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打算把这些问题默默藏在心底,不告诉任何人。
不过在有了手机之后,我产生了新的想法。
这家伙显然要比孔论更加了解现代的一些事情,要不然干脆问问她?
为了不让孔论产生被抛弃的感觉,我特地选了个他不在家的时间,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地问了出来。
手机卡了好半天,半晌都没有给出答复。
难道是因为我问的问题太多了?
“抱歉。”我小声道。
手机助手顿了顿,说道:“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一题我也没有找到答案呢。”
她这是接受了我的道歉吗?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遗憾,不过万幸她没有因为我问了在她能力范围之外的问题而生气。
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也。
之前就有人因为我问了他不知道的东西而大发雷霆,一心认为我是去砸场子的╮(╯_╰)╭真是可笑。
孔论回家之后,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看来手机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能回答的。”我感慨道。
“不应该啊。”孔论皱了皱眉,说道,“要不然你换个关键词?”
关键词?那是什么东西?
“关键词就是你查资料的时候,需要输入到搜索引擎里的东西。”孔论道。
他见我一脸迷茫的表情,顿了顿,又道:“要不我来教你怎么输入关键词?”
“嗯。”我应了一声。
他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的表情看起来超级开心,好像小孩子得到了盼望很久的礼物一样。
帮助别人答疑解惑是一件让人这么开心的事情吗?
虽然同为古籍的书灵,可我有时候依然会搞不懂孔论的一些想法。
比如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和人打交道,为什么那么喜欢体验新鲜事物……
我默默打量着孔论,忽然发现他来到21世纪之后,跟我记忆中的形象产生了不小的偏差。
这家伙以前不是总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到了21世纪之后,他头发倒是剪得干净利索,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正流行的潮牌,乍一看跟街上走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再反观我自己,由于受不了理发店热情的服务,头发只是自己在家用剪子随便剪了两下,平时穿的也大多是印有宣传标语的文化衫,就像是完全没有融入这个时代似的。
孔论见我发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他问道。
“我在想你适应得还真挺快,感觉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的生活。”我道。
孔论有些脸红,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可别笑话我了,昨天要不是你帮着解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
顿了顿,他又道:“今天看见邻居的时候,他还问我西餐怎么样来着。”
“关他什么事!”我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人家毕竟是好心,总不能太伤了情面。”他道,“不过我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说谎,所以就跟他说东西很不错,就是有些不合口味。”
我想了想那带血的牛肉,赞同地点了点头。
孔论问我要查什么,我把之前问手机助手的那些问题跟他说了一遍。
他听完我的话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难道你知道这些事情的答案?”我不满道。
他摆了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忽然想起了前不久听过的一个笑话。”
笑话?什么样的笑话?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你问题这么多,难道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十万个为什么?”我有点没太听懂他这个笑话。
“《十万个为什么》是一本书。”他解释道。
“可你明知道我是《道德经》。”我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道德经》,可《十万个为什么》只是一种比喻。”他笑道,“我觉得这样没问题。”
“我觉得不可以。”我道,“这样太奇怪了。”
如果他比喻的对象是其他东西我还可以接受,但把一本书比喻成另一本书是什么鬼?!
“好吧,可能的确有点奇怪。”孔论道,“不过现在很多人都这样说。”
很多人都这样说?很多人都这样说就一定要跟风吗?
孔论没有说话。
隔了半晌,他说跟“十万个为什么”相比,他找到了一个更适合我的词。
“什么词?”我问。
“杠精。”他道。
6月8日
天气阴
在我印象里粽子都是由粽叶包裹糯米制作而成的,虽然有的人往里面加豆沙和蜜枣做成了甜食,有人往里面加蛋黄和肉做成了咸食,但糯米一直都是永恒的主角。
然而今天孔论给我带回来了一种神奇的粽子,那里面居然没有糯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半透明的胶状物,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好像艺术品一样。
“这东西真的可以吃吗?”
我用手戳了戳那个粽子,并没有想象中粘腻的触感,倒有点像是用糯米粉制成的点心。
可糯米粉是白色的,这东西却是透明的。
我有些好奇孔论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种神奇玩意儿。
“粽子这种东西是时令食物,昨天已经过了端午节,所以今天超市里在打折低价处理没卖出去的粽子。我看这个粽子挺稀奇的,所以特地帮你抢了一盒。”他道。
“抢?”
我觉得他这个措辞有些微妙。
这家伙不是总说自己是君子吗?为什么会动手抢东西?
“抢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我实际上是付了钱的。”孔论道,“不过可能是折扣的力度比较大,那个场面真的跟东西不要钱一样。”
他说着委屈巴巴地挽起了袖子,给我看他手臂上的淤青。
“本来我看那些去买东西的人年纪不小了,打算礼让几分,没想到他们完全没有给我礼让的机会,直接把我推搡到了一旁。”孔论道。
他似乎对这件事情颇为震惊。
在他的刻板印象中,老年人都是行动迟缓、颤颤巍巍的模样,然而今日所见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
那些老年人非但不用人搀扶,而且各个健步如飞,反应迅速,让他自叹不如。
“相比较而言,我感觉自己反而更像个暮年老者。”他感慨道。
按照人类的寿命来计算,他不就是个老年人吗?
如果要礼让老人,也应该是那帮家伙礼让他才对吧?
孔论听了我的话,笑到直不起腰来。
“我居然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他道。
“孔子曾经向老子讨教过学问,你叫我一声‘老师’也算不上吃亏。”我打趣道。
相比起他在超市里的遭遇,我更想知道有关这个粽子的事情。
比如这东西要怎么吃?
