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荫看着玄玑,突然露出一个淡笑。
玄玑明白他的意思,可却不愿意主动配合,那些曾经是他最渴望的,如今却让他作呕。
柳成荫伸手摸向玄机的脸庞,慢慢凑近,亲吻玄玑的嘴唇。
两人很快便坦然相对,纠缠在一起。
柳成荫搂着玄玑的脖颈,将滚烫的气息吐在玄玑耳边,微微喘息的问,“是不是觉得恶心?”
玄玑麻木的动作着,并没有回应。他甚至不明白,曾经无数次拒绝过他的柳成荫,为什么会在这样一种状况下与他结合,这份感情破碎得还不够彻底么?
一切结束的时候,玄玑帮柳成荫穿好衣服,抱着柳成荫靠在树上。看着树梢的月亮,心中只觉得荒凉。
柳成荫靠在他怀里,声音有些沙哑,“玄玑,你说,我们还有没有可能重建天玄宗?”
“天玄宗的掌门成了魔君的傀儡,天玄宗的弟子凋零殆尽,天玄宗的殿宇被尽数毁去。你再建立一个门派,起名天玄宗,又有什么意义。”玄玑冷冷的说。他本来已经不想再跟柳成荫有任何交流,只是关于天玄宗,他不得不说。
柳成荫呵呵笑了起来:“是啊,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你拼命的朝着一个目标努力,熬尽心血,得来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玄玑不说话,柳成荫这些感慨,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最后,柳成荫还是会朝着那个不一样的东西前进,用尽手段。
柳成荫见玄玑不说话,又接着说,“这十几年,我尝试了很多次,却一直无法召唤上古神龙。以前,我觉得是自己不够强,可是现在我已然是魔君,为何还会失败?”
玄玑并不答话,柳成荫于是继续说,“我猜,也许是久宵在骗我。召唤上古神龙需要的,可能不仅仅是帝王血脉和强大的力量。
柳成荫说着,抓过玄玑的手把玩,“也许,我应该试试天命之子。”
“如今正值乱世,群雄割据,谁会是天命之子,尚未有定数。”玄玑说着,看向柳成荫的手。
柳成荫的手细长柔软,骨节不显,看起来不像男人的手。师父曾经说柳成荫的这双手不适合拿剑,他当时很为柳成荫抱不平,如今想想,又何尝不是。
如果当年听了师父的话,只让柳成荫当个使者,管理门内的杂物,柳成荫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想法,做那么多错事。
“确实如此,可是,如今不是有个现成的天命之子么?”柳成荫抚摸着玄玑的手背,玄玑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极为有力。
玄玑猛得抽回手,微微蹙眉道,“你说久夜?”
“不是么?”柳成荫看向玄玑,“我得到消息,月长空已惊将他招到身边,不就是送给我的么?”
“你当年答应过久宵,绝不对久夜动手,甚至说会保他周全。”玄玑肃容道。
“傻不傻。”柳成荫轻笑起来,伸手去顺玄玑的鬓角,“我现在是魔君,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你见哪个坏人会遵守约定。”
***
不足百里外的营帐之内,久夜似乎完全想不到自己已经落入他人的算计,还在跟白浩清讲算计经,“总之你不要见到谁都可怜,装可怜博取同情,然后偷袭,是歹徒最常用的手段。”
白浩清认真的点头,甚至还拿出一叠纸,将久夜说的话都记在上面。
久夜看着白浩清傻乎乎的样子,一时有些心痒,他伸手出,捏着白浩清的下巴,用拇指蹭白浩清的脸颊,胡扯道,“怎么搞的?墨都沾到脸上了。”
“是么?”白浩清猛得站起来,到洗脸盆旁边洗了把脸,又回到桌边,有些害羞的说,“现在好了么?”
久夜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点头说好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十几年了,白浩清就像是脑瘫一样完全不懂他的心思。虽然开口闭口要照顾他,对他负责,可却一点进一步亲近的意思也没有。
久夜原本想要找几本书给白浩清开开窍,结果找遍了天衍道宗也没找到。
久夜便起来放弃白浩清,另结新欢的打算。奈何左锋是一群傻子,长得也参差不齐。繁花谷都是女人,他提不起兴趣。万丈峰和主楼接触得少,他遇见的,要么没眼缘,要么心眼多,竟没有一个可结的新欢,最后只能慢慢跟白浩清磨。
“说起来,难得出来一次,我们去市集上逛逛吧。”得想办法买几本画册,给白浩清开开窍才是,否则他岂不是要憋死?他遵循皇兄的嘱咐修仙苟活,可不是真的想修清静无为。
“我们是来讨魔的,怎么能出去玩。”白浩清说得一本正经,眼神却有些飘,明显也想出去玩。
久夜一眼看穿白浩清的心思,继续怂恿,“师父让我们轮守营帐,可没说休息的时候不能出去。”
白浩清看着久夜,转着眼珠说,“要不,我去问问云师兄。”
“别,他跟师父一个被窝做决定,怎么可能让我们出去。”久夜说着,一把抓住白浩清的手,“好师兄,我们就去市集转转,我在山上闷了十几年,都快发霉了。你让我看看活着的凡人,行不行?”
