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哪里最好看?眼睛,鼻子,嘴巴,还是…别的地方?”
“一起吃饭吗?”
——“单纯的吃饭而已吗?”(挑眉)
——“去吃的话,要去有房间的酒店才行。”
——“现在还不饿,可能需要做点运动,饿了再吃。”
……
“是在害羞吗?”
——“我没有害羞,我很浪的。”
——“到了床上,谁害羞还不一定呢,你要不要试试看?”
……
“是想让我喂你?”
——“看出来了还问。”(娇嗔)
——“啊。”(张嘴)
原来之前那些无厘头的对话,出处都在这里。
赵泽成看得不由笑起来。
但他一个人的小笑声在整个空间里显得太过突兀与孤单了,所以笑了几声,赵泽成又很快停下。
他把书放回原位,环视一圈,轻轻叹了口气。
赵泽成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胸口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道,又疼,又空,有时候焦躁地没有办法,有时候,又只想停下来发呆。
门口忽然的响动打断了他。
赵泽成听见有个女生“嗯?”了一声,好像是在碰被他打开的大门。
赵泽成机警地站起来,但仅仅是下一秒钟,女孩修长的手指已经扼在他的喉咙上。
黔冰借助惯性一把将人压回了床面,用膝盖和身体压制着对方,问道:“你是谁?”
赵泽成没有回答,他转过脸来,就收获了女孩子瞪大的双眼和惊恐夹杂着怒火的眼神。
女孩掐着他的力道徒然增大了:“赵泽成?你跑来我们家做什么?!”
赵泽成愣了愣。
他被女孩子掐的有点缺氧,所以虽然欺负小女生不好,还是不得不掰着她的肩膀一摔,将两人的位置掉了掉个。
“你为什么认识我?”
作者有话说:
27
雨点重新打在玻璃窗上,沉重的声响经过空气传播,又敲响在两个人的耳膜。
赵泽成抓住了纪绒的手,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要狼狈得多,身上穿着类似于防护服的雨衣,但仍挡不住这样的狂风暴雨,因此整个人像被刚刚从水里捞出来,头发被湿成一柄一柄,雨水淌满了他的脸,汇聚在下巴处,又落到地上。
可赵泽成的手心又是烫的,它贴在纪绒冰凉的手腕上,让纪绒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真实存在,而不是一场梦。
赵泽成正真切地抓着他,问他为什么跑。
纪绒没有回答,他愣了几秒以后,人往后猛地侧了侧,企图逃脱赵泽成的桎梏。
但赵泽成没放开,他随着纪绒的动作下意识地前倾,又撞到纪绒身上。两个人都朝后倒去,纪绒的位置很不好,眼见着就要把后脑勺磕到床沿。
赵泽成只好放开他,往他身后撑了撑,把自己半跪到地上,将纪绒一推,摔在床面。
似是料到这短暂的分别也可能叫纪绒逃走,赵泽成起来的动作都极为迅速。
差不多是刚磕到地面,他便借力站了起来,往前一小步,将准备起来的纪绒重新压了回去。
“绒绒。”赵泽成喊他,他喘着气,自下而上地扫视纪绒的脸,语气即像陈述事实,也像抱怨:“我们两个月没见了。”
纪绒的床面上都是方才淋入的雨水。
湿漉漉地贴着他的背,又潮又凉,而有雨水顺着赵泽成头发和脸颊低落,落在纪绒的皮肤上。
就好像由赵泽成与床面一起,组成了一个由液体组成的密闭空间,纪绒被关在里面,再不逃离,就要逐渐窒息。
他大张着眼睛看赵泽成慢慢贴近了他。
快凑到一起的时候,听到赵泽成又说:“太久了。”
赵泽成贴着他吻上来。
在接触的上一秒,还是抵不过本能,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过赵泽成什么也没吻到。
他皱着眉头重新睁开,床面上已经没有纪绒,只留下几点不知名的光斑。
若是这时候某个气象基站的人还没有睡,点开卫星视角,就能看见国家以南密布了一大块黑压压的云层。
而云层之下的整个j岛,都犹如一片指甲盖那样小。
被周边汪洋的大海与瓢泼的风雨困在其中,显得有些单薄和可怜。
纪绒法力不够,别说变到另一个遥远的城市,他连j岛的边缘都到不了,竭尽全力,也只能到达距离岛上唯一一个港口还有几百米的地方。
风雨在纪绒出现的第一秒就侵袭了他。
密布的雨帘叫可见度极低,的雨滴砸在纪绒的脸上,更是叫他睁不开眼,风又大,只能寻着港口那点微弱的光摸索着半爬半走的前进。
拉远了看,纪绒则是j岛这块小指甲上的一只小蚂蚁,风也能刮走他,雨也能冲走他。
纪绒只能艰难地抓携着沿途的灌木,几百米的路,走了有十几分钟,才终于抵达港口。
这里是岛上除了付尹那栋楼,纪绒知道的少有的几个住了人的地方。
可能也是受了付尹的雇佣,在这里建了一间类似于售票处的小房子,每一天都有人留守。
纪绒浑身湿透地敲响了他的门。
两分钟后,睡眼惺忪的老人家披着衣服走出来。
他明显比纪绒有世面,不会像他,看见个人走在暴雨中,就大开了窗户喊着他过来。结果变成引狼入室,不得不逃。
老人家只开了一点门,挂着门锁语气不大好的问:“大半夜的,干什么?”
