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觉得我会受伤?
我好歹也练了初级凌云心法,背上有名剑冬霜,还有祁朝留的一缕剑意,这配置怎么看不会随便受伤吧??
第20章
用完早饭后,纪清文折身回房,楼云和魔尊两人走出客栈。
方才在桌上,纪清文提起城边有一户人家,昨晚倒是听见些奇怪的声音。楼云打算去探探情况。
其实昨晚昭岐走后,楼云冷静想了想,魔尊可能只是心情好,见他字丑地没眼看,顺手帮帮他。谁知自己反应这么大。
楼云回忆,也不知自己当时哪根神经不对,明明挺正常的事,怎么自己这么紧张?
教写字,确实应该手把手教啊,那魔尊握着自己手,不是应该的吗?
信本就是写给祁朝的,那魔尊教写师尊两个字,不也是应该的吗?
既然都应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诡异?
楼云耳根有些发红,街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他偷偷瞥一旁的魔尊一眼,抿了抿唇。
“咳,那个。”
楼云转念想想,自己昨晚态度确实不大好,无论如何也应该道个歉。
“昨晚我态度不好,其实很感谢你教我。”
魔尊停下来,淡淡看他一眼,似乎并不在意。
“无妨,是我唐突了。”
楼云耳根上的红蔓延到脸上,薄薄一层,他垂下眼帘,诚恳道:
“真的,昨晚是我钻牛角尖了,既然自己的字不好看,就该虚心接受才是。辜负了你一片心意了。以后……”
楼云顿了顿。
“以后还希望你能多多指导。”
估计给祁朝写信不会只这一次,难得有机会好好练字,当然要抓紧机会。
魔尊看着他,冷淡的目光稍稍缓和。他伸手拂了下楼云垂在肩部的发尾,不自觉柔声道:
“好啊。”
楼云点头,内心松口气。看来魔尊好像也没生他气了。
两人从客栈走到城边,花了半个时辰。其实有更快捷的方法,便是乘白羽过去,但白羽所剩不多,楼云本身并不会飞行术法,就没有将白羽浪费在这种地方。
一路转到目的地,入眼依旧是一座普通的宅院,跟城里其他院子大同小异。
楼云走上前,正准备敲门,魔尊突然伸手挡在他面前。
“怎么了?”楼云疑惑地问道。
魔尊不答,摇摇头,伸手揽过他的腰,死死扣紧,两人一个翻身从院墙越过。
这一个天旋地转,楼云被抱得措手不及,下意识伸手环紧身边这人。头埋在他颈间,呼吸间满是一股幽深清冷的气息。
“好了。”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连带着胸口传来微弱的震动。
楼云心跳一窒,慌忙松开手,站稳后四下环视。
这一看,才发现不对劲。
白日里的院子,竟一片死寂。
楼云朝里走两步,不见半分人气,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住过人似的。
“这……”楼云犹豫道。
魔尊点头,道:“被人抢先了。”
楼云皱眉,谁把人劫走的?妖兽,还是另有其人,别人也在调查这件事吗?
魔尊走到他身边,问道:“你还要进去看看吗,也没什么线索了。”
人都不在了,还看什么呢?
楼云摇头,失望道:“算了,回去吧。”
魔尊靠近,伸手搂过他的腰,楼云被带得往前一靠,脸莫名红了。
“抱紧。”
楼云闻言如梦初醒,慌忙伸手环住身前的人。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楼云耳朵莫名烧起来,等一个天旋地转后,两人再次落在街上。
楼云像被烫到般松开手,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抬头,一只黑羽赤眼鸦骤然出现在半空,扑棱两下翅膀,停留在魔尊指尖。它张嘴发出几声嘶哑的叫声,随即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空中。
魔尊脸色冷峻,眼底没什么情绪。他收回手指,转头对楼云道:
“我有事离开一下,你——”他停顿下,似乎是在思考说什么比较妥当,“你乖乖的,别乱跑。”
楼云古怪地看他一眼,仍是点头答应。
什么叫乖乖的?怎么感觉我像是你养的什么宠物?
魔尊转瞬消失在原地,楼云一个人不徐不疾转回客栈。
出去折腾一圈,什么收获都没有。楼云兴致不高,肚子饿了,勉勉强强用了点饭,一晃眼便到傍晚了。
客栈厨房照例给他上好饭菜,偌大的一楼,就他一人孤零零坐着吃,实在有些凄凉。
楼云不禁想起上次坐这里吃饭时,魔尊拿过他面前的碟子,难得吃了两块点心。
当时吃的是什么点心呢?
