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天已经亮了。楚凡半眯着眼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过该起床了。
楚凡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盖着的衣服已经被被子取代了,朝南坐在沙发的边上静静地看着楚凡。
“早啊。”楚凡伸了个懒腰。
“洗漱完吃早饭吧。”
“好嘞。”楚凡一个翻身下了沙发,就窜到了卫生间去。
朝南做的早饭简直是太美味不过了。米还是一样的米,菜还是普通的菜,换个人做出来就不是那么个味道。
楚凡一碗下肚就赶紧收拾了几样东西又开始往外走:“朝南,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我还有几天要忙的,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找蒋汀洲。”
朝南收拾起两人吃过了碗筷,朝楚凡笑道:“你放心。”
才刚过八点警局又开始恢复忙碌了。
老杨端着碗警局门口买的面条一顿猛地吸入,见到楚凡点头示意之后又接着吃起来。
昨晚没审完的人今早还要接着审。痕检那边的检测报告也已经出来了。
审嫌疑犯那边有老杨负责,楚凡还要再去一次现场。昨晚是他在河边逮捕的那名嫌疑人,现场痕迹很多也是他制造出来的,痕检那边还有些问题需要他跟着核实。
昨天还平静的村子今天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连带着河边区域和周围那一圈民房都需要在做个勘察。
当楚凡把昨晚的情形和痕检科同事进行核对之后,那些不太清晰的痕迹也有了落实。
楚凡赶回局里时老杨那边已经有了些收获,手里头的笔录交待了不少事情。
灰熊就是江辉,他好几个小弟连威逼利诱都没用就直接什么都给说了。
昨晚和灰熊交易的是卓老五的老客户人称“赖哥”,正主没来,来的是他的一个手下,也就是昨晚被楚凡被逮住的那个。
交易是灰熊主动联系的,说是手里有批好货急于出手。赖哥也是个生意人,只要能赚钱和谁合作都是合作。
本来灰熊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跟着卓老五学了不少东西。但是卓老五一死,他不着急着接手生意想要接手的人可多了。
几个小弟也就是跟着打打下手,再多的消息也不太清楚了。但是对这次事件的主导人是灰熊这件事一致供认不讳。
当这份笔录摆在灰熊面前时,抵赖了一晚上的灰熊此刻也沉默了。
老杨也不开口,就坐在灰熊对面跟他干耗。此时警方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无论如何灰熊是跑不掉了。
对面的灰熊摸不准老杨的态度,时间一长头上直冒冷汗。对面两双眼睛直盯着他,也不主动审问了。警方的用意他其实心里也有数,无非就是想要他主动配合,顺便给点条件。
他没亲自在现场被逮到,只要死活不认账警方总是要耗上些时间。卓五爷手底下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人,警方想要一网打尽那么就必须争分夺秒,晚了那两人就该收到风声毁灭证据了。
手底下人反水这么快是他没想到的,这事儿拖越久他手里的消息价值就越低,自己能够争取到的条件可就越少了。
“我手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灰熊实在沉不住气先一步开口。
老杨仍旧没搭理灰熊。
“卧槽,你们到底想干嘛!”灰熊歇斯底里的吼起来。
老杨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些个消息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我不信,你们要是真知道不早就动手了,还能等到现在。”
“知道了和有证据是两码事,你有证据才有谈判的筹码。”
听到这儿灰熊总算是缓了口气,接着说道:“证据我有,不过我的条件你们必须答应。”
当老杨走出审讯室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灰熊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讨价还价还是一把好手。东拉西扯说了半天才算是勉强达成了协议。老杨答应了他,只要他提供的证据真实,帮他争取减刑。
为了不让证据走漏风声,楚凡这次是独自前往灰熊藏匿证据的地方。这地方很偏僻,是卓老五曾经的地盘,只是荒废了好几年了,现在鲜少会有人去。
楚凡一边回想着老杨转述给他的废宅子进门后右手边有一条通道,沿着那条路走个过两扇窗户,从旁边的通道进入到后院。正对着的位置有棵枯树桩,在树桩的第一枝丫下埋着个熟料盒子。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描述。
楚凡从背包里拿出一柄小铲子对着树枝丫下方泥土开始猛刨。
这荒废了几年的地方连泥土都硬梆梆的,楚凡费了老大劲儿才刨出塑料盒子的一角。
接着楚凡又继续使劲儿刨了半天,塑料盒子才算是完全显露出来。楚凡放下手里头的铲子,拿手把盒子抠了出来。
正准备拍拍盒子上的泥土放进背包里,泥土下一截白色的东西吸引了楚凡的注意。
楚凡收好盒子,又拿起铲子开始刨那截白色的东西。
直到全貌出来,是一根骨头,形状像是人的手骨。
随着楚凡不断地挖掘,现在已经基本能够判定是个人被埋在这儿化成了白骨。
楚凡不敢再挖下去,害怕会破坏了现场,直接给队里报备了发现。
直到法医到达现场,楚凡才带着盒子回到了警局里边。
☆、照片
盒子里的东西看来灰熊花费了不少心思收集的,还藏得如此隐蔽。
