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见谢翡眼睛一弯:“好啊。”
郁离莫名有种被套路的感觉,却没心思追究,干咳一声说:“我去浴室。”
他在浴室里足足待了半个多钟,实在待不下去了才出来,发现谢翡已经将自己裹成了蝉蛹,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下意识靠近一步,又及时收住腿,改朝门外走。
“咔哒”一声,门锁被拧开。
郁离正要出门,忽听床上的人说:“哥,我觉得你的rap比快板说得好。”
“……”
“嘭——”
木制的房门被撞得哐当作响,谢翡翻身瘫成个大字形,忍不住偷笑。
他望着天花板,对着寂静的空气自言自语:“还说讨厌牛奶,昨天晚上一直缠着我要喝奶,我哪儿有奶给你喝。”
郁离自然听不见了,也幸好听不见。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原地消失,于是慌不择路来到了花园,却见到了另一位目击者。
“早啊,郁先生。”虞锦城微笑着招呼。
郁离半眯着眼审视对方,没有从虞锦城脸上看到一点嘲笑的意思,心情略微放松,他挺直背脊,扬了扬下巴:“聊聊?”
两人聊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只是等谢翡一起床,虞锦城就找上了他,说想和他学做生日蛋糕。
谢翡当然不会拒绝,几乎大半个白天都陪着虞锦城窝在厨房。
等做好个稍微能看的蛋糕,虞锦城也准备走了,他来时两手空空,走时却拎着一大堆燕来强送的礼物。
虞锦城盛情难却,只能苦笑着道谢。
然而在登上大巴车后,他望着窗外对他挥手的燕来,心里又默默说了声“抱歉”。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车抵达了南山市。
虞锦城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家商场刷卡买了台新手机。
开机后,他点开通讯录,再无犹豫地给排在首位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今晚有空吗?有一件礼物想送你。”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虞锦城站在商场门口,眼睛始终盯着短信页面。
但他没有等到回复,而是等来了一通电话。
“到底是想送我礼物,还是想我了?”男人的声音很特别,尾音总是很轻,像一片羽毛温柔地划过心间。
虞锦城有刹那的失神,又很快恢复清明:“想你。”
听筒里一静,随即传来男人愉悦的笑声,“今天这么好说话?可比起礼物,我更想要别的。”
虞锦城听出对方话中的意有所指,不由脸热,可在看见街对面一幅户外广告时,热度又迅速冷却。
他轻轻吸了口气,声调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想要什么都行,晚上七点,我家。”
挂掉电话,虞锦城再次望向那幅广告牌,是一家整形医院的广告。他轻嘲地挑了挑唇,又看向十字路口汹涌的人潮,红绿灯下的每个人都藏着秘密,或许是一件事、或许是一个人,而他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虞锦城打车回到家,屋子面积不大,只有五十来平,却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独属于他的东西。
他将蛋糕放进冰箱,先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浴袍来到卧室,从衣柜底层翻找出一个礼盒。
盒中有件黑色真丝吊带长裙,虞锦城盯着裙子看了许久,哂然一笑。
六点四十,门铃响起。
虞锦城打开门,门外的男人丰神俊朗,生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熙平。”虞锦城微笑着叫出对方的名字。
陆熙平打量着虞锦城不同寻常的穿着,扬了扬眉,却没说什么。可等门一关,他忽然将人扯入怀中,轻挑起虞锦城浴袍的领子,似笑非笑:“这么迫不及待?”
虞锦城只斯文地笑了笑:“我给你做了一个生日蛋糕。”
陆熙平一愣,“我的生日在下个月,你记错了吧。”
“可你生日那天都会回家。”虞锦城平静地指出事实,“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陪你过一次生日。”
陆熙平笑意微敛,他的生日自然要陪伴亲人一起过,能带回家的伴儿也绝对不可能是个男人。但虞锦城的要求并不过分,今天又格外合他心意,于是轻啄了对方一口:“行吧,你说了算。”
洗过手,陆熙平来到客厅,见餐桌上摆着一瓶花、一个生日蛋糕、一瓶红酒和几碟菜,每样菜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陆熙平吹了声口哨,“不错啊。”
“第一次做蛋糕,有点塌了……”虞锦城不好意思地笑笑。
陆熙平抽了张凳子坐下,勾住虞锦城的腰,拉着他坐在自己腿上,附耳问:“有没有偷尝过。”
“没……”
“那现在尝尝。”
炽热的吻混合着奶油的香甜蔓延在唇齿间,不知不觉间,陆熙平拉开虞锦城浴袍的领口,却感觉触感不对,他好奇地看了眼,薄唇轻扬:“你穿了?”
