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矿山有兔子……?)
两名卫兵互看一眼,眼中都带着疑惑,但现在整个营地里面没有站岗的都去A区支援了,没有人替岗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岗追查这种似是而非的疑惑,便不约而同把事情抛到了脑后。
而跑过关卡的兔子真身——屠梓,一边群发着精神暗示一边往粮仓没命地跑,连确认自己首次暗示普通人成果的余裕都没有了。
第05章
在清楚知道位置和路径的前提下,由山谷口抵达粮仓的路程并不远。屠梓不过跑了一、两分钟,就成功和一桶国产香米胜利会师。
把半个人埋在白米里面,屠梓伸手在旁边的纸箱掏出几个番茄狼吞虎咽了起来。
带酸性的番茄对被胃酸折磨了半天的胃来说并不友好,但对非常缺乏水分、四周又只有一堆生食的屠梓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选择了。
一口气吞了三个拳头大的大番茄,屠梓才总算缓了过来。
他一边把被番茄汁染红的白米淘到底层,一边放出精神触丝感知四周环境。
方才一路瞒过所有站岗的成绩让他信心大了不少,精神触丝放得嗖嗖的,毫无顾虑地到处试探,积极掌握身边所有动态。
情绪波纹被中断的情况已经没有再出现,偶有比较强烈的情绪反应,均呈现一种紧绷而稳健的负面状态,由此分析,那名“侵入者”应该已经逃脱,同时军方再次控制了场面,正在重整。
(……糟。)
尽管在和平地区长大,好歹也看过谍战片的屠梓这才想起——自己没错是靠这次混乱混进了粮仓,但他们接下来肯定要彻底搜查军营。
而屠梓顶开桶盖看了一圈,放眼所及并没发现什么比饭桶更能藏人的地方。
再放出汤圆偷看一下外面,士兵们已经开始分头在不大的军营里逐个建筑排查,很快就要查到粮仓了。
屠梓眼泛泪光默默把潜到饭桶底部,直到整个人都被米粒掩盖住。
(……拜托……别给我来用刺刀戳几下那一套啊……)
……
“报告!”一个年轻士兵踏前一步敬礼:“A区排查完毕,没有可疑人物。”
“好,开始搜查B区。”沈梁点点头,神色阴沉相当焦躁。
好端端的清闲军营突然从地底下冒出个人来已经够夸张了,那人还像变种人一样,不论速度、反应还是力度都不是一般人、甚至特种兵可比。在几十人围攻之下背后还像长了眼睛一般,连子弹都能避过,在没有下杀手的情况下,愣是把他的兵全部打退逃出了军营消失无踪。
这已经够丢脸,更让他不满的是,当他想从侵入者出现的位置开始搜查,看看是不是被挖了地道、有没有身份线索的时候,机密情报局的人却突然出现,大摇大摆走进他的军营封锁了那个位置不说,还禁止他继续查下去。
上级命令不得不遵从,结果他只能在这里逐一排查,找那大概不存在、就算有肯定也已经溜了的“同党”。
沈梁皱眉看着那个除了个大坑洞就空无一物的山谷,觉得背后的内幕一定不简单。
全陆军都觉得守卫此处是个给部队修整放松的闲职,需要的人不多、没有重要机密或重型武器、轮换期又短,派驻的部队却多是些单兵作战能力比较高的。看守一个曾经的变异疾病源头,根本不需要什么战力,应该就是休闲职位无误。
然而,今天的事故彻底颠覆了这个认知。
这个地方的地下,有着机情局才能接触的高级机密。一旦知道了这一点,派驻单兵作战能力高的部队的理由就很清楚了——就是为了防范那种堪比变种人的……人。
摇摇头,沈梁断了念头,随便走入最近的一个搜查点。
不管如何,他是个军人,不是个侦探,超出他知情权的事他不需要、也不应该管。
一入粮仓,他就发现有一个兵不太对劲。
“怎么了?”他快步走近那个呆在米桶旁边的兵。
那兵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报告长官,没事。”
“没事你发什么呆?”他探头察看米桶。
“抱歉长官。”那兵立刻站直:“我只是突然觉得……要是把手插进米里面翻,会不会很脏……抱歉长官!”他看到了!长官那“你莫不是个智障”的眼神!慌乱的小兵连忙立正敬礼。
沈梁随手抽出自己腰间的军棍往桶里搅了搅,只看见白花花一片。
“这里没问题,就去搜第二个地方吧。”又看了刚才那疑似智障的兵一眼,沈梁收回军棍离去。
搜了一晚上,沈梁和他的人并没有任何发现。在机情局的推波助澜下,沈梁干脆地结束了调查,军营一切行事回归日常规律。
第二天一早,沈梁开完早会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趁着还没有下一轮汇报靠在椅子上养神。打了一轮后连续搜了一整夜没闭眼,全身肌肉都酸了,那万能的军棍此时正好用来敲肩膀。
军棍不轻,每边敲几下就差不多了,不然再敲下去得手疼了。沈梁正想收回军棍开始处理公文时,却看见棍上多了几点红色。
……他不会是吧自己给敲出血了吧?
