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蓝幽不知道柳成荫是死是活,否则他身上的邪王鼎,可就难以解释了。
不过此时也不便承认,否则他日蓝幽得知柳成荫未死,两个邪王鼎又如何解释。
“倒没想到月长空有如此能耐,竟然能毁掉邪王鼎本体。”蓝幽说着,往小院中走去。
云梦泽看着蓝幽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用月长空威胁一下蓝幽。
“既然你现在就是邪王鼎,那正好,我可以继续利用邪王鼎修炼。”蓝幽说完,也没回头,径直走进大屋,彼迦跟在他身后。
云梦泽一阵诡异,想要将他当做邪王鼎用,那就必须要跟他双修。
蓝幽这样的人,会跟一个陌生人行亲密之事,云梦泽并不觉得。
所以云梦泽也并未将蓝幽的话放在心上,跟着进入大屋。
大屋是农舍的模样,中间是正厅,右边是厨房,左边那间遮着帘子,应该是卧房。
正厅并没有摆什么,只有一张半旧的四方桌立在正中,桌下两把高凳,正对着门的墙上是一排排的抽屉柜,跟药店中的一样,想必是放药材的,靠卧房那侧的墙边有张躺椅,蓝幽已经躺在上面养神。
而彼迦则进了厨房,正在做饭。
云梦泽抬脚就要往厨房走,却听到蓝幽的声音,“不准跟着他,不准看他,不准同他讲话。”
云梦泽瞥了蓝幽一眼,笑着说,“原来彼迦都是跟你学的。之前我看了你一眼,彼迦就要挖我眼睛呢。”
蓝幽的脸色忽然一沉,这是云梦泽第一次在那张艳丽的容颜上看到名为情绪的东西。
“不要跟我讲你们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蓝幽缓缓的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正凝聚着疾风骤雨。
云梦泽点了点头:“确实,你不能杀我,但你可以命令彼迦杀我,也可以找其他什么人杀我,我这么弱,想弄死很容易。”
蓝幽轻笑一声,算是心上云梦泽的识时务,笑完也不说话,转过眼神看向他处。
云梦泽却继续说:“可我偏偏不怕死。我就是要跟着他,搞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蓝幽猛得转向云梦泽,眼神阴冷。
云梦泽却毫不避让,也直直看着蓝幽。
好半天,蓝幽才冷漠的开口,“他死了。”
“你为什么杀他?”云梦泽强压着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坦无波。
蓝幽笑了,那笑容极夸张,似乎调动了他脸上所有的肌肉,用力得过分。
蓝幽紧紧盯着云梦泽,眼神邪异,好像突然变了个人,“谁跟你说是我杀的他。”
云梦泽看着蓝幽,感觉周身一寒,有个可怕的想法窜进脑子。
“你以为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没有!只有以命换命。”蓝幽说着,猛得站起来,闪身到云梦泽面前。
他比云梦泽略高,微低着头逼视云梦泽,黑色的瞳仁仿佛要将云梦泽吞噬,“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所以,他死了。”
云梦泽撇开头,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气恼彼迦愚蠢的奉献,也欣慰彼迦总算如愿以偿。
对于彼迦来说,失去蓝幽是不是比死还痛苦。
所以前世为他挡那一剑,本就是求死。
今生以命换命,终于救回蓝幽。
只是不知前世有什么因果,让他没能如今生这般。
蓝幽见云梦泽避开,也没有继续逼迫,转身走回躺椅上坐下,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云梦泽低头感怀半晌,转身便进了厨房。
蓝幽瞬间闪身也进了厨房,挡在彼迦和云梦泽中间,“我说了,不许跟着他,你听不懂么?”
