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易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却也不认为郁离在骗他。而对方看似拒绝了他,但既然愿意和他谈,那就说明有合作的机会:“不知郁先生的意思是……”
“五五分,各一半。”郁离理直气壮地要求:“酒店归属于客栈,换而言之我们是甲方,提供有灵气滋养的地皮;而你是乙方,负责建设、开发和经营。”
安明易久久不语,心中权衡着利弊。
情感和利益的天平逐渐倾斜,前者占据了绝对上峰——就算赚不到一分钱又如何,他的初心是为了女儿,就当是为女儿建了一座城堡、一座乐园。
而且从长远来考虑,就夕宁村目前的生态环境,只要度假酒店运营得当,分出五成利润也未必会亏损,何况只要将酒店打造成标杆,还会有附加的隐形利润。
“我同意。”安明易一旦决定,再无犹豫。
不过度假酒店好歹是个大项目,并非双方达成一致就能立即开展,中间牵涉到诸多流程、诸多人物,至少安明易首先就得说服董事会。
再继续深谈也没什么用,安明易见时间不早,便先回房了。
人一走,谢翡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我要有一家酒店了?一家度假酒店?”
哪怕是上辈子,他也从未有过这种高光时刻。
见郁离矜持点头,谢翡一高兴就扑了上去:“哥哥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你可太棒了!”
郁离面皮滚烫,只觉得有点儿喘不上气,肯定是谢翡太重了!他想要推开对方,身体却很诚实地一动不动,只能红着脸训斥:“又屡教不改了!”
谢翡笑嘻嘻地松开手,跪坐在沙发上,“哥你代言费多少啊?”
窒息感消失,郁离反倒有些胸闷,他强装不在意地说:“你又有什么意图?”
“安总计划打造白金五星酒店,总该配得上你的咖位了吧?等酒店开业,请你来当代言人好吗?我是甲方,我说了算。”反正代言费也不用他出,谢翡美滋滋地盘算。
“嘁,等你做出成绩再说。”
“没问题,你就等着我吧!”谢翡信心十足。
郁离却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意有所指:“我不是一直都在等你吗?”
谢翡只当郁离对他事业上有期盼,忙不迭点头,忽听一阵敲门声。
“谁啊,都快12点了……”谢翡趿着拖鞋去开门,原来是湘妃,说外头有位叫袁雅江的女士要找他。
“袁雅江?”名字有点耳熟,谢翡一个激灵,这不是原主母亲吗?真找上门来了?
“她在哪儿?”
湘妃红唇一掀,“被我关在外头了。”
谢翡:“……”
萧瑟的夜风中,一位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士站在篱笆门外,浑身止不住发抖。袁雅江不冷,她完全是气的,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让她吃闭门羹!
袁雅江气得肺都快炸了,恨不得扭头就走,可一来她有要事,二来她太久没有见到翡翡、她的亲儿子了,便只能忍气吞声地等着。
隔着篱笆门,她看见一个少年出现在清冷的前院。
昏黄灯影下,少年的轮廓逐渐清晰,袁雅江喉头一哽,激动得上前一步,又猛然想到什么,硬生生收住腿,摆出高傲的姿态站在原地。
谢翡还是头回见到原主亲妈,只一个照面就心生不喜,对方哪里像个母亲,倒像个讨债的债主。
刚走到门边,他就听袁雅江质问:“那女人是谁?实在太没礼貌了!”
谢翡眉头一皱,面露不快。
袁雅江心中涌起酸涩之意,许久未见的儿子竟为了个狐媚子给她摆脸色,回想起那女人妖里妖气的模样,她不由猜测:“是你女朋友?翡翡,你应该清楚,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人进谢家大门的。”
谢翡当场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对方争辩,推开门就问:“您来干嘛?”
“我是你母亲,就不能来看看你?”袁雅江相当理直气壮。
谢翡一哂:“我躺床上那么久,一直到今天,您来看过我吗?”
袁雅江很想说妈妈有苦衷,却不得不厉声呵斥:“你怎么跟妈妈讲话的,这就是你的教养?”
“你又怎么跟翠翠讲话的?”郁离不放心地跟来,恰巧听到了袁雅江的最后一句话,顿时怒火中烧:“谁允许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袁雅江早就习惯了他人的仰视和顺从,可今晚不但被狐媚子甩门、被亲儿子顶撞,如今又来了个不知礼数、不懂尊卑的人。她正要发怒,忽然觉得来人有些面熟,“你是……那个姓郁的明星?”
