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清看准这一点,时常吊着他,从温涉的手中得到了不少温家本族的修炼功法,暗中精进修为。
温家主母为了塑造自己善良宽容的形象,对外称温澜清为温家二少爷,却从来不会带他外出,只有一次,温涉不肯和温澜清分开,缠着温家主母带他一起外出,也就是在那时,温澜清第一次见到了子车安。
那时的子车安还没有脱离宗门,是修界第一派仙宗宗主的大弟子,天赋极佳,丰神俊朗,潇洒不羁,是同辈的修门公子之首。
秋猎时,他是天之骄子,人群的中心,温澜清则站在人群后,仰头看着他,子车安恰巧抬头,四目相对,微微点头,而后又看向别处,与人笑语。
温澜清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高处的白衣剑修,久久不曾移开。
从那时起,温澜清便知道,仙宗的大弟子,名叫子车安,而子车安却不知道,温澜清是谁。
两人的第二次相见是在几年后,子车安早已离开宗门,独居与北岐山上。
温涉心念温澜清多年,眼见他长得越发出尘,霁月容颜,心痒难耐,便借故带人外出狩猎,欲将他占有。
温澜清隐忍多年,对温涉更是嫌恶至极,在他动情时切了他的东西,温涉暴怒,扬剑要杀了他,温澜清功法不敌温涉,渐渐落了下风,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但最后死的人,是温涉。
而救了他的人,是子车安。
他呆呆的看着他,身上沾着泥,衣衫凌乱,十分狼狈,子车安一语不发的脱了外袍披在他的身上,看着他腿上被树枝划出的伤口,皱着眉为他处理伤口、上药,然后问他:“还疼吗?”
温澜清回过神,摇摇头,轻轻的道了声:“谢谢”
子车安笑了笑,见他镇定下来后,走到温涉的尸体前,查看一番,见他的身体异样,有些疑惑。
温澜清不由得心里一慌,连忙道:“他、他刚刚对一个女修无礼,那女修挣扎时弄、弄得。他失了心智把那女修杀了,还要杀我,尸体就在上面…不、不是我做的…”
温澜清生得极好,犹如一块璞玉,纯洁润玉,眸光澄澈,此时有些着急,说话却仍是温声软语,因为解释不清,又气馁的低着头。
子车安轻笑道:“我相信你。”
温澜清一怔,呆呆的抬头看着他。
子车安又上山查看了一下,一番检查下来,确定温涉确实怒极失心智,灵力传信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带着温澜清下山。
温涉一心要得到温澜清,为了防止他逃跑,特意选了一处独立的小岛作为狩猎场地,如今二人要离开,须得乘船。
子车安性子闲散,喜欢舒适的生活,就连船也比温涉的大很多,船上还设了古琴、香炉一类的,俨然一副悠闲惬意之态。
温澜清性子温和,仙气秀丽,谈吐不俗,精通音律,且思想不拘于俗尘,与子车安交谈甚欢,两人泛舟而上,沿途有精怪作祟亦会为民除害,多得赞名。
温澜清的剑法都是自己琢磨而来,不成章法,子车安见状,便时常提点他,得到他的提点温澜清修习更加认真,剑法也精进不少。
子车安爱喝酒,温澜清便特意为他寻了一种名唤‘酣梦’的酒,酒醇而烈,寻常人一杯酒倒,陷入大梦。
这等烈酒,温澜清本以为子车安会醉,结果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最后反倒是他被子车安诱导着喝了一杯,喝醉后犯了傻,逗得子车安大笑不止。
一路耽搁,回到门府时正好是温涉的出殡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99章不知为啥锁了,努力解锁中
第101章
温澜清与温涉二人一起外出狩猎, 如今温涉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却好生生的出现在温府大门大门前, 出现在温涉的出殡之日。
温家主母薛心慈见到温澜清, 上前狠狠的就扇了他一耳光, 她本是修仙之人, 打人时又带了十乘十的灵力, 将温澜清一掌扇倒在地,脸瞬间肿了起来, 嘴角有鲜血流出,脸色煞白。
即便是这样, 她也丝毫不解气, 手中灵气翻转,举手便朝他的天灵盖劈去,厉声让他为温涉陪葬。
子车安见状, 连忙挡住了她的攻击, 将温澜清护在身后,冷声道:“温夫人这是作何?”