“好,我不跟着他。”云梦泽点了点头,“彼迦,跟我走。”
听到云梦泽的吩咐,彼迦停下了切菜的动作,竟真的要走到云梦泽身边去。
“不准去!”蓝幽厉喝。
彼迦停下脚步。
“跟我走。”云梦泽说。
彼迦抬脚。
“不准去。”
彼迦停下。
蓝幽和云梦泽就这样无聊的纠缠了十几遍,蓝幽才终于烦透了,暴喝一声,“够了。”
随着这一声爆喝,两只孔雀突然出现在屋门口,瞪着两双血红色的眼睛看云梦泽。
“你如果再纠缠,我就把你丢出去喂鸡。”蓝幽冷冷的说。
云梦泽回头看了孔雀一眼,终于没再说话,走出厨房。
他原本想着,蓝幽烦了,会将他送出去,没想到却是喂鸡。
云梦泽离开厨房,蓝幽尤嫌不够,又喝道,“出去。”
云梦泽能屈能伸,闲庭信步的走了出去。
那两只孔雀也跟了出去,不过倒是没攻击云梦泽,只是扇着翅膀,看起来极为艰难的飞到湖边,然后开始啃食湖中的断腿。
云梦泽又是一阵作呕,别过头去。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云梦泽也无事可做,最后又回到旁边的小屋。
云梦泽直接将小屋的门卸下去,用剑劈得粉碎,然后在小屋里面搭了个地铺,躺上去睡下。
他还没有辟谷,吃饭睡觉都是必须的,现在没有东西吃,就只能睡觉。
云梦泽是被米粥的香味唤醒的,睁眼一看,脑袋边就摆着一个海碗,碗里竟是肉粥。
云梦泽赶紧翻身起来,呼噜噜将一碗粥喝光,空虚寂寞的胃才总算回春。
再往外看去,已经是日落时分。
云梦泽放下碗,召出小鱼,简单的洗漱一下,起身又出了小屋。
他跟月长空分开已经超过一天,也不知道月长空是不是在担心着急。
云梦泽往大屋走去,想看看蓝幽和彼迦在做什么。
刚走到门口,便见蓝幽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枚药丸,往彼迦嘴里塞。
云梦泽想都没想便扑上去,一把打掉那枚药丸。
“他都死了,你还要折磨他?”云梦泽有点恼的质问蓝幽。
蓝幽看着那枚药丸滚落到地上,再看向云梦泽的眼神冷得吓人。
云梦泽也冷冷盯着他,白日不想争斗,只是觉得无意义,并不是真的怕了那两只“鸡”。
蓝幽盯着云梦泽,良久才开口,“你以为炼制毒尸,很简单?”
云梦泽微怔,退后一步。
蓝幽起身将那枚药丸捡起来,又拿出一瓶药水,将那药丸洗了洗,再次递到彼迦嘴边。
彼迦吃下药丸,倒没像昨天那么痛苦,反而脸色不再那么青白。
仔细观察过彼迦的脸色,蓝幽才取出一张面具给彼迦带上,又将彼迦的兜帽拉下来,挡住大半张面具。
云梦泽略有些尴尬的问:“毒尸,还没成?”
蓝幽让彼迦回房,自己则转向云梦泽,假笑着说,“他已然入魔,心火不稳,自然难以被炼成毒尸。”
云梦泽又问,“那你现在,还是毒尸么?”
“我将毒血汇聚在腿上,昨日已然砍掉。”蓝幽说完,冲云梦泽挥手,“你吃饱了,跟鸡玩去,别来烦我们。”
蓝幽说完,便进入卧房。
云梦泽站在那里,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这是什么语气,他是这里的宠物么?
还跟“鸡”玩,他为什么要跟两只,可能吃掉他的,已经尸化的破孔雀玩。
云梦泽有些烦躁的走出大屋,就见那两只羽毛灿烂,动作僵硬,双眼血红的孔雀在湖边溜达。
不得不说,这一幕非常诡异。
那两只孔雀的动作一停一顿,不时还扇两下翅膀飞半步,样子可笑极了。
云梦泽走到湖边,见那湖水清澈透亮,隐约能看到湖底的石头,便知这湖里的水不能碰。
蓝幽扔了条断腿进去,这水还能这么干净,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水。
云梦泽于是又往湖边的树林里转悠,没一会儿便失望而归。
这守护法阵十分机巧,也十分广大,除非能看到法阵的图样,否则想要破解,非得一点一点将这法阵走遍不可。
也不知道这毒龙潭有多大,要走多久,月长空等不等得急。
云梦泽走回大屋,便隐约听到些喘.息吟.哦。
在心里暗暗骂一声禽兽,云梦泽便绕到大屋后面。
大屋后面是很大一片药田,其间药材种类极多,一半用灵气培育,一半用魔气培育。
云梦泽能从中感觉到一丝丝邪王鼎的气息,应该就是蓝幽的力量。
药田并不能进入,云梦泽在边上转了转,便又往药田后面的树林走。
在树林里盘亘到月上枝头,云梦泽困得罩不住,这才回返。
回到小屋,云梦泽拿出一盏八宝琉璃灯,召出小鱼点亮,在浅蓝的光下拿出纸笔,记下药田后面林子里的法阵。
在他想出更聪明便捷的办法之前,暂时先用这个笨方法,将守护法阵查探一遍,然后破解。