既然敢拿来交易,里边的东西自然不会让楚凡他们失望。
塑料盒子里边用保鲜膜缠了好几层,最后用防水袋装着埋进了土里。保存的东西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环境的侵害。
三张照片,一个录音笔,一个U盘。
第一张照片,地上躺着一个人浑身鲜血,不知死活。周围五个人围着,脸上表情都是凶狠不屑一顾。经灰熊的指认,其中一个就是孙海军。
光是这样一张照片并不能证明什么,不过接下来的第二张照片则是更加直白了。
孙海军手里拿着刀,刀刃上的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滑落,被定格在了半空。
地上的人姿态与第一张照片不同,身子蜷缩在一团,即使是照片也能看出来他当时承受着何种痛苦。
孙海军的表情则是嗜血的兴奋,地上之人仿佛是他的猎物。
第三张照片地上的人终于不再是背面朝上的趴在地上了,正脸出现在了照片之上。
照片上的脸满是鲜血,五官痛苦到狰狞。
楚凡突如其来无法克制的晕眩呕吐。闭上眼睛试图缓解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只有满目猩红。
老杨还在看照片,没注意到楚凡的异常。直到身后“嘭”的一声巨响,老杨回过神来发现楚凡已经晕倒在地了。
“楚凡!”老杨急忙叫了外边值勤的两个同事把楚凡抬到了休息室。
楚凡浑身直冒冷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一波又一波直往头上涌。
楚凡的症状吓坏了一拨人,老杨一看这样子不行,赶忙叫来人把楚凡送到两个路口距离的医院。在这期间楚凡的症状丝毫没有好转,甚至因为不停地出汗体温明显比之前更凉了。
老杨匆忙把楚凡送到医院急诊,又必须立刻返回局里主持大局。楚凡刚回来几天,局里别的人和楚凡又不熟,一时间老杨有些为难。
碰巧此时楚凡的电话响起来了,老杨看见名字是阿南,猜想应该是那个圣凡山村救起楚凡的孩子。
电话接起,对方听见声音不是楚凡迟疑着没有说话。
老杨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意图:“我是楚凡的上司,现在他在人民医院。我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过会儿就必须得回去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来医院暂时照顾楚凡。”
“他发生了什么事?地址。”朝南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这才想起来楚凡出门前说给他打电话。只是没想到,楚凡竟然出事儿了。
朝南抓起桌上的钥匙和楚凡特意留下的一把零钱就往外冲。
电话里头老杨把详细地址告诉了朝南,具体是生病还是别的原因导致现在急诊那边还没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朝南还记得上次楚凡告诉他车顶上方有灯牌的车是“出租车”,只要给钱就可以专门接送。一连过去了好多车都不是,无论朝南怎么冲他们挥手也没有人停下来。
楚凡现在情况不明,自己还在这儿耽搁,要是楚凡醒来发现一个人都不在该有多难过。
朝南实在等不了了,直接冲到了马路中央站着不动,刺耳的喇叭声不间断的响起,像是要驱赶路中的朝南。路过的司机骂骂咧咧,“想不通找死别来祸害别人,疯子”、“你他妈神经病吧,想死换个地方死,真晦气”。
十多辆车发现马路中间站着个人都狂按着喇叭绕过去了,生怕停下来会被讹钱。
朝南这是才深刻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是多么的无能。
他之所以可以毫无顾虑的生活在人群中靠的全是楚凡。
无论是在楚凡家还是在川城亦或是这里。他不需要费尽心思自己去找房子住,不需要准备两人的生活用品,不需要识路,不需要会跟人沟通,这一切楚凡都替他做了。
现在楚凡需要他了,可是他连去看看他都这么艰难。
当朝南出现在医院时,老杨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示意他要走了。
朝南想不起来最后他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刺耳的喇叭声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耳边嗡嗡地什么也听不见。
楚凡已经被安顿到了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还没醒过来。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水双唇紧闭的楚凡,朝南不知所措。
第一次见楚凡的情景历历在目。
溪水边上躺着一个陌生人,那是二十年来朝南第一次在村子里见到外人。那人身上裹着厚重的衣服半身泡在水里半身躺在岸上昏迷不醒。朝南试探性地把船往那人身边划了两下,带起的水纹往四周扩散开。
眼前人苍白着一张脸,胸口还有轻微地起伏,应该还活着。
朝南想,无论他是个什么人,既然来到了这里碰巧被他遇见,也算是有缘人。
泡湿水的衣服鞋子很重,朝南费了很大劲儿才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放到船上时,朝南已经满身是汗,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那人昏迷之中竟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笑容。
他是知道自己得救了才笑得这么开心吗?