郁离走到谢翡身旁,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不在谢尧床前侍疾,来打扰翠翠做什么?有你这么孝顺的养母,谢尧死去的亲妈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涕零。”
字字如刀的嘲讽彻底激怒了袁雅江:“关你什么事?你一个戏子,有什么资格对我们谢家的事指手画脚?”
“戏子”二字一出,空气瞬间冰冻,躲在一旁偷听的湘妃、阿福和银粟齐齐打了个寒颤,并为始作俑者流下了一滴鳄鱼的眼泪。
然而预想中的火山喷发并没有降临,因为谢翡突然握住郁离的手,语气郑重得如同宣誓:“郁离哥当然有资格!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帮我照顾我,您又在哪儿呢?”
袁雅江怔住,先是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又移向郁离英俊的脸庞——对方的表情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喜不自胜”。袁雅江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那种感觉一点点放大,化为女人的第六感,“你、你们……”
谢翡犹然不知,底气十足地宣布:“一年前我和谢家毫无关系,如今也没必要再有。我已经决定将户口迁到郁离哥名下,麻烦您配合一下。”
“你、你喜欢他?”袁雅江一阵天旋地转:“你是同性恋?”
谢翡一懵,但在理解了袁雅江的脑回路后,他并没有否认。
他的沉默被解读为默认,受到冲击的不止袁女士,还有郁先生。
郁离哪儿还记得生气的事,经过了最初的慌张,内心酝酿的火山顷刻间变作漫天雪花,他整个人都快飘上天了!
尽管脑子还晕乎乎的,但郁离已经凭本能回握住谢翡,一脸的得意和荡漾。
袁雅江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身子一晃,眼睛一翻,直接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袁母:你是同性恋?
翠翠:请您看一下文章分类,谢谢。
阿离:现代幻想[纯爱]。
——
评论总结:
1、骂渣贱or单方面持续骂陆渣or心疼虞美人(摘评:陆大渣男,死去时候,眼角留下一滴泪,然后复活草开花,在然后头盖骨风化什么的,复活了!失忆了!ending!)
2、人生感悟,诸如失去了才会珍惜云云。
3、想要这样的爸爸,金主爸爸也是爸爸
4、爸爸不会这么好,只有干爹才会
5、父子车尾气
6、恭喜安总喜得千金,恭喜阿离喜得麟儿(摘评:我不骂陆,他俩顶多是渣攻贱受,雨我无瓜。我比较好奇河马先生和他的千金)
上面这条我思索了很久,河马先生是谁,哦……海马。
第31章
“哥, 要打120吗……”
谢翡惊愕地瞪着横躺在地的袁雅江,下意识求助郁离。
“气血亏损,睡眠不足, 一口气没喘上来。”郁离淡淡扫了一眼便得出结论:“无需送医院。”
谢翡松了口气,“那我扶她去我房间躺会儿。”
郁离眉心一拧, 就想说“你敢”, 又想到谢翡才默认了喜欢他,变相就是想和他谈恋爱、让他做男友。虽然他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接受、如果接受又要给予多长时间的考查期、考查结束后是否允许对方转正等等……可若是态度过于凶悍, 有可能会让谢翡误会。
于是他缓和了表情, “不用, 让那只鬼鬼祟祟的蝙蝠过来,背去他房间就行了。”
蹲在矮树丛后的阿福:“……”
阿福能怎么办?作为阶级地位底层的一只蝠,只能选择卑微屈从。
“哥, 你说她有什么目的?”谢翡琢磨着袁雅江的来意,“是为了公司吗,怎么现在才来?”
那几日, 网上对谢天润和袁雅江讨伐不休,自然也波及到了润江集团, 以至股票连续下跌, 不少好事者甚至开了盘口,下注接下来谢家会如何应对。
有猜谢家会推谢尧出来道歉的;也有猜谢家会送走谢尧, 并发声明追讨医院和谢尧小姨责任的;更有猜谢家会逼迫谢翡出面安抚大众情绪,或是以利益交换让谢翡公开说一句原谅。
然而谢家只接连宣布了几个项目应付股民,对于换子一事,他们既无行动, 也无表态。
“为了谢尧。”郁离很肯定地说。
“谢尧能有什么事?”谢翡困惑,“说起来, 哥你的妖力只能维持一个月,如今都快两个月了,他早好了吧?”
“好不了。”郁离淡声说:“舆论翻车导致信仰崩溃,同样会引起反噬。”
谢翡一惊:“那他还能康复吗?”