九香百回糕,还是千丝青云卷?
走神间,楼上传来一阵响动,门被重重关上,关门人心情听起来不怎么好。
随即楼上咚咚咚一阵脚步声,那人顺着楼梯急火火冲下来,面色难看,好像被人耍了一道般,优雅风度全都不在。
“纪师兄,出什么事了吗?”
纪清文回头,见是楼云,手中紧捏的扇子稍稍松了松,深吸一口气,气愤道:
“我就说我就说!
“我都把这座城的客栈都包下了,没道理还不见人。我当他有多大本事,能变个地儿出来住,原来他竟找了个好‘住处’啊!”
楼云意识到他说的是谁,不由好奇道:
“什么‘好住处’?”
纪清文咬牙切齿,那样子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他竟跑去睡花楼!”
楼云哑然。
花楼,不就是烟花之地吗,从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个人才了。
纪清文说完,气势汹汹朝外走,看样子是要去抓人了。
楼云想起什么,连忙叫道:
“等等纪师兄,我陪你一块儿去。”
纪清文疑惑地看向他,楼云解释道:
“我想去问问他这城里妖兽作乱的事,最近没什么线索。”
纪清文点头,一挥手,楼云连忙跟上,两人急匆匆朝外走去。
第21章
无论外界有什么事,天大地大,总有种地方是相当热闹的。
东琴城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城,本着山高皇帝远,也没什么人管,民间市场发展挺好,各类商贾往来络绎不绝,时常有新奇玩意儿流传。
民间不乏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也不乏青年雅士的风流韵事。许多人茶余饭后总喜欢谈点八卦,听花楼必然是各类人士的心头好,今天这个说:
“今天林秀才又给听花楼的花娘赋诗啦,你瞧见了吗?”
“啧啧啧,那可不,那诗叫一个缠绵香艳!就是不知道花娘到底有多美,真想见一见。”
明天那个说:
“知道昨天听花楼争花魁,西边的李老爷跟东边的万老爷又杠上了!”
“哈哈哈哈,这次又是什么状况?”
“还能怎么的?两人砸的灵石都快把大厅淹着了,结果谁也没捞着好!两人互相给对方大房报信,在大厅里直接被揪着耳朵拖走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
“嘘,轻点声,当心万老爷灵石砸你一身哈哈哈……”
……
哪怕是这段时日,夜间偶有妖魔肆虐,仍有无数不要命胆儿肥的,愿意铤而走险,三五成群光顾听花楼。
因此平日里街上人烟冷清,愈往烟花柳巷走,反而愈是正常,人气渐渐回到街上,行人也渐渐多起来。
楼云和纪清文二人急匆匆朝这儿赶来,半路纪清文突然神思一动,拉住了楼云。
“等等,忘了一件事。”
楼云停住脚步,朝纪清文看去。只见他在袖中摸索一阵,拿出一只纳戒,一翻手,一张□□出现在掌心。
“平时易容术没认真学,这会儿要用拿不出手,只能用这个顶一会儿了。”
说着戴上□□,乍看去,原本清俊的五官,稍稍粗陋起来,只像个寻常的公子哥儿。
楼云端详一阵,确实看不出来,而且比用易容术更自然。毕竟易容术是术法,遇到修为高过自己的,就不起作用了。
“你需要吗?我这儿还有一张。”纪清文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铜镜,照了照自己的新脸,颇为满意,抬头看向楼云,眼神里闪着光,跃跃欲试。
楼云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婉拒道:“不用了吧,你那位朋友就见过我一次,想必也联想不到你这儿来的。”
纪清文点头,便不再问他。两人脚步加快,不一会便转到风月街。
夜色降临,四下里暗沉一片,独独远处街头那一座流光溢彩的小楼,万分热闹。
临近听花楼,空气中渐渐飘来一阵甜腻的脂粉气,像翻转了一大罐腻人的蜜糖,甜得人心口发闷。
人声逐渐嘈杂,仿佛跟别处冷清的街道,处在两个空间。
楼云上下人生十九年,包括穿书前的时间,从未去过这类风月之地。
就是上学时,别人青涩萌动的高中时期,因家教甚严,他也不过埋头苦读,与周围异性仅止于同学之情。而大学时家中突变后,更是一边读书一边打工还债,每日里累得头晕眼花,更别说谈情说爱花前月下。
此刻走近听花楼,还是颇好奇的。
听花楼前人头攒动,莺莺燕燕香帕乱舞,一对对人从眼前走过,灯火辉煌间让人眼花缭乱。
“哎哟~两位爷好生眼熟~莫不是奴家在梦里见过?”
