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就走吧?”
“你不需要休息一会儿?早饭吃饱了吗?”傅尧诤轻轻拉着他的手腕问道。
“我在酩哥家里吃得饱饱的,一路坐车回来都有点撑着了,刚好走走消消食。”
“那我联系门店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把无关人员请出去,闭店为你一个人服务。”傅尧诤理所当然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Omega阻止道:“那倒也不必,我们可以低调点。”他将自己的围巾拉高了一些,遮住了自己的小半边脸:“这样就行了,走吧。”
Alpha痴痴地看着肖乃屿将围巾拉高到鼻梁处,这个小动作,和前世是如出一辙的。
肖乃屿坐进车里时才发现某人还呆呆站在原地不动,只好招呼道:“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哦,没什么。”他迟钝地坐进车里,原本习惯性地要去搂肖乃屿的腰,抬起手时却顿住了。
被讨厌的人搂腰,一定不好受。
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大腿上无所适从。
肖乃屿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出神,也没察觉到这人的异样,直到车稳稳停在市中心的商场前,他才将注意力放回车里,这时才发现,傅尧诤坐得离自己有点远,车后座很宽敞,他们两人之间甚至可以再坐进来一个人,然而这种情况在以往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这一世的傅尧诤跟QQ糖一样粘人,但凡坐在一起,一定是搂搂抱抱,把距离拉到零为止。今天这种自觉远离的情况,非常少见,不,是根本没出现过才对。
下车时,傅尧诤也只是抬手在他腰后虚扶了一下,没有过多的动作。
肖乃屿虽然有些奇怪,却也觉得自己迟早要适应远离这个人的生活,便刻意忽视了这些细节问题,只当一切如常。
两人就这样“疏远”地进了商场,在保镖的指引下走进某个知名育婴馆,门店里的六个服务员已经列成两队,恭恭敬敬地侯在门口,见他们过来,立即微微弯腰,说着“欢迎傅先生肖先生”这样客套的欢迎词。
肖乃屿习惯了这种场面,也不觉得有哪里不适应,只是进了店里才发现,这里面除了着正装的服务人员,几乎没有普通的客人,这跟闭店为他一个人服务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知道这不是傅尧诤的意思,大概是门店的经理自己有这方面的觉悟,知道傅总过来,随便买一买都可以抵掉他们三天的日盈利,自然也就把普通顾客这种“小鱼小虾”都礼貌地请走了。
一长串的服务员跟在肖乃屿身后,经理热情地介绍着最新推出的“精英宝宝培育计划”。
“俗话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当然,在傅家里出生的宝宝一早就站在了许多孩子努力一辈子才能到达的终点线上,我们要做的是锦上添花,两位请看,这是我们的专家团队最新规划的培育计划,我们建议宝宝在两岁时就可以开始有目的地接受一些启蒙交易,通过视觉,触觉接触,对这个世界有一个初步的认识和把握,可以先从汽车模型,建筑模型,以及乐器这类启蒙玩具入手。”
这位经理指着他们面前一排景致小巧的儿童入门乐器:“如果是位小公子,可以试着接触吉他,架子鼓,长笛,如果是位小公主,首选的当然是钢琴啦!”
肖乃屿原先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点头给予认可,直到经理引导他去看自己面前一台黑色的迷你钢琴时,他脸上的笑意才急速淡了下去。
傅尧诤将这一变化全部看在眼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在乃屿脸色彻底变得难看之前,及时出声阻止了经理叨叨不绝的介绍:“好了,你别说了。”
经理错愕地闭上了嘴。
肖乃屿抬起左手按了两下眼前的琴键,钢琴发出两声清脆的声音,以他前世今生加起来一年半的练琴经验来看,这确实是台音色材质都无可挑剔的小钢琴。
“我不会让宝宝碰钢琴这种乐器的。”
他冷淡地下了定论:“我不喜欢的东西,我的孩子也不会喜欢的。”
一旁的经理尴尬得不知所措,张开嘴巴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该赔/笑。
“不喜欢就不喜欢。”傅尧诤走过去搂着他,将肖乃屿的左手收进自己手心里揉搓着:“不喜欢就不碰了。”
“今天也没心情买东西了。”肖乃屿说。
傅尧诤便哄着道:“好,那就不买。”
一旁的经理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啊,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周到吗?”