狐疑地眯起眼睛、拿指头摸了摸拿几点“血”,沈梁这才看清,那原来是几颗染成了橘红色的米粒。
米?昨晚搜查时他确实用军棍桶过米桶,但那里什么也没……没……
沈梁揉揉太阳穴,惊异不定,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粮仓里面发生过的事记忆竟然颇为暧昧。
这说不通,又没喝酒又没脑震荡,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何解在粮仓那一分钟不到的事就如此模糊呢。
他猛地站起,亲身快步跑到了粮仓。
找出了昨天那个米桶,他二话不说就把桶踢翻在地,半桶米一下子全散落在地上。
“果然……”
只见地上的白米有一部分染成了红色,米堆之中还有几个番茄蒂。
“刘中士!”他叫来粮仓的负责人:“报告粮仓今早的情况!”
他也不问有否可疑人物这种问题了,如果有看到,他的兵早上报了。
“报告长官,”粮仓负责人有点莫名其妙,但仍然尽职汇报:“今天是补給日,补给车如约送来了新一批粮食,刚刚交接完毕。”
补给车!“车呢?”
“五分钟前离开了粮仓。”
沈梁连忙抓起肩膀的对讲机。“所有门卫注意!所有门卫注意!暂时封锁大门、禁止任何车辆离开!重复,禁止任何车辆离开军营!”
第06章
这军营其中一个防守最松懈的地方就是几乎没有监控镜头,一旦出事只能用人力一寸寸地搜查。
以前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为了省经费,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人特地潜入,现在倒知道是为了一些连内部录像都不能留下的机密了。
沈梁最迫切要截停的补给车本来已经半个车身出了军营的侧门,在士兵的阻止之下只好原路倒车,开了一夜车的老司机脸都黑了。
沈梁带着他最熟悉的一对兵,亲自上车检查。
“两人一组并肩搜查。”他特地吩咐,“一旦有任何异常、不适,立刻向我汇报!”
“是!”
看见沈梁竟还给搜查队发防毒面具,老司机心底发寒,忍不住打听:“这位长官,这是……”
沈梁一个眼神让他闭了嘴。
“卸下补给品后,你可有检查过货柜?”
“有有有,”他急忙道:“我点过一次车上余货才走的。”
“没发现异常?”
“没、没有啊……”老司机本来还挺有信心自己工作完成得很好的,被沈梁一凶,毫无理由的心就虚起来了。
“报告长官!”一辆货车能有多大,转眼间沈梁的人就把车搜了个透彻了:“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
沈梁眉头紧皱,让人把出口附近、和其他正要离开又被截住的车都搜一遍。
——他们当然找不到人。
屠梓此刻严格来说已经离开了军营——他正趴在军营侧门旁边、属于纪念馆后院的草丛里装死。
他在听见某部对讲机爆出“所有门卫注意”六个字的时候,就当机立断从车底滚到了草丛中。
他动作不算十分灵活,但扛不住他有精神暗示这一金手指呀。
昨晚他就发现,给普通人下暗示简直一下一个准,让他们视而不见什么的实在不要太容易。
(……只是事后会不会被发现就不知道了。)屠梓在心底暗暗吐舌头。
不然他也不会被逼提早跳车。
听见沈梁带人去搜别的车了,屠梓才慢慢蠕动着接近纪念馆的后门。
一大早的纪念馆还没有游客,只有十几个值早班的职员聚在一起开每日的例会。
屠梓二话不说直奔洗手间。
——这就是空腹吃一堆(还是没洗过的)生番茄的下场。
等屠梓拉完出来,纪念馆也已经开门迎客了。
他脚步虚浮地扶着墙往出口摸去,不想没走几步就被一边的保安大爷叫住。
“喂!少年仔!”大爷嗓门大得不像在展馆打工的,“你的同学都到二楼啦!”
