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公园,陆泽洲径直往右边走,看起来熟门熟路的样子。叶轻跟在身边,忍不住惊讶的问:“你来过?”
“没有。”陆泽洲摇头,“助理来过。”他特意提前让助理来探路,把线路都详细告诉了他。
拐过一丛花木,就看到一个凉亭。里面坐了七八个老人,在下围棋。
“哈,老王,你又输了!”走近凉亭,石桌右手边的花白头发老头儿,落下棋子,乐颠颠道。
“再来再来,我还不信邪了。”左手边的瘦小老头儿不干,一边咕哝一边重新摆棋子。
“我才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接我家宝贝孙女放学了。”花白头发老头儿起身,哼着歌背着手从凉亭里出来。
“他就是。”陆泽洲低头对叶轻说了一声,就朝老头儿迎上去,“张良文医生?”
老头儿原本乐呵呵的表情一顿,没好气瞪了陆泽洲一眼,“什么医生,不认识。”就绕过陆泽洲要走。
“……张爷爷?”叶轻突然上前,迟疑的唤了一声。
老头儿停下脚步,目光落到叶轻身上,顿时吃惊,“小叶!”
“你醒了?”老头儿高兴的看着叶轻,“什么时候醒的?”
叶轻笑了笑,“有几个月了,张爷爷怎么在这儿?您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嗨,家里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去我家坐坐?”老头儿兴冲冲在前面带路。
跟在老头儿身后,对上陆泽洲疑惑的眼神,叶轻小声解释道:“张爷爷在我大学后面的那条街上开了家书店,我和宿舍的人有一次救了他遇到意外的孙女,就熟悉了。”
原来如此。陆泽洲眉峰舒展,他从黄更年那里听来的消息是这位张老脾气古怪,不随便给人看病,还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叶轻和他认识。
张老家就离公园不近,到了家里,张老泡上茶,先絮叨叶轻不在之后的事情,然后询问了叶轻的来意,没犹豫就答应帮叶妈妈看看。
出门离开时,陆泽洲去开车过来,叶轻问张老,“张爷爷,你有我们宿舍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前几天得知苏寒去世后,他就在找以前宿舍人的联系方式。可是他昏迷三年,和以前的朋友同学,早就失去了联系。以前的聊天软件联系方式,也因为手机和电脑的丢失,忘记了密码。
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联系方式,联系不上宿舍的人。
“有啊。”张老不假思索,“你等着,我给你去拿。”
张老很快拿了手机出来,翻找出一个电话号码,给叶轻道:“这是方南的。”
方南是他们宿舍的宿舍长,叶轻存下电话号码,见车来了,和张老告别。
回去车上,叶轻添加方南为好友,对方很快就通过了,发来震惊消息:……叶轻?!你醒了?!!!
叶轻如实回了他,发消息过去问,“苏寒,是怎么去世的?”
对方先发来叹息的表情,然后道:“有时间聚一聚吗?我带你去苏寒墓前拜一拜。”
第39章
两人约好聚会的时间,又聊了这几年的情况。当年宿舍四个人, 苏寒去世, 叶轻昏迷,方南留在临江市, 另外一个则回去了家乡。
叶轻在大学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和宿舍几个人关系最好。又因为他年纪最小,方南年纪最大,对他颇多照顾。陡然联系上, 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回去车上, 陆泽洲的眼角余光, 几次飘向副驾驶, 叶轻抱着手机, 只顾和方南说话,笑的眉眼弯弯。
回到家时, 叶轻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陆泽洲停稳车, 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你一路上在和谁打电话?”
“大学时的宿舍长。”叶轻脸上还挂着未散的笑意, 打开车门说道。
既然是同一个宿舍,那肯定也是Omega了。陆泽洲瞬间安了心, 没再问下去。
*
姜源喜气洋洋从黄更年的别墅出来, 考查了他一些珠宝方面的知识,又让他画了一张设计图, 黄更年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收他为学生。
成为黄更年的学生, 就意味着下个月珠宝比赛的名额到手了。他要把叶橙按在地上摩擦, 让所有人都知道叶橙的真实水平, 知道他是个偷窃者。姜源捏紧拳头,兴奋的沿着下山的路往公交车站走。
黄更年的别墅在半山腰,只有山脚有公交车站。出租车要叫才会上来,姜源还不会用软件叫车,只好步行去山脚坐车。
一开始兴奋,走路的劲头十足。大概半个小时后,姜源就蔫儿掉了,看着前方弯曲还没有到尽头的山路,又瞅瞅头顶炎炎的大太阳,伸手扯了扯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他正要打电话叫叶轻帮他叫辆出租车过来,一辆银灰色的车就从前面拐弯处开了过来,缓缓停到了他身边。
“小哑巴?”车窗降下,陆叙从驾驶位探出头,疑惑看着姜源,“你怎么在这里?”
