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在另一个肥皂泡[玄幻科幻]——BY:暖寒
暖寒  发于:2019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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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是因为我们的鲁莽,害他们根本长不大,那怎么办?”秦然拨开燕无往的手,“你记得当年的事,就该记得那三十个孩子,三十个!还有——”吼到最后,秦然自己说不下去,哑着喉咙闭了嘴。”
  燕无往黯然,他抹一把脸,深呼吸一口气,“三十个,我怎么能忘?阿宛我更不会忘。不过我也没有忘记另外的无数个——你不是说浪涯可能是其中一个吗?”
  秦然低着头,不作声。
  不过燕无往知道自己的伴侣已经软化了。
  他重新牵起对面人的手,轻声一句一句地劝:“如果你还是担心,不如我们先……”
  第二天一早,秦然就叫了屠梓和浪涯过去说话。
  “如果要按照你的计划行动,有一件事,我们得先做。”坐在燕无往旁边,秦然的气色看着比这些天来更要平静,平静到了一个让屠梓有点发栗的地步。
  绞着手,他尽量镇定地问道,“什么事?”
  秦然垂下眼帘。
  “见一个人。”他说。


第52章
  对于要去见谁,秦然并没有多解释半句。屠梓追问不果,还是乖乖跟浪涯一起上了车。
  没有带上其他任何人,秦然对辛逸林交代了一句,就和燕无往亲自驾了一辆车,载着屠梓和浪涯离开。
  车上谁都没有说话,屠梓坐在后座,悄悄伸手勾了勾浪涯的手指,默默建立浅连接好沟通沟通。
  (其实……你对我们的反抗计划怎么看?)
  屠梓半带不安、半带期待地在浅连接上问浪涯。
  昨夜散会之后,他们忙于安抚不愿和父母亲人分开的妞妞和凌俊,又和帮里兄弟商量了几个安置孩子们的方法,一切结束之后都累瘫了,倒头就睡,他还没来得及问问浪涯的意见。
  虽然开会时气氛使然,他一股脑的就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这些想法却是没有和浪涯商量过的。
  浪涯一向支持他的每一个主意,但这一次兹事体大,如果浪涯实际上还有疑虑,他实在无法就此又理所当然地依赖浪涯的护持。
  (我当然赞成。)浪涯马上给了回应,(继续维持现在的状态,孩子们没有任何出路,反抗势在必行。)
  屠梓的心情当即彻底亮了起来,(你也这么想?太好了!)
  感到屠梓的喜悦,浪涯低着头,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其实何止赞成,浪涯没有表达出来的是,在听见屠梓立意要推动众人反抗更生党时,他心中犹如翻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直觉得屠梓似不属于这个地方,而经历过屠梓意识里的拟真梦境之后,他更是对把屠梓牵扯进这一切有着挥之不去的愧疚。他深怕屠梓只是因为善良,被他们一件又一件的不幸束缚住,支应不及却又无法脱身。
  但当屠梓主动站出来、自愿成为此间众人反抗更生党的主力之一时,压在浪涯心底的大石通通随风而逝——屠梓不是被逼的、他心里有着和他们一样的梦想!
  有了那一句话,尽管浪涯依然知道,屠梓最终或许还是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但至少自己能和他并肩战斗过这一遭。
  值了。
  (……怎么了?)
  还在浅连接等待接收浪涯下一句回应的屠梓,突然感到连接另一边的意识一片雾霭,似有很多思绪却又看不清楚,于是问了一句。
  (没事。)回过神来,浪涯回应道,还侧头補了一个微笑给屠梓。
  屠梓也没有深究,毕竟浅连接只是一种交流手段,并不是要摸清连接对象的每一个想法。抛开这个念头,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说起孩子……你说小宝那边到底该怎么办?)