“不是你们的错。”肖乃屿礼貌地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抱歉。”
他拉着傅尧诤走出门店,同时扯开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似乎在里面是透不过气来的。
“乃屿,还好吧?”
他听到这个男人小心翼翼地关心着自己,忽然发泄一般地道:“我讨厌钢琴!”
“......”傅尧诤轻声问:“怎么突然这么讨厌?”
如果只是因为左手受过伤的原因,不至于激发出这么强烈的抵触情绪。
关于钢琴,他们之间确实有过一段不堪的记忆,那段记忆也是前世的傅尧诤最为痛心疾首的错处之一。
他忍不住害怕起来,乃屿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不想跟自己结婚,他厌恶自己,如此突然的变化似乎只有一个原因:小屿也许已经拥有了前世的记忆。
他想起傅尧诤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垃圾,明面上虽然顺从着投怀送抱,私下却去找江酩寻求帮助,想要无声无息地逃离自己。
看到钢琴时,也许是被扯回了那个耻辱的夜晚中去,所以会无法控制地宣泄自己对钢琴这种乐器的憎恨。
“...算了。”肖乃屿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将脑海中蹿出的不堪画面揭去,笑着说:“你当我孕期情绪不稳定吧,没事了。”
他还不能露出太多破绽。演也要演下去,演戏他最拿手了,以前那个傻白甜的人设,他简直可以手到擒来。
他见傅尧诤一脸惊疑,便打算用早上的怀/柔/手段,再抱一抱他,再不济亲一亲,就能把这个男人心里的怀疑与疑惑亲散了。
肖乃屿正打算这样做,忽然听到耳边一小阵欢呼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肖乃屿吗?”
“卧/槽!!!活的帅哥!!!”
“奶芋我好喜欢你啊!!!!”
被突然蹿出来的三个女粉丝吓了一跳的肖乃屿:“......”
他下意识后退到傅尧诤身边,alpha也顺势搂住了他,依然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这一举动在粉丝眼里简直充满了粉红泡泡,引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你一定就是奶芋的未婚夫了!好帅啊!”
“天哪傅总,我真的觉得你在社交软件上的告白和官宣好有魄力啊!奶芋有你我们就放心了!”
“哥哥你身体还好吗?”
“傅总要跟我们芋芋百年好合!!作为粉丝我真的祝福你们呜呜呜——”
“哥哥,可以...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眼见着这群粉丝戏越来越多,一旁的保镖便要上来拦着了,肖乃屿见了抬手示意他们不用过来,而后在粉丝因为激动引起更多人围观之前先接过纸和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三个粉丝个个都拿到了签名,在她们得寸进尺想要合照时,肖乃屿才默许保镖干预,但拿到签名的粉丝已经十分满足,合照也不强求,依旧快快乐乐地拍照发网上炫耀去了。
肖乃屿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目光冷漠,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受欢迎而产生的愉悦。
“你看她们,能因为我的一个签名高兴成这样。”他忽然说道:“把我捧到天上去的是她们,将我踩到地狱的也是她们。”
“乃屿...”
“这种薄情的群体,我根本不想放在心上,他们喜欢我只是因为能从我身上获取娱乐的价值又或者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某种幻想,等哪天不喜欢了,或者我做出一点不符合他们心理预设的事情时,这群人会散得比鸟还快,走了还可能回头来踩一脚,那一脚往往是最狠的。”
他想起了前世泼在自己身上的那瓶凉水,苦笑道:“这期间任何一方过于真情实感,最后都会吃亏,所以呢,不如一开始就随意些,至少我能避免自己受伤。”
“你怎么突然发出这种感慨?”
肖乃屿反问道:“难道我这一路吃的教训还不足以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么?”
他说出口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一世虽然也数次被推上舆论的尖峰上备受争议,但那种软暴力的程度和上一世遭遇的相比只能算是皮毛而已,实在不足以发出这般戾气满满看淡一切的感慨。
“是我没保护好你。”傅尧诤没有深究,只是抱着他,歉疚地说道。
在保护肖乃屿这件事上,他一直做得很糟糕,前世是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今生他也一直在原地踏步,丝毫没有进步,好像只要他在肖乃屿身边,这人就会遭受各种苦各种难,怎么也避不开。
他在电话里听到乃屿那般决绝地说出不想和自己结婚,不想和自己过日子时,只顾着心碎一地,从没有理性地去看待这个问题。
此刻,傅尧诤却忽然顿悟过来,也许放他走,才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对不起...”