要你管。姜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从知道陆泽洲的身份,他也明白了面前这个叫陆叙的家伙和叶橙的关系。得多瞎的眼睛,才会喜欢上那只烂橙子。姜源对面前这个人充满了鄙夷之情。
见姜源没反应,陆叙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不满道:“嘿,我在和你说话。你不会哑了,还聋了吧?真不知道我小叔看上你什么,真是没眼光。”
呵,你眼光好。姜源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正要不理他走开,陆叙的手机突然响了。
陆叙接起电话,对方说了什么,他回答道:“我在去见黄老的路上。”
姜源心中顿时一激灵,他去见黄老干什么?帮叶橙求情?黄老可是一开始打算收叶橙做学生的。不可以,黄老刚答应收他做学生,坚决不能被这个叫陆叙的家伙毁掉!
姜源脑子转的飞快,见陆叙挂掉电话,急中生智,眼睛一闭,噗通一声,栽到了地上。
陆叙刚放下手机,就听见外面一声响,他转头朝车窗外一看,小哑巴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靠,中暑了?陆叙赶紧打开车门,下去抬起小哑巴的头,面色潮红,额头还有些烫,看起来像极了中暑,抱起人就放进车后座,然后掉转车头下山。
姜源躺在后座,吹着车内凉爽的空调,惬意的放松身体,感受到鼻子的疼痛,又忍不住轻嘶了一声。刚才倒下去方向和力度都没掌握好,把鼻子给磕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流血。
想着等到了医院,就假装醒过来。姜源在后座躺了会儿,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悄咪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驾驶位,见陆叙在认真开车,悄悄移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专心开着车,还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陆叙:……他刚才看到啥,小哑巴的眼睛好像睁开了?身体也好像动了一下?
陆叙眉头一皱,发现有些不简单。前面路口转动方向盘,往右边开了过去。
察觉到汽车停下来,姜源心想医院到了,便恰好睁开眼睛,扶着脑袋从车后座坐了起来,蹙着眉扶着额头装出刚醒过来的模样,等他看清车窗外的环境,眼睛顿时瞪圆了。外面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医院,而是一条陌生的巷子。
“装病好玩吗?”陆叙凉凉看他一眼,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突然用力拍了下方向盘,“说,骗我送你去医院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要不然把你丢在这里。”
当自己是警察呢,还老实交代。姜源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在心里无语地吐槽。也不装了,不等他丢,就拉开车门自己飞快地跳下了车,一边朝巷子里面走,一边从兜里摸出手机,准备给陆泽洲打个电话,让陆泽洲警惕他这个眼睛有问题的侄子,要给叶橙求情。
电话还没拨出去,走到快拐角的地方,一个裤子挂到了小腿上的beta男生,咚一声,从拐角里面冲出来,撞到了墙上。后面,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破洞牛仔裤的beta小混混跟了出来,斜睨男生道:“让你交保护费不交,能耐了是吧?”
他抬起脚就要踹到beta男生的身上,见小混混只有一个人,不像很能打的样子,姜源瞬间正义感爆棚,举起手机上前几步就威胁:“你敢踹他,信不信我拍下来给警察叔叔?”
话音刚落,他走到拐角,视野明朗,看到拐角的巷子里,五六个纹着花臂的小混混,都斜斜靠墙站着。听到了他方才那句话,齐刷刷面色不善看向他。
“一个Omega,胆子挺大嘛。”花臂小混混们阴恻恻盯着他,一起抬步朝他走过来。
姜源咽了咽口水,想转身跑,身后响起陆叙的脚步声和不爽的声音,“你下车也没用!你心虚对不对?我要告诉小叔叔你有问题!”
