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神色微变。
　　如果是部队里的人，一定和许尉有关，说不定是旧识，那么那个人会与许棠舟匹配契合度就不奇怪了。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
　　上菜了。
　　应宸终于跟着服务生混了进来，一进来就不见外的坐在了仇音身侧。他附耳过去，让仇音原本想要挪开的动作顿了顿，气恼地坐在原地，报复性地开始进食。
　　他要用花钱来麻痹自己。
　　凌澈无暇关注他们的互动，心事重重地玩着一只小酒杯。
　　他手指长，精致的小酒杯在他手中就像玩具一样，他动作懒散，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魅力。
　　如果不是脸上的不爽太过不加掩饰的话。
　　喜怒无常似乎是凌澈的标签。
　　偏偏他又傲娇得不行，一般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烦恼，连朋友也不行。
　　应宸深谙这点，以为他在为许棠舟操心这几天那个黑客的事，作为好友，他怎么能不替君解忧呢？
　　应宸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了过来。
　　处在村网通状态的仇音愤然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应宸道：“心理变态？反社会？现在人人都担心自己的档案会被泄露，警察的办事效率可没有你们医院那么高。”
　　仇音作为O权主义倾向者，难得表情生动地抱不平：“可是Omega做错了什么？”
　　应宸说：“像秦宝那样结过婚的稍微好一点，若是未婚艺人被曝光了信息素，就像生辰八字被曝光一样，人人都会去算契合度，看和哪位明星更配。”
　　仇音正经评论：“不是契合度高了就匹配，不该在一起的还是不会在一起。世界上低契合度的恋人那么多，是因为人类不是靠契合度恋爱的AI。”
　　应宸轻笑：“说的对，比如，我就从来没问过你信息素，也没算过契合度。”
　　仇音：“……”
　　凌澈放下了酒杯：“要是有人的契合度低到只有18%呢？”
　　仇音想起了什么：“奇怪了，舟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第62章
　　“许棠舟也问过？”
　　凌澈反问出声, 包厢里安静得顿时针落可闻。
　　应宸都微微收敛了神情。
　　可惜医生小朋友抬不擅长人情世故，高智商不代表高情商, 完全注意到不对劲, 更没把这件事往眼前这位拥有S级信息素的世界知名Alpha身上想，还以为凌澈与许棠舟都恰巧说到了哪位朋友的悲惨继续。
　　仇音点点头：“问过。”
　　应宸：“……”
　　凌澈：“什么时候？”
　　仇音：“有点久了，是他刚去拍戏的时候。”
　　应宸笑了笑, 试图缓和气氛：“百年前就可以男人变女人了，现在的医疗手段这么发达，你们实验室研发的新技术更是不少，超低的契合度应该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仇音严肃道：“你错了，契合度与信息素基因丝丝相扣, 目前人类还没有任何医学手段可以修改契合度。”
　　应宸笑容凝固，笑不出来了。
　　仇音说起与专业相关的事头头是道, 难得话也多了一些：“我看过许多资料也问过导师, 这么低的契合度十分罕见。如果是用那个什么契合度公式算的大可不信，它只是几十年前人们用来做参考的。信息素基因远比人们想象得复杂，再加上个体差异，稍不注意就会出现巨大的偏差, 应该要去医院严格做检查才行。”
　　凌澈的神情晦暗不明：“要是已经去医院做过检查了呢？”
　　仇音道：“那就没救了。但是我很好奇，根据AO性别生理构造, 如果真的有这么罕见的契合度, 根本无法产生多巴胺等爱情相关的激素分泌，AO两人对彼此不能吸引，也不可能恋爱。”
　　凌澈再次开口, 声音喑哑：“要是在Omega分化前就互相吸引了呢？”
　　仇音哑然。
　　他怎么一时疏忽了这个可能性。
　　AO信息素究竟有多少奥秘？为什么在未分化时AO也能像Beta一样对彼此产生爱恋？这正是他们学术界目前无法攻破的研究方向之一。
　　可是，凌澈这么问，又拿了以前的照片给他看，难道？
　　凌澈平静道：“没错，契合度只有18%、没救的AO是我们。”
　　仇音一天内受到了两次震惊。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