纪绒尽量贴近了门缝,让自己的声音不要被雨声打地七零八落。
“我想出海,去岸上!”
“不能去的!”老人家听明白了,也对他讲,“现在出去,要出人命!”
两个人扯着嗓子来回交流了几轮,老人家把会出事反反复复地说,但纪绒坚持要走,他便道:“那行!我不出去的!你自己开!”
老人家拿来一个比纪绒想象中简陋得多的钥匙,告诉纪绒:“有一辆是汽油船,快!你开那个!”
纪绒赶紧点头说好,他把钥匙一接过来,老人家便把门给关上。
港口的微弱灯光还在,但不足以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提供有效照明。
纪绒眯着眼睛在雨里一艘艘的找过去,才终于在一堆木质船里找到那辆汽油船。
虽说是汽油船,但看着破败程度,和边上的原始木船也没有什么差别。
纪绒上了船也没有遮盖,在微弱的光下,极为艰难地寻找着钥匙的插孔。
十分钟后,马达微弱的轰鸣声终于响起来。
十五分钟后,轰鸣声依旧微弱。
二十分钟后,轰鸣声依旧微弱,并且从原地传来。
纪绒有些手足无措,他反复地将钥匙插入并旋转,但发动机就好像一个老旧的风箱,除了一开始转动那一下有马力足些的声响,剩下的全像老头子在咳嗽,断断续续,听起来就很无力。
尽管j到一年四季都像夏天,可半夜的海边半夜的温度降低的快,被雨水不断浸泡,纪绒的手脚也开始冰冷僵直起来。
纪绒忽然就有些气急败坏,也没来由的觉得委屈。
几经失败还没能解决后,终于忍无可忍一般,用力往船上踹了一脚。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开不起来!”纪绒朝着船头大喊。
他蹲下来,在风雨里,抹了一把早被冲掉的泪。
“为什么啊,”纪绒把自己埋进膝盖里,声音小了一些,“为什么啊……”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倒霉,为什么是他要经历这些,为什么赵泽成要骗他,为什么狐妖就非要吸取人类的精气…
纪绒本以为只要强迫自己不去想,有的东西就总会忘掉。
可原来一旦起头,这些千头万绪就还是这么清晰。
他两个月前在盘山公路上没能想通的问题,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也照旧得不到答案。
纪绒的人生好像一团乱麻,像破船上的老旧缰绳,本来在角落里呆着无人关注,也便算了,偏偏要来一场大雨,将它冲出来,叫大家都看见了。
可最后,再大的雨,也冲不散它,到头来,还是乱七八糟的一团,又被重新扔回角落里。
纪绒哭的伤心。
船上出现不寻常的颠簸他也没发现,发动机的声音变了他也没发现。
等纪绒反应过来,船已经开出去好远,发动机突突响动变得高频而有力,船头的灯也不知何时亮起来。
纪绒愣了愣,他收了收哭声,抬手抹了一把脸,本想站起来查看一下船只的情况,但还没起来,赵泽成就说话了。
赵泽成就坐在纪绒的身后,纪绒一转头,便被闷头盖了一团塑胶味很浓的布料。
应当是赵泽成之前身上的雨衣。
赵泽成说:“这种老式发动机,一开始要靠人工抽绳启动的。”
作者有话说:
28
纪绒很快把蒙在头上的雨衣拽下来。
被布料短暂拦截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雨点迅速有力地落在甲板上,海面上,噼里啪啦地与发动机的闷响混合在一起,显示出一种吵闹的冷清。
许是因为纪绒方才的反抗,赵泽成没有靠过来,他坐在距离纪绒十几厘米的地方,好像瓢泼大雨不存在,坐姿随意地看着纪绒。
而接连不断的雨帘好像把一切都锁住,给人一种时光停滞,全世界只剩下这一方扁舟的错觉。
纪绒把衣服拿下来之后,就没动,赵泽成等了一会儿,还是往他那边靠了一些,伸手想要给纪绒把雨衣披上。