“你们别过来。他是警察!敢动一下手,就把你们都送进警局!”姜源一把拉过陆叙,躲到他身后,有了底气威胁道。
“你会说话?!”陆叙震惊。
震惊完小哑巴竟然不哑,陆叙才分神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几个人,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最讨厌这种以多欺少的恶霸行为,一边挽起袖子一边道:“一起上别磨叽,哥一个人干翻你们。”
姜源不可思议看着他,小老弟怎么回事,把人吓走不就完了,怎么还上赶着打架?
混混们瞧见陆叙是alpha,又听说他是警察,原本有了退意,被陆叙一激,撸起袖子就一起朝他冲了过来。
巷子里顿时打成一团,姜源贴着墙根过去扶起刚才那个学生模样的beta,听到外面好像隐隐传来警笛声,正疑惑,就听面前的学生beta嗫嗫道:“我报了警……”
姜源:……他最讨厌麻烦和警察了!
把几个小混混都揍的在地上爬不起来,陆叙慢条斯理的放下袖子,开口道:“小哑巴……不对,小骗子,你……”
他说着转头,意外发现巷子里的小哑巴小骗子不见了。
他方才打架时隐约听到有车发动的声音,心中有些不妙,快步从拐角出来看了一眼,他的车也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生气,就有好几个警察从巷子外冲了进来,嚷嚷道:“敢收保护费,都给我抓起来!”
身份证和手机都放在了车上,陆叙在警局待了快两个小时,才联系到助理接。他浑身低气压的往警局外走,对那个敢偷偷开走他车的小骗子恨得牙痒痒。
*
和方南的见面约在周六,大学时他们逛街经常去的一家奶茶店。
叶轻到时,方南还没来。他点了两杯奶茶,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等方南。
“叶轻!”奶茶刚送过来,就有人匆匆进来,看到叶轻,惊喜的叫出声。
叶轻抬头看向来人,方南和大学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就是气质成熟稳重了一些。他笑着朝方南招手,“快过来坐。”
两人坐下来互相打量寒暄几句,方南就要带他去看苏寒。
墓园在郊外,方南开了车来,叶轻上了车。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墓园门外,叶轻有些意外的发现,苏寒和他爸爸在同一个墓园。
在外面小店买了鲜花,两人往墓园里面走。沿着台阶而上,方南领叶轻到了苏寒的墓碑前。
墓碑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来打扫,前面也放着两盘瓜果和鲜花,有些枯萎,之前不久,应该有人来拜祭过。
叶轻弯腰放下鲜花,伸手摸了摸苏寒的照片,眼眶温热,声音微哑道:“苏寒,我醒了。”
在墓碑前站了好一会儿,又说了几句话,叶轻才和方南离开,出去墓园。
“苏寒是怎么去世的?”回去的车上,叶轻轻声问。
方南道:“得了重病,突然查出来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你昏迷后不久,苏寒也渐渐三天两头不来上课了。我们问过原因,可是他不说。后来有一次他消失后,就再也没回学校过。”
“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他是被家里人抓了回去,还专门去他老家看过,苏寒没被抓回去。”
苏寒是他们宿舍家里条件最差的一个,父母不喜欢他读书,家里还欠着大笔的债,一直让他辍学打工尽快赚钱。
“我们报了警,可是警察也没查到。再次见到他,已经过去了一年多。问他消失去哪里了也不说,只说他得了重病,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想见见我们。”
“他当时身边,带着一个孩子。”
“孩子?”叶轻听着心情沉重又吃惊,“他的孩子?”
方南道:“应该是吧,那孩子挺可爱的,太小了也看不出来长得像谁,不过长得非常白,这一点不像苏寒,倒是有点像你。”
“他说起过你。”方南想着蹙眉,“不过奇怪的是,他说他对不起你。”
第40章
对不起他?叶轻纳闷, “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方南道:“我也这样问的他,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叶轻拧眉凝神, 想起来问道:“那他去世后,那个孩子呢?”
“应该是还给了孩子的另一个爸爸。”方南叹气,“我去送他的时候, 没看见那个孩子, 便随口问了一句,他的父母抱怨说孩子早被苏寒送走了, 他们也不知道孩子的另一个爸爸, 苏寒瞒得很严。”
“不过,”方南顿了顿, “我可能见过孩子的另一个爸爸, 有一次我去医院,碰到了苏寒,他也带孩子来看病。我们一起出去时, 有一辆车在门口等他。虽然没走近, 只看到了一只手夹着烟搭在车窗上, 没看见车里男人的模样, 但凭那辆车和男人手腕上的腕表, 都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孩子的另一个爸爸非常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