白浩清难得被喊师兄,到底还是没能拒绝久夜。
两人没有知会月长空,光明正大的离开营帐,倒也没有受到阻拦。
如今讨魔之征危机重重,每天都不停地人来人往,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去向。
两人御剑游荡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市集,最后只得停在一处人流较多的城镇。
久夜看着大街上匆匆来去,衣衫褴褛的行人,心中很不是滋味。皇朝已经亡了,如今到处都是战乱,太平盛世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
“阿夜,你是不是很难过?”白浩清轻声问久夜。
久夜怔了一下,看向白浩清的神色满是诧异,“你怎么会这么说?不是,你居然能看出来我难过?”
白浩清轻轻拉过久夜的手,捏了捏,“我知道你其实不想上山修仙的。你还是想当王爷,想帮助这些百姓。可是你哥哥让你跟我们上山,你才答应的。”
久夜摇了摇头,之前他演得太好了,白浩清竟然真的以为他是个一心为民的好王爷。实际上,与其说他做那些挣扎是为了百姓,不如说他是为了回到儿时无忧无虑的岁月,他始终是个自私的人。
“不说这些了,我们去书斋买些书,再去酒楼吃点东西吧。”久夜说着,直奔书斋。
白浩清跟着久夜,好奇地问,“为什么去书斋?藏书阁什么书没有,要去书斋买。”
“藏书阁很多书都没有,你不知道,凡人的书可妙呢。”久夜笑着冲白浩清眨了下眼睛,顺手拦住一个行人,问他书斋在什么地方。
行人给久夜指路,久夜便拿出一块银锭送给那人作为感谢。
那人惊在当场,千恩万谢得差点给久夜磕头。
久夜将人硬扶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那人于是主动要给久夜和白浩清带路,领两人去书斋,久夜和白浩清也没有推拒。
那人带两人七拐八拐,进入一条极偏僻的巷子,边走边解释说,“幸好你们问的是我,问了别人,他们还不知道这里有书斋呢。如今世道不好,哪里还有人读书考功名,书斋无人问津,店主就将门面卖了出去,将书都搬回家卖。”
“这样啊。那店主也真不容易。”白浩清感慨地说,
“两位大爷若是觉得不容易,便多买几本书吧。”说着,那人指了指窄巷尽头的房子,“喏,就是那间了。”
久夜看着那间屋子,微微蹙眉,开口想要阻止白浩清进入。可带路那人却突然伸手推了白浩清一把,竟将白浩清推出去去五六步,直接冲进那院子。
久夜立刻意识到不对,却没有转身逃离,而是下意识的跟着白浩清冲进院子。
白浩清站在院子正中,手中已经握着晨星和暮云,收起绵软的表情,注视着院中的黑袍男人。而将两人带过来的那人也终于显出真身,不再是粗布麻衣的穷苦人,而变成一身黑袍的英俊男人。
玄玑进入院子,将院门锁起,然后便停在院门口,静默的看着。
“安王,好久不见。”柳成荫笑着冲久夜点头致意,他没有带兜帽,将脸露出来。
久夜盯着柳成荫,略略思索才开口问,“你是当年,我皇兄请的那个高人?”