　　凌澈是S级信息素，按理说大部分Omega的信息素都将为他臣服……就算许棠舟的信息素发现得晚，晚到信息素表上一个版本修正时才纳入编号系统，也不该有这么低的契合度。
　　再说了，上一次许棠舟来医院找他拿药，明确提到过自己对凌澈的信息素非常敏感，敏感到可以假性发情。
　　他们的契合度不该这么低。
　　可是，凌澈说已经去医院做过检查了？
　　怎么会这样？
　　仇音抬头时，对面凌澈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只余一只酒杯。
　　凌澈走了。
　　应宸难得没有心思开玩笑，喝了一口酒才转头对他说：“一个人到底是痴情过得比较容易，还是无情过得比较容易？”
　　仇音思考了这个问题。
　　“应该是无情吧。”
　　*
　　黄千在星境工作，他最近手上又新带了一位小艺人，在许棠舟拍戏的时候他正好可以操心一下这边。那个小艺人和许棠舟完全不同，不仅一点都不冷淡安静，还是个BB机。他是个BB机也就算了，偏偏又不会讲话，容易得罪人，黄千给他找了个老师专门教他说话之道。
　　一边看小艺人上课，黄千一边心神不宁。
　　到了下午，他的眼皮就开始跳了，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就见小安等在外面：“黄哥。”
　　黄千：“怎么了？”
　　小安说：“我哥在里面等你。”
　　黄千：“澈神有事找我？等很久了？”
　　小安只是点头。
　　黄千忐忑推开门，见许久不出现在公司的凌澈坐在沙发上，抬眼朝他看来，神色淡然。
　　黄千跳了一下午的眼皮顿时跳得更厉害了。
　　影视城。
　　许棠舟刚看完论坛上最新的一篇#零糖#高甜同人文，现在有得嗑就抓紧时间嗑一嗑，过两天要是他被曝光了就没得嗑了。
　　唯一不好的是大家都把他的信息素写成什么冰淇淋、奶油、牛奶等等一切冰冰凉凉又甜腻腻的味道，写的赤鸡情节他都代入不进去，满篇都是被烈日融化的奶香气。
　　这就很令人头大了。
　　许棠舟拍完当天的戏份，发现凌澈一整个下午都没和他联系，他发过去的一条信息凌澈也没回。
　　应该是还在排练吧，许棠舟心里想。
　　过几天又是演唱会了，等凌澈开完巡演，差不多他这边的戏也杀青了。
　　彼此空出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
　　去迎接Alpha的第一次结合热。
　　光是想一想，许棠舟就血脉贲张呼吸困难。
　　这种事论实战经验就只有仇音和秦宝了，他正要和仇音联系，乌娜娜就跑来叫他：“舟舟！小米哥来找你啦！”
　　米非？
　　许棠舟惊讶去了片场门口，一群粉丝围在那里，中间站着一个阳光俊秀的Beta，不是米非是谁？
　　他挥手：“小米哥！”
　　那些粉丝看见许棠舟又是一阵骚动。
　　节目播出到第四期，只剩下他们两组斗智斗勇，马上就要进入完结倒计时。对粉丝来说，没什么比见到《我们的完美旅行》中的两大卡司同时出现更令人惊喜的了。
　　米非扒拉了一下墨镜：“舟舟。”
　　两人许久未见，却半点没有生疏。
　　说出来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就是奇妙地成为了朋友。
　　米非不是来玩，而是也进了一个组，恰巧有一部分戏份也在影视城拍。那是一部刑侦剧，米非演卧底警察，第一次独挑大梁。他这上半年收获颇丰，不仅有了一线大牌的代言，也有了好的剧本，爱情也美满得让人艳羡，真正的人生赢家。
　　“我就待几天。”米非说，“这不赶紧来找你玩？”
　　许棠舟还穿着戏服呢，两人站一起风格迥异，却很亮眼，任由粉丝们拍了照片。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保姆车走。
　　太阳很大，许棠舟被戏服捂得鼻尖冒汗。
　　许棠舟问：“陆前辈的伤怎么样了？”
　　米非道：“早好得差不多了，这些Alpha恢复能力惊人，大概和你们Omega的腺体恢复速度有得一拼。”
　　许棠舟：“……”
　　米非揶揄地伸出五根手指道：“咬五次了哦。”
　　原来不只是八卦的粉丝，全天下都知道他们咬过五次了吗？
　　这种没有证据（不是）的事怎么都会被当真？明明粉丝做视频就算错了，那个时候没有五次，只是换了腺体贴，是最近才有五次的。
　　米非：“哎，他们是不是数少了啊？我们就撞见过两次澈神对你做临时标记。”
　　许棠舟脸色发红：“？？？”
　　什么时候？！
　　凌澈的占有欲很强，轻易不让人谈论他的事，自己也不会说。
