鬼符请阴兵相助。”
朝初阳却有些为难:“我怕敕符召来那个男鬼,我和他的关系……多尴尬呀。”
“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正当朝初阳犹豫之际,一道明亮的金色光辉从结界上方倾泻而下,血雾像幕布一样被拉开,围绕在结界外面的飞头惊恐万状,盲目地相互撞击,随后如烛蜡般溶解殆尽,化为一滩滩黑褐色的血水。
“啊,神光降临,天尊来了?”朝初阳顿时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仰头望向头顶金光。
晁汐也抬头望了望,金光中除了漂浮的落英,再无其他。
晁汐略感失望,撤去结界,当下捉拿邪师重要,便跳下车朝邪师所在的屋子走去。
还没靠近屋子,晁汐感觉腰间一紧,随后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带入一个坚实的怀中,同时口鼻被人用手捂住。
下一秒,邪师所在的屋内发生爆炸,强烈的气流震碎玻璃和铁门,滚滚毒烟四散蔓延。
荀珩带着晁汐飞出厂房,来到安全区域才放开他,蹙眉等了片刻,掌心相合,慢慢转动,毒气弥漫的厂区“轰隆隆”沉入地下。
晁汐想起朝初阳还没出来,急道:“等等,里面还有人。”
“小夕,我在这儿。”朝初阳万般无奈的声音在晁汐身后响起。
晁汐回头,看到蒋子文像提小鸡仔一样拎着朝初阳的后衣领,漂浮空中。朝初阳满脸胀红,不知是勒的,还是气的。
一切归于平静后,荀珩玉雕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深沉,注视着晁汐。
晁汐预感不妙,非常机智的迅速用手扶着额头,脚下划八字,欲倒不倒:“哎呀,我好像中毒了,头好晕。”
荀珩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住他,晁汐顺势倒在荀珩怀里,吸一口他身上发出的体香,嗯,真舒服。
“你这死鬼快放开我!我要被你勒死了!”身处半空的朝初阳手脚并用,踢打着蒋子文。
蒋子文降低了一些高度,突然松手,朝初阳“啪叽”地一下,脸先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卧槽,好痛!!!”朝初阳抽抽了两下,痛苦捂着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英挺的鼻梁骨好像断了,我和你这死鬼上辈子有仇是不是?你要粗暴的这样对待我!看看天尊怎么对小夕的,呜呜~~~神和鬼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也是神。”蒋子文冷淡地开口。
“你是神经病吧。”朝初阳吸着鼻子,可怜巴巴地往晁汐这边挪动,渴望能沾到天尊一点点的温柔。哪知还没靠近,就听到荀珩清越的声音响起:“蒋子文,你先带他回去。”
朝初阳:“!!!”
回去?去哪?阴曹地府吗?
朝初阳全身僵硬,哆嗦着泛白的唇,满眼绝望地看着晁汐,仿佛在说:“小夕,你我就此永别,往后每年清明,中元,包括我的祭日,记得给我多烧点钱,别墅和美人……”
晁汐憋笑憋得眼角泛起泪光,哑着嗓子说:“哥,你放宽心,一日夫妻百日恩,蒋子文不会为难你的。”
朝初阳:“不是……这……啊……啊……死鬼,你放手!别提溜我,我自己会走!喂,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哎呀……疼疼疼!!!”
朝初阳的惨叫声逐渐消散在风中。
“你……”荀珩刚一开口,晁汐便用指腹轻轻按在他的唇上:“嘘,别说话。今晚星朗风清,月色撩人,我们静静赏月可好?”
钢铁厂已化为焦土,污秽浊气蒸蒸而上,遮住了半边天空,别说月亮,连云层都看不见。
经过几次接触,荀珩已大致了解晁汐的性子,他心虚的时候,就会露出柔媚诱惑的一面,让人移心移神,忘记初衷。
荀珩半垂眼眸,拉下晁汐的手,说:“你若变得出月亮,我便陪你赏月。”
晁汐一愣,悄然笑弯了眼:“当真?”
“一言九鼎。”
若在天宫,晁汐有神力这难不倒他,画个圆盘便能升空为月,但现在他是凡人,荀珩倒要看看他用什么本事变出月亮。
晁汐说:“你先闭眼,我叫你,你再在睁开。”
荀珩果真闭上双眼。
晁汐认真地注视着荀珩,眼波如清泉溪流潺潺悸动,看着看着便痴迷了。
这眉,这眼,乱了无数芳心,却不自知。这唇,论道说法时字字珠玑,语惊四座,却难以说出风情蜜语。这人,越看越想染指……
晁汐情难自禁地伸手探入荀珩的胸衣,荀珩眉心微动,眼睫颤动似要睁开。晁汐声音艰涩道:“别睁眼,我会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