“嘻嘻嘻~这位公子好俊哪~进来玩儿呀~”
两人靠近楼前,顿时被一群娇声燕语包围。楼云不由靠近纪清文一些,神色中半分好奇半分青涩。
纪清文呵呵一笑,神色淡定,伸手轻轻一抖,金漆扇哗啦展开,放在胸前缓缓摇动。
四周的莺莺燕燕顿时眼前一亮,你挤我我挤你,将二人推进楼里。
一入楼里,热浪更甚,几乎要将人掀翻过去。
楼云还未将整座楼的样貌看个仔细,四周拥簇着他们的花娘们散开,从前走出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
咳,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老鸨。
楼云耳根泛起薄红,所幸周围光线红粉交错,看不出来。
“哎哟,这二位爷挺眼生的~这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吗?”
老鸨双眼半阖,眼波流转间将二人上下打量个遍,随即脸上笑容更甚,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架势。
她手上挥着一把点金桃扇,半掩嘴角,笑盈盈道:
“我们家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公子想要什么样儿的呀,都能叫来~”
楼云抿紧唇,救助般地看向纪清文。那眼神无辜又无助,周围花娘们瞧见了顿时一阵娇笑,楼云头上有些发热,心底开始有些后悔。
为什么这么莽撞!好好待在客栈不好吗!来逛什么听花楼!
老鸨挥手一示意,顿时两三个花娘拥上来,一人揽住楼云一只胳膊,嘻嘻笑着将他推走了。
纪清文面不改色,从袖子里拿出两块上品灵石,随手抛给老鸨。
老鸨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忙伸手接过,小心翼翼道:“公子可有什么要求?”
纪清文摇了摇扇子,慢条斯理道:“没什么,我是听一朋友推荐来玩的。他好像经常来,不知今日他是否在此啊?”
老鸨手里紧紧捏着灵石,笑道:“不知公子的朋友是谁呀,老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纪清文一笑,道:“他平日里喜着一身玄衣,眼睛上有一道伤疤。”
老鸨将手中扇子一晃,遮住了半张脸,笑道:“这就难找啦,这里的客人喜着玄衣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眼上有道伤的,来来往往如此多人,不是贴身之人,谁又会注意到呢?”
她见纪清文神色不太愉快,又忙道:“不过可以问问我们这儿的姑娘呀,她们见得多了,私下里也有诸多交流,兴许她们就知道呢~”
纪清文微一点头,老鸨忙招呼两个花娘过来,又笑盈盈走了。
左右看看身旁这两娇人,纪清文突然想起一件事。
完了,刚刚好像把楼师弟忘了。
他忙问花娘,然而夜间客人又多,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没人说得清谁和谁又去了哪个方向。
纪清文一阵头疼,他怕要找的人就在此地,贸然使用灵力搜索会引起警觉,又让那人趁机而逃,于是作罢。想想楼师弟那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罪恶感,随即安慰自己:
应该没事吧,毕竟这里是凡人聚集地,普通人还是轻易奈何不了楼师弟的。楼师弟好歹是剑尊弟子啊,怎么会随便就被人占到便宜呢?
纪清文思及此,摇摇手中的金漆扇,放宽心,安心地走开。
.
楼云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姑娘也是很可怕的。
他对姑娘的印象,还停留在读书时,有人跑来问他问题,问完之后,低头脸上一片娇羞。
真是美好的情景。
怎么到了这里,低头受不了的,成了他自己?!
待他回过神,已经被推进了一间厢房内,面前一张长矮桌,上面精致的酒皿器具和各色点心交错摆放,耳边左一句“公子~来一口嘛~”右一句“公子你好可爱呀嘻嘻嘻~”扰得人脑门直疼。
正当他推辞间,猛然感到腰部被人摸了一手,顿时浑身僵硬,背脊挺直。
耳边是愈加放肆的笑声,和香腻热切的脂粉味。
楼云突然想逃,然而方才推阻不及时,被灌了好几杯酒,这会儿一起身,腿上竟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