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完消息便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卧室,omega还在被窝里睡着午觉。他坐到床边,抬手轻轻摸了摸被子下微小的隆起。
只是这样小的一个动作,却能把肖乃屿给惊醒了。
傅尧诤见他皱眉,以为是自己碰到了哪里,一时紧张起来。
“唔——”omega抱着被子,朝他的方向蜷缩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肚子疼?”
“...他踢我。”肖乃屿有些无奈地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这一胎安安稳稳地怀到了第四个月,拿到各项数据都达标的产检数据时,肖乃屿还觉得恍如隔世,相较于前世的各种折腾,这个宝宝怀得可谓十分轻松了。
他每日在家除了吃就是睡,不过一月就被喂胖了5斤,这五斤体重又都集中在肚子上——他平坦了四个月的小腹,终于画出了一个“小括号”,这个“小括号”还有无限向外延展的空间,会更好地包容着这条小生命。
又过了小半月,这个“小括号”开始闹腾起来,小家伙偶尔伸伸小手偶尔踢踢小脚,无时无刻不在抓着omega爸爸的注意力。
他像是料定了自己的O爸爸是个温柔的人儿,于是天天变着法儿地皮着。
“哎哟——”
又是猝不及防的一脚。
傅尧诤心疼得紧,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以后一定是个调皮的小姑娘。”肖乃屿忽然笑着说道。
“......”alpha愣了一下,问到:“你怎么确定是女儿呢?这么好动,一般都会猜是儿子才对。”
“...是直觉。”肖乃屿抬眼看着alpha:“虽然医生没明说,但我能感觉得出来。”
“是女儿好...我也希望是女儿。”
他俯**轻轻在omega的肚子上落下一吻,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是前世的那个孩子回来了。
肖乃屿打了个哈欠,无奈道:“他一直踢我,我都没睡着。”
“那我再陪你躺会儿?”
“算了,再躺到晚上了。”
他勾住傅尧诤的脖子,埋在他肩膀上深深吮吸着属于自己的alpha信息素。
傅尧诤便抱着他,沉默地发挥着自己的功效。
他清楚,自己于乃屿而言,大概真的只是个安胎的工具。
两人这样各怀心事地亲昵了一小会儿,肖乃屿才从被窝里爬出来,他摸着自己的圆肚子,状似不经意地提道:“上次拍的那部古装剧很快就要上星播出了,我作为男主,开播发布会恐怕得去露个面。”
“......”傅尧诤问:“什么时候?”他默默地算了时间,江酩说的两个月确实快到了。
“12月下旬。”肖乃屿为了让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响亮些,又道:“这毕竟是我的第一部 电视剧,我还是希望能参与到它的宣传中去。”
“我没说不让你去。”傅尧诤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敢让自己沮丧得太明显,他尽力劝道:“12月下旬?...你的生日快到了,过完生日再走?”
“我是个孤儿,生日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肖乃屿仿佛忘了过去九年自己的生日宴是如何地花样百出,羡煞旁人。
傅尧诤定睛看着眼前人,这一世的小屿可说是富养长大的,他还记得乃屿18岁那年生日,为了给他一个惊喜,身边人故意装作忘了这个重要日子,最后把这个小人儿都急哭了,想着自己成年的这一年生日居然被人遗忘了,闹了得有小半天,一直到晚上蛋糕和惊喜共同出场时,这人儿才破涕为笑。
同样是孤儿,前世的乃屿畏缩着不敢去触碰这些温暖,而今生的肖乃屿,却永远都是亮着眼睛大着胆子无限地去接近这些温暖。
其实漏洞已经很明显了,可眼前人毫无所觉,只继续说:“比起过生日,我还是觉得发布会重要一些,所以已经让闻梦去规划行程了。”
“......”傅尧诤最后挣扎道:“那我陪你一块去吧?”
“不用了,你这么忙。”肖乃屿揪着被子,一脸真诚地说:“我只是飞去y城两天,这是孕期唯一一次工作,有一堆助理跟着,你不用担心,而且我看你最近天天在书房里忙着,一定是公司有什么大事,你要以正事为主。“
“我的大事?我的大事不就是...!”不就是策划婚礼和给你买房么?
“好啦,我只是告知你,生日那天我就飞y城了,你不用给我买蛋糕和礼物了。”肖乃屿见他一脸难过,便安慰道:“两天后我就回来了。”
alpha失神道:“......好”
你不会回来了,我知道。
“嗯?我好像听到有铃声在响?”