“呃……我不是……”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大爷干脆从岗位走过来赶他:“快快快,再不跟上老师得骂人了!”说着就把屠梓推上了自动扶梯。
(像你这种不好好参观学习、光想着溜出去玩儿的兔崽子俺可见多了!)大爷叉着腰心想。
屠梓无奈在大爷“温暖的目光”之下上楼,混进了有几百个学生的参观团队尾。
骤眼一看他们身上的校服的确是挺相似的,都是黑绒蓝边的西装外套,内搭白衬衫蓝领带黑长裤,唯独这里的学生校章是缝在胸口的布章,屠梓的却只有一个扣在领边的小襟章。
这个学生参观团人数众多,混杂了好几个班级的人,把不大的展馆挤得水泄不通人头涌涌,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发现屠梓不是他们的同学。
“安静!”离屠梓最近的一个班级,领队老师停在某块展板前面,拍拍手让她的学生也停下来。
“已经来到第二个展厅了,谁能告诉我这里是纪念什么牺牲者的地方?”没有人举手,她就随手点了一个同学:“十三号!”
“啊?是……塞墨勒病毒。”正在和同学咬耳朵的十三号总算及时应声没有被老师抓包。
“没错,要是这么基本的东西你们都答不出来,你们可以省掉明年的高考报名费了。”这老师嘴挺毒,“如果你们没只顾着打游戏、有看看新闻的话,就应该知道时至今日,依然有塞墨勒病毒的新感染者出现,这病毒还带有相当的遗传性,决不能掉以轻心。”
她瞄一眼后面的展板,叫了下一位学生:“卫生课代表!说说塞墨勒病毒的感染者有几种。”
卫生课代表不愧是课代表,比十三号同学专心多了。“有A、B两类。”
见老师点头,她愉快地继续讲下去:“A类病征为畏光、畏声、皮肤过敏、且有一定的自闭症状……”
(——哨兵。)屠梓心中一凛。
所谓的畏光、畏声什么的,都是觉醒初期、或是受刺激之后五感敏感度暴增又无法控制好自己能力的症状。
“至于B类感染者,”课代表续道:“病征主要有精神失常,包括幻觉、情绪崩溃、害怕人群等……”
(向导。)这个屠梓就更清楚了,向导觉醒时和哨兵一样,在短时间内都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突然变得极强的感应能力的,四周人类甚至生物的情绪和思绪会被无差别接收,造成强烈的精神冲击,所以最好是在僻静的地方准备觉醒。
但幻觉也好、情绪崩溃也罢,都是觉醒时出了意外或是之后受到过度刺激才会出现的后遗症,在屠梓的认知中,正常情况下都是不会如此的,但在这里,却被说成是主要——“病征”。
屠梓越听越不舒服,课代表却状态极佳,巴拉巴拉地背诵课文。
“……任何年龄的人都可能感染塞墨勒病毒,但两者都多发于五至十八岁的儿童及青少年。”
“嗯,”老师点头,“还有呢?”
“两者对一般人都有严重的攻击性。”课代表朗声回答,眼神澄澈:“且病毒无法治愈,一旦发现,应马上拨打紧急电话报案,将感染者送往隔离。”
……B类感染者屠梓默默往墙边缩了缩。
“没错。”老师敲响展板,让学生注目,“塞墨勒病毒是不治之症,一旦感染,终生都不可能治愈。感染者不论AB两类,随着病情的加重都会对附近的人造成越来越大的伤害。现在在世界各地,每年都有新的感染者出现,如果你们身边出现了感染者,一定不能犹豫,必须马上将他们送入隔离营。”
“记着,一刻都不能迟。”
第07章
作为该被马上抓起来隔离的人种,屠梓混在人群之中满身的不自在,感觉自己和被狼围起来的汤圆也没什么分别了。
偏偏一时之间还没有不引人注目地离开的办法,他默默自我安慰,自己是已经发育成熟受过全套训练的向导,如无意外根本不可能在人前“发病”,没事没干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感染者”呢。
他默默跟在队列的边缘看展板。
展板上一条一条地列出了更生党和“病毒”“搏斗”的功绩,大意是更生党领导如何有远见地快人一步发现了病毒的严重性、更生党员如何牺牲自己贯彻病毒的隔离控制、人类现在如何还在病毒的威胁之下……不单“八号月台”事件及其往后的历史与屠梓所知的不一样,就连更生党成为执政党或更久以前的历史,也有不尽相同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