　　见许棠舟果然不知道，米非说：“一次是在沙滩的更衣室里，我撞见的，一次是陆承安在我们家楼道撞见的。”他模仿了一下凌澈的动作和眼神，“我撞见的那次印象深刻。这样，就像猫科动物进食，死咬着你不放，谁抢谁死。”
　　许棠舟想不到。
　　他每次被咬都是脖子，根本没看见过凌澈当时的表情。
　　可是他听完，只觉得更热了。
　　“他很重视你。”米非感叹道，“被标记的感觉……也就这种时候我就羡慕你是个Omega了。”
　　原来他是为网上黑客的事来的。
　　那件事弄得娱乐圈人心惶惶，作为许棠舟的朋友，米非提前一天到了影视城，就是想来看看他怎么样。
　　许棠舟再怎么样，也还是一个脆弱的Omega。
　　“那个人惹上了丰成煜，应该不能蹦跶太久。”米非安慰他说，“娱乐圈这么多Omega艺人，一天曝光一个，也不一定会曝光到你。就算真的曝光了你，有澈神在，你也不需要担心。”
　　为什么能拿到宝芬尼的代言，陆承安心里和明镜似的。
　　凌澈不是不给，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打下稳固的基石，让许棠舟走得顺利畅通。
　　因此，陆承安和米非都认为凌澈迟早会彻底标记许棠舟。
　　许棠舟怎么能不担心呢。
　　要是他真的被曝光了信息素，恐怕连朋友们也不能这样毫无负担地安慰他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
　　米非问：“Mist的广告什么时候拍？到时候再到我家来吃饭，我新学了一种汤，很滋补的，适合我们这种日夜不分的职业。”
　　提到这个，许棠舟噎了一下：“不拍了。”
　　米非奇怪道：“为什么？”
　　许棠舟只好说了和对凌澈说过的话：“他们经过研究，还是不太喜欢我的信息素。”
　　米非原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会这样。
　　闻言，他也只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以后还有别的机会啦，有很多代言都和信息素什么的不沾边。”
　　许棠舟听到这句话，怔忡了一两秒。
　　秦宝前一天和他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脑中萦绕，那些他梦中的画面反复闪现，让他心里渐渐有了个不得了的猜测，却不敢去细想，因为那超过了他的认知。
　　慌张、惶恐、不安，让许棠舟有些失眠。
　　只有如果可以做一个Beta——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强烈。
　　正好米非来了，可以解答他的部分疑虑。
　　许棠舟开口：“小米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米非随意道：“你问。”
　　许棠舟问：“作为Beta和Alpha谈恋爱，会因为感受不到他的信息素而难受吗？”
　　米非笑道：“怎么会呢？我是个Beta，从我出生开始就没闻到过你们说的任何信息素，怎么可能会难受？”
　　许棠舟垂下了睫毛。
　　不知道在想什么。
　　米非又问：“呐，我也问问你好了，陆承安的信息素他们说是兰花香，我还是知道兰花是什么味道的。但是澈神的，他们说是烈日气息，我就好奇了，那难道不是太阳晒死螨虫的味道？”
　　许棠舟：“……”
　　这是什么鬼才比喻！简直掉逼格好吗！
　　他如同每一个小行星、每一个饭圈女孩一样愤愤然吹起了凌澈的彩虹屁：“S级抽象信息素，那只是一种感觉啦！他温柔的时候，你可以想象他的信息素是一种被温暖的阳光包裹感觉，他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你可以想象是一种灼热的炙烤，反正很不一样就是了！”
　　米非被他逗得拍腿发笑，差点给他录下来。
　　许棠舟吹完才明白过来：“……”
　　他根本不想当Beta。
　　他根本舍不得……凌澈的味道。


第63章
　　送走米非后, 许棠舟和《御风》剧组的人们一起去影视城里一家饭店，当天导演过生日, 晚上请大家吃饭。
　　在路上他看了手机, 凌澈还是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信息还停留在凌澈在舞蹈室和他视频突然挂断时联系过的界面。
　　许棠舟：[怎、怎么断掉了？【捂眼睛】]
　　凌澈：[电灯泡来了。]
　　许棠舟：[谁？]
　　凌澈：[你说呢。]
　　许棠舟：[又是应前辈！！！他不知道我正在实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