可是眼前的楚凡双唇紧闭,嘴唇干裂发青,只有痛苦。
我不希望你这么痛苦。
朝南慢慢地靠近楚凡干裂的嘴唇,轻轻地把自己的唇放上去。冰凉的触感让他一震,朝南加深了触碰的力度,试图用自己的温暖驱赶走楚凡身上的寒意。
湿润的唇触碰上一片干涸,像是水浇灭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陷入昏迷的楚凡满眼的红雾,大火抽离了他体内的水分,此时一滴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冒起一缕白烟。
当更多的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像是烧红的烙铁探入水中,袅袅青烟冉冉升起,消散的青烟带走了楚凡眼前的红雾。
楚凡想要汲取更多的水分,像是沙漠中的旅人。
当吸取了足够多的水分时,体内被涓涓细流滋润,世界才恢复了往常的清明。
朝南温热的唇还未离去,冰凉的泪水顺着朝南的脸颊滴落在了楚凡脸上。
咸,真咸。楚凡用指腹擦拭着朝南脸颊上的泪水,嘴角微微扬起。这小破孩,泪水都流我嘴里了。
朝南见楚凡醒来,一时间欣喜过望,原本就止不住的泪水更加汹涌的往外冒。
“好啦好啦,再哭下去我都要给你的眼泪淹没了。”刚醒过来楚凡的嗓音还带着沙哑。
朝南两个衣袖在脸上胡乱蹭了两下,勉强止住了往外冒得眼泪,端起床边晾凉的开水喂给了楚凡。
喝过水的楚凡嗓子总算是没那么难受了,这才问道:“你怎么在这?”
“你同事告诉我你在这儿。”
“我同事?”楚凡的同事一大堆,认识的没几个,认识朝南的更是少之又少:“老杨?”
“只说是你上司。我刚来他就走了。”
看来就是老杨了,只有老杨才知道朝南的存在。
“我送你回去,你在公寓里好好待着等我忙完回去陪你。”楚凡说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朝南一把把楚凡给按回了床上:“不行。你上司说你醒来就让我按铃找医生。”
朝南没给楚凡反驳的机会,床头护士站的铃声已经响起了。
一个医生后边跟着个护士一同进入了病房。一番检查之后对着朝南说:“病人家属是吧?也没什么大事,估计是过度劳累造成。把药输完就可以回家了,近几天要注意休息,年轻人恢复得快。”
除此之外还说了些饮食方面的忌口,朝南一一记下了。
“我都说了没事,局里还有好多事……”那张照片上的人……
与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远,甚至连气质都不相同,可是楚凡知道一定是他。
“朝南,你让我回去。”
“不……”行字没能说出口。楚凡脸上的表情是他没见过,平静之中隐藏着害怕、悲痛、绝望还有一丝难以置信,太多的情绪复杂交会。
“好。”朝南答应下来了。
刚走出病房没多远的医生又被朝南叫住,要求出院。
医生瞬间纳闷了,“不行,身体这么虚。他这出去要不了多久你们还得给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