薛心慈被震得连连后退几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温澜清躲在子车安身后, 怒极反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作何?我要杀了他,要让他为我涉儿陪葬!你敢护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谁?魔道余孽,就连流的血也是下贱的魔道之子!护他就是与正道为敌!果然是代婉容那个贱人的生的, 天生就会勾引男人,这才多久就有人敢护着他了,令人作恶!当初我就该早早的杀了他!”
说着,拔过一旁子弟手里的剑,挥剑向他劈去,却被赶来的温凡制住,他夺过她手里的剑,看向一旁的侍女,冷声道:“还不扶夫人回去?”
侍女一哆嗦,连忙上前,还没碰到薛心慈便被她一掌拍开。
薛心慈红着眼看着温凡,咬牙切齿的道:“我凭什么回去?他害死我涉儿,我拿他一条命怎么了?涉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他死了,你却在这里护着那个贱人的儿子。”
温凡并不像薛心慈口中的那样,痛失爱子,状态也很差,生生老了几岁,但现场有各个世家来的人,他也知道子车安的身份,这个时候闹事,对温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薛心慈不肯罢休,吵嚷着要温澜清的命,周围议论纷纷,温凡无法,便将她敲晕让侍女带回寝室。
“没事吧?”
子车安并不关心温凡和薛心慈的闹剧,将温澜清扶起来,担心的问道。
生生受了薛心慈一掌,温澜清站立都很困难,嘴角带着血,脸肿得不像样,他却轻轻摇了摇头,抿唇露出个难看的笑容,低着头,道:“没事。”
子车安离开后,仙宗派人查看了现场,一番查看下来,证实了温澜清所说之词,温凡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原因,不愿闹大,他对子车安微微示意,表示了歉意,然后冷冷的看了温澜清一眼,和出殡队伍一起走了出去。
现场的人没了戏看,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悄悄打量着温澜清,窃窃私语:
“他就是温卓的孩子?啧啧…”
“你别说,长得还挺好看…”
“长得好看,你敢去招惹?”
人们说的很多,大抵不过是‘魔人之子’、‘心性不正’、猜测让与温涉之死脱不了关系,更有说话难听的,顺着薛心慈的话说他勾引男人一类的。
温澜清站在人群之中,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低着头,袖子里的手深深的掐进肉里。
温家十几年,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不堪,这般强烈的想要逃离。
身旁的人突然动了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走吧。”
温澜清心里一跳,眼睛有些酸涩,他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道:“好。”
两人来到温澜清的院子,这里比较偏僻,几天没人住积了些灰,墙角长出杂草,屋内被人砸了,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看着子车安一身雪白长袍,温澜清显得有些局促,正要收拾,子车安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看着手心的伤口,沉声道:“先上药。”
温澜清一愣,随后牵着嘴角轻轻应了一声:“好。”
子车安拿出几瓶药,轻轻倒在伤口处,看着伤痕形状,低声道:“下次不要伤害自己。”
温澜清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流过一道暖意,脸颊又红又肿,却忍不住笑意,眼睛弯弯的,抿着嘴角翘起,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嘶……”
药沫撒在伤口处,火辣辣的刺痛,他倒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的往回缩。
子车安轻笑了笑,捉住他的手把药上好,又重新去看他脸上的伤,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失笑道:“痛还笑得这么开心?”
温澜清摇摇头,抿唇轻笑,柔声道:“不痛。”
子车安轻笑着摇摇头,专心为他处理伤口。
薛心慈那一掌下了杀手,若不是温澜清入了修路,有灵气护体,只怕五脏六腑全部都会被击碎。
子车安为他调理好身体,将一个白色瓷瓶交给他,道:“身体已无大碍,这些药你留着,每日进餐后服上一粒。”
温澜清交过药,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瓷瓶,轻声道:“谢谢。”
子车安笑道:“无需道谢。”
温澜清点点头,有些犹豫的微微抿唇,低声道:“今天的事…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子车安轻叹一声,看着他,轻声道:“你可知我待你为何?”