因为怕被囚禁,所以云梦泽拆掉小屋的门,结果晚上睡觉时便觉寒风阵阵,阴气凉凉。
他前世确实流浪多年,但那时道法精深,哪里需要睡觉。
所以如此露宿,他还是第一回。
幸好他到底进入灵虚期,冷一点也不会闹病,稍微忍忍就睡着了。
睡下没一会儿,云梦泽便朦朦胧胧的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往外一看,天色已经将白。
他走出小屋,就见彼迦拎着个小桶,匆匆的往湖边跑。
云梦泽见彼迦如此灵活,心中有些纳闷,但想到彼迦没跟蓝幽一起,自己能跟他说几句没用的废话,便赶紧跟了上去。
彼迦到了湖边,呼喝一声,两只彩羽辉煌的孔雀便从树林中飞了出来。
两只孔雀翩翩然落在彼迦面前,立刻就张开尾羽,比着开屏。
彼迦哈哈笑了两声,从小桶中拿出些碎肉,抛给两只孔雀。
两只孔雀围着碎肉抢食,那样子还真的很像鸡。
彼迦很快将一小桶碎肉喂完,拎着桶又匆匆返回大屋。
云梦泽远远看着,已经知道这不是现实,而是梦境。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彼迦进了大屋便直奔厨房,洗过手就开始做饭。
不是云梦泽吃的那种简单的肉粥,而是新鲜的活鱼熬的鱼粥,还有七八样精致的点心,都被做成禽鸟模样,看起来栩栩如生,繁花谷的师姐妹看到,肯定舍不得吃。
彼迦做好早饭,立刻端出去,摆在正厅桌上。
卧房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蓝幽穿着松散的紫色长袍,懒洋洋的走出来。
彼迦望着蓝幽,一双圆眼睛又黑又亮,“师父,早饭弄好了。因为鱼粥是咸的,所以点心也是咸的,你尝尝。”
蓝幽懒洋洋的答应一声,开始吃早饭。
彼迦则站在一边,看着蓝幽吃,一脸的心满意足。
云梦泽在一旁围观,不由得露出冷笑,彼迦越是痴恋蓝幽,他越是厌烦。
蓝幽吃完早饭,便自去湖边摆弄,云梦泽猜测他大概是在炼毒或是炼药,那湖可能就是他的“丹炉”。
彼迦默默注视蓝幽一会儿,转到屋子后面去侍弄药田。
云梦泽注意到,彼迦转身的时候,蓝幽转过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幽深怨尤。
彼迦在药田忙碌一会儿,又开始准备午饭,仍旧是蓝幽吃,他看着。
蓝幽吃完也还是去湖边,彼迦也还是去药田。
云梦泽伸了个懒腰,这日子真的好无聊,感觉比他百年闭关都无聊。
到两人吃过晚饭,无聊才总算告一段落。
蓝幽吃毕饭,便将一个瓷瓶给彼迦,淡淡的说,“试试毒性。”
彼迦嗯了一声,笑着接过瓷瓶,扒开塞子一饮而尽。
云梦泽微微皱眉,试毒这种事情,随便抓一个人来就是了,为何要找彼迦。可能是又有什么苦衷在里面么?
再看彼迦,两道俊秀的眉毛搅在一起,咬紧牙关,晃了晃,坐到一张凳子上。
蓝幽则拿出一张纸,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彼迦便开口,说刚刚的感受。
云梦泽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这毒似乎比昨日还弱了,顶多就是个肠穿肚烂。”最后彼迦下了结论。
蓝幽看向彼迦,眼神幽暗,“没有别的感觉了?”
彼迦摇头,笑得十分乖巧。
蓝幽看着彼迦,好半天才起身,将桌上的纸笔一把扫到地上,伸手抓住彼迦,将人按在桌子上。
彼迦看着蓝幽,眼中有一丝恐惧,面上却展露笑容,竟显出几分娇俏。
云梦泽微微蹙眉,心里已经知道这两个人要做什么了。
就在这时,他的头突然尖锐的疼了起来,好像有千万根针突然刺进脑中。
一种无根无缘的暴躁在心口燃烧起来,难以名状的愤怒在胸腔堆积。
他伸手抚摸彼迦的脖子,看着彼迦柔顺的伸出手,解自己的腰带,暴虐在脑海中盘旋。
他收紧五指,死死地捏着彼迦的脖子,好像这样,彼迦就能完全属于他。
这样,彼迦就再也不会看他以外的任何人哪怕一眼。
彼迦痛苦的张着嘴,喊着师父。
那声音真好听,那种濒临死亡的声音,让他觉得浑身酥软,觉得兴奋,觉得颤栗。
可同一时间,也让他清醒。
他正在杀死彼迦。
他猛得挥手,将彼迦甩出去。
彼迦撞在墙上,委顿在墙角。
他看着自己的手,仍旧能感觉到杀戮的愉悦。
他摇晃着后退,踉跄着跑出门。
一直跑到湖边,身体里的力量才喷涌而出,在湖中激起万丈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