但纪绒很警觉地往后缩了缩,赵泽成伸到一半的手就停住了。
他慢慢收回去,又隔了一阵,开口道:“绒绒,不是你想的那样。”
海上很暗,雨下的大,几乎没有一点光,纪绒凭肉眼只能看见赵泽成模糊的轮廓。
他看不到他说话的表情,更判断不出赵泽成的真心,只是觉得那样两个字,好像太宽泛了一些,比这茫茫海洋上的浪,都还要叫人抓不住。
所以纪绒没有说话。雨衣皱成一团被他抓在手里,雨水打在各处,汇聚成水流,流到甲板上,又经由排水的口子流入海底。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两个人可能静静地坐了十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赵泽成终于动了动。他碰到纪绒的手,没花什么力气地便在纪绒慌乱的后退下,将雨衣重新拿回去了。
纪绒随即听到塑胶布料摩擦的声音,赵泽成将雨衣展开来。
这一次的赵泽成动作轻慢,不再像刚刚急急忙忙地往纪绒脑袋上扔,而是抖开了以后整个人都往前倾,将衣服展到纪绒的身后,要亲自给他穿上。
纪绒已经往后退了不少,他本来就坐在船头,这时候已经靠在发动机上,差点被突然地热气吓一跳。
就在纪绒下意识回头的间隙,赵泽成已经将雨衣迅速地给他套好。
纪绒感受到视野变得更加黑暗,紧接着他的脸颊上也洒上一股热气,赵泽成贴过来,替他戴上了帽子。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套上雨衣一瞬间,纪绒似乎是变得温暖了一些。
赵泽成的声音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来,赵泽成喊他:“绒绒。”
他轻轻扶住了纪绒的下巴。
但几乎是立刻,便被纪绒挥开了。
“你别碰我!”纪绒好像被人碰到了什么开关,他几乎要跳起来。
赵泽成愣了愣,然后似乎是叹了口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赵泽成的语气很平淡,让纪绒觉得他们之间或许都没有大的问题。
好像这两个月的分离,欺骗,物种障碍都不存在,赵泽成只是不小心犯了把纪绒被子打破的小错,来晃他的胳膊,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纪绒以前一点也不会拿乔,不管是不是还在生气,总说没有,然后被赵泽成拉过去抱抱,就真的没有了。
而赵泽成好像真的还是想抱抱他,碰纪绒的下巴不得,又转而来拉他的衣袖。
纪绒往后缩了缩,徒劳地躲掉。
照理来说,纪绒是该生气的。不管他离开的原因哪个在先,赵泽成的欺骗隐瞒是事实。
可不管是两个月以前还是现在,纪绒的情绪里愤怒似乎都可忽略不计。
他只是觉得茫然。
赵泽成锲而不舍地靠近了他。
纪绒既没有办法自己跳海,更没有办法叫赵泽成下去。
他只好重复地说没有意义的话,让赵泽成离他远一些。
而赵泽成并不听。
“绒绒。”赵泽成又喊他。
纪绒不想再听了,他伸手捂住耳朵,徒劳地往后蜷缩起来。
他快被赵泽成搞的没有思考能力了,既不懂他为什么要来找他,也不懂赵泽成分明是协调处的知情人,为什么还敢靠他这么近。
“你离我远一点。”纪绒的声音也渐渐地带上了哭腔。
赵泽成却握住了他的手腕,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别生气了。”
纪绒眼前的黑影越来越大,赵泽成重新抓住了纪绒的下巴。
他没有顾纪绒的反抗,用身体禁锢住了纪绒的下半身,又将纪绒的双手都抓住,靠在头顶握住。
赵泽成把纪绒的反抗概括成“别闹了”,用剩余的一只手在纪绒的脸上一道道地抚过。碰到嘴唇时,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