“...不怪你。”肖乃屿还是心软了,他闭眼,淡声道:“路都是我自己选的。”
不论感情还是事业,都是他自己选的。
与人无尤。
第八十七章 CP84 矛盾极端
“傅先生,两百棵玉兰树已经在温室中加紧培植,婚礼当天,三千朵粉调和白调的玉兰花会在凌晨5点送至现场,保证小花的新鲜与香味,同时工作人员会以最高的效率将鲜花的因素应用于现场布置。”
“好。”
“还有一点,我需要与您确认,现场装饰确定不用玫瑰吗?”
这是策划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在她的认知里,婚礼是不能没有玫瑰花的,玉兰再美,始终象征不了爱情,只有玫瑰是无可替代的。
“不需要。”傅尧诤第三次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合上手中的书,不耐烦地重申道:“我不希望在现场看到玫瑰花,哪怕是一片花瓣,都是碍眼的。”
“如果你再问出这种问题,我会考虑撤掉你这个总策划。”
“对不起先生!”电话那头立刻慌了:“我不会再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嗯。”alpha没过多计较,只说:“除了宾客名单里的那些人,我不希望这场婚礼有第三方知情者。”
“您放心,所有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媒体不会收到任何消息。”
“只是,我有一个疑问,您已经公开向肖先生求了婚,因为肖先生职业的特殊性,外界对你们何时举办婚礼的关注度十分之高,如果此次婚礼不对媒体开放,以后肖先生难免会被逼问婚礼的事宜。”
“......”傅尧诤微微皱了一下眉:“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当初求婚时,他是真的想过要给乃屿一个令所有人都羡慕的盛大婚礼,声势越浩大越好,恨不得高调到天上去,让全世界都知道肖乃屿为自己戴上了婚戒。
可现实的巴掌狠狠地将他扇醒了,他精心策划的这场婚礼,肖乃屿也许根本不屑出席。每晚睡在他身边的温顺omega,其实每日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规划着逃跑计划,机票都订好了啊。
他不敢让外界知道,如果肖乃屿不来,一切都会下不了台,到时候接受非议的还是乃屿。
这场婚礼于他而言只是一场一意孤行的赌//博。
“这个仪式本意只是告知家族。”他给自己找了个体面的借口:“傅家所有长辈都会出席,他们会送上祝福,外界知道与否,影响不大。”
“我明白了,先生。”策划不敢再深问,又汇报了其他事项的进程。
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
傅尧诤听完对方的进度汇报后才挂了电话,他的视线重新落到电脑屏幕里的购房协议书上。
肖乃屿原先看上的那套房子太过偏僻,藏在枫树林中,虽然风景好,可交通和医疗设施都十分不便,他现在怀着孩子,需要时刻注意着身体,离大医院近一些是最好。
再三考量后,他让江酩转告乃屿,他看中的那套房子已经被人先行一步买走了,以此打消乃屿将就买个房子住的念头,而后又塞给肖乃屿一栋三层的小别墅,这栋别墅坐落在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城中花园,交通便利,离医院和商业中心不过十分钟路程,是一处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比肖乃屿原先属意的房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傅尧诤动用人脉买下了这套别墅,又换了个房东的身份,将市值千万的房子以100万的白菜价转到了肖乃屿的名下。
他将购房的程序都走好了,这份需要肖乃屿签字的文件只能让江酩转交,这样他才不会起疑。
傅尧诤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一边给肖乃屿铺好了逃跑的路,一边又卑微地奢望乃屿能出席婚礼。
人是矛盾的共同体,他就是矛盾的极端。
他将这份文件发给了江酩,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你想好了?那婚礼呢?”
江酩是唯一一个知道肖乃屿要离开并且拿到了婚礼请柬的人,他承受了太多秘密。
傅尧诤回道:“两条路我都给他铺好,选择权在他手上。”