虞锦城偏着脑袋腼腆一笑。
陆熙平挲着虞锦城肩头的黑色细带:“送你那么久,可算穿了。”
虞锦城抬起眼,眼中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今天是你的生日。”
陆熙平一顿,随即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欣赏。”
……
室内渐渐升温,桌上的菜却慢慢凉掉了,只被尝了一口的蛋糕再无人问津,瓶中的花束落下一片半枯的叶子。
事后,陆熙平倚靠着床头点燃一支烟,神情餍足。
弥散的烟雾中,虞锦城轻轻靠了过来,他的鬓角还残留着湿意,分不清是汗是泪。
“疼吗?”虞锦城碰了下陆熙平肩上新添的咬痕。
“嗤,小猫劲儿。”
虞锦城盯着那道咬痕看了会儿,忽问:“你今晚能留下来吗?”
陆熙平指尖微顿,懒洋洋地吸了口烟,却不说话。
“还是不行吗?”
陆熙平掐灭烟头,转过脸认真看着虞锦城的眼睛,对方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似乎还掺杂着某些复杂难懂的情绪,让他莫名有些发堵,甚至生出种不愿拒绝的冲动。
但他最终只关掉了床头灯,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说:“还有两个多小时,先休息会儿,我陪你到十二点。”
然而今天的虞锦城格外反常,不似以往羞涩,也不似以往沉默。
躺下后,他又问:“你真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什么?”陆熙平反应慢了半拍,随后明悟:“两性畸形只是因为胚胎发育期间分化异常,是一种病,全世界的病人也不止你一个,和怪物有什么关系?再说你都做过手术了,怎么又提起这个?”
虞锦城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只是想到了小时候,大家都骂我怪物、娘娘腔,连我爸妈都烦我,只有你会帮我。”
“一点小事记这么久?”陆熙平揽过虞锦城,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是已经报答了?”
“不是小事。“虞锦城执拗地重复了一遍:“不是小事,也不止这件事。如果不是再遇到你,我现在应该还在给工作室当枪手,没有人认识我,更不会有人尊重我,我一直都想和你说声谢谢。”
“唔,不客气?”陆熙平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按摩,“或者你准备给我发一面锦旗?”
虞锦城听出了对方话中的不以为意,便不再说了。
室内安静下来,隔了会儿,虞锦城再度开口:“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这次没有人回答他,耳畔只有陆熙平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声。
虞锦城稍稍支起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火凝视对方熟睡的侧颜,目光柔和如水,缱绻似梦。
良久,他低不可闻地一叹:
“陆熙平,你会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翠翠:你好,我是cctv的记者,想采访一下……
阿离:我很幸福!
翠翠:你懂的,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会说快板?
阿离:当年刚入世,到处都在打仗,物价高粮食少,每天都吃不饱,另外还带了两个村子都不能出的拖油瓶。我过于难了,只有去学艺,一开始学的戏,班主却总嫌我眼神死气沉沉,一怒之下我离开了戏班子,跟了个天桥底下说书的学本事……
翠翠:那后来呢
阿离:后来他去世,我厚葬了他。
翠翠:不是问这个,等等你别走啊,喂!
第26章
谢翡推着小三轮进了篱笆门, 他刚送走两位客人,顺便在集市上买了点儿东西。
停好车,谢翡正要卸掉车斗上的货物, 一只金花鼠呲溜扑过来,顺着他的腿一路蹿上他肩头。
听金花鼠“吱吱”叫个不停, 谢翡偏头问它:“你是闻到我买的坚果了吗?”