“好像可以直接吃。”孔论研究了一下包装盒上的文字,说道。
这个盒子里的粽子一共有四种不同颜色的馅料,分别是红色、绿色、黄色和紫色。
说实话,光看颜色我感觉哪个都不想是能吃的样子。
不过既然孔论说可以吃,我愿意选择相信他。
思索再三,我选择了一个黄色馅料的粽子。
“什么味道?”孔论问道。
我形容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乍一入口只觉得十分甜腻,不过仔细品尝似乎有一丝栗子的味道。
难道是栗子馅的粽子?
我让孔论也尝一个,他选择了看起来最不正常的绿色。
“因为想象不出绿色会是什么味道,所以才想尝尝看啊。”他道。
我觉得这个颜色看上去有点像芥末,正想出言阻止,就看到他咬了一大口。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不过并没有出现被辣到涕泗横流的情况。
“很甜,但有点像茶的味道。”他道。
茶是什么味道我还是了解的,可他又说很甜……又苦又甜?
我摇了摇头,有些想象不出那个味道。
“要不然你尝一口?”他将自己手中的粽子递了过来。
我虽然嘴上说着不吃,可当粽子递到面前的时候,还是很自然地低头咬了一口。
味道的确很神奇,但是并不难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制成的馅料呢?
茶叶加糖?
“话说《楚辞》那家伙好像很喜欢过端午节呢。”孔论道。
想起那个一天到晚沉浸在梦境中无法自拔的家伙,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虽然南华也经常说梦话,但他好歹也有清醒的时候,可是楚辞就不一样了,那家伙甚至觉得端午节是为了纪念屈原而设立的。
在他的影响下,不少人都相信了这种说法。
但端午节打从春秋时期就已经存在了啊!
虽然后人可能把纪念屈原融入到了这个节日当中,但这个节日一开始绝不是为了纪念屈原而专门设立的!
倒也不是没有人跟那家伙说过事情的真相,可他就是不听,一心坚持己见……
唉,搞不懂那些浪漫主义者的想法。
第6章 6月9日~6月10日
6月9日
天气晴
今天我家的门铃居然响了?!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是这地方平时只有我和孔论两个人住。那家伙平时出门都会记得带钥匙,就算偶尔忘记也会打电话告诉我一声,让我提前给他开门,绝对不会一声不吭地按门铃。
难道是推销员?
可是这地方的门铃藏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往常推销员都是直接敲门,从来没有人找到过门铃。
我悄悄靠近大门,趴在门洞的位置向外张望。
门外是两位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女性,她们能够准确找到门铃的位置,说明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
可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那头的人又按了一遍门铃,说道:“有人在家吗?查水表的。”
我下意识地想回答“没人在”,可是听她们的意思,似乎是要检查什么东西……
水表是什么?
我拿出手机给孔论发了条信息,让他没什么事情的话赶紧回来。
“抱歉!!!我忘记今天要查水表了QAQ要不你先让她们进屋?”他道。
水表这东西竟然要进屋查?!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莫名有些别扭,就好像自己“小国寡民”的理想被强行破坏了一样。
“是不是家里没人啊?”其中一人道,“刚才我好像看见小孔出去了。”
“我之前问过他了,他说自己是和朋友合租,家里大多数时候都有人在。”另一个人说道。
她说完这话,再次按响了门铃。
我被门铃声吵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打开了房门。
如果我是孔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我平时对《论语》的内容还算熟悉,然而此时却大脑一片空白,当门打开之后,只能下意识地用《道德经》的方法来作出回应。
无声胜有声,不变应万变……
那两个人似乎吓了一跳,隔了半晌,尬笑道:“小伙子,原来你在家啊,刚才叫门的时候半天都没人应,我们还以为家里没人呢。”
以为家里没人还疯狂按门铃?骗谁呢!
“我们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见我不说话,那人问道。
这个时间睡的是什么觉?
我有点没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能以沉默应对。
然而我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对方同样的沉默,她似乎对我的事情很好奇,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闲聊。
比如我多大了,是做什么工作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这人是兼职做人口普查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水表这种神奇的东西。
原来水管旁边的那个小盒子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有一个类似于表盘的东西。与表盘不同,那东西有很多根小小的指针,每根指针都指向不同的数字。
“你们用水挺费啊。”那人一边记录,一边说道,“平时留心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漏水。”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地方漏水,不过当初刚来的时候,我们不太明白水管这东西的原理,怕把水龙头彻底关上以后就流不出来了,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二十四小时开着水流。
“中国是缺水国家,要时刻记得节约用水。”那人语重心长地跟我说道。
我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在我印象里,水这种东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怎么会缺水呢?
孔论回来之后,我跟他说了这件事情,他也想不明白。
明明取水设施变得比以前更加方便了,可是水却变得不够用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合理。”孔论道,“以前历朝历代,什么时候用水也收过钱?大家都是自己打井取水,用多少取多少。”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问。
“酒?”我试着猜测道。
孔论闻言叹了口气,道:“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他打开瓶盖,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瓶子尝了一口,瓶子里的液体不光没有颜色,而且没有味道……
这不就是水吗?!
“水会被放在瓶子里售卖,没想到吧。”孔论笑道。
的确没想到,不过我更想不到他居然会真的花钱买一瓶水。
“入乡随俗。”他道。
这家伙明显是在回避问题!这算哪门子的入乡随俗?
6月10日
天气雨
今天外面大雨倾盆,我忽然想到了前些年《茶经》休假时发生的趣事。
这件事情是他自己跟我说的,是真是假无从判定,不过那家伙讲的时候倒是绘声绘色,直到现在我想起来依然想笑。
《茶经》虽然也被称作“经”,不过成书的时间却比我们要晚不少,直到唐朝的时候才问世。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应该不能被称之为“经”。
不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作为
第一部介绍茶的专著,大家还是认可了他“茶经”的名号。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茶只是业余消遣,但对于那家伙而言,茶却是生命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