傅尧诤这才回过神,果真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音乐从书房响起。
这首被设为铃声的歌是肖乃屿给电影唱的一首OST,傅尧诤截取了歌曲低吟浅唱的部分设成了自己的铃声,闹钟的铃声又是这首歌的高潮部分。
肖乃屿每日听着自己的歌都觉得十分羞耻,毕竟他很清楚,自己音色虽然不差,但唱歌实在五音不全,全靠百万调音师拯救。他出道至今也就只有这一首歌。
更过分的是,傅尧诤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这首歌未调过音的demo,还设置成了自己的专属铃声,每次响起他都觉得万分羞耻,因为这个专属铃声他甚至都不想给这个alpha打电话了!
“你手机响了,快去接吧。”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的魔音贯耳了。
傅尧诤这才起身,又折回了书房,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是之前雇的一位私家侦探。
傅尧诤雇了这人九年,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留意林家的一举一动,林迟越死后,这位私家侦探就成了摆设,今天却突然打电话过来,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傅先生,林迟疏回来了。”
“......”傅尧诤并不觉得意外,他知道林迟疏迟早会接受林迟越死亡的事实,也迟早要走出自己的个人情感,继续挑起林家的担子。
他道:“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可以不用跟我汇报。”
“不,傅先生。”电话里说:“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叫荆越的人。”
“荆越?”
“我查过,这个人的外貌和林迟越虽然没有半分相似,但行为举止都带了林迟越的影子。”
“继续说。”
“林迟疏这次回来直接就进了医院,我了解到的情况是,他在Q区受了伤,险些救不回来,在JUN区医院的ICU躺了半个月才脱离危险,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Q区的医疗条件和环境不适合养伤。”
傅尧诤皱眉道:“他当初不是跟着负责人一起去的Q区吗?那些人没有保护好他吗?怎么还会受伤?”
“这其中的曲折内因我暂时没查明白,但是可以肯定一点,他是替荆越挡的枪。”
“所以你认定荆越是林迟越?”
“是,林迟越的生母确实姓荆,如果他要改名,似乎也符合逻辑。而且基本可以确定,当初林迟越的假死只是JUN部的一次卧底计划,Q区最大的贩////毒组织此次被尽数剿灭,这里面,林迟越可能发挥了重要作用。”
“我是来请示您,如果林迟越还活着,是否要继续干涉林家的事情?”
“......”傅尧诤道:“不必了,他既然已经‘死’过一次,就算扯平了。以后林家的事,不必再插手。”
“明白了。”
“..........”
“..........”
“..........”
“等一等!!!”
傅尧诤忽然拔高声调问道:“你说林迟疏是怎么受的伤?!”
“替荆越挡枪。”
“挡枪?怎么...怎么又是挡枪?怎么会这么巧?!”傅尧诤的声音不受控地颤抖起来:“你知道他中弹的位置是哪里?”
“大致在心脏上,据医生说,离心口只差了一厘米。”
第八十八章 CP85 孕期焦虑症
“那种子弹杀伤力十分强悍,一旦中弹不死也得半残,林迟疏被打中的还是心脏部位,他能被救回来,绝对是奇迹。只是后半生,恐怕都要被各种病痛折磨了,毕竟心口穿了一个洞,没有后遗症是不可能的。”
电话那头还在感慨林迟疏命大,傅尧诤却只觉得遍体透凉:“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中的子弹么?”
“一个月前。”
“再具体些!哪一天的几点几分!”
电话那头明显被傅尧诤的语气吓了一跳,他连忙回想了一下,这才说:“这个...我不在现场无法确定准确的时间,不过可以从医院的记录推测出大概时间点,林迟疏入院急救是早上10点2分,事发地离医院的路程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以此推测,他应该是在19号早上9点半左右中的枪。”
“九点半?早上九点半...”
傅尧诤默默推算着时间,前世乃屿中枪到离世不过五分钟,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数字:9点36分。
而林迟疏中枪的时刻也在这个时间点上浮动,他现在无法确认准确的数字,但也许真的就是精准到9点36分呢?!