  想起这孩子和他那对一言难尽的父母,浪涯的好心情也回落了大半。不过虽然昨晚他还说过要悄悄把小宝抱走的话,但现在冷静下来,他也知道那实在不算什么好主意。
  想了想,他安慰屠梓,(虽然小宝妈妈没有相信你的话,又举报过我们,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夫妇是非常在意小宝的。待小宝觉醒时,即便没有我们在身边,相信他的爸妈也会尽力护着他吧。)
  (也对……只是,什么帮助都没有……)屠梓叹气,(那我也只能许愿希望小宝是个哨兵而非向导了,至少觉醒时的风险低一些……)
  “下车吧。”
  一直沉默的秦然自副驾驶回过头来。
  “我们到了。”
  谨慎地踏出车外,屠梓这才注意到,他们来到了另一片农地之中,不同的是,这篇农地明显还有人在照料。
  四周的庄稼很驳杂,有瓜有果、有菜有粮,还有些像是地瓜藤的植物。燕无往拎着他们一路走过这些菜地藤架,顺着蜿蜒的小路来到了一栋白色的房子前面。
  这里离归来帮一众落脚的废弃农地不远,一路开车来到了这里,天色也还早,山里雾气很重,光线并不很足够。白屋的第二层点着灯,应该是有人。
  燕无往却连门都没有敲,从门顶摸出一条钥匙,就开门进了屋里。
  屠梓跟着他们跨进门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满墙的照片。
  事实上不单是墙壁,就连墙边的矮柜、格子架,都立着一个又一个的相架。
  而这满墙满屋的照片里,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女人。
  有些是合照,但更多的是独照。某些照片的风格非常相似,而那亲密、别出心裁的角度,明显都由同一个人拍摄。
  屠梓不自禁在其中一张照片前停下脚步。
  这张照片里,女人逆光站在摄影师的镜头前,左手从脑后绕过,拨开右耳鬓边的碎发。她略略低头,微笑着回眸。
  这个女人非常漂亮,浓艳的妆容并未盖过她的丽质。尽管摄影师从一个仿佛坐在地上、极低的角度拍下这张照片,她的面容依旧没有丝毫走形。
  屠梓觉得这个女人似曾相识,但首先让他认出来的,是那一头红发。
  那是他在浪涯的精神图景中破碎记忆里看过的,那一头火红的长发。
  照片是老照片,已经有点泛黄了,却依旧难掩那抹激动人心的烈焰,几乎和浪涯的记忆里一般灼人。
  (……他的记忆还挺准确的嘛……)屠梓有点微妙地想,(竟然没什么回忆美化的部分……)
  ——难道他一直喜欢着她才记得那么清楚……
  (不对。)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屠梓就自己甩头否决了。
  当日他替浪涯治疗时就“顺便”看过,浪涯的精神图景里并没有爱上什么人的迹象……唉他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时,秦然就看过来问了这一句,险些把屠梓吓个原地摔。
  “没、没事。”屠梓匆忙几步赶上其他人。
  走过玄关,秦然让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我和无往曾经也是积极的反抗分子。”秦然熟门熟路地从旁边的碗柜拿出茶具冲泡,一边跟二人说话,“当时我们四出阻扰搜捕队的行动,从他们手上放走了不少感染者,特别是些手无寸铁的孩子……你也是其中一个吧?”他对着浪涯说。
  连屠梓都已留意到相中人的身份,浪涯自然更不可能没看见。他强压着激动,听秦然说了下去。
  “但我们愈高调愈难缠,搜捕队的行动就愈激烈。”秦然自嘲似地笑了笑,捧着盘子,把泡上的茶搬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终于,他们采取了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的政策,一炮把我们藏身的楼房炸了个一干二净。”
  “当时正好我和无往,还有几个同伴都离开了那里,去张罗下一个落脚地。但,”说到这里,秦然一窒,哽着喉咙抿了一口茶,“但留守的阿宛,和我们刚刚救出的三十个孩子,却葬身于火海之中。”
  忽闻恩人的死讯,浪涯瞪大双眼,完全说不出话来。
  秦然到底是说了下去:“在那件事中我们受到重创,搜捕队更是乘胜追击,我们又失去了好几个兄弟姐妹……最后我和无往完全停下了反抗活动,像个普通的市井流氓一样在A市的赌档间混迹,直到赚了足够的钱建立归来帮和京燕,才又一步步组织起其他流浪的感染者,算是大家有个照应。”
  听到这样的过去,屠梓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端起茶杯,摩挲着杯口沉默。
  深呼吸一口气,秦然重新直视屠梓和浪涯,“我带你们到这里,想让你们见一面的,就是以前曾经和我们一起进行反抗运动的兄弟。”
  “——他来了。”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燕无往站了起来迎到楼梯底下,见到了下楼的屋主。
  “你又不敲门了。”屋主嘴上抱怨,语气却带着笑意。
  “你不一样老远就听见我的脚步声了吗?”燕无往也笑着回应,他搭着对方肩膀拐回客厅,“我想让你见两个人——”
  “啊——!”