温澜清不解的眨眨眼睛,摇摇头,道:“不知。”
子车安微微失笑,弯了弯唇角,道:“知己 ”
温澜清一顿,怔愣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轻轻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
子车安点点头,含笑道:“所以,无需道谢。。”
温澜清:……
“好…”
他心里知道,子车安这么说是为了安慰自己,但他却为此高兴不已,甚至卑鄙的庆幸今日发生的一切。
温涉下葬后,温凡以扰乱葬礼会由,将温澜清罚幽闭,断了用水与吃食,名为幽闭,事实上是要将他活活饿死。
温家禁止温澜清修行,因此只安排了普通家仆看守禁室,他白天在禁室里修习打坐,夜晚就出去觅食练剑,身体看似越来越虚弱,实际上修为早已增进了不少。
薛心慈不想让温澜清死得太轻松,便时常找他麻烦,每出现一次,温澜清便会受很重的伤。
禁闭期间,薛心慈突然走火入魔,狂暴的杀了十几个弟子,之后爆体而亡,临死时不停地嘶吼着温澜清三个字。
薛心慈出事前曾出入过禁室,温澜清被她用三级灵鞭抽了一顿,浑身是血的躺在角落,奄奄一息,因此温凡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并未多想。
之后的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温凡误入魔修之境,被邪祟侵体,心神具失,将温家子弟杀了近半;再比如,温家二公子温澜清大义灭亲,亲手杀了叔叔温凡,却也因此受了重伤,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幸得子车安救助,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温家遭受重创,只剩下温澜清这么一脉,最后坐上了温家家主之位。
至于被禁止修习的温澜清怎么有能力杀了温凡、本该在禁室的他为何会出现在现场、修为高上的温凡怎会轻易被邪祟入体这些问题,最初也有人议论,最后却如石沉大海,无人再提。
温澜清登上家主后,重整温家,将一锅乱粥似的温家重新带上正途,但凡有邪祟作祟,必定有温家之人出手镇压。
温澜清与子车安交好,被温凡重伤后在无垢谷修养了好一段时间,无垢谷山清水秀,灵气充沛,最是适合疗伤修养。子车安闲散慵懒,对于灵物们抱着放养的态度,兴起时才会浇浇水施施肥,美名其曰能自己长大的植物才是好植物。
听到他的说词,温澜清哑然失笑,主动提出照顾植物。
他性格温柔,做事慢条斯理,心思细腻,又爱笑,深得小灵植们的喜欢,整天咿咿呀呀的唤着清清,故事也不讲了,缠着他争宠撒娇。
子车安闲来无事,便搭了个小桌子,对着一块木头雕雕刻刻的,不想做时便躺在椅子上悠闲假寐,无垢谷的阳光总是和煦的,但照久了也有些不舒服。
子车安睁开眼,恰好看见温澜清站在他的旁边,用身体给他遮太阳,他背着光,宽袍广袖,乌发如缎,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眼角眉梢自带一抹温柔笑意,灵秀润玉。
他轻轻笑了笑,打趣道:“怎么跟小娘子似的?”
听到子车安的戏语,他微微顿了顿,而后抿唇浅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柔声道:“酣梦,喝吗?”
子车安接过酣梦,就着酒壶喝了一口,笑道:“自然是喝的。”
见温澜清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酒壶,忍不住逗道:“喝吗?”
温澜清点点头,从旁边的案桌上拿过一个酒杯,双手递到他的面前,期待的看着他。
子车安微微挑眉,给他倒了半杯,一脸兴致的打量着他。
温澜清被看得有些紧张,端着酒杯轻轻闻了闻,然后试探性的抿了抿,瞬间被辣得眉头紧皱,逗得子车安哈哈大笑,温澜清面色一红,端着酒杯一口饮尽,然后难受的咳嗽着。
酣梦酒劲大,他又是一杯倒的体质,没一会整个人都红了,没骨头似的趴在案桌上,眼神迷离,直勾勾的盯着子车安,委屈兮兮的唤道:“子车安…”
子车安憋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问:“怎么了?”
温澜清将脸埋在手腕里笑了笑,然后抬起红红的脸,皱着眉,气鼓鼓的唤道:“子车安!”
子车安楞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
温澜清又静了一会,然后突然绷着脸,一脸严肃,冷冷的唤道:“子车安。”
子车安:……
听不到回应,他委屈的趴在案桌上,失落哀怨的唤道:“子车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子车安听到了各种语气的‘子车安’,含笑温柔的,稚气撒娇的,低沉悲伤的,冷漠疏远,凶狠严厉的。
最后说累了,慢慢闭上了眼睛,口里轻声嘟囔着,凑近一听,仍是子车安。
他微微失笑,将人抱到屋子里睡下,重新回到制作台前雕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