乃屿之前在医院抢救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晨,护士才将抢救成功的消息带出了手术室,那一刻的时间也刚好卡在9点36分。
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上,一切都在残忍地循环着。
前世的子弹在特定时刻打进了林迟疏的身体里,而同一时间,折磨肖乃屿十年之久的病症悄然消除。
不,也许不能说是消除,是转移才对!
他原以为,这个查不出根源的心脏病是随着乃屿记忆的恢复而主动痊愈,现在看来似乎不仅仅是这层原因。
这个吻合得异常诡异的时间点在警醒他,病症消失最主要的动因也许是林迟疏中枪,跟小屿记忆恢复与否,关系不大,或者颠倒因果,正是因为那枚子弹找到了这一世的“宿主”,所以肖乃屿才得以解脱,重新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完整的记忆,而之前一直潜藏在他身上的痛苦则悄然转移到了林迟疏身上!
“傅先生?傅先生您还在听吗?”
电话里还在询问着,傅尧诤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脑子被各种可怕的既定的推测占据着。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前,他天真地以为自己斗过了命运。毕竟那九年,他费劲心思地扼杀了往事重演的无数动因,小到叮嘱凌姨不要给肖乃屿做林迟疏喜欢吃的那些菜式,大到疯狂吞并在前世那场话剧结束之后给肖乃屿伸出过橄榄枝的几家娱乐公司,为了避免林家破产,他不仅投了钱还砸进了不少人才资源,为了让肖乃屿事业顺利免遭前世那样的迫害,他亲自去淌了娱乐圈这摊混水,替他摸清脚下的石头,铲除所有的荆棘。
也就是傅氏家业大,才经得起这么造。
现在看来,九年的付出都已经打了水漂,该来的劫数似乎只是迟到,并不打算缺席。
他不得不做最坏的猜想。
前世,林迟疏死于那场车祸,肖乃屿死于那枚子弹。
现在这枚子弹打进了林迟疏的体内,那是不是意味着,那场车祸会变相地应在肖乃屿身上!?
有关那场车祸的所有记忆又重新被掏出来,血淋淋地展现在傅尧诤的脑海里。
他的PTSD早就好了,此刻却仿佛要再度发作一般。
肖乃屿推门进来时,便见着alpha蹲在书桌的角落里,满头冷汗,浑身发颤。
“??!”他连忙凑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关心道:“你怎么了?!”
傅尧诤无法回答,他不仅流了满头的冷汗,眼里也开始滴水,肖乃屿觉得眼前这人虽然还活着,却像是断了呼吸一般,眼睛也不眨一下。
“你别吓我啊!”他抬手摸上alpha的额头,能察觉到体温偏低。
“你没事吧傅尧诤?喂!应一应我!尧诤?阿诤!?”
肖乃屿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让秦医生上门看看。”
秦羽扬很快接了电话,肖乃屿飞速说了傅尧诤的情况,让他尽快来一趟,而后起身准备给这人倒杯热水,哪知刚要动作,刚才完全没有反应的人忽然开口道:“你别走!!!”
这一声沙哑至极,还混着哭腔,他拉住了肖乃屿的手,把他往自己身边拉,嘴里呢喃着:“你别走,不许走...!”
“......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别怕。”肖乃屿能感觉到这人手里全是冷汗,想到上回这人大出汗后便因为操劳过度得了肺炎,他便控制不住地担心他是不是又得了什么急病。
不管什么病,总是要先保暖。
他拉着傅尧诤坐到沙发上,手边没有小毛毯,他只能自己做“小棉袄”,轻轻拥住了某只可怜的alpha。
肖乃屿此刻脑中也不作他想,他只是单纯地希望怀中人不要出什么事,也不要生什么大病。
玉兰信息素温和地溢在书房的每个角落里。
AO之间的信息素是互补的,A可以安抚O,O同样可以安抚A。
只是omega作为弱势群体,极少发挥出保护人的这一面。
效果无疑是立竿见影的。
秦羽扬火急火燎地提着药箱赶过来时,傅尧诤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了,身上的冷汗也被暖气烘干了,肖乃屿还给他找了件干爽的衬衫换上。
傅总又是人模人样的傅总了。
“你给他看看吧,我怕是肺炎反复了。”肖乃屿起身,给医生让出了位置。
“我没事了,乃屿。”傅尧诤说。
“有事没事医生说了算。”肖乃屿整了整被某人的汗水弄湿的毛衣领子,无奈道:“秦医生,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去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