  被突然冒出又嘎然而止的一声尖叫打断,几个人都愕然地回头,看向了捂着嘴巴、双目圆瞪的屠梓。


第53章
  哐啷一声,屠梓捂着失声尖叫的嘴巴,几乎把茶杯打碎。
  乓乓乓乓乓乓乓……抖着手把杯子放回碟子上,他颤颤巍巍地扶着茶几站起来,“关关关关关、嗝、关明渊——!“屠梓很努力压抑着不要大呼小叫,最后一个字还是跑了调。
  纵是见过大风浪,刚打照面的屋主也被他吓了一跳。谨慎地停下脚步,他隔着三米距离招呼道:“你好,我是宋时。”
  这下又轮到屠梓打了个突,“……宋时?……啊对,你妈妈是宋潇潇。”历史都不一样了,名字换了也不奇怪。
  宋时戒备地后退了一步,紧盯着屠梓,沉声问燕无往:“这小孩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妈的名字?”因为被感染,他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妈妈离开了那个要把他往隔离营送的爸,虽然自己父亲那边姓什么他早忘了,但现在这人既能叫出他母亲的名字,又用另一个名唤他,说不定是他父系家族那边的人。
  “这……”第二个问题还真不知道答案,但,“是从平行世界来的人。”燕无往三言两语,尽量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屠梓的来历。
  “……哈?”要不是二十几年的兄弟情,宋时一定怀疑燕无往在耍他。
  这边头顶满是疑云,那边屠梓却还在发疯。
  “啊啊啊是关明渊——慢着,那照片上的不就是——”屠梓扑回墙边一张一张照片地看,终于让他找到一张女子素颜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
  “啊啊啊是苑喜玉!真的是苑喜玉!女神竟然穿朋克啊啊啊!”
  他激动、他腿软、他感觉自己要感动落泪了!
  浪涯回过神来,绕过沙发把屠梓也拉了回来,“怎么了?”他小声在屠梓耳边问,生怕又出什么事。
  屠梓还没有激动完,但总算降低了声量,“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是关明渊和苑喜玉!”
  ……谁?
  降低音量什么的对满场的哨兵和有哨兵伴侣的向导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一时间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作声,注意力全在听屠梓说什么上。
  “关明渊和苑喜玉!本世纪最强的哨兵向导!永远的全球首席!”看着浪涯一头雾水的样子,屠梓简直想要抓住他的衣领摇晃——要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自己有多激动啊啊啊!“共鸣波物理化的先驱!哨向协会组织的奠基者!哨向学院的始创人!金草帽音乐娱乐大赏终身成就奖得主!全民投票最受——”
  “——慢着。”秦然忍不住打断,“你说什么?金草帽?”前面几个头衔还好理解,说到后面什么娱乐大赏都跑出来了,都是些什么鬼?
  燕无往直接喷了,手肘撞了撞兄弟:“没想到你在平行世界还是个偶像歌手啊,嗯?”
  宋时翻了个白眼,正欲反驳,屠梓就摇了摇头。
  “不是啊,关明渊是作曲者,演唱者是苑喜玉。”屠梓眼睛荧亮,“喜玉女神当年风靡一时,代表作《只要相信》点燃了全球的觉醒风潮、挺住了各地政府对哨向协会的试压、造就了政府及选举制度的全面改革……最后还成了哨向学院的校歌!你们记得的吧,我也唱过!”
  光说还不够过瘾,屠梓拿出手机,当场又把苑喜玉的原唱版本公放了一遍。
  随着播放指令,丰盈热血的音乐瞬间盈满了原本宁静的田间木屋,当中清亮有力的歌声,带出的感染力的确比屠梓之前仅仅没有跑调的清唱强了不是一分半分。更何况,这一把声音对屋里其他几人的意义还不止于此。
  听着从陌生器具当中流淌而出的、熟悉的声线,宋时默默握紧了拳头。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阿宛的声音了。
  当年阿宛也很喜欢唱歌,却从来没有站到人前的机会。她只能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才能放胆歌唱,或是在他耳边喁喁细语、哼着不成整曲的调子……那时的歌声,和现在听见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宋时咬牙合上眼帘,藏起眼里的湿润。
  因为多次兵行险着的救援行动,他的阿宛的喉管被催泪弹的烟雾灼伤过,唱到高音时总带着半分沙哑,并非曲中人般清澈无尘。
  一曲听罢,屠梓的亢奋状态还未消减,长舒了一口气,他满心庆幸地说:“太好了,有关明渊和苑喜玉在,那我们的反抗行动一定会成功!”
  闻言,其余四人皆是一怔。
  “也许吧……如果她在的话。”宋时苦笑道,声音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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