“等大众忘了他,影响减弱就能恢复。”郁离的温柔终究有限,见谢翡一直扯别的,渐渐就不耐烦了,“你老打听他干嘛?”
谢翡无辜地眨眨眼:“就好奇一下。”
“你居然还有心思好奇这些!”郁离不可置信。
谢翡面露茫然,咋了这是……
郁离微眯着眼细细观察谢翡,发现对方脸上没有害羞、没有扭捏、也没有忐忑不安、更没有心花怒放……一切表白过后可能会有的情绪通通都没有,完全不符合常理。
莫非是欲擒故纵?
或者,当时的谢翡情绪过于激动,因此应激性失忆了?
“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郁离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
“什么?”他刚刚说挺多的……
“就是……”郁离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但涉及到妖生大事,他还是忍着羞耻自行总结:“你说想让我做你男朋友——”
“我哪有说过?!”谢翡大惊失色。
郁离气结:“你还想翻脸赖账不成?”
谢翡被郁离笃定的态度搞得都不确定了,难道真说了?可任他怎么绞尽脑汁,“男朋友”三个字都未曾在记忆里出现过。
他眼珠子一转,指向阿福刚刚蹲守的角落:“你们听见我说了吗?”
矮树丛微微晃了晃,片刻后,缓缓冒出一人一鸟两颗脑袋——湘妃和银粟同时摇了摇头。
就说嘛……
谢翡不否认自己对郁离可能怀有那么一些超越界限的好感,否则被袁雅江问起时,他也不会保持沉默。但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初恋交代了吧?何况以郁离的脾气,要是发现他对待感情有一点糊弄,只怕会让他死无全尸。
谢翡试图解释,郁离却不给解释的机会,他已经气到爆炸!
“不、不要以为我对你好一点你就可以得寸进尺!”郁离饱经风霜五千年的面皮终于挂不住了,自尊心遭受到暴风雨般的摧残,而他自己就是风眼,恨不能将所有目击者全部搅碎!
他面色铁青,满目羞愤,气到几乎自焚!
为了保住岌岌可危的颜面,郁离决定单方面宣布拒绝:“我、我是不可能答应做你男朋友的!”
一声磕巴地咆哮过后,郁离转身就走,在与湘妃和银粟平行时,他突然顿住脚步。
灯光打在他侧脸,斜看过去的眼睛射出一道死亡视线,也给两种不同的生物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湘妃:“……”
银粟:“……”
但郁离并未做什么,只是冷笑一声,消失在了庭院。
当天晚上,郁离一直不见踪影,谢翡则破天荒地失眠到凌晨三点。
次日醒来时,谢翡头晕脑胀,精神萎靡,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盘算着要如何让郁离消气,忽听“笃笃”声响,转头一看,原来是银粟在敲窗户。
谢翡推开窗放银粟进来:“宝贝早上好,有事吗?”
银粟“咕”了一声跳上窗台,闭上眼又睁开,睁开眼复又闭上。
谢翡思索一番,猜测:“袁雅江醒了?”
“咕咕。”
谢翡一笑,摸摸银粟的脑袋,“行,我去找她。”
等收拾好到了阿福房间,谢翡见袁雅江正端坐在沙发上,对方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洗掉,显露出眼下的乌青以及深深的法令纹,看上去似乎一夜间老了十岁。
袁雅江听到动静看了过来,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她指着对面一张沙发:“坐。”
谢翡大大方方地坐下,随口客气了一句:“您要吃点儿东西吗?”
“不必。”袁雅江口气冷硬,“你和他的事,我不同意。”
谢翡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笑了,心中愈发为原主感到不值:“您的意见又能决定什么呢?袁女士,您生了儿子没有养他,这不怪您,因为您也是受害者。但您既然选择接他回家,就应该好好补偿他,可您是怎么做的?”
见袁雅江想要辩解,谢翡抢着继续:“您不信任他、用傲慢和冷漠伤害他,当着他的面把所有温情留给了那个占去他17年身份、抢走他17年父母的人,您觉得公平吗?”
“翡翡!”袁雅江勃然色,变唰地从沙发上站起:“你知道我和你父亲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不知道,我感觉不到。”谢翡不为所动,漠然开口:“就像我昨天曾说过的,在您儿子没有意识的那两个月,您和谢先生有去看过他吗?哪怕一眼?没有。从我苏醒那一刻起,您的儿子就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我,与你们不过是见过面的陌生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