金花鼠也不知听没听懂, 转身拿尾巴轻扫谢翡的脖子,惹来谢翡一阵好笑:“你一介松鼠, 居然学会撩人了, 行吧, 等我收拾收拾就来喂你。”
金花鼠“嗖”地回头,立刻直起身作揖,随即跳下地, 一溜烟钻入了花丛。
“真是个机灵鬼。”谢翡忍不住嘟囔,心说最近来客栈串门的小动物就算没化妖也快成精了。
“灵气越充盈的地方,动物的灵性就越足。”阿福从大堂里出来, 恰好听见谢翡那句话,“最近村民都不太敢上后山, 听说来了群猴子, 见了人就拦着要吃要喝,不给不让走, 而且还偷摸女人的屁股。”
“可我上山时见过几只猴子,很乖啊,还给我摘果子吃。”
“那、那些猴儿们生了灵性,自然能看出老板和那些凡夫俗子的不同之处。”
谢翡永远佩服阿福转进如风的能力, 顿了顿说:“既然有猴子来了,那还会有别的动物吗, 比如猛兽,狼啊老虎什么的……啊对了!资料上说山里以前还有熊猫出没,有没有可能哪次进山让我撞见一只?”
阿福眼神微妙地闪了下,匆匆拎起车斗上的两袋大米,“那个,老板我帮你卸货!”
谢翡还想在说点儿什么,忽然感觉脑后袭来一阵风,接着后脑勺就被拍了下。
他下意识转头,就见郁离手上拿着个文件袋,面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得意,“给你。”
谢翡好奇地接过,取出里头的文件一一翻阅,越看表情越古怪。
“我有点迷茫。”谢翡抬眼看着郁离:“这上面是说,当年把我送去福利院的人,填写的身份信息和袁、呃……谢夫人生我时某个值班护士的资料一模一样?”
郁离矜持点头。
“所以,她俩是一个人?”
“当然。”
“然后那个护士,是谢尧亲妈的妹妹,也就是谢尧的小姨?”
“没错。”
“……”
谢翡震惊了!
要不要这么狗血,还真是“狸猫换太子”!
其实文件上并没有确凿证据指向故意换子,但一切都有迹可循。
简单来说,谢尧的母亲未婚有孕,怀孕期间就患上了抑郁症,生产时大出血而亡。而她的孩子和原主互换了身份,没多久,无父无母的原主就被医院某位护士送去了福利院,那位护士恰好是谢尧的小姨。
“你去淮安调查了?”谢翡问。
郁离冷哼一声,“他们不是泼你脏水吗?有了这些证据,不论那条鱼怎么洗白,大众观感都接受不了有预谋的换子行为。”
“……谢谢。”谢翡感激的同时也有点担心,郁离既然调查过福利院,难道没有发现原主和他之间有很大的不同?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郁离,见对方只顾着得意,并没有怀疑他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
不管郁离是真没发现,还是出于某种目的刻意不提,谢翡都打算装傻到底。
“哥你有什么计划吗?”
“这还用计划?不就是先找人放出似是而非的料,接着安排水军左右互搏炒热度,再让营销号两边带节奏,等对方团队坐不住下场,就可以抛出决定性证据了。”郁离一溜说下来都不带停的,见谢翡目露震惊,他不自在地咳了声:“当然了,这种鬼蜮伎俩我是不屑于掺和的,交给团队做就好了,但要心有成算,懂吗?”
谢翡懂是懂,只是没想到郁离还有那么多弯弯绕,对方总是一副很容易被套路的样子,或许只是甘愿被他套路。
这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来自郁离的手机。
他不耐烦地接起,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声,“我知道了,待会儿就去看他。”
挂了电话,郁离直接朝门外走,没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身交代:“你的直播快点儿准备好,到时候配合证据一块儿上。”
谢翡愣愣地点头,又听郁离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去哪儿?”
“陆熙平住院了,去医院。”
谢翡想了想:“算了,我和他只见过一面,就不去看他了。”
郁离轻嘲一笑:“谁让你去看他,我带你去看热闹。”
路上,谢翡得知刚刚打电话来的是郁离的经纪人,对方称陆熙平因为肩伤感染住院,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鉴于郁离曾和陆熙平有过两次合作,便提醒郁离抽空去探望一下。
“我早说过,让他小心桃花。”郁离开着车,口吻讥诮。
谢翡回想起那天晚宴时,郁离好像是这么说过,“我以为你吓唬他的。”
“我有那么幼稚?”
我觉得有。
谢翡当然不会说实话,问道:“他这次住院,难道是你说的那朵桃花害的?
“我当时看他那倒霉相,就知道他49天内必然遭劫,而且会有皮肉之苦。”郁离停在十字路口,转头看着谢翡:“算算时间,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