“安王好记性,我们在皇宫中见过两面。”柳成荫笑着说。
久夜看白浩清一眼,见白浩清不为所动的警惕着,这才略略放心,也露出笑容,跟柳成荫攀谈,“那可真是好久不见了。不知尊驾引我来此,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光复皇室,结束战乱。”柳成荫说。
久夜回头扫了一眼堵在门口的玄玑,轻笑着说,“尊驾这个阵仗,看起来可不像是要奉我为君啊。”
“我自然不会奉你为君,因为我就是君。”柳成荫说。
“魔君!”白浩清终于开口,声音冷厉。这一刻他才有点像月长空的弟子,锋锐如剑,战意激昂。
“没错,我是魔君。”柳成荫仍旧笑着,注视着白浩清,眼神平和却充满威仪,“你若愿意跟我合作,我便帮你成为人君。”
久夜摇头:“我想登基,早就登基了,哪里还要等到今天。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完成哥哥的遗愿。”
“霄帝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过是觉得你没能力统一四海。但是你现在有我帮忙,便有了能力,又为何不去实现霄帝真正的志向呢。”柳成荫说。
“他是不会相信你的?别在这里废话了!”白浩清厉喝一声,挥剑攻向柳成荫。
然而他只是区区元神期,又怎么是柳成荫的对手,不下百招便被柳成荫一掌拍在胸口,摔在地上。
久夜原本想要上去帮忙,奈何被玄玑压制,无法挪动分毫,直到白浩清被击倒,才重获自由。
“浩清!”久夜冲过去抱住白浩清,恼怒的瞪向柳成荫,“我天衍道宗弟子,绝对不会为魔修所用。”
“不错呀,已经自称天衍道宗弟子了。”柳成荫走到久夜身前,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我需要征求你的同意么?我只不过问着玩玩而已。”
柳成荫说着,伸手捏住久夜的咽喉,将久夜拎了起来。
“阿夜……”白浩清艰难的喊了一声,却被玄玑制住。
柳成荫瞥了白浩清一眼,淡淡的说,“杀掉。”说完,柳成荫拎着久夜,化成一股黑烟离去。
白浩清经脉重伤,体内气血翻涌,一双眼瞪得通红,想要起身追赶,却无能为力,只能破碎的喊着阿夜。
玄玑看了白浩清一眼,并没有按照柳成荫的吩咐杀死白浩清。因为柳成荫并没有用傀儡术给他下命令,他可以自主选择,他的选择便是将白浩清丢在哪里,御剑跟上柳成荫。
柳成荫将久夜带到那日的林中,一把将久夜甩到地上,设下禁制,开始检看法阵。
久夜被团团黑气环绕,困在方寸之地无法离开。他抽出佩剑,拼命地挥砍黑气,疯狂的大喊,“你杀了他,师父不会放过你,云师兄也不会放过你。”
柳成荫瞥久夜一眼,冷笑道,“不是他们不会放过我,而是我不会放过他们。”柳成荫说着,脸色阴郁,眼中满是暴戾,“我不仅不会放过他们,我也不会放过天衍道宗。”
此时玄玑赶了过来,淡淡的说,“我将那人放了。”
柳成荫猛得一挥衣袖,隔空一巴掌打在玄玑脸上,“妇人之仁!永远成不了气候!”
玄玑挨了一巴掌,半边脸肿起五道鲜红手指印,嘴角也开裂流血,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柳成荫打完竟有些惊讶,闪身到玄玑身前,伸手想要抚摸玄玑受伤的脸,却最终没有触碰,“为什么总是违逆我呢?我不想控制你,你就不能乖一点么?”
“我错了,主人。”玄玑平静的说。
柳成荫冷哼一声,盯着玄玑,露出残忍的笑容,“你不用这样刺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疯了。不,我没疯!当年毁了天玄宗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说着,柳成荫再次去检看林中阵法。
久夜看着柳成荫痴狂的样子,用传音入密对玄玑说,“他是疯子,你为什么要帮他。”
玄玑没有回答久夜,柳成荫却开口说。“他不是想帮我。而是必须帮我,因为他只是我的傀儡。我让他有自我意识,不过是今日心情好。”
说完,柳成荫冲久夜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久夜便像被大力拉扯,瞬间落入柳成荫手中。
柳成荫将玄玑定在法阵正中,掏出匕首,割破了玄玑的手掌。鲜血滴在法阵之上,瞬间流过一道道勾回,柳成荫站在法阵之外,猛得将力量灌入法阵。
一瞬间金光大盛,将久夜包裹。
久夜不能挪动,只能惊恐得瞪大双眼,眼前的金光散去,他竟站在碧海之上,一条金色的巨龙围绕着他盘旋。紧接着,四周海潮涌动,巨龙一声长吟,猛得冲向久夜。
久夜只觉得瞬间被碾碎似的,刚刚感受到剧痛,便失去意识。
“成了!是龙,是龙!”柳成荫激动地大喊,只见法阵上的金光褪去,久夜软倒在地,而久夜的正上方,盘旋着一条金色的巨龙。
柳成荫向那巨龙伸出手,那巨龙便长吟一声,凑近柳成荫,柔软的长须拂过柳成荫的手掌,仿佛在撒娇。
柳成荫大笑一声,登上龙头,冲玄玑伸出手,“走吧,我带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